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活死人報仇 第67章 謝千眼的手帕
從儀隆至劍閣,四百百餘里,一路上都是在巴山裡轉,崇山峻岭,關隘險路無數,是伏殺的好地方。
青蛇跟老鷹打退堂鼓:「對方佔了先手,我們原路返回,從恭州出蜀吧?」
老鷹哂然一笑:「已無回頭路了。」
「為何?」青蛇不解。從來未見過老鷹如此無可奈何。
老鷹默然無語。青蛇鬱悶地轉向楊六郎:「楊大個子,你眼好,看清他們是怎麼化解我的迷香嗎?」
「謝千眼的手帕,彭雪虎的酒,其他人的不曉得。能發現你在酒葫蘆里動手腳的,應該是瘋狗,因為狗鼻子是最靈的。當然,或許還有其他人。」楊六郎站起來了,根本就沒有剛才那種搖晃欲倒竭力死撐的樣子。
「謝千眼真是個聰明人,竟然看穿了楊兄弟的假裝不支的把戲。剛才連我都信以為真楊兄弟重傷了呢。」青蛇不無婉惜。
「剛才為什麼不一刀割了彭雪虎的腦袋?」青蛇又拋出一個問題。
「削了姓彭的腦袋和削了手臂,對於我們的效果都一樣。但對於謝千眼就不一樣了,帶著一個傷號,戰力終歸是要受影響的。」老鷹望著西北方向第一道山隘,一邊若有所思,一邊回答青蛇。
「剛才仇錢砍我的一刀,並沒有出全力,我砍他的那一刀,其實也只出五分力。仇錢身上應該是穿了件不畏刀劍的軟甲,我那一刀沒有割傷他,但應該震傷他內髒了,所以他急忙借力逃竄。此後在路上,他的暗中偷襲,可能是最麻煩的。」楊六郎想了想,認真提醒兩位同伴。
那位假冒仇錢的年輕人,背著已經痛暈了的彭雪虎,跟在謝千眼的身邊,在坎坷不平的羊腸山路上,居然如履平地,健步如飛,跟得上謝千眼,還顯得綽綽有餘。
「剛才為什麼不一擁而上,當場幹掉那三人?」年輕人虛心向謝千眼求教。
「看不出那位大個子的問題嗎?被砍了一刀,身子搖搖欲墜,卻沒有一點兒血跡流出來,不覺得奇怪嗎?」謝千眼冷冷地笑,「老鷹他們是想給我們下個套,那位大個子,應該還有一戰之力。四打三,我們沒有必勝把握。」
「一出手就傷了我們兩個人,這人好深的算計!好深的功夫!」謝千眼陰沉著臉,「把彭雪虎扔到崖下,這個蠢貨,把自已賣了,還給人家送上一把好刀。」
年輕人竟然真聽信謝千眼的話,行到一處險要的崖邊,一振肩,把背上的彭雪虎遠遠的扔出山崖外,一臉冷漠看著彭雪虎直墮山谷。
「仇錢好端端的,非跟人家拼什麼刀!」年輕人問。
「瘋狗是個瘋子,你不知道嗎?」雖然身旁這位年輕人身份尊貴,但謝千眼已經對他的喋喋不休厭煩起來。
瘋狗仇錢躲在一個石洞里。這個石洞是個黑熊的窩,仇錢在洞口一刀直插,把山洞原來的主人釘死在洞里,還鵲巢鳩占,把身體摺疊成一個奇怪的姿勢,硬生生地塞進山洞,與狗熊屍體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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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盤狹路是猴子崖的半山棧道。
年輕人原以來謝千眼會在棧道上動手腳,讓老鷹三人從懸崖壁上墮下活活摔死。
「不,你忘了老鷹的名字是怎麼來的嗎?」謝千眼像帶後輩走江湖的長者,對年輕人誨人不倦。沒辦法,這年輕人來頭很大。
「那位大個子右邊身子不便,極可能會摔死!」
「不,他更不會摔死。」謝千眼盯著棧道,淡淡回應年輕人。
「為何?」年輕人充滿好奇。
「直覺而已。」謝千眼堅定地說道:「在面臨危險或者艱難抉擇時,直覺非常重要。我就是感覺到那大個子,對我們的威脅非常大,比老鷹都大。」謝千眼說完后,就把中指豎在嘴辰邊,示意年輕人不要出聲。
因為已經看到老鷹三人走在棧道上了。老鷹領頭開路,因為老鷹的輕身功夫最好,簡直可以飛起來。如果萬一最險,憑著這輕身功夫,大概不至於送命。
謝千眼站在一塊凸出的石台上,向著老鷹三人狠狠地用暗器招呼了一頓。老鷹頂在前面,一身內勁灌注在兩隻寬大的袖子上,用上流雲鐵袖功夫去卷謝千眼傾砸而來的暗器。
雙方僵持了半炷香功夫,從老鷹舞動的袖子里叮叮噹噹落下一大堆各式各樣的飛鏢暗器,楊六郎也回敬了七八塊石頭,雖然無法扯平,但吃虧也不大。
「鷹兄袖裡乾坤了得,在下心生佩服,咱們下一關再會!」謝千眼留下一句話在懸崖峭壁上迴響,身影在懸崖和棧道間飄逝遠去。
又過一炷香,老鷹終於支持不住,緩緩就地坐了下來。青蛇大驚,伸手扒開老鷹眼皮,仔細觀察了瞳仁,然後猛然撕開老鷹黑色的寬大外袍,老鷹肩頭和手辟上,赫然扎著兩枝鐵錐。
青蛇把兩支鐵錐拔出,帶出的是一股青黑的血液,看來是煨了劇毒無疑。
青蛇伸出舌頭,舔了舔鐵錐,臉上放鬆了下來。
一陣瓶瓶罐罐碰撞,一番手忙腳亂,老鷹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
楊六郎走在前面,青蛇背著老鷹跟在後面。
青蛇又打起了退堂鼓串掇:「老鷹,咱們調轉身從恭州回去吧,要不回頭去儀隆或隨便找個地方躲一躲?」
老鷹在青蛇背上,伸手狠狠敲了青蛇一下板栗,道:「瞎眼了,沒看見謝千眼手中拿的手帕嗎?」
「沒注意,怎麼了?」
老鷹嘆了一口氣,「你見過哪個男人使紫色手帕的?」
青蛇全身一哆嗦,差點把老鷹給摔了下來。
「你是說,紫絹……」
老鷹已經明顯失去了自信。「是的,紫絹恐怕已經落在姓謝的手裡了。所以他才那麼有恃無恐,一見面就要跟我打賭,是聽吃定我只能乖乖鑽進他的圈套里。」
青蛇神色頹然,不再言語。
楊六郎好奇地問道:「紫絹是誰?」
「是我們的朋友,是梁大先生最在乎的人。」
年輕人也在好奇的問謝千眼:「謝當家怎麼如此篤定他們會跟過來?」
謝千眼心情很好,從袖子里掏出那條紫色的手帕,得意地輕輕揚了揚。
「一個人,我抓了他們一個人,這個人很重要,所以他們只好硬著頭皮跟過來,在這四百里山路上,殺了我們,或被我們殺掉。」
「誰?」
「一個叫紫絹的女人。其實我原來也沒想到這麼湊巧,妙手偶得,天意啊!」謝千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謝千眼來到蜀中,夜晚無事,只是習慣性去找個燈紅酒綠的地方喝一杯聽個曲。
碰巧,酒樓的女老闆親自下樓招呼客人,看到衣著考究保養講究的謝千眼,當然不會放過這位有錢的客人。
「客官貴姓,從何而來?」紫絹習慣性地上前打招呼。
「在下姓謝,老闆娘可以叫我大謝,也可以叫我小謝。」
「大,有多大?小,有多小?」紫絹難得遇到一位有錢有趣的客人,出言打趣道。
「此中學問,深藏不露,不足與外人所道也。」謝千眼笑得沒有個正形,與他一身高貴的衣著一點都不相配。
「想不到謝公子是位花叢老手,恕在下這小小清館招待不起。」紫絹剛才還笑語相向,這會馬上翻臉不認人。女人心,海底針,蜀中山路九曲十八彎,大概也比不過女子心腸。
既然主人不歡迎,謝千眼當然不好意思再呆下去,於是站起來準備告遲。紫絹也是這樣認為的,因為近十年來,方圓數百里地,都沒有人敢來紫絹的地盤上鬧事了。
所以謝千眼與紫絹錯身而過的一瞬間,閃電般出手,她還是沒有一點反應。在謝千眼的把持下,面帶笑容,自然而然地與謝千眼把臂上樓去。
清絕樓有許多讓人說實話的方面,謝千眼同樣也有。這次他用的是葯,比較厲害的葯,加上從西方傳入中土的一種讀心秘術,很快就知道了紫絹是清絕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