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待眾人奔下城樓時,城門已經被打開。
阿青逆光站在門外,她的身後仿若人間烈獄,屍山血海,讓人望之生畏。
此時天空掛著的太陽正熱烈,明亮而刺眼。城內密密麻麻站滿了人,但依舊安靜地可怕,無一人說話,發出聲響。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神或恐懼,或驚異,或敬畏地看著向他們一步一步走來的女人。
她渾身上下都沐浴在鮮血之中,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發梢上向下一滴一滴地倘著血。但縱使是這樣,也足夠讓人看清她身上並沒有什麼大的傷口,更談不上皮開肉綻。
令人難以置信,她居然沒有受傷,再大膽猜測一下,她很可能毫髮無傷。這讓所有人徹底地認識到了她的強大,這個女人簡直不似凡人。
難道她真的是上天派來拯救他們應城的神?
阿青光著腳,一步一個血腳印地走來,表情平淡,眼神平常。
彷彿她剛剛出城並不是殺人去的,只是去溜了個彎。這下倒顯得其他人少見多怪了。
她剛剛入城,還不待走到身前,門口的人已經自動向左右兩邊散開,給她空出了最中間的道路。
杭拾甫急匆匆而來,擠過人群艱難地來到阿青身邊
離得近了,他方才看清了剛才在下面廝殺的人是何模樣。
意外的年輕,意外的美麗。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也不是什麼凶神惡煞的鬼魅。看起來只是一個美到艷麗的女人而已。
他稍微愣了一下神,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接著杭拾甫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恭恭敬敬地給阿青行了一個禮,他朗聲說:「姑娘,府上已備好水和換洗的衣物請你移步。」
阿青腳下一頓,她側目看向杭拾甫,挑了下眉:「走吧!」
「姑娘請!」
杭拾甫帶著阿青往府衙走去,身後的百姓自動跟上。
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上去,但就是不自覺地跟在了後面。
塗西奉來遲了一步,等他下來的時候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只來的看見眾人的一個背影。
他連忙提步追了上去。
府衙原本伺候的人早就跑來沒影兒了,不知道是死在戰場了,還是逃到哪兒躲起來了。
好不容易才找來兩個婆子燒水,手腳麻利地準備好了一切。也幸好阿青沒什麼講究,自己一個人就入了水,洗了起來,至多是喚人換一下水。
趁著阿青換洗的這段時間,杭拾甫正和陸曠之在正廳商議接下來的事。
陸曠之背著手走來走去,半響他腳下一頓轉頭問杭拾甫:「杭大人,咱們把這位請回來了,接下來怎麼辦?」
怎麼安置,以什麼身份這都是一個問題。
杭拾甫淡淡地說道:「看這位姑娘的吧!」
陸曠之聞言,急了:「怎麼看她的?這姑娘本事這麼大,我是怕我們應城廟小裝不下她。」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壓低了不少,但語氣里的急切卻沒有絲毫減少。
杭拾甫驀地抬頭,消瘦的眉眼一利,語氣篤定地說:「廟再小,也要裝下她!」
陸曠之一愣,他忽而有種不祥的預感:「杭大人,你,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是要……」
最後兩個字,陸曠之愣是沒敢說出來。
杭拾甫卻沒了那麼多避諱,他直言道:「陸大人,你我雖身在這小小的應城,但經此一事,應該比誰都清楚,這天下早晚都得分崩離析。
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亂民作亂,區區幾萬人馬,朝廷都望而生畏,裝聾作啞眼看著城一座一座的丟,叛軍一步步往京都打去。
若是他日輪到真正手握大權,兵馬雄厚的諸侯反了,又當如何?」
陸曠之聽聞此話,瞬間啞然。
杭拾甫看著他的表情突然長嘆一聲:「曠之,你我共事這麼多年,有些話我也不瞞你。
在亂世之下,真正能安身立命的只有強大,現在是誰的拳頭硬,誰說了算。
我是應城的父母官,走到這一步,我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這天下誰來坐我也不在乎。
只要他能保我應城平安,我就認他為主,認他當應城的主。」
陸曠之怔怔地看著杭拾甫亮得嚇人的眼睛。
回想起這段時日,他們日日在煎熬中過日子,陸曠之最終頹然,他說:「你說的對,我們當初寒窗十年,不就是想當為民請命的好官嗎?
應城之急,我們向朝廷發了整整三十四封求救信,到現在也無半分回應。
應城險些被屠城,百姓們都被逼得上了戰場。
既然天下早晚都要亂,那我們……」
杭拾甫抬手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你先別急,我們還是得看這位姑娘怎麼想。
若是,她不願,我們也無法勉強。」
說到最後杭拾甫的手掌悄然握緊。
應城示弱,將來只會被人吞併,而後會發生什麼誰也說不清,所以只有這位姑娘留下是最好的。
陸曠之遲疑地點點頭。
只要這位姑娘願意,那他們就得徹底把自己綁死了她身上,這樣應城才有活路!
屋內一靜,對於阿青的事,已經有了定論。
現在該處理的是另一個問題了。
杭拾甫說:「現在城內糧食還是一個問題。」
沉吟片刻他道:「這樣,你現在帶人去叛軍的營地看一看,將他們的糧食先全部運回城以解燃眉之急。」
陸曠之點頭:「行,順便把城外的戰場打掃了。」
「可以,我看那叛軍是被姑娘給殺怕了,你去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收編回來。我們應城是時候要好好準備一支護城軍了。」
「是。那杭大人,我就先去忙了,這位的事若是有結果了,便派人來告知一聲。」
杭拾甫點點頭。
陸曠之走後杭拾甫木木地坐在椅子上,腦子裡轉著無數的念頭。
他不知道如今所做的這個決定對不對,但事已至此,他們只能孤注一擲。
賭贏了,便可保得應城平安。
正當杭拾甫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阿青邁步走了進來。
杭拾甫一見她出現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姑娘!」
阿青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只是半乾的頭髮依舊散著,她懶洋洋地走到椅子上坐下,而後指了指杭拾甫,眉梢一揚道:「我見過你!」
杭拾甫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說:「是在城門口?」
阿青搖搖頭:「在糧倉。」
說完她忽而一笑,道:「我喜歡你,你很有意思!」
杭拾甫老臉一紅,也知道該怎麼接這話,難得地說話磕巴了一下:「姑,姑娘,謬讚了。」
阿青看向自己的手指,她彈了彈指甲,臉上的笑意不減接著說:「應城也很有意思,我很喜歡。」
杭拾甫這下臉色一正,他說:「姑娘救了應城,救了我們全城的百姓,在下感激不盡。」
說完他拱手又正兒八經地行了一個禮。
阿青沒吭聲,繼續擺弄著自己的指甲。
她指甲縫裡還殘留了些血絲,洗不幹凈,不好弄。
只能這麼一點一點清理,很麻煩。
杭拾甫見阿青沒什麼反應,抿了下唇便自顧自地直起了腰背。
隨後他觀察著阿青的表情,試探地問:「不知道姑娘接下來,可有何打算?」
阿青手下動作一停,她目光一轉,對向了他。
而後她起身走到了杭拾甫面前,她下巴微昂,盯著杭拾甫的眼睛,嘴角牽起一個弧度,輕聲說:「我喜歡應城,所以,它是我的。」
她的打算就是應城。阿青最想要的其實是自由,但是曾經的經歷告訴她,在強權面前,她永遠都不會得到自由。
所以她現在要的是權力。應城是她的,那就是她說了算,就是她的東西。
是她的東西任何人都不能碰,誰敢碰她就殺了誰。城中之人,要麼臣服她,要麼滾。
她會在這裡得到絕對的自由,誰都不能阻礙。
杭拾甫聽出了阿青這話背後的意思,心神一凜,旋即他向後退了一步,身子一矮就跪在地上,對阿青俯首稱臣:「下官杭拾甫拜見城主,望城主護佑我應城!」
大寧治下從未有過城主這麼個官位,有的只有府官。
而今阿青想當應城的主,她便是城主。
應城不反,但另有主子,這就是往後應城的態度。
阿青念了兩遍城主這個稱呼,很是滿意。
她滿意自然也就高興,所以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她對杭拾甫說:「你不用跪我,你只要臣服我,聽我的話就好。」
「是。」
杭拾甫從地上爬起來,他臉上緊繃的肌肉總算鬆了下來,心裡的大石頭落到了實處。
他又拱了拱手問到:「不知道城主的名諱是何,下官好通告全城的百姓。」
問到名字這事阿青少見的有些頭痛。
因為她並沒有名字,她有的只是一個編號。所以她現在是不是應該給自己取一個?
阿青神色一變,杭拾甫臉色也跟著變了,他道:「城主可是有何難言之隱?」
阿青點點頭,微微皺眉道:「我在想,得給自己取個什麼名字。」
杭拾甫聽這話,一時有些錯愕,給,自己取名?
難道她沒有名字?
正當他想著時,阿青突然眉頭一松,語氣略有歡快地說:「嗯,應青,我應該叫應青。你說這個名字怎麼樣?」
阿青眉眼帶笑地問。
杭拾甫點點頭,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正好應城隨我姓。」
其實應該是她隨應城姓,畢竟朋友先有應城再有應青這個名字的。
但這個時候杭拾甫聰明的沒有開口。
他只是轉而說到:「城主,城中的百姓還在外面,你可要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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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來一章。
然後女主她不想做女皇,也不稀罕,做女皇哪有做土皇帝來的逍遙自在,她想怎麼就怎麼,況且她向來是以暴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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