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接近皇庭
「玉真,你也知,我這興宜坊只是指定的二十家舞坊里排名最末的。若是神秀在我門下,怕是進了宮被人看低。這兩年來我這興宜坊走了很多優秀的苗子,確實空出名額。但你也知我是寧可空著名額,也不是會濫竽充數的人。」寧正雅這話看起來毫無章法目的,明著是謙虛和勸告實則傳遞的意思就是「雖然我興宜坊排名最末但是好歹是前二十,是朝廷指定的舞坊。沒有實力是不會推薦,以免砸了自身招牌」不然她寧正雅也不會空著名額不上報。
這是作為舞者的驕傲和堅持,就似當年蘇神秀母親不願意收那兩個女子一樣的原因。
「正雅,你的顧慮,我能明白。但是我這女兒真的是不錯的苗子。要不然你可以看她表演一段。實在不行的話,我們也不會強求。」塗玉真語氣謙和且略帶祈求。
寧正雅只見蘇神秀一身淡綠色交領襦裙襯著姣姣白皙的膚色,眸光不卑不亢,神色安然。若不是大將之風便是心性涼薄。寧正雅不是不會通情達理的人,隨即對蘇神秀說道:「那就請神秀跳一段可好?」
「從命。」蘇神秀微微頷首輕聲應道。而一邊的蘇乘則是掏出了玉蕭,準備為蘇神秀伴奏。
這三年來,蘇神秀在靜寧庵解毒養身體,也沒有忘記母親教的舞技。每每一到辰時就會堅持不懈的練習。哪怕身體撐不住也沒有懈怠。
她必須很優秀,足以有能力支撐她走上復仇路。而蘇乘就是那時候被蘇神秀教導各種樂器的演奏。隨時為蘇神秀練舞時伴奏。
玉蕭吹奏出清遠柔和的蕭聲,只見蘇神秀右手輕抬,做琵琶半掩面之姿。隨即右手再有力度清揚而起,柔綠的衣袖畫出優美的弧度。一個轉身輕盈優美,再以左手掩面轉而洋灑而起,腰下滑半分,抑揚頓挫配著神色哀傷。轉而靈動輕躍起腳,雙袖張開畫出一弧形蕩漾再匯攏。碎步往前,雙袖掩面再度洋灑開來,像她的憂傷鋪面而去。忽而右手斜上左手收於後腰部,頓住,腰再滑下了幾分形態堅毅。右腳前掃,襦裙清揚而起,右手化開帶動身體旋轉,隨著音樂最後一段急促高昂,跳珠撼玉,最後戛然而止。收!回到剛剛開場時右手掩面之姿。
整個舞蹈短暫卻精美。每一個動作都能看出來這舞技的造詣,然而最好的便是那恰到好處的情感宣洩。
此時寧正雅已然雙眼有光。
除了當年的周海棠,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樣雖然簡單卻靈氣十足的表演。她心滿意足收下了蘇神秀這弟子,隨即派人將蘇神秀的名字同之前選的秦月兩人名字上報。又留塗玉真等人用過午膳才捨得讓人離開。
內衛回報給李俶,蘇神秀這一天的行蹤時,李俶有預感,蘇神秀此時去拜訪興宜坊的目的絕不僅是因為她母親和寧正雅的好友關係。於是派小卓子去打聽了入宮舞娘的名單。果然看到了蘇神秀的名字。
他欣喜入宮拜見了他皇爺爺要了禮部尚書這監督舞娘競選的活。李隆基可萬分感慨這最疼愛的孫子也有來求他賞活的時候。隨即毫不猶豫的答應,只提了一個要求,要他這次給自己好好選一些優秀的舞者。因為將來這些舞者是用來做朝廷門面的。
李俶從小就受李隆基疼愛,他是他最疼愛的孫子。當年皇帝立選太子拿捏不定的時候,高力士舉前幾朝代做法為例子諫言按長子來立儲。而這長子立為儲君的主意卻是十二歲的李俶向高力士提的醒。讓他在皇爺爺面前提起前幾朝代都是立長為儲,皇帝聽了高力士的諫言,思前想後最後決定延用舊俗,也立長為儲。
人人都說在整個皇宮中最有遠見最玲瓏剔透非高力士莫屬。面上和楊貴妃楊國忠十分交好,私下和太子一黨卻也不壞。兩邊都是人,兩邊不得罪。關鍵在於他看得出來李俶的驚人之處和未來的不可限量。雖然他當年只有十二歲,心性卻十分早熟。早已心機深沉,善於算計、謀略過人。高力士將寶壓的不是李亨這個太子身上而是李俶這個皇孫上。但僅僅有謀略也不能讓高力士下這麼大的賭注。只因為他看得出皇帝陛下在一群兒孫里真正看得上的只有李俶一人。
所以李亨能坐上太子之位除了皇帝對立長為儲不排斥外,還在於私心裡疼愛這個皇孫。若是李俶的父親坐上太子之位,那李俶將來也按立長為儲之俗,定也能登上這皇位。。
可以說李俶從小就在被期待中成長,在各種寵愛中生存著。他有足夠的資本目中無人,但他卻結交各類能人異士,以禮相待。
然而他對待對立面的人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此時眼前皇帝的囑咐在李俶聽來不過是客套話一句,心中根本不管皇爺爺剛剛的囑咐,他只是期待再次見到蘇神秀。步出門時迎面而來高力士。高力士微微一笑,恭敬地給李俶行禮。李俶抬眼一看,唇角微微一抬。高力士隨即低頭從李俶身邊走過。
高力士是個明白人,剛剛在門口已然聽到廣平王向老皇帝討要這差事。一向不關心舞樂的廣平王竟會無緣無故的討要這種差事。其中必有問題。他報以一笑,是向李俶傳達他樂於周旋這事之中。然而李俶只是淡然然唇角一抬,顯然不樂於他插手。那他自然不可多事。只好若無其事進門繼續伺候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