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十一號
第二天,早上十點。
伴隨著『呼呼』的風聲,好似有一股將要下雨的潮意。
在草圖上所記載的市北郊街口。
猴子正開著車子,目光望著前方行人稀少的街道。
陳悠也在座椅上靠著,活動著不見絲毫酸痛的胳膊。
經過一早上的趕路,地方到了。
包括此時的陳悠也是精神飽滿,脫力的胳膊恢復如初。
畢竟昨夜一晚上,兩人可是關著窗戶,車裡開著空調,無人無蚊的在偏僻郊外睡了一夜。
算是這幾天內,唯一一次相對安穩的覺。
並且今天早上除了在市外跑了大半圈,還在附近路邊吃了頓熱氣騰騰的餛飩,犒勞了一下肚子,補充了體力。
如今兩人精神飽滿。
但等車子經過下個路口。
猴子就收起了放鬆的心神,一邊打量郊外人少的街道,一邊向著陳悠問道:「直接去鋪子開櫃?」
「走。」陳悠從後視鏡內看了看后箱中的保險柜。
之前吃飯的時候,自己已經問過餛飩攤攤主,哪裡有電焊師傅。
猴子買煙的,也問過旁邊的超市老闆。
如今在兩人開車走的街上,前方街口不遠,就有一家電焊門面。
等車子行駛到店前,店鋪的鐵閘門開著。
陳悠從窗外望去,看到這店面不大,約莫三十平方,裡面擺著各種器具,地上鋪著幾根電線。
如今在難以下腳的店裡,正有一位四十左右的漢子,坐在小凳上,在一個充滿油跡的塑料盆里,清洗著他的工具。
旁邊還有一位四五歲的孩童,蹲在地上,在另一個小板凳上畫著畫。
「老闆。」陳悠下車,在老闆剛望來的時候,直接問道:「能割保險箱嗎?時間太久,密碼忘了。鑰匙也找不到了。」
「保險箱?」老闆站起身子,拿起旁邊架子上的抹布擦了擦手,「我瞧瞧。」
「嗯。」陳悠示意猴子倒車。
猴子打著方向,把車屁股停在了店鋪的門口,擋著了街上的大部分視線。
老闆見到,是望向了正在畫畫的孩子,「爸爸有事,你先去街上找你小朋友玩。」
「好!」孩子很聽話的出去了。
等孩子出去,老闆才笑著望向陳悠與下車的猴子,「在車裡?」
猴子打開車門,露出裡面的保險柜。
「能開嗎?」陳悠詢問。
老闆上車打量幾眼,點頭道:「能,拿二十塊錢吧。」
他說著,又推了一下保險柜,想抬下去,但使了使勁,就推動了一下,沒有抬動。
又怕把車子地板弄壞。
他實在沒辦法,就笑著望向陳悠二人,「師傅,搭把手吧?」
「準備東西就好。」陳悠活動了一下肩膀,走上車去,不等老闆發力,就猛然一推、一提,獨自抬著保險箱走到車下。
咚—
悶響一聲,保險柜放在了地面上。
重物抬下,麵包車的車身也往上浮了一些。
『這得一百四五十斤..』老闆望著抬下的保險柜,是心裡詫異的又看了看陳悠,沒想到看似身材勻稱的這位客人,竟然這麼有勁?
「咱們開始?」陳悠找個小板凳坐下,望向還在車上的老闆。
「好..」老闆不再亂想,下車就開始圍著保險柜打量幾眼,隨後從架子上拿出電焊面具和焊槍。
一時間隨著屋內閃眼的火光亮起,伴隨著『嗤嗤』火花迸濺。
陳悠帶著之前和帽子一塊配套買的墨鏡,打量著店面,靜等東西打開。
猴子站在門口,四處張望著,不時看了看逐漸被燒紅的保險柜邊,又轉身緩緩眼中的亮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直到老闆說了一聲「開了」,火光停止。
『咔』他拿鎚子敲擊著邊緣,櫃門下來。
陳悠目光望去,看到裡面裝著的是一袋看似是別墅的合約地契,以及四塊易拉罐大小的金塊,上面浮現字跡。
【名稱:黃金】
類型:貨幣、消耗品、
品級:稀有
獲得路徑:任務中有一定幾率獲得。
【備註:它經過私人工廠重鑄】
看完字跡。
陳悠瞧見這些黃金竟然是『可攜帶的物品』后,心裡頓時也有了幾個猜測。
其一,稀有的品級,沒見過,但在稱呼上,應該是在強化之上的品級。
其二,原來有的金子,是可以帶出星河世界,前提是任務中獲得,和私人重鑄沒有關係。
其三,這個備註很大意義上是關於物品的『故事簡介』。
至於最後的擲於星河,這個在確定物品的真實價值之前,可以無視。
『裡面裝的是黃金..』猴子見到黃金,也是多看了兩眼,但卻看不到字跡。
『這麼多金子..』老闆瞧見大塊的黃金,這屬於金錢散發的光澤,倒是一時間比手裡的電焊還要閃眼。
但老師傅就是老師傅,他干這活十幾年,這場面不說是每天都見,可也算是見慣了。
平日里不時都有人找他開柜子,這別說是黃金,就連手槍都見過!
並且那次也把他嚇的夠嗆,但不是怕槍、也不是怕掂來柜子的狠人,是怕焊著了槍里的子彈,走火。
「二十。」老闆把手裡的電焊一關,臉色恢復如初,目光沒再向著柜子里瞄。
他只管自己的辛苦功夫錢,不管柜子里有什麼。
陳悠看他幾眼,又瞧了瞧門外一直等著他父親忙完的孩童,最後偏頭望向猴子,「拿錢。」
「要不是吃頓餛飩找開,二十還真沒有..」猴子嘟囔著從口袋裡拿出兩張十塊的,遞給老闆。
陳悠把裡面的金塊收起,保險箱重新裝上車后,示意猴子開車。
等車子倒出。
陳悠走出店內,看了看在店外旁邊拿紅磚畫畫的孩童,走近摸了摸他的腦袋,從兜里拿出一疊,約莫三千來塊錢,塞到了他的手裡,
「和你爸說,叔叔讓他帶你吃點好吃的。」
「謝..謝謝叔叔!」孩童下意識接過一把錢,只有天真的道謝,倒是還不懂這年代三千塊的概念。
或者說,他的想法里,只知道有好吃的在等著自己。
這一疊錢,就是敲開街尾炸雞店大門的鑰匙。
他的小夥伴,孬蛋,每月都會被他爸領著吃漢堡包。
他非常羨慕。
但實際上,這三千塊已經相當於孬蛋他爹四五個月的工資。
也待陳悠二人開車離開。
老闆是拔腿來到了門外,把他孩子拽了進來。
別看老師傅面相上鎮定,其實他每次和這些一看都不好惹的人打交道,等做完活的那一刻,見貨的那一刻,他心裡也慌的很。
可如今瞧瞧他孩子手裡的錢,他覺得這次的顧客,好像是兩位面狠心善的人。
他之前是誤會了。
也為這錢,他不會亂說今天的事。
同在這個時間。
陳悠等人向著遠處街道行去的時候。
千餘裡外的另一座城市內,中心街道的一座五層寫字樓,老闆辦公室。
桌后正有一位穿著得體的中年,像是聽到什麼消息一樣,沉思著放下辦公桌上的電話。
他前方的一位壯漢見到,是小心問道:「喜子哥..是..?」
「還是昨天峰子那事..」喜子拿起桌上的香煙,「真他媽沒用..查了一天,連仇家是誰都不知道?你說養活他們幹什麼?」
「喜子哥消消火..」壯漢討好笑著上前兩步,為喜子哥點著香煙,「現在很多人都知道,咱們手裡有不少人都去外省追張修原他們了。現在公司人手不夠,肯定會讓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跳出來..」
「不說這事了..」喜子嘬了幾口,煙味瀰漫胸腔,雖然面容緩和了一些,也什麼都沒有說。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不僅峰哥的殺人兇手要查,追張修原的事更不能這樣算了。
除此之外,喜子沒想過是張修原等人乾的。
因為大把錢都到了,張修原的氣也出了,但凡要點命的人,誰還會在滿城的通緝令下殺回來?
並在喜子想來,張修原等人只要不傻,現在或許已經到外省了。
現在是他追殺張修原,不是張修原追他。
只要追到了,那就打廢綁回來。
不就是區區一伙人槍匪,手裡掂了四五把槍,他完全沒當成一回事。
至於幫張修原打下手的那幾位,沒名沒號的野路子,生死不論,他沒看眼裡。
而也在喜子吩咐完手下,又繼續籌辦自己生意的時候。
同在另一邊。
猴子開著車,出這條街道后,向右拐五百米,順著小街,也來到了一片靠近居民樓的衚衕。
再往前四十米,衚衕內有一家關著店門的二層小樓。
這外面看著像一家小飯店,但卻沒有任何門頭。
這是第二個目的地,賭場。
陳悠做事就是這樣,開柜子與去賭場,能一塊順路做完,那就一口氣做完。
沙—
猴子熟練的把車停到衚衕口,又看了看車外的不多行人後,也從腰間拿出槍械,打開保險。
陳悠朝窗外看了一眼,下車走到樓外,聽著樓內不時傳來的喊叫聲,屋裡有人。
「陳哥..」猴子時刻跟著,擋著槍械,等待陳哥的吩咐。
『嗒嗒』陳悠直接敲響了房門。
沒幾聲,房門開啟,伴隨著屋內機器音樂響聲與談話聲清晰,一位容貌有些兇悍的青年望著門外的陳悠二人,
「哥們是來玩的?」
「嗯。」陳悠應了一聲,跟著這名像是看場的人走進。
等一進門,或許是還沒到中午。
這擺滿棋牌桌與老虎機的一層內,人不多。
除去這位早起看場的青年,屋裡只有七人。
他們當見到陳悠二人進來,只是瞧了一眼,就接著關心手裡的賭局。
「二樓還有..」看場的打手,看到陳悠二人好像沒什麼興趣,是笑著又指向旁邊的樓梯,「樓上還有新到的機器。」
陳悠沒有說話,跟著青年到了二樓。
二樓只有一位和青年一樣看場的,當他看到陳悠二人過來,也是像交接班一樣,讓之前的青年下去招呼,剩下的他招待。
但陳悠卻忽然回身望向一樓的眾人,「檢查,無關人等出去。」
「檢查?」
『是執法?』
一樓的幾位客人當忽然聽到有人過來檢查,那是條件反射般的把身前的錢一兜,都不敢看他們覺得接下來必定會賺大錢的結果,便一鬨而散,沖向了門口。
等來到門外,他們看到沒有執法車,更是大鬆一口氣,頭都不扭的向著遠處街道跑。
短短几秒的時間,一樓就沒人了,只剩二樓樓梯口的兩位看場打手,緊盯著陳悠二人不放。
「去屋裡叫良哥..」青年讓身邊的兄弟去二樓裡屋叫人。
但還沒等他走到門前。
『咔嗒』裡面的房屋門打開,一位年齡看著三十左右的短袖漢子,走出屋內。
陳悠看到他標準寸頭,胸前還帶著一根銀項鏈,又在項鏈底端還刻著一個銀字,是一個『義』字。
包括四周的兩位打手,他們也帶著同樣的項鏈。
「我在屋裡都聽到了外面的亂勁..」良哥面對陳悠的目光,是先聽了聽一樓的動靜,當確定沒人了,只剩機器聲,才忽然怒道:「這他媽是怎麼回事?」
「執法來了..」青年指了指廳內的陳悠二人。
「執法?」良哥聽到小弟回答,這才仔細打量陳悠二人,感覺陳悠有點面熟,總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難道真是自己見過的執法?
想到這裡,良哥的語氣倒是緩了下來,可卻還帶著一股子窩火,「我說哥們,我上個月底才和吳隊坐一塊吃過飯,交過房租,怎麼這又過來了?你和你們吳隊打招呼了嗎?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望向陳悠的時候,不知想起了什麼,卻覺得陳悠越來越熟悉,總感覺是一張紙上見過?不是現實見過。
這種見過,好像..是喜子哥發的懸賞?
良哥回憶起來,頓時知道陳悠二人是誰了!
是搶劫他們金店的槍匪!
「我這邊的現金才送過去..要不哥們抽根煙等等,我讓下面的人先取點?」
良哥雖然回想起來,可沒有聲張,而是一邊笑著向陳悠走來,一邊摸向口袋,好像想拿煙。
陳悠卻提前抽出了腰間的手槍,指向了良哥,「手別動。放好。」
沙—
在陳悠拔槍的時候,猴子也抽出了腿側的匕首,猛然抹向了旁邊一名打手的脖頸!
同時在他屍體倒地的瞬間,猴子前踏一步,刺進了最後一人的胸口!
啪嗒—
兩具屍體接連倒地。
陳悠是用槍指著良哥,隔著有些發冷汗的他,掃了一眼屋內。
裡面有一張桌子,還有一張沙發。
其中在桌子上,還有一堆報紙雜誌算是略微整齊的擺放在桌角,裡面露出幾頁紙張的空白。
「走。進屋。」陳悠推著良哥走進屋內,一手拿槍指著他,一邊走到桌前,推開報紙,拿出紙頁。
正是自己和猴子的懸賞。
猴子這時也走進屋內,掃了幾眼懸賞,就上前搜起良哥的身,從他腰帶處取下一把手槍。
陳悠看到良哥沉默,倒是很直白道:「看來良哥剛才也不是拿煙,是認出我了,想用這鐵鑄的煙捲招待。」
陳悠說著,槍口點了點他的腦門,「這禮先不算,咱們說個其他事。你知道喜子在哪嗎?」
「你想找喜子哥?」良哥聽到陳悠問話,一時望著門外的屍體,是知道陳悠不會放過他,倒是抽著鼻子,狠著勁的硬氣道:「老子不會出賣喜子哥!你要殺就殺,別他媽廢話!」
「挺義氣。」陳悠見到良哥硬氣的樣子,又看了看他胸前的義字項鏈,偏頭望向了猴子,「把他手按桌上。」
「你..」還沒等良哥接著罵什麼。
猴子右手抓向他的左胳膊,反扭著貼在他的腦後脊椎處,把他腦袋按在了桌子上。
同時左手擒向良哥亂抓的右手掌,摁在了良哥的腦袋旁側,他的眼前。
「外面人多,咱們小聲點。」陳悠拿起一塊抹布,關上槍械保險,走前,槍托對準他朝上的左側臉頰按壓,擱著他的牙齒。
良哥吃痛,半張著嘴巴。
陳悠把抹布塞進他的嘴裡,同時槍托抬起,對準他腦袋前握拳右手,在他驚恐想躲的目光中,『啪嗒』槍托猛然砸下!
「嗚..」良哥悶哼一聲,握拳的右手吃痛顫抖著被槍托砸開。
猴子按著他的手掌,不讓他握拳。
陳悠活動一下手腕,用槍托捻著他的手指,伴隨著骨骼與鋼鐵的『咯吱』蹭響,手指血肉稀爛,露出血染的白骨。
良哥感受著指頭傳來的刺骨疼痛,望著還在碾壓的槍托,血肉模糊的手指,雙腿在地上掙扎著後退,掙脫不開猴子的按壓,最後在碾壓的疼痛下無力滑跪倒,嘶吼高喊:「嗚..說..碩..」
陳悠碾槍的動作停止,甩了甩槍托處黏上的血液,抽出他嘴裡的抹布,望向大口呼吸的良哥,
「咱們心平氣和,小點聲說話。
猴子,你也先放開他。」
猴子後撤一步,鬆開了扭住他的胳膊。
良哥上身子貼著桌面,雙腿發抖半曲身站著,另只手使勁捏著手掌,彷彿想減輕一些手指的疼痛。
陳悠稍等了幾息,讓他緩勁以後,才向他問道:「最後一遍,在哪可以找到喜子?不說,咱們一根一根的碾,看看你的肉做義氣硬,還是鐵鑄的槍托硬。」
「別..我說..我說..」良哥顫抖著手掌,也不顯之前的硬氣,「二十一號..就是這個月的二十一號..五天後..喜子哥在塢市七街的喜賦大酒店約人見面..在六樓頂層..」
「約人聊什麼?」陳悠走向旁邊的窗檯,用窗帘擦拭著槍械,「說明白點。」
「喜子哥談新開的車行生意..」良哥望著陳悠手中沾血的槍械,感受著手指鑽心的疼痛,也毫無隱瞞道:「喜子哥也讓我在那天過去報賬,所以..所以我知道這事..」
「送錢是好事。」陳悠擦完著槍械,映著燈光看了看,潔白如新,非常乾淨,「還有沒有別的?」
良哥陳悠望來,下意識後退離開桌子,又求饒道:「沒了..哥要是不相信我,你可以帶我一塊去..」
「我知道你對喜子的忠心,還想著找機會報信。」
陳悠言笑一句,把手槍交給旁邊的猴子時,猛然上前兩步,『啪嗒』握拳擊打在了良哥的喉嚨處,左手拽著他脖子上的項鏈,伴隨著他身體倒地,從他脖子上扯去,
「但帶個人,有點麻煩。還是帶你的心意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