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峰迴路轉
天色陰暗……
羅喜來獃獃站在滿目瘡痍的廢墟面前，他怎麼都想不到，只一夜，自己的就遭遇了如此滅頂之災！
店鋪沒了，眼前全是燒焦的殘垣斷壁。
貨物燒變形了，只能賣廢鐵！
幸好自己的店鋪是靠邊道的，沒有殃及其他。
算下來，至少損失十幾萬兩……
夥計也死了一個。
焦黑的屍體就擺在廢墟外面，上面蓋著一塊白布。
旁邊有位婦人，帶著兩個五六歲的小孩，他們全身縞素，爬在屍體旁邊失聲痛哭……
圍觀百姓莫不悲戚！
「掌柜的，皇家銀行、保險分部的人來了。」有夥計提醒道。
羅喜來轉頭看去，三位身穿青衣中年人，已然來到廢墟前。
大漢規定：所有店鋪，都必須強制性購買，皇家銀行保險部的意外災害保險。
他以前覺得，買這個沒用的保險，純粹是朝廷在藉機斂財，現在看來，是自己錯怪了朝廷！
為首的是個身材發福的中年人，面容肅穆，看上去很正派！
「鄙人姓楊，羅掌柜不必擔心，等我們查驗現場，找到事因，一定會按照規定給你賠償。」
「多謝多謝，關鍵時刻，還是要看朝廷啊！楊大人辛苦了……」羅喜來擠出兩滴眼淚。
楊大人客氣兩句，帶著手下到廢墟裡面調查起來，不久之後，又出來走訪圍觀百姓。
還詳細詢問了另外一個受輕傷的夥計。
傷者痛哭流涕的描述當時情景：
嗚嗚……運來哥平時酒量很大，昨夜雖然喝了不少，卻也沒到大醉的地步，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剛走到火爐邊，就忽然醉倒，不省人事！
我看到火起，想要過去救援，火勢驟然變大，一發不可收拾！
嗚嗚……運來哥就這樣被活活燒死了……
最後，楊大人走到羅喜來面前，沉聲說道：「羅掌柜，非常抱歉，這次火災是人為主觀因素造成，不屬於意外災害，恕我們無能為力！」
「啥！」羅喜來驚愕的張大嘴巴，滿心期待，卻等來一句無能為力，換誰都會想不通。
「羅掌柜，貴店夥計齊運來，是本次火災的直接責任人，你可以向巡城司報案，由縣太爺裁奪！」
保險部的人公事公辦，說完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誰也沒有在意，圍觀百姓里，有一個店小二打扮的少年，尾隨楊大人而去！
羅喜來失神落魄，把目光落在地上的屍體旁邊，孤兒寡母哭的撕心裂肺，人都死了，自己再伸手朝他們要錢，那還是人做的事情嗎？
可是，就活該自己倒霉嗎？
羅掌柜一咬牙：「我是商人，又不是善人！」
一使眼色，旁邊兩個本家子侄立即會意，先蹲下，對著齊運來的屍體哭喪幾聲。
而後，其中一人又對那婦人說道：「運來嫂，人死不能復生，寄哀順變吧！」
婦人泣不成聲，只是低著頭，一個勁的嗚咽流淚。
另一人道：「運來哥惹下這麼大一場禍事，羅掌柜半生積蓄都毀於一旦，我們兩個好說歹說，他老人家才答應不報官。」
「是啊、是啊，老掌柜宅心仁厚，但他老人家也不容易，你們在城外不是有一處祖宅，十幾畝薄田嗎？雖然地段偏僻，但羅掌柜願意作價五萬兩接收，就算做運來哥賠償的損失費。」
「老掌柜這次損失十幾萬兩白銀，剩下的錢，你們可以慢慢還，運來哥跟了他幾年，也算是忠心耿耿，沒想到這次會……唉！」
兩人一唱一和，讓齊運來的娘子把祖宅田產交出來。
平心而論，他們沒有做錯什麼！給的價格也很公道。
齊運來的娘子用衣袖拭去眼淚，也不起身，轉頭跪向羅喜來，叩首三拜，垂頭說道：
「羅掌柜，禍是俺夫君闖下的，道理俺們都懂，今生就算做牛做馬，俺也會將銀錢賠給您。」
羅喜來老淚縱橫：「好說好說，我知道你們都是良善人家！」
齊運來的媳婦哭著說道：「可是，運來爹娘癱瘓在床，你把房子田產拿去，我們一家五口人，當即就要露宿街頭，萬望羅掌柜開恩，寬限一些日子，大恩大德，永世難忘！」
說完，又用力磕了三個響頭，抬起時，額頭已是紅腫一片。
兩個小孩乖巧懂事，見娘親向以前和藹可親的羅爺爺磕頭，也一起轉過身，一邊大哭，一邊的朝他磕頭。
此情此景，許多圍觀百姓都忍不住潸然淚下……
他們不忍直視，全都把目光投向羅喜來。
羅掌柜滿面愁容，忽然目光一冷，厲聲說道：「我可憐他們，誰來可憐我？店鋪有明文規定，值夜期間不許喝酒？他違反規定，讓我損失這麼大，難道就該我倒霉嗎？」
圍觀百姓捫心自問，羅掌柜確實沒錯，但實際情況是齊運來一家太過可憐，若這樣逼迫，讓他們一家老老小小，該如何生存啊！
唉！眾人心中齊齊嘆口氣，都是爛飲惹的禍，切記：喝酒傷身，喝多誤事！
就在此時，剛才離去的保險部楊大人，又帶著手下轉了回來。
楊大人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快步走到羅掌柜面前，拱手說道：「羅掌柜，萬分抱歉啊！剛才是我們勘察有誤！」
聽到這話，全場瞬間安靜，難道，峰迴有路轉？
楊大人朗聲說道：「經過我們三人的反覆研究，一致裁定，此次事故是輕微地震導致火爐栽倒，屬於意外災害。」
圍觀百姓有點呆：「難道昨晚發生了輕微地震？」
楊大人接著說：「經過我們的勘察，羅掌柜這次一共損失十二萬九千九百餘兩，保險部將全額賠付！」
羅掌柜雙眼閃亮：「此言當真！」
楊大人白了他一眼：「不但羅掌柜會得到全額賠付，死者齊運來，也會得到兩萬五千兩意外傷害賠付。」
話音剛落，四周掌聲雷動，圍觀百姓喜極而泣！
這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楊大人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只聽他清清嗓子：「我們大漢皇家銀行保險部，一向做事公平、公正，歡迎百姓們積極參保啊！」
「大人仁義，我們記下了！」老百姓集體歡呼，以前不想參保的百姓，此刻也不免有些意動。
「好了，羅掌柜，齊運來的娘子，你們過來，在這裡簽個字，賠付馬上給你們。」
為首之人讓兩個跟班拿出兩張文件，羅喜來和掙扎站起來的齊運來娘子，一起在各自的文件上簽字畫押。
然後，為首之人直接拿出金票，向眾人展示之後，當場賠付。
直到金票拿在手中，羅掌柜和齊運來的娘子，都感覺自己是在做夢。
保險部三人告辭離去，走到街頭，看到不遠處有個小二打扮的年輕人，他們徑直走過去。
楊大人微笑抱拳道：「劉小郎君，事情已經辦成。」
劉小郎君正是劉仁，只見他躬身行禮：「楊大人，有勞你們了！這些銀兩拿去，算做我請三位大人喝一點茶水。」
「小郎君仁慈善良，我們跑個腿而已，俗話說得好，無功不受祿，實在愧不敢當，我等告辭！」
楊大人推脫了一句，卻站著不動。
劉仁會意，偷偷將一千兩銀子揣進楊大人衣袖中，淡淡笑道：「三位大人真是高風亮節，今日就此別過，改天有事，說不定還會找大人幫忙呢！」
「呵呵，劉小郎君儘管來，楊某雖不是高官，但在永平分行還認識幾個朋友，需要幫忙時，隨時開口。」說完，把那兩張簽過字單子交給劉仁。
「一定，一定。」劉仁接過單子，大略看看，上面有此次火災的賠付情況，以及羅掌柜和齊運來媳婦，確認已經足額拿到賠付的簽字。
兩人客套幾句，保險部的三人大步離去，他們心裡也覺得很奇怪，看這劉小郎君的穿著打扮像個店小二，但氣質談吐卻又不俗！
關鍵問題是，這人臉上自帶一種威儀，讓人不敢直視。
而且，他好有錢的樣子！
出手幫助陌生人，直接就是十幾萬兩銀子，還不帶眨眼！
「姓劉，莫非是微服出遊的王公貴族的子弟？」楊大人做出合理猜測。
因為這些子弟做事，往往不按常理，經常頭腦一熱，做出一些不合邏輯，出人意料的事情。
「嗯，就算不是王公貴族，也肯定是京城出來遊玩的少爺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