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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接到了卡羅琳娜的口信，讓我為晚上的表演做好準備。我又有什麼好準備的呢？翻來覆去不過是那幾首輕佻的情歌。

我的原則是，越低調越好。我把長長的頭髮在腦後盤了一個毫無美感可言的髮髻，穿了一件白襯衫和灰色的裙子。很好，一下子老了五歲，而且看著就是個無趣的人。我現在還記得卡羅琳娜第一次看到我的打扮時，臉上那怪誕的表情。

想了想，又套了一件深藍色的開衫。每次表演完，會有車先送我回來，卡羅琳娜則會留下在宴會中繼續周旋。如果有幸遇到紳士一點的司機，還能把我直接送到門口，如果遇到怕麻煩的，直接給扔到街口都是好的。這種時候，我就要冒著晚上12、3度的氣溫，穿著裙子絲襪走回街尾的施密特家。還是多穿點的好。

我站在鏡子前，仔細地端詳著。我還是很喜歡現在的長相的，頭髮又長又黑，皮膚白皙，眉清目秀，面龐柔美，從亞歷克斯一見到我就臉紅來看，估計西方人也覺得她是個漂亮姑娘。黛安身高超過了1米7，果然是吃牛肉黃油長大的。雖然和周圍的西方人比起來，沒有什麼優勢，但是從中國人的角度來看，算比較高了。身材纖細，儀態也很好。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怪異的感覺，這明明不是我，這是程明娜，是黛安，但這又是我。我越來越覺得我已成為她，她也成為了我。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鏡子里的姑娘，最後又整理了一下著裝，轉身下樓。

到會場以後，發現今天宴會明顯檔次更高，規模更大，主人還真捨得花錢。我低頭跟在卡羅琳娜的後面，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其實，我有點多慮，有卡羅琳娜在，還有誰能吸引人們的注意呢。她今晚穿了一件天藍色的晚禮服，無袖低胸，貼身剪裁，配上金髮紅唇，美艷無比。男男女女都對她行注目禮，無論是不懷好意還是輕蔑，都絲毫不能影響她。她保持著風情萬種的微笑，搖曳著身姿，目不斜視，直接走向宴會大廳。我則到大廳旁的房間等候召喚。

沒等太長時間，不一會兒就有一位侍者過來叫我。我在他的引導下，繞了一圈，從側門進到大廳。一進側門就是鋼琴，位於角落，旁邊還有裝飾的鮮花的遮擋，避免了我眾目睽睽之下進入大廳走到鋼琴邊的尷尬，我真是長舒口氣。

我望向大廳尋找卡羅琳娜。她在我不太遠的地方，一位年輕男子摟著她，低頭對她耳語，不知說了什麼，逗得她不停地笑。我不禁抖了一下，總覺得那個男人和她說的不是什麼正經話。卡羅琳娜抬眼看見了我，笑著和同伴說了些什麼，男人摟著她肩膀的手，順著光裸的胳膊滑下，停留在腰間好一會，才放開。我趕忙收回目光，不太想看到這一幕，但馬上覺得這樣做，躲避的意味太明顯，於是又轉眼看向卡羅琳娜。她向鋼琴走來，我只覺得她滿眼的冷漠，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就好像剛才不停和人調笑的是另外一個人。等到她在鋼琴旁邊站定，轉過身去面對大廳的時候，臉上已經又堆滿了迷人的笑容。

我定定地看著她的臉，只感到一陣陣的辛酸，以至於在卡羅琳娜的開場白后，沒有第一時間開始彈奏。她回過頭來，塗了大紅色指甲油的食指輕輕地在鋼琴表面敲擊了一下，「叮」的一聲，聲音很小，卻有如洪鐘，在我的腦海中迴響。我一下驚醒，趕忙低頭彈下了今晚的第一個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