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溫情
陸家的僕人前來幫忙搬運貨物。
陸文廷看見了朱氏,立刻抓住了陸元寧的手,高興道:「寧娘,你看,母親出來接你了,我帶你去見過她。你別怕,母親是個頂頂好的人,你們一定能相處得很好。」
陸元寧下意識地跟著陸文廷往前走,眸光卻落在了被兄長緊緊握住的手上。
印象中,兄長從未待她如此親密過。
上一世,兄長的關心和呵護都給了陸元英和陸元敏,留給她的只有疏離和一絲歉疚罷了。
直到後來,連這一絲歉疚都化成了厭惡和痛恨。
原來,她僅僅只是做出了一點改變,有些東西就真的不一樣了。
陸元寧心中感慨萬千,很快就走到了朱氏面前。
如今的朱氏還是個三十齣頭,生活幸福美滿的婦人,她穿了一件豆綠色的褙子、梳著圓髻,耳朵上綴著水頭極好的碧玉耳墜,俊眉修目,顧盼神飛,一看日子就過得極為滋潤。
她身邊站著兩個如畫般的小娘子和小郎君,那小娘子七八歲的模樣,與朱氏和陸元英長得極為相像,都是如俊竹般的端正模樣。那小郎君才五六歲左右,唇紅齒白,眉目如畫,像極了父親陸蘊。
這兩個孩子分別是三娘子陸元敏和二郎陸文傑。
「阿娘。」
陸文廷和陸元英忙上前見禮。
陸元寧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垂下眸,屈膝行了一禮。
好在沒有人指責她,朱氏更是沒當一回事兒。
本來嘛,人家小娘子的生母亡故了,她這個便宜繼母十三年來更是沒有照顧過一天,哪有這麼容易被接納。
「這就是寧娘吧?好標誌的模樣,若你阿爺瞧見了不定要怎麼歡喜。」朱氏笑得溫和,又對陸元敏和陸文傑道:「敏娘,小郎,快來見過大姐。」
兩個孩子乖巧地行了禮,十分規矩端正,顯然教養良好。
「大姐好漂亮呀!」只是陸文傑到底年歲尚小,忍不住驚嘆了一句。
「你這孩子,這麼小就知道漂不漂亮的。」陸元英點了下他的腦袋,打趣道。
陸文傑不服氣地撅起嘴,「我知道,大姐比二姐三姐漂亮,我也比二姐三姐漂亮。」
「你可真是不要臉!」陸元敏立刻伸手掐住了他的臉頰。
「阿娘,三姐欺負我!」陸文傑連忙躲到了朱氏身後。
眾人忍不住大笑。
陸元寧也不由莞爾。
她想了想,從袖中掏出了一隻巴掌大小的木頭小劍,遞給陸文傑道:「這原是哥哥留在延陵的,便借花獻佛送給小郎吧!」又轉向陸文廷道:「哥哥不介意吧?原是想帶來給哥哥的。」
陸文廷當年離開延陵的太匆忙,除了一些衣物,還有好些東西都沒來得及帶走。
那些東西和王氏的嫁妝一起被陸氏族中長老收了起來,等陸元寧十歲那年,季姑姑以她長大可以親自保管財物為由去討要時,卻被告知這些年來為了養育她,王氏的那些嫁妝早就賣完了,最後只扔給了陸元寧一箱子陸文廷早已經破舊的衣物和玩具。
季姑姑氣得紅了眼,覺得那些嫁妝定是被族裡獨吞了,陸元寧卻異常平靜,輕聲道:「他們養了我這麼些年,拿走一些財物本就是理所當然,否則只怕我早就被趕出延陵了。姑姑,算了,將哥哥的這些東西拿回去吧!如果將來他看到了,能記起曾經和阿娘生活在延陵的時光,那就足夠了。」
季姑姑雖然還是很生氣,但對她後面的話卻很贊同,「小娘子說得對,這些東西必須要留著,留給大郎君看一看,看一看他從前是如何同玉娘子在延陵相依為命的。」
於是,這次進京,她們便將那箱子舊物都帶了過來。
季姑姑和她是想時時刻刻地提醒陸文廷,他是王氏之子,是她的胞兄,絕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而上一世,她們的確利用這箱子舊物激起過兄長的愧疚之情,可若一開始就心存算計,註定得不到人心。
陸文傑驚喜地接過了木劍,「謝謝大姐。」
陸文廷則看著陸文傑手中的木劍,神情微微恍惚。
陸元寧沒有給他深想的機會,又俏皮地對陸元英道:「哥哥還有好多好東西留給我呢,二妹和三妹都有份兒,一會兒都去我那裡拿,哥哥准不會心疼。」
「我怎麼會心疼的,我的都是妹妹們的。」陸文廷趕忙接話。
陸元英和陸元敏也跟著打趣,兄妹幾人笑做了一團。
朱氏瞧見這一幕,十分欣慰。
看來是她之前多慮了,還擔心跟繼女處不來。
如今看來,這個繼女進退有度,舉止得宜,既不心胸狹隘,也不刁蠻任性,是個極有教養的孩子。
她不由感慨自己命好。
都道繼母難為,她看她這個繼母好當得很嘛!
一家人簇擁著進了府。
朱氏帶著陸元寧一行人前往給她安排的住處。
陸府並不大,進了二道門再繞過一個影壁,就進了內院。內院共設有東西兩間廂房,朱氏和三娘子陸元敏住在東廂房,陸元英則住在西廂房。
給陸元寧安排的房間自然也在西廂房,且陸蘊到京赴任不久,早知道要將陸元寧接回來,因此體貼大度的朱氏將正房留給了陸元寧,自己女兒住的則是偏房。
「你阿爺日日盼著你來,屋子早就給你收拾好了,你看下喜歡嗎?若有不喜歡的儘管跟我說,這裡就是你的家。從今往後你就同英娘住在一處了,你們姐妹二人也好互相照應著。」朱氏一邊笑著,一邊領著陸元寧進屋。
房間布置得很是溫馨舒適,傢具擺設一應俱全,窗台上擺放的白玉凈瓶里插著幾枝紅梅,屋角處的異獸銅紋香爐里還熏著香料,整間屋子給人感覺乾淨又溫馨,全然沒有一絲敷衍的感覺。
陸元寧眼眶微紅,拋開了上一世的成見,她才真的感受到了繼母朱氏對她的善意和用心,可恨她從前竟一次次將它們踐踏在腳下,直到將人傷得心灰意冷。
「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