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恐懼無邊
最起碼十分鐘后,方軒林竭力穩定情緒,再度回到衛生間,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髮型很抽象!
但好在,人家並沒有做得太絕,最短的地方也給咱保留了兩厘米長度。
意味著,一會兒找地方好好的理個髮,弄成真正的寸頭,還是可以補救的,不至於非得剃光。
說平頭,就平頭!
人家說到做到了。
就憑這個,方軒林也能猜到,肯定是蘇放派人乾的,這一點毫無疑問。
下手真快啊!
前腳剛剛翻臉,立馬給自己一個顏色看看。
人家是報仇不隔夜,他這可倒好,滿打滿算都不到一小時便採取行動了。
狠人吶!
不!
比狠人還要厲害一點,絕對是個狼人。
最可怕的也在這裡,今天能剃你頭髮,明天就可以割你腦袋。
想要表達的,不就是這種意思嗎!
隨著心念的轉變,恐懼藥劑製造的效果也就隨之轉變成深深的后怕:我要是死了怎麼辦?
剛剛的昏迷中,若被人抹了喉嚨,那該如何是好?
我還有幾十億財產可以繼承,好日子還長著呢,後面的人生還有無數精彩在等著自己,若這麼死掉了,那可就虧大了。
太虧了!
太嚇人了!
太可怕了!
越想越怕,便覺得身體發冷,酥軟,呼吸困難,站都站不住了。
像是有一隻無形大手,還在死死地扼住自己的咽喉。
就那麼兩滴恐懼藥劑,卻可以瓦解他的心神意志,把各種負面情緒擴大幾十倍,幾百倍。
而他自己,卻不會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完全沉浸在無邊的恐懼之中。
怎麼想怎麼怕!
思緒如何轉換,還是沉淪在深深的懼怕之中難以自拔,就連打電話報警,或是找人實施報復都不敢。
反擊?報復?
會不會連今晚上都活不過去?
下一次就不是理髮了,而是真正的剃頭。
越想越怕,腦海中閃現出幾十種死法,也有沒死的,而被人割了下面的小……
那比死了強不了多少。
客廳里暈了兩個保鏢,卧室里躺著一個秘書,整個套房燈光全亮,但還是陰森得像個鬼屋。
還不敢衝出房間,因為害怕外面的走廊里有更為恐怖的東西在等著自己。
不行,不行!真的一分鐘都等不了了,必須自救,必須……
方軒林哆哆嗦嗦回到卧室,先給韓玉川打了電話,要到蘇放的手機號碼。
然後又撥打蘇放的號碼,不知道為什麼,還沒真正接通,單單隻是個等候鈴聲,就讓他覺得心裏面踏實了不少。
「喂,是蘇先生嗎?」
接通后,他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害怕,緊張,小心翼翼,又懷著某一種深深的期待。
堂堂方大少,一貫的驕傲自大,怎會變成這幅德行?
但他自己,卻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此時此刻只想從某一種恐怖片情景劇中掙脫出來,趕緊結束掉這場噩夢。
「是我,你是……方總?」
蘇放這邊截然相反,一個多小時下來,與何瑞聖、陳再和相談甚歡,正喝到興頭上呢。
「蘇先生,咱們之間一定是產生了某種誤會。」
方軒林死死地攥著手機,指節都泛白了,似乎快要把屏幕捏碎。
但是,一聽到蘇放的聲音,卻覺得心中安定,非常明確這就是自己的救星。
解鈴還須繫鈴人,恐懼來自那邊,也只有那個人才可以幫我解除。
「誤會這東西,解開了也就沒事了。」
蘇放稍感詫異,確實沒想到,莫娜的辦事效率這麼牛,這才一個多小時啊,便把牛氣哄哄的方軒林徹底鎮壓,徹底降服了?
憑啥啊?
只能說,對於高級藥劑的強大效力,蘇放也是知之甚少,甚至一無所知。
「對於先前的做法,我要對蘇先生鄭重道歉,我確實是……太衝動,太急躁了。」
電話那邊,方軒林還在深情傾訴:「剛剛冷靜下來,仔細回想,我才意識到,不應該與蘇先生站到對立面上,作為同齡人,咱們絕對是可以做朋友的!」
「是嗎?」
到這會兒,蘇放還沒見到莫娜,還以為,方軒林這番話是被莫娜用刀子划拉著脖頸子才會說出來的。
不可能有其他解釋。
卻不知,方軒林已經進入狀態,清晰感覺到,跟蘇放說得越多,心中恐懼就在明顯消退,明顯變淡!
效果明顯,那就繼續說吧!
「蘇先生……蘇兄!」
方軒林語氣誠懇,透著無比的真誠:「我算是想明白了,區區一個馬場,真的不算什麼,在哪兒做不是做,在哪兒干不是干,為什麼非得死盯著鳳山灣不放,憑白得罪了蘇兄這樣一尊大神。」
「不是……」
蘇放反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表示:「方總,你這麼說,我覺得有點不適應,你這……前後落差太大了。」
莫娜在那邊幹了什麼,把人家方大少嚇成這樣?
正想著,包房門開,莫娜在外面抻了抻頭,但沒有進來,只做了個ok搞定的手勢。
啊?
蘇放一愣:莫娜你已經回來了,沒在方軒林那邊用刀子頂著他呀?
這就厲害了!
你對他都幹了什麼?
「我也一樣,我也很不適應,極不適應!」
電話里,方軒林還在深刻地剖析自己:「一小時前,我還不知道世間竟會有這麼可怕的事情,打死我都不信!現在總算明白了自己幾斤幾兩,誰都不是刀槍不入,有再多錢,也挨不住那一刀一槍的啊。」
說這話時,下意識摸了摸腦袋,這參差不齊的頭髮。
脖子也是一陣陣發冷,似乎,隱約間還有一把冰冷的刀子貼靠在頸間大動脈上。
「是啊,方總這番話相當實誠,誰都不是無敵的,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一些弱點。」
蘇放都被他說得有一點不好意思了,原因是,隔著電話都能深深體會到那邊的懇切與動情……
不好描述!
反正有一種掏心窩的直觀感受。
應該是給他下藥了!
蘇放這才意識到,方軒林的狀態很不正常,按理來說,以他那自命不凡的性子,就算被槍口頂著腦門,也不可能把這種話說得這般真切,這般自然。
「和氣生財!多個朋友多條路!」
方軒林又說了:「蘇兄,我不打算與你為敵,而是真心實意跟你交個朋友,不知道你,能否原諒我之前的失禮?」
「可以!」
蘇放雖有點雞皮疙瘩,但也能表達得毫不勉強:「說真的,我這人不喜歡招惹是非,也沒有太多時間與人爭鬥,若可以化敵為友,對我來講也是非常不錯的一個選擇。」
「那就好,那就好!」
電話那邊,方軒林明確感知到,心裡的恐懼陰影正在消散,全身上下,從裡到外都沒有那麼難受了。
非常邪門,非常詭異!
就好像心裏面有一隻張牙舞爪的小鬼,不住地咆哮著:你不妥協,你不求饒,老子就撓死你,咬死你,撕爛了你!
此刻,隨著蘇放口頭承諾的諒解,這隻小鬼便開始緩緩後退,猙獰神態漸漸模糊,慢慢退縮到至深至沉的黑暗中……
但這,並不意味著它真正消失了,而只是一種暫時的退卻,暫時的潛伏。
它隨時還能衝出來,殺回來,吞噬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