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見天日
「嘩啦!」一盆涼水兜頭倒了下來,鹹鹹的鹽水浸入帶血的傷口,鑽心的疼痛讓莫雲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醒了!」一個熟悉的女聲在這暗牢里響起,莫雲昭猛地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女人。
女人一身華服,寬鬆的剪裁已擋不住微微隆起的腹部。
「宛青?是你!」莫雲昭驚呼出聲,滿眼的不可置信,「你怎麼會有孕了?」
被稱為宛青的女人得意地一笑,「我嫁人了,當然會有孕。」
「而且……」她突然走到莫雲昭面前,一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臉上,「別叫我宛青,我現在是相府嫡女,莫想容,更是一國之母,你的賤嘴還不配叫我的名字!」
「你……」莫雲昭才想開口,就被人鉗制住下頜,隨後一條舌頭落在她腳下下,那是她的舌頭,他們撥了她的舌頭!
當莫雲昭再次再冷水潑醒時,她發現自己已置身在一個豪華的廂房裡,只是她的四肢都已被折斷,只能任人擺布地坐在窗口的椅子上。
十年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天空,看見陽光,看見……
不過,還不等她有所感慨,就聽外面鼓聲震天,抬眼一看,莫雲昭竟覺得渾身發冷。
因為從窗口對出去的地方,正是午門,是古往今來無數死囚走向生命終結之地。
而此時的刑場上,一名年輕男子正被套上頭套,捆住四肢,那挺撥而清瘦的身子被五匹烈馬撕扯著,終是被撕成一塊又一塊的碎片。
「啊……」莫雲昭渾身劇烈的顫抖,喉嚨里發出嗚嗚的悲鳴。
「莫雲昭,你心裡果然裝著別人,那麼皇上也不算冤枉了蘇王爺。」隨著聲音,宛青,或者說是莫想容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廂房裡。
莫雲昭猛地轉頭,雙目赤紅地瞪向莫想容,她此時的心很痛,痛到幾近窒息!
「為什麼?」她含含糊糊地問出了這三個字。
「當然是因為蘇王無詔回京。」莫想容含笑著說:「蘇王爺對你這個賤人竟是如此的情深義重,一聽說你出事了,不顧咱們大齊的律法私自回京。」
「不過這樣也好,皇上正愁沒有理由收回蘇王手中的兵權呢,沒想到你這個賤人還有這等用處。」
莫想容理了理衣服上不在的褶皺,繼續說:「蘇王為了證明與你並無私情,甚至為了換你平安,在陛下面前自剜雙目……」
「啊……」莫雲昭悲痛欲絕,用力朝莫想容撲去。
莫想容輕巧地一閃,便躲了過去,一臉譏諷地說:「就你現在這樣子還妄想傷本宮?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你那個賤種想一想。」
果然,莫想容此話一出,還想再動的莫雲昭就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
莫想容臉上儘是得意地笑,「來人,把那小野種帶上來!」
話落,一具小小的,殘破不全的屍體被扔了上一來,任何一個做母親的都能一眼認出自己的孩子,哪怕自己的孩子已經面目全非。
莫雲昭幾乎是一眼就認出這具屍體正是自己的安兒,她瘋狂地搖頭,喉嚨里發出陣陣哀鳴。
「這孩子也是真不聽話,總是倒處亂跑,這不,也不知怎麼會遇到野狗,我們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是這個樣子了。」莫想容狀似可惜地嘆了一聲。
莫雲昭猛然抬頭,眼神里儘是狠戾,是誰說,痛到極致,便只剩麻木,可她早已痛到極致卻依然覺得好痛,好恨,好怨!
「宛青,你這個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你一定有報應的,我詛咒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種,你們不會有好下場的……」莫雲昭的眼角劃出兩行鮮紅的血淚,字字泣血。
那幽暗狠戾的眸光直直盯著宛青微微凸起的肚子,似乎要張開那血盆大口將其一口給吞噬。
莫想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彎腰捏著莫雲昭的下顎卻還是笑道:「你不是一直在查榮華院失火的原因嗎?那是我和我娘放的,而你那個弟弟,也是我推下池塘的……」
說著重重一甩手,莫雲昭倒在地上,莫想容卻直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莫雲昭,你現在還不明白嗎?你以為泰哥哥他真的心悅你?許你中宮之位,許你兒子太子之位,那不過是利用你,挾制你的謊言!」
「你胡說,你胡說……」
看著莫雲昭仿若失心瘋般,莫想容笑得更得意:「我胡說?要不是你那個賤人娘命好,托生在鎮國公府里,你又是那個老不死的疼到骨子裡的外孫女,你以為泰哥哥會多看你一眼?」
此時,莫雲昭卻是鎮定下來,「你們還做了什麼?」
「蘇王謀反,鎮國公附逆,抄家滅門!」
短短的幾個字,卻讓莫雲昭遍體生產寒,幽深的瞳眸,恨恨的盯著莫想容,陰冷如蛇,嘴唇嚅動,無聲地質問:「為什麼?明明當年是我和娘救了你和你娘!」
雖然聽不清楚莫雲昭的問話,莫想容卻似知道她心中的疑問似的,笑得猖狂:「莫雲昭,說你聰明吧,有時候你卻蠢得可以,怎麼,不會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你還以為,天底下有那麼巧的事?實話告訴你吧,那可是你那好爹爹一手安排的。」
「因為爹爹和娘親才是青梅竹馬的一對,要不是因為你那好外公,我娘也不會成為見不得光的罪臣之女!」說到這裡,莫想容的語氣里埋著深深的恨意。
「好在爹爹聰明,用這種方法,讓我和娘光明正大地進府。」說到這裡,莫想容又得意地笑了,「沒想到你娘那個賤人比想象中的還蠢,我娘就是使了些小手段,她就把我娘當成了親妹妹……」
莫雲昭死死的咬著唇,恨意,在那幽深的瞳底,瘋狂的殺意。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可以站起來,哪怕是咬,也要狠狠的,一口一口的將眼前的女人嚼碎!
莫想容的眼神觸碰到莫雲昭赤紅的眼神時,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心中更是惱怒異常。
取出一個火摺子,扔在了地上,木地板以不可阻擋之勢燃燒了起來,火勢很快漫延到屋子裡的每一寸地方。
莫雲昭沒有動,任憑紅紅的火舌燒在她的身上,她卻彷彿不覺得痛,只痴痴獃呆的笑著,那低沉嘶啞的笑聲,聽得人寒毛直豎。
就這樣結束了么?
不,她放不下!她不甘心!怎麼能就這樣死去!怎麼能就這樣放下!這恨,這怨,已深入骨髓,永生永世無法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