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校長值周

初中的時候，刻苦學習三年，本想考取中專學校，卻因一分之差，只能無奈選擇高中就讀。於是，府谷中學便是我的高中校園，也是我初戀的地方。

校園處在半山腰,由四排窯洞組成了五個院落,依次稱至五齋。一進南大門，便是偌大的操場，北側還有一長排男生宿舍，這裡便是一齋。倘若在早晨，少男少女們邁著整齊的步伐，伴著口哨聲，露出張張笑臉；課間操時，在音樂聲的伴奏下，全校師生，從四面湧來，在操場中尋找自己的位置；下午自由活動時，男生在打籃球，踢足球，女孩們在附近誇獎著，關注著；也有女生打排球、羽毛球的，還有扭秧歌的；看熱鬧的男生真不少，竊竊地在那指指點點。二齋是教師宿舍，教師的寶寶們在這盡情貪玩，熱心的男女生選個小寶寶一起牽手，給寶寶們買些小零食。三齋的教學主樓和電教大樓，由北側和兩側的兩層式窯洞環抱著，主樓三層的東側，有一條連廊，和東邊的堖畔連接著，堖畔上可以嬉戲，也可以觀看樓上樓下成群的學生們。四齋是閱覽室和圖書館，擠滿了好多文學青年男女。五齋有禮堂和音樂廳，歌劇、話劇、和排練，都在這裡舉行。

多麼美好的回憶,多麼美麗的校園，一排排窯洞,給人以家一樣的感覺,這是我的母校,陝西省府谷中學。

高秋95級(2)班,我的青春故事,就從這裡寫起……

剛升高中,我很無聊,經常坐在舊校門遺址,觀看操場上的熱鬧場景:打籃球的、踢足球的、扭秧歌的、練武術的，賽跑的,活躍的氣氛讓人心曠神怡。

正看的入迷，生物教師白付應老師經過我身旁，我趕忙起身問候：「姑夫好！」

「你小子不錯啊，分班考了全年級第二名，還真有點實力！」白老師笑吟吟地說。

「這不可能，這回我沒考好！」我失落地回答。

白老師笑著說：「誒,是真的，我看到你的成績單了。」

我沉默了,甚感疑惑：參考科目，每門自殺五分，還能排第二名？縣裡的高手是藏起來了,還是上貴族學校去了？為什麼會是這樣啊？

白老師見我有心事，連忙安慰：「咱們府中,每屆六個班,一年都能考60多個本科生呢!你這麼好的成績，本科大學沒問題。你爭取當個班長，高三時,萬一感到吃力,還可以保送延大本科呢,上了雙保險,你就放寬心思,好好學吧……」

聽到白老師這麼說，我連連點頭。

白老師走後,我還是身不由己地來到了主樓中間的信息櫥窗口,仔細查看分班信息欄:

高一（2）班,54號,王錦邦……

從信息欄中得知,本年級有六個班,共324名同學,我年級排名第二名。但是，我從來不承認這一事實。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感到憂傷和失落……

晚上七點,開始上晚自習。

剛剛開學,同學們面對新環境、新面孔,個個顯得悠閑、得意、甚至是放肆。

望著相互不熟悉的面孔，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排名的事情，情緒變得低落，索性把頭伏到桌子上，做出沉睡的狀態。

大約十分鐘左右，教室外傳來腳步聲，同學們都知道,這是值周老師來巡查學習紀律來了,很快,大家都裝出一副認真學習的樣子,教室里安靜的出奇。而我，明顯感覺到有老師進來了,愣是不願把頭抬起來,仍然將頭伏在桌子上。

腳步聲停了下來,停在了我身旁。老師拍拍我的肩膀,我不情願地抬起頭,用抱怨的眼神看著他。站在我面前的，是本校副校長劉志華，是我校的二把手。

「剛剛開學，你就睡覺？」劉校長嚴肅地斥責我。

「我不是在睡覺，我是在思考……」我死皮賴臉地回答。

「思考？思考什麼？」劉校長繼續追問。

「思考我的人生和未來……」

全班哄堂大笑。

「你叫什麼名字？」劉校長立刻嚴肅起來。

「我高中的名字，還沒起好……」我畏畏縮縮地回答。

全班又一次哄堂大笑。

劉校長生氣地把我從座位上拽出來,在課桌里翻了又翻，希望找到我的名字。可惜,桌子里沒有課本，只有幾本廢舊的初中練習本，連封皮都沒有,更沒有名字。劉校長憤怒地詢問旁邊的同學:「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連續問了幾位,都說不知道。

劉校長非常惱火,厲聲斥道：「你給我玩這個？跟我走一趟！」

「去哪？」我戰戰兢兢。

「校長辦公室！」劉校長豪氣地說。

我突然意識到:我要倒霉,讓校長辦公室處理一下,我就當不成班長,不能做保送生了,這下可就玩大了。走到教室門口，劉校長看到黑板前的花名表，停了下來，再一次問我：「花名表裡,有沒有你的名字？」

我看看花名表,找到了54號王錦邦。心想,還是老老實實招吧,現在還不招,後面可就難收場了。於是,怯生生地說:「我是54號王錦邦」表情極不情願。

劉校長更生氣了：「啊？你敢冒充王錦邦？你到底是不是我校的學生？」

全班再一次哄堂大笑。

我隱隱約約聽到,有人罵「傻比」,有人罵「腦子有病」,還有人罵「二逼屑」,罵聲來自多個方位。也有譏笑的,做鬼臉的,幸災樂禍的……

我感到自己很狼狽,無奈地用餘光環視了一眼教室，看到教室北窗口的一位女孩，面無表情,不說不笑,眼前的這一切,就象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我心裡咯噔了一下,感覺很奇怪。當我再一次回望,想看個究竟時，她已將整個臉龐望向了窗外……

此時，坐在前排的一位同學,小聲告訴校長：「他就是王錦邦」

教室里依然亂渾渾的。

劉校長嚴肅地用眼睛瞪著我,在我面前轉過來轉過去,就象投籃似的。

此刻，我感到問題很嚴重,對自己的所做所為非常後悔，於是，認認真真地,重新擺了一遍立正姿勢的造型，將剛才的搗蛋形象,一掃而空,做出一副認認真真接受批評教訓的樣子。這種造勢,搞的全班同學很快安靜下來,靜的能聽到教室里的心跳聲……

劉校長掃了一眼全班同學,從第一個過道里走過去,又從第二過道里走過來,跟巡山虎似的,教室里更加安靜了，每個人的臉色,都乖巧多了。

劉校長微笑著,看了我一眼,小聲說：「你回去吧。」

我疑惑地問：「回哪？」

「回到你座位呀。」劉校長和氣地說。

我疑惑片刻,如獲新生,滿懷驚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今晚的晚自習,我帶頭起鬨，被同學們譏諷嘲笑,讓自己非常難堪,但有一位女孩,漠視這一切,顯得更加清冷高傲。和別人的嘲笑相比,對我更家刺痛。這是她給留下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