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心痛火麟丹,離開淶禾城
老闆娘快速地往後看了眼還在那裡低著頭坐著,沒喝酒也沒有咳嗽的白眼男子。
「好的,那就煩勞神醫。」
「這裡也不是治病的地方,等我吃飽了,尋得一個好地方,我給他治,只是他這個眼疾全部治癒還需要些時日。」
老闆娘內心有些驚奇,在這城裡,老闆娘把所有能請過的大夫都請來過,也誇過海口;但最後卻是毫無療效。首先是白眼男子極不配合,其次的確是那些大夫醫術不夠。
見得黎神醫並沒有走上前認真詳細的診斷,並如此說下海口,讓老闆娘反而心中不踏實,只覺得面前這個老頭或許也只是個略微自負的普通江湖郎中而已。
見老闆娘臉色露出絲猶豫,黎神醫把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拍,重重出口氣道:「你們這些俗人,真的是俗不可耐,俗不可耐。」
黎神醫站起身來,就往白眼男子走去,走路途中右手已在身上袋中摸索著。
剛把手搭在白眼男子脖子左側,白眼男子本能地左手一翻就朝黎神醫胸口擊出。
嚇得黎神醫把右手的銀針朝白眼男子後頸處急速刺出,可是那裡有白眼男子的速度快?就在白眼男子的左手剛接觸到黎神醫長須時,一道疾風已經距離白眼男子後腦風池穴不到一寸。
白眼男子低頭此時已無可躲之處,只得推著從酒桌上往前飛竄而出。那道疾風帶著醬汁緊貼著白眼男子的后脊椎飛過白眼男子頭頂,卻是一小顆牛尾骨。
宮羽笑道:「神醫給你治病,你卻出手傷人,看來你真的是傷得不輕。」
高三此時已站在黎神醫身前,把黎神醫往身後擋了擋。
白眼男子飛身過酒桌,避過那塊牛尾骨,在樓梯護手處轉了個圈,乾脆靠著扶手上。低著頭,突然又劇烈咳嗽起來。
老闆娘忙著走過去,抓住白眼男子的手,就往酒桌上拉,白眼男子任由老闆娘拉著手回到酒桌上。
「神醫,您千萬不要介意,你現在請放心過來繼續給診治?」
黎神醫大怒道:「還診治個屁,狗屁東西,袁老二,你過來給他。。。。。。把這個塞進他的嘴裡。」
黎神醫回到飯桌上,把隨身的袋子放在桌上,很認真地在裡面找了許久,然後才將手拿出來,此時手心裡已經多了一顆橘紅色的丹藥丸,放在手中央的一個小瓷蓋中。
閑看著黎神醫在袋子里摸索了一些時候的袁老二,剛把一塊牛肉放入口中,見到黎神醫遞給自己藥丸就要用手去接。
「直接把蓋子拿走,別用手碰。」黎神醫依然有些怒氣地說道。
宮羽抬眼看了眼丹藥丸,朝著高三輕輕點了點頭,袁老二雙手在自己衣服上使勁擦了擦。
老闆娘被黎神醫嚴肅的語氣,聽得心裡打鼓,看到袁老二小心翼翼地用很小的瓷瓶蓋子裝著一顆小丹藥丸,一顆橘紅色的丹藥丸,走到跟前。
「不準用酒,就用唾液徐徐下咽。這藥丸可保你半旬之內不再咳嗽,只是你半旬之內將看不到任何東西。」
老闆娘緊張地看著袁老二把葯送到白眼男子面前。
「張嘴。」黎神醫在後面簡單地說道。
老闆娘忙道:「這葯。。。。。。這葯。。。。。。你不要吃也可以。」
宮羽悠悠地說道:「素昧平生,無意恩仇,只為老人家飽口欲而已。」
「方才是你打得我風池穴。」白眼男子冷聲問道。
「正是。」
白眼男子聽得宮羽乾脆的答覆,便把頭後仰,大張著嘴。
袁老二見狀就著小瓷蓋子,將小丹藥丸倒入白眼男子口中。丹藥丸剛入喉,白眼男子臉色巨變,雙眼緊閉,雙手緊握拳猛地往下用勁,跟前小酒桌轟然碎裂。
老闆娘驚呼道:「你們!」
白眼男子把左手朝著老闆娘伸出,五指張開晃了晃。
「閉嘴,用唾液花開,徐徐滑入咽喉。。。。。。」黎神醫嘴裡嚼著豆乾,吧唧著嘴,右手揮了揮讓袁老二讓開,然後含糊道:「運功,小周天兩圈。」
在所有人都關注白眼男子的時候,黎神醫已經把剛才端到自己面前的過河牛寶又拉近些,右手拿著筷子,左手直接上手。
宮羽見到不覺輕笑起來。
唯一和黎神醫在一起開始大吃的就只有牛齊雲。
「小余兒,你不吃?再不吃,好東西都要被著頭小牛吃完了。」黎神醫舔著手指又把那盤八珍膳菇雞端到跟前,扯下雞屁股就塞入嘴中。
「小三,坐下吃你的,你們再不吃,神醫可就要把自己的肚子吃壞了。」
飯店夥計忙著收拾碎裂的酒桌,很快又不知從哪裡搬來張小桌,此時正小心翼翼地往白眼男子面前放,老闆娘就站在白眼男子一側,滿臉擔憂地看著白眼男子。
但身體卻和白眼男子沒有任何的接觸,白眼男子臉色已見不到蒼白,潮紅布滿了整個頭部,包括脖子。這種潮紅也不像是原來那樣看著病態,紅得不再是像要滴下來的血紅,而是酒醉時的潮紅。
飯店夥計收拾完走了,白眼男子和老闆娘就如雕塑般,誰也沒有動。
宮羽這方卻是吃得熱火朝天,黎神醫剛想喊著讓老闆娘再上菜,才要張嘴,卻被宮羽直接阻止道:「神醫,好東西要留有餘地,切不可浪費糧食。」
高三小聲問黎神醫道:「神醫,你真划算,一顆小藥丸,就可以換來免吃免喝。」
黎神醫一抹嘴,用眼角瞥著高三,右手捂著自己的心口,滿臉痛苦地搖著頭不說話。
宮羽小聲道:「小三,別刺激神醫,再說他可要吐血了。」
小余兒在一旁竊笑。
「小余兒,不準笑!這麼多人裡面就你最乖,不能跟他們學壞了。」黎神醫氣呼呼地說道,現在就連眼前還剩不少的佳肴也激不起黎神醫的食慾了。
「唉,突然覺得這滿桌的這些,也不過如此,唉。。。。。。唉。。。。。。唉。。。。。。」連連嘆氣的黎神醫神情痛苦,搖著頭彷彿有人在用刀割他的肉;極度後悔中的黎神醫,突然的一個飽嗝徹底破壞了黎神醫營造出來的痛苦表情。
曾嫣紫努力忍住沒笑出聲來。
「你好些嗎?」
「好些又如何?為什麼我什麼也看不見了?!我不咳嗽有什麼意思?我習慣了!我就是想喝酒!」白眼男人低聲吼道。
老闆娘卻已經看出白眼男子的確不再咳嗽,心裡寬慰不少。
「喝酒?想喝就喝,我又沒有阻攔你。既然你不想我給你治療,你剛才可以不吃我的藥丸,你以為你配吃我的藥丸嗎?我是看在佳肴的份上。要是現在。。。。。。你就是跪著求我,我就連話也不會跟你說。」
白眼男子緩緩站起來,老闆娘忙著攔在身前。卻見白眼男子左右手反向畫著圓弧,左腳也以奇怪的姿勢翻轉,身體扭著坐下,右腳的姿勢也是很怪異的盤著。
沒多久白眼男子潮紅色的臉開始變得青白,眉毛處居然開始集霜。
「唉,你這個人真是冥頑,即使你將陰經傷到極致,我的藥力你也無法剝除,你的視力也不會因此恢復。半旬之後,你的視力自會康復到以前的狀態。唉,這邪門的功法以後還是不要練了。」
黎神醫又氣又恨地說道,在黎神醫心裡更加後悔剛才自己一時興起,居然把那顆極其珍貴的火麟丹給眼前這傢伙用了。
宮羽卻對白眼男子怪異的姿勢頗感興趣,瞄眼見到牛齊雲也盯得目不轉睛,卻是微搖了搖頭。
「神醫,我們該啟程了。」
黎神醫嘆著氣對老闆娘道:「你朋友半旬之內,必定不會咳嗽,半旬后一切都會歸於平常。如若有緣,我必前來。老闆娘可要與我美食,到時我會小住半旬,治好你朋友的眼疾。」
老闆娘聽聞,立即做萬福道:「神醫,你只管來,我必將盡我所能,讓神醫滿意。」
宮羽經過老闆娘身旁時,小聲道:「讓他不必在意,他只是有心結而已,即使看不見,對他來說並無妨礙。」
老闆娘忙著行禮,白眼男子卻知道宮羽此話是說給他聽的。
。。。。。。
離開淶禾城,越往北走,凜冽的冷風如冰刀,又把茫茫的大地作為砧板,將天地之間的萬物為砧板上的魚肉。漫天飄飛的雪花,竟是催命冰符。
一輛較大的馬車,孤獨地朝著北方而去,三匹馬身上也裹著厚厚的被服,馬蹄上也套著厚套子。趕馬人,就像是一堆棉花垛子堆在車頭。
滾動的車輪只在身後留下不足十丈的痕迹,馬車頑強的吱嘎聲,刺不穿天地間的孤寂,卻更顯得大地的蒼茫。
宮羽盤腿端坐在馬車內,上身隨著馬車輕微搖晃著。
曾嫣紫環抱著余斐兒,將一張柔軟的貂皮緊緊地裹在兩人身上;黎神醫卻把牛齊雲使勁地靠向宮羽,也把一張極厚重的貂皮蓋住自己和牛齊雲,又把雙腿使勁的伸直,舒坦地打著呵欠。
密閉的馬車廂內是足夠溫暖的,只是這段路實在太長,居然又在此處遇到如此風雪,更顯得路途寂寞無聊。
此時黎神醫已開始回味客來四方飯店老闆娘的手藝。想到難耐處,只得喝口老酒壓一壓將要流出來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