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滿天星臨終泄天機 鐵鐲子功成落惆悵

第四十五回 滿天星臨終泄天機 鐵鐲子功成落惆悵

他們逃跑了!杜心武說著,沖了出去。張策趕忙也沖了出去。

尹福來到馬貴跟前,馬貴已坐了起來。右胳膊掛了彩。

「師傅,你快去追賊人,我沒事。」馬貴笑了笑。

尹福衝出教堂,來到街上,正見張策,杜心武策馬往西追去,他見旁邊有個馬車,卸下一匹馬騎上,也尾隨他們去追。

出了太谷城西門,尹福追上了杜心武和張策,三匹馬像離弦的箭飛奔……

田野里,有兩騎倉惶而奔,一匹白馬,一匹黑馬。

「看,在那兒!」張策叫道,三個人拍馬狂奔。

前面兩騎拐入山道,尹福等人也上了山道。

越追越近。

「砰,砰……」洋槍響了,子彈「嗖嗖」而來。

尹福、杜心武、張策將身子掩到馬腹旁邊,毫不停留。

前面兩騎如飛拐入另一條山道。

尹福等人緊追不捨。

兩騎變成了一騎,黑馬不見了,一匹白馬飛馳,紅衣主教的紅袍子格外耀眼。

杜心武抬頭一看,路旁一棵高大的槐樹榦上趴著一人,尹福仔細一瞧,正是滿天星。

杜心武大叫:「你們快去追,我來對付這個人!」

尹福,張策又往前追去。

杜心武正要下馬,突然一根竹竿橫了過來。杜心武頭一偏,竹竿帶著一股勁風掃了過去,擊斷了一棵碗口粗的樹榦。

杜心武立在馬背上,一揚手,幾支飛鏢擊出,卻被那竹竿擊飛。

杜心武看出這人功力不淺,不敢輕視,一躍身,一招「白猿竄樹」,躍到那人對面一棵樹上。

只聽那人問:「對面可是『神腿』杜心武?」

杜心武見那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定睛一瞧,原來是舊日仇人滿天星,不由怒火中燒。

「原來是你!你不是投奔了北京的榮祿嗎?怎麼又投了靠洋人?吃裡扒外。」

滿天星「嘿嘿」笑道:「有奶便是娘,榮大人也好,洋大人也好,我是狡兔三窟,腳踏兩隻船。人活著,還不為混口飯吃。」

「你為何要謀害武林好漢?」

滿天星搖搖頭:「這可不是我主謀,是洋人的主謀。因為中國武術對洋人不利,洋人希望中國人個個不練武,不會武,弱得像病夫,他們才能大搖大擺地佔領咱中國,統治咱中國。義和團的功夫,使他們吃了不少苦頭。正趕上形意門召集這次比武大會,各路武術家齊來觀戰,可以聚而滅之。」

「你是怎麼認識紅衣主教的?」

滿天星道:「我原本是榮大人派來刺殺光緒皇帝的,聽說有個太谷比武大會,也想湊湊熱鬧。我在路上劫了一隊鏢車,沒想押鏢的是一個洋人,更沒想到鏢車上裝的都是**;那個洋人的父親正是太谷教堂的神父;義和團攻入教堂后,他沒有來得及逃走,而是躲到暗室里。這個洋老頭聽說太谷比武大會的消息后,便策劃了這個陰謀。他不停地挖啊挖啊,一直把暗道挖到吉安堂底下。你瞧,這老頭兩眼都放出貪婪的光,想把中國一口吞掉……」

杜心武罵道,「你這畜牲,竟然幫助他們!」

滿天星露出一排黃牙:「要知道,他們給我金子啊!」說著,解開背囊,拿出幾根亮晃晃的金條;「要知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金子,價值連城啊!有人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帝王圖。而我有了這些金子,就有了一切,什麼洋房、美女、雞鴨魚肉,哈,哈,我可發了!」他說著狂笑起來,震得樹葉颯颯而落……

「可是今天你卻沒命了,這些金子不過是一堆糞土!」杜心武冷冷地說。

滿天星停止笑,乜著杜心武:「你怎麼是我的對手呢?你的師父徐矮子還差不多,你年紀輕輕,又費了不少心思留洋,就這麼死了,不覺得可惜嗎?」說著,將一根金條擲來,杜心武一歪頭,金條嵌在樹榦里。

杜心武一縱身,朝滿天星撲來。滿天星一揚竹竿,朝杜心武心窩戳來,杜心武將足一點,踢飛了竹竿。

滿天星有些吃驚,多年不見,杜心武功夫長進不小。他一招「猛虎撲食」,也朝杜心武撲來,兩掌相接,二人各震退一尺。杜心武攀住滿天星方才落腳之處,滿天星也攀住了杜心武剛才駐足之干。

滿天星笑道:「聽說你是孫文派來刺殺太后和皇上的,在這一點上我們志同道合,說起來也真好笑,義和團想殺掉太后,是因為太后出賣了義和團。於鶯曉是明朝重臣于謙的後代,她想殺太后、皇上,是為了反清復明。」臂聖「張策想殺太后,皇上,他是因為不滿朝廷的腐敗。燕山大盜黑旋風父女倆想殺皇族,她們是為了金銀財寶。山東巡撫袁世凱,兵部尚書榮祿等人想殺皇上,是因為怕太后先於光緒而亡,害怕光緒秋後算賬。孫文想殺太后,是為了推翻滿清。康有為,梁啟超也想殺掉太后,他們想搞君主立憲,恢復維新變法。可是你要知道,洋人才是最歹毒的,他們想殺太后,是為了釀成中國大亂,進而瓜分中國。因為太後手握實權,統帥全國軍隊,是當今中國的鐵腕人物,而光緒只不過是個擺設,是個木偶……太后一死,諸王無主,有誰能駕馭中國的局勢?國外的八個強大帝國,重扼京城,炮艦在中國的內海林立,中國很可能要分成八個國家,偌大的一個中國就要從東方消失了……」

杜心武聽了,若有所思。

滿天星見杜心武有些分神,一揚手,連珠鏢發了出去,只見杜心武雙手攀住樹榦,往上躥了幾竄,雙足齊舞,又把那五隻連珠鏢彈了回來……

滿天星沒有料到杜心武使出這一手,有些慌張,連忙躲鏢,往下急跳,可是裝有黃金的背囊卻被樹椏扯住,左太陽穴中了一隻飛鏢,當即身亡。

卻說尹福,張策緊迫紅衣主教,紅衣主教畢竟年邁,跑了一程,已是氣喘吁吁,他索性停住馬,回過身來,朝爺福、張策緩緩而來。

尹福、張策不知他是何意,於是勒住馬。

「二位壯士,我可以受縛,隨你們走,但是你們必須放了我的兒子,他是我的命根子,命根子啊!」

張策冷冷地問:「你是主教,怎麼會有兒子?」

紅衣主教臉一紅,一閃即逝。「他是我的私生子……」你們不知道,他的母親是一個多麼可愛的美人……

尹福見他的眼裡湧出淚水,渾身顫慄。

紅衣主教茫然地說:「她是一個中國女人,一個官宦人家的深閨小姐,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

「可是卻被你玷污了……」張策的眼裡像要噴出火焰。

「她死了,她跳進了教堂的那口深井裡,連屍首都沒撈上來,只撈上一隻繡花鞋……」紅衣主教的手顫抖著,握著胸前的十字架。

「可是你的兒子,他也死了……」尹福冷冷地說。

什麼?哎呀,主,我的主,你怎麼不拯救我……阿門!紅衣主教悲哀地叫著,緩緩地抽出了洋槍,將槍口對著太陽穴……

「砰……」槍響了,他一頭栽下馬來。

「髒了咱中國一塊地!」尹福鄙夷地唾了一口唾沫,與張策拍馬往回趕。路上,他們見到杜心武神思恍惚地騎馬而來。

「滿天星呢?」尹福問。

「他死了,該死的都死了……」杜心武喃喃地說。

「在哪兒?」尹福問。

杜心武引二人來到滿天星倒掛的那棵樹前。尹福拾起滿天星的竹竿,朝滿天星的屍身一點,一個小盒子掉了下來,尹福一縱馬,將小盒子接在手中。

「什麼東西?」張策問。

「有些人覺得它很輕,有些人卻覺得它很重……」尹福不緊不慢地說著,將小盒子揣入懷中。

幾天後,尹福來到了太原府,可是皇家行列已經離開了太原府,開往西安,尹福只得又奔往西安。

經過數十日的奔波,這天黃昏時分,尹福遠遠地望到了西安古城的城廓。

黃昏是美麗的,晚霞如同一片赤紅的落葉墜在灰色的城牆上,斜陽之下的古城變成了暗紫,好像是雲海之中的礁石。

昏暗的日光在黑暗讓位,晚風一陣緊似一陣,流動著朦朧逝去的日暮野景,在蘋果綠的天際上,纖細的暗月漂浮而過。城下的樹林裸露著,幾隻老鴰盤旋著,留下透明的幻影。

聳立在兩側的山峰,仍然半含著余睡未足的惺忪倦態,飄起的白色晚霧,猶如有生命的物體,以它奇特的流動方式,貼著地面在擴展開去……

尹福望著逐漸變成鉛灰色的城廓,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惆悵……

他覺得這城廓有點像書中說的「海市蜃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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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遁馬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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