06
玉容卿拉著兩個隨從躲進一邊的店鋪中,靠在門邊,露出半個腦袋偷偷看他。
莫竹疑惑:「小姐,咱們這是躲誰啊?」
小梨順著小姐的目光,看到了那個顯眼的人影,戳戳懵逼中的莫竹,把人指給他看。莫竹看清那人後,瞬間臉色不好了,「躲他做什麼?」
玉容卿沒有準備好跟他面對面,美人穿的那麼好看,她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便心動不已,若是離得近了,肯定會被他的美色刺激到頭暈臉紅的!那樣也太丟人了,萬一被熟人碰見就不好解釋了。
有錢人也怕流言蜚語。
尤其是姑娘家。
而且,若真是造謠,她可能毫不在意,可是,她是真的喜歡李沅,少女心思怎能成為別人口中的談資。
莫竹不太喜歡陌生的李沅,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小姐為那個男人心慌意亂,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低聲嘟囔著:「小姐離他遠點好,那人武功高強,只怕身份不一般呢。」
哈?武功高強?
你怕不是在逗我。
玉容卿看著李沅那柔弱的病書生模樣,對莫竹露出個關愛傻孩子的表情,「傻莫竹,就他那身板也能算武功高強,手上連繭都沒有,開玩笑也得有限度啊。」
「我沒有開玩笑,是真的!」莫竹努力解釋,「他那次發瘋打我的時候,身手可好了,後來不也打了其他的護衛嗎。」
玉容卿擺擺手,「我要是喝醉了,打人不也挺疼的。」
「那不一樣,他明顯有武功底子。」
「我也有武功底子,就學個三腳貓功夫,也能叫武功高強?」
主僕兩個爭論時,小梨驚叫了一聲,指著人群中人影消失的方向,晃晃玉容卿的胳膊,「小姐,李公子好像摔倒了。」
「什麼?」玉容卿顧不上跟莫竹吵嘴,想都沒想就跑出去,嬌俏的身姿很快淹沒在人群中。
等兩人追出去的時候,早就被人群遮蔽了視線,連小姐都不見了。
玉容卿的胳膊很瘦,她不知道自己哪裡來得力氣撥開人群,來到美人身邊,看他皺著眉頭歪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整齊一次的衣裳也被弄髒了。
「三姑娘?」在街上看到玉容卿突然冒出來,李沅很驚訝,在她的攙扶下站起來。
玉容卿有點懊惱,自己太衝動,想都沒想就過來了,看著美人笨笨的單純模樣,根本忍不住心中的保護欲,拉著他的衣袖往一旁的小巷子里走去。
街上人那麼多,萬一磕碰到傷口怎麼辦。玉容卿剛跟莫竹吵過嘴,面對李沅時卻是沒了一點脾氣,掏出手絹幫他擦擦身上的污水漬。
「你怎麼上街來了?可是缺了什麼,告訴我,我叫人買了給你送去。」
小巷窄又靜,李沅微微低頭便見她小臉圓潤可愛,白皙中帶著少女的粉嫩,烏絲如墨,眼若桃花,雙唇點朱,一張一合,吐出暖暖的氣息。
凹凸有致的身子與自己不過一臂之隔,十八歲的少女個頭不高,好像他一伸手就能攬進懷裡。尤其是那雙水靈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他,其中的關心毫不掩飾,看的他心都亂了,自己一雙眼睛不知道往哪裡放。
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亂,為了不讓她察覺到自己的異樣,李沅退後半步,靠在牆上,低頭道:「三姑娘昨日說近來天氣好,我就出來走走……」
哦……好像是她說的。
她就隨口那麼一說,沒想到他還真往心裡去了。
玉容卿看他一身白衣整整齊齊,有幾分書生氣質,笑道:「原來你能好好穿衣裳啊,這我就放心了。」
聞言,李沅不好意思的垂下腦袋,小聲道:「不是我自己穿的,是莫小哥看我穿的太亂,幫我整理的。」說完,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不敢看玉容卿的眼睛。
好單純啊,眼前這個男人,玉容卿是怎麼看怎麼喜歡。
胡亂說著「不打緊,穿衣裳可以慢慢學」,眼睛卻不聽話地往他身上亂瞄。
兩人還沒說幾句,便聽到外頭路過幾個人討論著,「你們看到了嗎?剛剛那玉家的姑娘,竟然在街上跟一個男人勾勾搭搭的!」
「哪兒呢?是你眼花了吧,我們怎麼看不見啊?」
「我親眼看著他們牽著手進了巷子,好像是往這邊走了吧,不信咱們就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
聲音落罷,玉容卿登時就慌了,來不及罵他們這群沒節操的吃瓜群眾,四下去尋地方躲,慌亂中,手被一隻溫涼的手牽起,玉容卿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被美人握在手裡。
他的手好大,有點涼。手指修長又硬邦邦的,骨節都摸的清楚,像是白玉雕的手掌,摸上去觸感好舒服。
這算牽手嗎?
牽,牽手?牽手了!?
感知到兩人的肢體接觸,玉容卿一下子緊張起來,腦袋都糊成一團漿糊,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兩人推門摸進一個小院里,玉容卿靠在院牆上,身前被高大的身影遮蔽。
李沅的雙手撐在她肩膀兩側,聽牆外有人走過,他伏低身子將玉容卿藏的嚴嚴實實,未察覺自己的胸膛貼到了姑娘家柔軟的胸脯上,玉容卿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吐息,一雙手抬起又落下,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女兒家的柔軟身子貼在李沅身上,隔著厚厚的冬衣,李沅並未察覺身上異常柔軟的觸感,反倒是脖頸被她的吐息捂熱了。
她的額頭抵在他肩膀上,隱忍的呼吸有些凌亂,李沅低頭去看,髮絲遮住了她的臉,只露出一隻小巧玲瓏的耳朵,耳垂帶著誘人的粉色。
是因為天氣冷,凍紅了嗎?
好想給她暖一暖。
李沅鬼使神差抬起手來,距離一點點縮短。
喜歡的人就在面前,還靠的那麼近,玉容卿緊張的不行,平日里聰明的小腦瓜此刻也轉不動了。美人的纖腰就在她的手邊,只要她微微靠近一點,就能摟住。
外頭想看熱鬧的路人尋了半天未果,覺得是聽了胡話,慢慢散去,躲在院里的兩人卻並未放鬆,各懷心事。
想要觸碰,手卻遲遲不敢落下。
突然,玉容卿鼻子一癢,「哈啾」一聲打了個噴嚏,旖旎的沉默被打破,玉容卿發覺自己可能染了風寒,忙推開李沅。
手指剛觸碰到她的髮絲便被推開,李沅倒退幾步,察覺到自己的失禮還有方才沒能碰到的小耳朵,心下失落。
想要觸碰,又怕觸碰到。
兩人面面相覷,四目相對,忙又錯開視線,臉頰都帶了薄紅。
「你們是在親親嗎?」
寂靜中,孩子稚嫩的聲音響亮又好奇。
兩人轉頭去看,小院子當中站了個男孩,看著不過六七歲,好奇地盯著兩人看,不知道站在那多久了。
聽了他的話,玉容卿的登時就紅了,李沅養好了傷可是要回家的,她怎麼能如此不負責任的喜歡上他。方才差一點就抱住他,此刻又被小孩子撞見,是又羞又氣。
「小孩子不要亂說話。」說著就走過去催促小孩進屋,「快到屋裡去,也不怕在外頭凍著。」
小孩子好奇心重,也不是講理的主兒,躲著玉容卿就是不進屋,繞著院子邊上跑來跑去,「你們為什麼要來我家院子?一定是來偷東西的,我要跟娘親說!」
玉容卿抓不住小屁孩也堵不住他的嘴,聽他滿嘴的胡言亂語,自己都沒臉見李沅了。
捂臉冷靜一下。
耳邊的孩子聲音漸小,玉容卿從指縫偷看,只見李沅一手按住了男孩的肩膀,蹲下身不知道跟他說了些什麼,剛才還咋咋呼呼的小孩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李沅站起身,來到玉容卿身邊,扯了扯她的衣袖,「三姑娘,咱們走吧。」
「啊?」玉容卿放下手指指冒著鼻涕泡的小男孩,「他好像誤會我們了,而且他一個孩子在這裡,放著不管沒事嗎?」
「沒關係,我已經跟他講好了。」李沅微笑著捏住她的袖子,「他會乖乖在家裡等他娘親回來的。」
看到孩子的確老實了,玉容卿也不再擔心,在窗戶外放了幾塊碎銀子賠禮,便隨著李沅一起出了院門。
一同走在巷子里,玉容卿像平常一樣同他搭話,「那孩子看著調皮的很,沒想到被你說兩句就不鬧了,你真會哄孩子。」果然是個溫柔的人。
李沅笑而不答,只低頭靜靜看著少女可愛的步伐。
院里的男孩愣了許久,待聽不見外人的腳步聲后慌亂著上去關了院門,跑回屋裡躲進被子里,想到方才男人那可怖的眼神,登時就哭了出來。
男人捏住他的肩膀,他便一動不能動,男人的相貌好看,一雙眼睛卻空洞而陰鬱,盯得他心底打怵。
那究竟是個人還是鬼!?
——
莫竹與小梨找了許久才在一個人少的街口見到小姐和李沅,忙迎上去。
小梨緊張:「小姐,您去哪兒了?」
玉容卿擺擺手不想回答,拉著莫竹到李沅身邊,指著他懷中一堆的新年禮物給李沅看,「這都是莫竹買給你的,你有什麼缺的,讓他去買就好。」
聽罷,莫竹轉頭對李沅扯出一個苦笑,「對啊,就是我買的,你得好好謝謝我知道嗎,你這人真是修了八輩子福氣才……」
又蹬鼻子上臉。
玉容卿伸手揪莫竹的耳朵,疼的他呲牙咧嘴,嗷嗷求饒,「小姐,疼,真疼,我錯了,我不敢了!」
當著李沅的面,玉容卿不好做個壞主子,看莫竹有意收斂,便鬆了手不再為難他,扶額嘆息,「你這般沒規矩,以後可怎麼辦啊。」
耳朵不疼了,莫竹知道小姐心軟放過了他,抱著東西往小姐邊上靠過去,笑道:「多謝小姐替我操心以後,就算是再過十年,我也跟在小姐身邊。」
玉容卿推開他,嫌棄道:「就你貧嘴。」
主僕兩個有說有笑,一邊的李沅看他們嬉戲打鬧,嘴角帶笑卻是皮笑肉不笑,冷冽的眼神中帶著嫉妒的陰鬱,自己望而不得的玉容卿竟然對著另一個男子嬉笑怒罵,神色自若。
這場景好熟悉,李沅覺得自己像是見過這場面,他依舊是這樣站在一旁看著一對情侶又或是一對夫妻,看他們笑著鬧著,而自己連句話都說不出口。
回憶起以前的零星片段,頭很痛,即便懷中揣著她的簪子,也難以抵擋這洶湧而來的痛感。
李沅移開目光,按著疼痛的太陽穴,滿腦子都是發了瘋一樣的惡念。
他好想擁抱她。
把她抱在懷中,誰也不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