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禍害
我媽懷孕的時候,去醫院檢查是雙胞胎,結果到了出生時,只生下我一個。
醫院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兒,最後敷衍了事,說可能是當時檢查出錯了。
我爺爺不願意相信,就找來村裡的老道士,給我算了一卦。
老道士算完以後,說確實是雙胞胎,但是另外一個孩子,在我媽肚子里的時候,就被我害死吃掉了,還說我有邪性,將來肯定是個禍害。
這個說法有些駭人聽聞,但那個年代的人,普遍都迷信,所以我爺爺卻對此深信不疑,堅決要把我送出去。
都說孩子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所以我媽打死不同意把我送走。
爺爺見狀,就趁我媽坐月子的時候,偷偷把我抱走,然後交給那個老道士,讓他把我送走,結果老道士走到半路,被我爸趕集回來撞見了。
這事兒一出,我媽直接跟我爺爺翻臉了,最終一家人鬧了個不歡而散,我媽月子都沒坐完,就和我爸帶著我,回城裡打工了。
也不知道是月子沒坐好的原因,還是我真如那道士所說是個禍害,自打生下我以後,我媽就開始體弱多病,嚴重時,只能躺在床上,就跟癱瘓了一樣。
不僅如此,就連我爸的工作,也逐漸變得不順心,原本都要在廠子里升主管了,卻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不但主管沒升成,到後來還被開除了。
可這一切,他們都沒有歸咎在我身上,只當是自己的身體和運氣不好。
直到我五歲那年,事情才出現了轉機。
當時我媽在家一邊養病,一邊帶著我,突然接到村裡的電話,說是我爺爺去世了。
再大的恩怨,隨著人死,也就一筆勾銷了,所以我媽和我爸也沒多想,當天就帶我回了村裡,去給我爺爺辦喪事。
喪事一開始都挺順利,可就在要埋棺的前一天晚上,我半夜起來尿尿時,經過了放棺材的靈堂。
靈堂點著一盞油燈,一個影子在燈光的照耀下,拉的老長。
我順著影子看去,發現是一隻老鼠,正背著我,站在油燈前,發出吸溜吸溜的怪異聲,好像是在喝燈油。
而且這老鼠大的嚇人,看起來就像一隻貓。
但我剛睡醒,還有點迷迷糊糊,外加我平時就比別的小孩膽子大,所以我看到這老鼠,不但不害怕,還原地跺了跺腳,想要嚇走它。
可沒想到,這老鼠聽到聲響后,反倒是扭過頭來,用一雙泛著紅光的眼睛盯著我,然後齜牙咧嘴的叫喚著,好像在嚇唬我。
我頓時脾氣也上來了,覺得你一個小老鼠,也敢嚇唬我,便是二話不說,操起旁邊的一根掃帚,就對著大老鼠沖了過去。
一邊沖,我嘴裡還一邊念叨著打怪獸,心裏面幻想自己此時此刻化身為了電視里的奧特曼。
啪一聲,我的掃帚砸在了大老鼠身上,直接把它給拍到了地上。
大老鼠疼的吱吱叫,爬起來還往我身上沖,好像是要咬我。
我也有點嚇到了,一邊退一邊繼續用掃帚去打大老鼠。
但大老鼠跑的特別快,這一次我的掃帚沒有打中它,反倒是讓它跑到了我的腳邊,張嘴咬了我一口。
我疼的哎呦一聲,然後本能的抬腳一踢,把大老鼠直接踢飛到牆壁上。
大老鼠重重砸在牆上后,落地抽搐了兩下,就不動彈了。
我忍著腳上的疼,走過去看了看,發現大老鼠嘴巴冒著血,似乎已經死了。
但詭異的是,大老鼠的眼睛,還一直盯著我,尤其是那詭異的紅光,似乎比它之前活著還要亮。
我這才感到一些害怕,連忙跑回裡屋,叫醒了我媽,把剛剛發生的事兒,跟她說了一遍。
我媽來到靈堂一看,也被這老鼠嚇到了:「我滴娘誒,這老鼠咋那麼大,吃啥長的,城裡的老鼠都沒這麼大吧?」
此時此刻,我已經不太害怕了,還有些洋洋得意的炫耀著自己的戰績。
可我媽卻是很不高興,說我太冒失了,萬一被老鼠咬出個好歹咋辦,然後帶著我去廚房,用酒精給我擦了擦傷口,進行消毒。
之後,我去撒了泡尿,就回去跟我媽繼續睡覺了。
但這一次,我睡得很不踏實。
因為我做了個噩夢。
夢裡我遇到了已經死去的爺爺。
爺爺嘴唇上滿是油,然後露出猙獰的表情對我說:「禍害,我就知道你是個禍害,你居然害死了灰毛大仙,你是要遭報應的!」
我嚇得不敢說話,轉身就逃,但是無論往哪逃,爺爺都會在前方等著我,然後對我說:「你逃不掉的,害死了灰毛大仙,是要償命的!」
最終,是我媽喊醒了我,而且天已經亮了。
「起來吃早飯了小寶。」
但我只感覺渾身沒有力氣,根本不想起床,然後開口有氣無力道:「媽,我好難受。」
我媽頓時一慌,然後一邊摸我頭一邊問:「咋了你這是,咦!你頭咋這麼燙,發燒了這是?」
我還想再說什麼,卻是眼睛一黑,又昏睡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是在村裡的衛生所,所里的村醫,正在給我拔手上的吊針。
我媽摟著我,又急又喜:「小寶,你可算醒過來了,你嚇死媽了。」
我看著她的眼睛,濕潤又紅腫,很明顯剛剛哭過。
這時,村醫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然後疑惑道:「奇了怪,人都醒了,頭咋還這麼燙,剛剛輸的幾瓶液,咋一點療效都沒有。」
我媽又慌了:「怎麼了醫生,我兒子不會有事兒吧?」
村醫猶豫了一下:「說不準,但你們最好帶他去縣城的醫院看看,我這小衛生所,實在是過於簡陋,真要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也沒辦法治。」
可就在這時,輸液室的裡面,傳來了幾道咳嗽聲,緊接著一個老頭子的聲音傳來:「來不及嘍,等他去縣醫院,命早就丟了。」
我把目光望去,只見一個老頭子,身上還穿著破舊的道士服,看起來極為怪異,同樣在打著吊針。
這時,我媽對著那老頭大罵道:「你這個死老道,在這瞎說什麼呢,五年前的事兒,我都還沒跟你好好算過,你現在又咒我兒子死,我看你是找罵。」
原來,這就是當初夥同我爺爺,要把我送走的那個老道士。
要說這老道士,也確實是有點本事,村子里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兒,都找他看過,而且他看過以後,也確實是解決了。
不過看他現在這樣子,好像也是生病了,所以說起來就有些矛盾了。
有本事,得了病還得看醫生,真不知道他是真有本事,還是假有本事。
只見老道士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由你,而且,五年前那事兒,是你公公主張的,我只負責收錢辦事,別的都跟我無關,要罵你就罵你那公公去。」
我媽張嘴正要再罵,村醫連忙開口勸架:「好了好了,你們都別說了,孩子要緊,還是趕快把他送縣醫院看看吧。」
我媽點點頭,然後抱著我離開了衛生所,也顧不得跟我爸說一聲,就去村口等車了。
但說來也怪,平時去縣城的小客車,都會準點到的,今天硬是看不到影子,我媽急的只能回家找我爸,讓他去別人家借摩托來送我。
一進家門,裡面人非常多,因為今天是爺爺埋棺入葬的日子,靈堂上幾個漢子,已經準備抬棺了。
看到我媽回來,我爸迎上來道:「咋這麼久才回來,爸馬上要下葬了,媳婦不在,傳出去像什麼話?」
「還下啥葬啊,兒子都快沒了。」我媽急得不行,「小寶的燒一直不退,醫生說要送縣醫院,可我等不到車,你快去借輛摩托來。」
我爸卻是有些猶豫:「發個燒,不至於吧,還是先等爸下了葬再說吧。」
這時,靈堂旁邊負責主持的老村長劉老,出聲問道:「咋回事啊中梁,這時辰馬上就到了,再不下葬,可就不吉利了。」
我爸連忙答應一聲,然後拉著我媽往裡走。
這時,我只感覺渾身似乎好了一些:「媽,先給爺爺下葬吧,我好像沒那麼難受了。」
我媽連忙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然後鬆了口氣,喜色道:「沒那麼燙了。」
「不燙就是沒事了,正好,讓小寶給他爺爺哭喪。」我爸說著,將我從我媽懷裡接過去,然後送到了靈堂的家屬位上,讓我跪著開始哭。
其餘的賓客已經哭了起來,劉老見狀,開始扯著嗓子說詞:「鞭炮聲聲迎賓客,哀樂陣陣悼親人,許老哥你一路好走!起~棺!」
而我跪在那裡,雖然沒那麼難受了,卻也根本哭不出來,一是對我爺爺沒太大的感情,二是我的腳,突然開始癢了起來。
我忍不住去撓,但這一撓,卻把我嚇了一跳。
只見我的腳上,之前被老鼠咬的傷口,居然長了一圈毛。
這毛是灰黑色的,看起來就像是老鼠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