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鏖戰

第433章 鏖戰

另一邊,血戰了一日一夜之後,鹿城中盤踞的怒圖人兵敗如山倒,他們沒能等來阿布納一的援兵,也沒能擊退長驅直入的大周兵馬,被俘虜的城中守軍也被救出,死守太守府一夜之後,再無出路,於今日清晨,出府獻降。

然即便奪回了鹿城,也只是暫且穩住了局勢。

陽關的情況只怕不妙,沈雖白掛心顧如許,將鹿城暫交給了沈遇和鄞州援軍后,便率兵折返。

從鹿城趕回陽關,行軍需兩日腳程,抵達長嶺山腳之前,需途徑一片空曠的戈壁灘,本應快馬速過,卻在一聲轟鳴之後,不得不停下來。

突然炸開的溝壑,驚到了軍中馬匹,韓清也吃了一嚇,忙勒馬回頭:「怎麼回事?」

沈雖白環顧四周,望見了不遠處怒圖的戰旗,頓時心頭一緊:「小心,有埋伏!」

戈壁灘上每隔數步便埋下了火藥,方才轟然炸開的那一處,只不過是個開始,沈雖白已經嗅到了火油的氣味,就從他們腳下的泥土中散發出來,暗道不好。

「上馬!快離開這!」他當機立斷,命所有人分開陣列,急速行軍,朝長嶺奔去!

怒圖兵馬漸漸圍了上來,點燃了潑滿火油的戈壁灘,熊熊烈火中,不斷有火藥炸開,哀嚎與奔逃聲不絕於耳!慌亂中,唯有不顧一切地衝出這片要命的火海!

廣闊的戈壁,熾烈如人間地獄,被炸死燒死的將士不計其數,如此陰毒的埋伏,看來陽關那邊應當要撐不住了。

沈雖白想起臨行前那晚,他許諾十日定歸,今日是第九日,若是不能及時趕回,陽關唯有殊死一搏。

「沈少俠,再往前便是長嶺了!」望著身後的追兵,柳旭忡眉頭緊鎖。

沈雖白馭馬疾馳,長嶺愈發近了,若再不能擺脫追兵,即便就這麼趕回陽關,被兩面夾擊的就是他們了……

望著不遠處連綿不絕的山嶺,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頗為冒險的計策,只一瞬便下了決定。

「所有人跟我來!」他高聲下令,避開回陽關的路,朝著長嶺深處奔去。

……

而此時,陽關正陷於苦戰,怒不可遏的阿布納一不顧一切地想要拿下這座城,就在顧如許和岳將影即將精疲力竭之際,守著后城門的將士前來稟報,楚京的援兵到了!

望見衛岑和林煦護送糧草入城時,岳將影著實吃了一驚,然更令他意料不到的是,緊隨其後的,是本該留在楚京的裴君彥。

他並未多言,拔出腰間佩劍率人衝上城樓,一劍刺穿了意欲從背後偷襲顧如許的怒圖士兵,順勢扶住了她。

顧如許望見他,還以為自己花了眼:「阿彥……?你怎麼在這?」

「抱歉來晚了,沒想到大周境內還有怒圖細作,費了番功夫。」他皺著眉,將她往身後一拉,劈落了正欲從雲梯上下來的怒圖士兵,將其推下了城樓,「這些容后再細說,沈雖白呢?怎麼只有你和將影在守城?」

「他與各大門派的豪傑一同去鹿城了,若是順利,眼下應當在折返途中。」她一面抵擋怒圖人,一面答覆他,「眼下陽關情況不妙,城中井水被人投了毒,飢餓能忍,但沒有水,恐怕撐不了太久。」

「沈雖白幾時能趕回?」他問。

此次他帶來的都是運送糧草的禁衛軍,途中又遭遇堵截,如今抵達陽關的還不足兩萬人,怒圖大軍壓境,為救鹿城,沈雖白又帶走了十萬兵馬,若是陽關此時被破,整個江北都將陷入烽火之中。

她目光一定:「最遲明日。」

他咬緊了牙關,遲疑片刻,道:「好,那便等到明日。」

衛岑與林煦趕至城門前,與岳將影一同抵住城門。

望見林煦,岳將影倒是愣了一愣。

「別鬆手!」林煦喝了一聲,驚得他陡然回神。

他幾乎遍體鱗傷,腿上還中了一箭,林煦上前扶了他一把,示意他堅持住。

林煦咬牙道,「岳將影,我們都沒能護住她,阿舒拿命守住的安寧,這仗若是敗了,她豈能瞑目!」

聞言,岳將影心頭一震,再度抵住了城門。

「你說得對……她護住了她想護著的,我們怎能輕易讓這幫怒圖人奪走!」

幾番苦戰,直到日暮黃昏,怒圖終於暫且鳴鼓收兵,陽關城外屍橫遍野,城內亦是傷亡慘重。

看著遍地的屍體和傷兵,裴君彥的指節都重捏到泛出青白。

顧如許站在城樓上,望見遠處的戈壁灘似是著了火,煙霧迷濛,瞧得不真切,便派衛岑前去探了探。

在城中等了幾個時辰,衛岑終於回來,向她稟報在戈壁灘上看到的遍地橫屍。

屍體雖燒成了焦炭,但身著的大周鎧甲卻尚能依稀辨出,戈壁上的火還未熄滅,幸而四周沒有草木,不易蔓延。

他帶回了一塊從屍體上取下的腰牌,岳將影認出是之前隨沈雖白前往鹿城的副將隨身之物,不由一驚。

「是子清他們……」

顧如許面色頓變,嚯地站了起來,牽扯到身上的傷口,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可有找到還活著的人?沈雖白呢?」

衛岑搖了搖頭:「屬下趕到時,只有一地焦屍,在不遠處找到一面怒圖的戰旗,沈少俠等人應當是遭遇了伏擊。」

說著,他便將一面染著血跡的旗子呈了上去。

上頭所繪,的確是怒圖的圖騰。

她忽然想起今日阿布納一在城下說的那番話,看來他已經得知鹿城和鄞州的情況,在攻打陽關之時,亦派出兵馬前去堵截回援的沈雖白他們。

而陽關,卻是沒有餘力再前去相援了。

衛岑繼續道:「屬下探查了那片戈壁灘,恐怕事先潑了火油,埋下了硝石,一點便炸,地上儘是大周將士的屍體,怕是損失慘重,沈少俠等人也不知去向,恐怕……凶多吉少。」

此話一出,顧如許便僵住了。

一旁的傅雲月眉頭緊鎖:「沒有找到屍體,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裴君彥面色凝重地看了顧如許一眼:「若是真活著,定能回來,但明日便要開城交戰,再拖延不得,他趕不回來,陽關便會陷入九死一生的惡戰。阿昭,是否要另想他法?」

顧如望著眼前的戰旗和令牌許沉默良久,毅然決然地答覆了他:「明日午時,開城應戰!」

「阿昭!」

她捏緊了拳頭,一字一句道:「他答應過我,明日定會回來,我信他絕不會食言。」

聞言,岳將影也點了點頭:「子清素來一諾千金,陽關之戰關乎重大,只要他還活著,定會設法及時趕回!」

裴君彥合了合眼,踟躕良久,終是退讓了一步。

「若是他沒有及時趕回,便只能暫棄陽關,撤回江北再戰。」

……

翌日,阿布納一再度整兵出陣,公羊晏亦隨行在側,三十萬大軍列陣於陽關城下,今日是勢在必得。

日懸中天,陽關的大門緩緩打開,顧如許與岳將影率領城中所有兵馬出城,擺開陣勢,傅雲月與林煦等人亦披甲上陣,裴君彥率禁軍弓兵鎮守城樓。

喧天的戰鼓迎著著關外的風沙,在天地間升騰而起,戰旗獵獵,馬蹄頓地,雙方皆是蓄勢待發。

「顧將軍終於肯從陽關這座龜殼中伸出頭來了。」阿布納一高聲譏諷,「你再不出來,本將軍怕是要以為你錯飲毒水,已經一命嗚呼了!哈哈哈哈哈……」

顧如許暗暗握緊了韁繩,深吸一口氣,望向遠處空無一人的來路,再度定了定神,轉而看向阿布納一。

「在水中投毒這等腌臢卑鄙的作為,確實不多見。」她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

「兵不厭詐,取勝之道,本就不止光明正大地兩軍對壘這一條。」阿布納一倒是渾不在意,「能拿下陽關,卑鄙也值了!」

顧如許拔出腰間灼華劍,冷冷地望著他:「既然要拼個魚死網破,今日也不必再廢話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你若真有這個本事,我倒要領教領教!」

她一劍揮下,身後將士齊聲出槍,岳將影乃先鋒,自是一馬當先,兩軍交會不過轉眼之間,搏命的廝殺就此展開。

黃沙飛揚的陽關城下,震天的嘶吼掀起肅殺之氣,與飛濺的鮮血交融在一處,城牆之上萬箭齊發,一場血雨腥風頓時鋪天蓋地!

顧如許率兵直逼敵軍陣心,手中長劍一動,則血濺五步,怒圖士兵無法傷她,便開始對她的馬下手,帶鉤的長戈從四面伸來,眼看著勾中馬腿,她當機立斷,從馬上躍下!沒有片刻的遲疑,沖入敵陣后,繼續廝殺!

傅雲月緊隨在她身邊,替她斷後。

「劍法倒使得不錯。」她勾唇一笑。

傅雲月啞然失笑:「你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被你哥和你爹摁在地上打的小胖子嗎?」

「誠然如此,我還是能把你摁在地上打的。」她狡黠一笑,手中長劍刺穿了一怒圖士兵的心口。

阿布納一拔出長刀,徑直朝著她衝來!顧如許一把推開傅雲月,架住了劈頭蓋臉而來的長刀,頓時被其氣勁震裂了胳膊上的傷口,硬生生被退出數尺!

阿布納一看著她的眼神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這回可再不會讓你僥倖逃走了!」

顧如許冷笑一聲:「不妨試試是誰再沒這個僥倖的機會!」

她猛然將劍擲出!刺中傅雲月身後的一怒圖士兵,同時聚氣出掌,與阿布納一徒手相拼,輕功一躍,便到了他身後,拔出屍體上的灼華劍,回身一擋!將刀鋒打偏半寸,堪堪避開!

阿布納一立即橫刀回劈,她唯有凝息立劍,硬接這一招,連退數步后,雙手幾乎都震麻了。

她定神望著阿布納一,怒圖第一勇士絕非浪得虛名,無論哪一世,都總能給她找出點麻煩來。

這冤家路窄,果然在哪兒都一樣。

戰顧如許被阿布納一纏住,戰事一時陷入僵局,兵力懸殊的狀況下,拖得越久,於陽關越不利,眼看著怒圖兵馬步步逼近城門,饒是城牆上還有裴君彥阻擋,也難以支撐。

「顧昭,快頂不住了!」傅雲月高聲喊道。

顧如許正與阿布納一交手,數次試圖抽身回來,都被他攔了下來,不免心生焦躁。

另一邊,公羊晏代其指揮全軍,他並非將才,但的確有些謀略,似是看出陽關的捉襟見肘,便欲乘熱打鐵,攻勢愈發猛烈。

破城錐已經架起,林煦衝上前將周圍的怒圖士兵一一斬殺,自身也中了一箭,卻是與衛岑一同守在城門下寸步不讓。

廝殺聲中,忽有一支利箭破空而來,轉瞬間穿透了正欲下令的公羊晏的胸口,他只感到一陣劇痛,低下頭錯愕地看著從心口穿出的箭鋒,咳出了一口濁血!

「軍師!」一旁的怒圖士兵壓根沒反應過來,更不必說替他擋上一擋了,他們回過神時,公羊晏已直挺挺地從馬背上墜了下來。

忽聞身後傳來震天的呼聲,回頭望去,卻見大周戰旗高懸於天地之間,三軍陣前,白衣玄袍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烏木弓,拔出腰間長劍,一聲喝令!

「殺!」

霎時,千軍萬馬如滾滾江潮俯涌而來,與陽關守軍共成夾擊之勢!

公羊晏倒在馬下,口中發出不甘的嗬嗬聲,至死都沒能看清究竟是誰殺了他。

「十一!」岳將影認出領兵之人,不由得心中一喜,忙向顧如許那邊趕去,與她一同對付阿布納一。

顧如許遙遙望去,漫天飛沙走石間,天光如同要灼傷人眼般熾烈,她一意孤行地信任著的那個人,正率領武林各派豪傑與大周千萬兵馬朝她奔來!

一如他承諾的那般,不曾遲來片刻。

他似乎已然歷經了一番廝殺,身上沾著斑駁的血跡,穿過千軍萬馬望向她的那一眼,卻是熠熠生輝。

沈雖白一路殺入敵陣,身後的江湖豪傑勢如破竹,他們的到來令陽關將士軍心大振,裴君彥下令打開城門,親率禁衛軍出城迎敵!

國君御駕親征,一時群情激奮,怒圖軍師已亡,又遭大周援軍兩面夾擊,一時陷入驚慌。

這一慌,陣勢便亂了,自是連連敗退。

阿布納一沒料到派出去的兵馬竟沒能阻擋住沈雖白等人,頓感心焦,眼下的局勢於他不利,公羊晏一死,他顧前難顧后。

這個虧,今日是吃定了!

權衡之下,他當機立斷,下令暫且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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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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