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聽說傅先生想要見我,不知道傅先生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會見室里,白燦然坐在椅子上,朝著玻璃窗對面看去。
兩人之間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明明相距並不遠,可好似拉開了很遠的距離。
白燦然發現,即使身處在監獄里,傅遠謀身上永遠有那種淡然儒雅的氣息,猶如陳年的老酒,蘊藏著很深的韻味。
傅遠謀盯著面前的女孩,她的眼神是凜冽而寒涼的。
她應該很恨他吧!
想到了晏隨安跟他說的話,他的思緒仍舊是亂的。
像是無數個線頭纏繞在一起,可他始終找不到一個出口。
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從未想過,可就是這麼奇異的,他相信這一切,相信她就是他的女兒。
唇瓣顫抖著,傅遠謀想要開口說的話,可半天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白燦然奇怪的看著他,總覺得這種氣氛不太對勁。
「傅先生,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白燦然正準備起身離開,傅遠謀看著她一下子喊道。
「暮暮,你是暮暮對不對!」
暮暮是洛令聞給洛初起的小名,她在日記里見過。
那一段的描述是,「我今天和他說,如果我們以後要生孩子,就生兩個,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就叫朝朝,女孩就叫暮暮。他問我為什麼?因為——朝是你,暮是你,朝朝暮暮全都是你。」
緊抿著紅唇,白燦然扭頭看向著傅遠謀,冷聲的道,「傅先生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倆,是我……」傅遠謀雙手落在那玻璃之上,臉上儘是懊惱的神色。
他很想伸出手,去觸碰著眼前女孩的臉蛋。
他想要告訴她,他是她的爸爸。
可他也很清楚,她早就知道了,所以她不會原諒自己。
「傅先生,你後悔嗎?」白燦然一字一頓的問道。
她紅唇翹起,側首斜睨了過去,在這安靜的空間里,肆無忌憚的笑著,「傅先生,你曾經的所作所為,哪怕只有一刻,你後悔過嗎?」
後悔為了一個所謂的野心,毀了她媽媽和她嗎?
傅遠謀望著她,四目相對,她眼裡的憎惡讓他心口鈍痛。
「暮暮,爸爸當然……」
「住口,你不配當我爸爸。」白燦然說道,緊緊的攥著自己的手指。
有種憎惡的情緒油然而生,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我知道。」傅遠謀點了點頭,但還是朝著她笑了笑,「可是你問我后不後悔,我很後悔。」
他當然是後悔的。
「可我覺得傅先生並不後悔。」白燦然接過他的話,輕輕徐徐的道,「傅先生這些年來想必也過得很好,午夜夢回的時候,也不會想起那些不相干的人。」
停頓了一下,白燦然的聲音越發的慵懶和清淺,如同不在意了一般,「畢竟,你有妻有女,早已經享受過天倫之樂了。」
「思洛她並不是我的女兒。」傅遠謀說道,那雙眼眸裡帶著頹廢和疲倦,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好幾十歲。
白燦然的瞳眸微滯。
傅思洛不是他的女兒?
傅……思洛?思洛……
想到這一層,她突然又笑了。
「她是我從孤兒院裡帶回來的,因為那個時候無意中看到了她,就想起了洛洛。」傅遠謀回憶起之前的事情,他這一輩子都沒有結婚,也沒有打算要結婚,只是見到了傅思洛,就想起了洛令聞,這才將她帶回去,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的養著。
他叫她思洛,因為他的心底一直都想著他的洛洛。
彷彿感情到這裡便有了宣洩的出口,也有了一份慰藉,他一直在提醒自己,他對洛令聞情深,是洛令聞背叛了他。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是錯的。
白燦然聽到這裡,簡直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
自己的親生女兒不要,卻從孤兒院里找了個,還起了「思洛」這個名字,思念她媽媽嗎?他是想要噁心誰呢?
此時此刻,白燦然心裡湧出了無盡的怒火。
他可以養很多很多女兒,無論他對誰好,這本身也和她沒有關係,可他不該用她媽媽的名字。
白燦然冷眼看著他,似是強自的鎮定,「你想要說明什麼,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了嗎?」
「我知道,你恨我,可暮暮,爸爸是愛你媽媽的,如果知道你的存在,我也一定會很愛你。」
他這一生,鮮少會因為某件事某個人而產生波動。
洛令聞是唯一一個。
如果上天能夠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那麼做。
可……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白燦然從包里拿出了一個錦盒,放在了桌子上,而後丟下了一句話,「傅遠謀,你機關算盡,自以為這一生擁有了很多,權利、財富、地位……這些唾手可得,可到頭來,其實你什麼都沒有,我真替你感到可悲。」
白燦然走了,她留下的那個錦盒被傅遠謀帶去了監獄裡面。
什麼都沒有嗎?
傅遠謀看著自己手裡的那枚銀戒指。
他送給洛令聞,跟她求婚的,可她沒有答應,當時這個戒指就被他一氣之下扔了,後來他發了瘋的去找,怎麼也找不到。
原來……在她這裡嗎?
閉上了眼睛,他的臉上突然出現著一抹釋然的微笑。
*
「然然,傅遠謀他……」
晏隨安皺著眉頭,眼神里有些晦暗,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跟她提起。
白燦然看著他,心裡突然湧出一些莫名的情緒。
她有些分不清,但又好像猜出了什麼。
「白燦然,你出來,你給我出來。」門口傳來了一聲叫囂,傅思洛哭喊著道,「為什麼你去見了爸爸后,他就自殺了,為什麼?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爸爸臨死都不肯見我一眼,他卻要求見你,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到底是憑什麼!」
傅思洛想要衝進去,但是被周難抱住。
白燦然站在門口,望向著那哭的傷心欲絕的女孩。
傅遠謀,死了。
思緒好像還未回過神來,一側的晏隨安抱了抱她。
他的薄唇落在女人太陽穴的位置,什麼話都沒有說,卻給了她無聲的安慰。
「乾爹將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了你。」周難站在階梯之下,抬眸朝著白燦然望去。
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離她那麼遠。
「我不會要他的東西。」白燦然冷冷的道,心裡壓抑的那股怨恨一下子傾瀉而出,「他以為這樣就能贖罪了嗎?就算他死了,我也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然然……」
「就算是為了我之前綁架你的事情,可我們已經扯平了,而且我爸爸還幫你治好了你四哥,他要把所有財產都留給你,你竟然……竟然……」
「因為,他是你的爸爸,不是我的啊!」白燦然突然的笑了,既然從一開始就沒有享受過,那這最後的一點她也不會稀罕。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
周難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見,他很清楚。
她決絕果敢之外,其實隱藏了很多。
這也許是他們見得最後一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