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噩夢與溫暖
「黎黎。」唐平摟過還未睜開雙眼的黎黎，親昵地在她耳邊喊道。
「怎麼了，親愛的？」黎黎抓緊被子，艱難地睜開雙眼。
唐平用指尖輕滑過黎黎的耳畔，笑意連連：「晚上公司召開全體員工大會，可帶伴侶參加，我的小懶貓願不願意去啊？」
「會不會需要跳舞啊？我不會跳舞，他們該笑話我了。」黎黎撅起嘴，依偎在唐平肩頭。
「不想跳就不用跳，再說你也懷著孩子，我怎麼能讓你們母子二人冒險？」唐平讓黎黎輕柔地躺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仔細檢查了很多遍，才放心地收拾自己的著裝。
「繼續睡，我讓保姆晚做點早飯。」唐平大步走出卧室，又急匆匆地回來，「晚上不用勉強自己，不用刻意打扮，怎麼舒服怎麼來，我的老婆怎樣都是最美的。」
黎黎捂著臉笑起來，這樣的情話她聽過很多遍，但很奇怪，無論聽多少遍她都不膩。
唐平走後很久，黎黎才開始慢吞吞地起床。
她坐在梳妝台前，仔仔細細地察看鏡中的自己，明明平平無奇，毫不出眾，可唐平在見到她之後，發了瘋的追求她。
她的手在一個存錢罐中不停地摸索著，廢了很大功夫，才找到一把銀色的小鑰匙。
黎黎緊握鑰匙，目光轉向梳妝台不起眼的角落，拿出一個精緻的小鐵罐——唐平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一小罐糖，是他最初的試探與期待。
看到這個小鐵罐，黎黎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揚。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鑰匙，打開上面的心形的小鎖。
鐵罐打開，裡面是一個小小的禮盒。
黎黎隆重地拿起禮盒，輕輕將它打開，裡面是唐平向她求婚的戒指。
看了好大一會兒，黎黎才心滿意足地關上禮盒，鎖上鐵罐，將鑰匙歸於原處。
她站起身，房間里的一切都讓她覺得溫暖的不真實。
她沒想到自己未來的一天里，也可以生活在這麼溫暖的世界；因為唐平，她從黑暗與骯髒中走出來，擺脫她的不幸；已經很多年了，因為唐平，她又覺得自己活的像一個人，一個真真實實的人。
所以這次晚宴，她不能讓唐平丟人。
「黎黎。」張姨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張姨。」黎黎打開卧室的房門，急迫地走出來。
「是不是可兒？」不等張姨的回答，黎黎便沖向卧室旁邊的小房間。
這是她兒子的房間，卻不是唐平兒子的房間。
「我的可兒……」黎黎抱住不停哭喊的大約七八個月大的嬰兒，心疼地直落淚。
可兒額頭上有很多紅色塊狀疤痕，此時因為他哭的很厲害，很用力，紅色更加顯眼，猙獰得可怕。
張姨看著母子二人，無奈地嘆息一聲，開始苦苦勸導：「這孩子只會是你的負擔，況且他病的這麼重……」
黎黎抽噎一下，緊緊抱住孩子，嘶啞地喊道：「唐平說過會像愛親生兒子一樣愛可兒的。」
「是，他是說過。可他為什麼不讓你和可兒睡一起，反而雇我這個粗手粗腳的老婆子照看他？」
「他嘴上不說，心裡硌應著呢。」張姨苦口婆心地勸說，「你能嫁給唐平先生，實在是莫大的福氣了。我照看過的家庭雖說不多，卻也不算太少。像唐平先生這樣的好男人，真的沒見過一個。」
「你又何苦為難他呢？」
「我知道你這樣說，是因為你也經歷過同樣的事。可張姨，你不是說過，像唐平這樣的好男人你是第一次見著嗎？」黎黎將可兒哄睡后，擺動手勢與張姨一起退出房間。
「你前些天過生日，他還專門為你準備個生日驚喜，他不好嗎？」
「先生是真好，所以我才這樣說的。」張姨道。
「別再說這件事了。」黎黎魂不守舍地走到浴室。
淋浴一開，像開動了她的某個開關，使她全身無力，癱坐在地上。
水流敲打著她的臉，黎黎閉上雙眼，無聲地痛哭起來。
她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面，很多她這輩子都不願再想起的畫面，她永生永世都難忘的噩夢！
正當她一步步墮入黑暗，墜入深淵之時，那枚戒指，鐵罐里的戒指將她帶了回來。
不幸的是，她還有一部分在黑暗裡，是唐平的愛也無法抵達的地方，那一部分已經生長在了裡面，除非切掉，否則她永遠都會被黑暗所籠罩。
無論時光多美好，它總能輕易掐碎。
可兒是她的噩夢。
晚上，唐平開車回家接黎黎。
「你今天真美。」唐平痴迷地看著黎黎，不受控制地擁她入懷。
「我沒有穿你前些天給我買的新裙子。」黎黎小聲道。
聽到黎黎聲音中的自卑與愧疚，唐平的心猛地抽痛一下：「你穿什麼都好看，真的。」
「嗯。」黎黎抱緊了他，不想鬆手，因為，他的胸膛真的好溫暖。
上車之前，黎黎悄悄跑到張姨身旁，低聲囑咐了一些關於可兒的話，才安心地坐到車上。
行駛在道路中，看著城市裡璀璨的燈光，黎黎一天的不安都立刻消散了。
她是經歷過很多不幸，但為了可兒，為了唐平，為了她肚子里的剛滿三個月的寶寶，她都不能再被黑暗擊垮了，她要向陽而生。
雖然現在是晚上。
下車之後，黎黎安靜地站在公司門口等待唐平停車。
有很多對夫妻或是情侶，挽著胳膊，滿身貴氣地走進公司。
黎黎低頭看看自己穿的很寬鬆的棕色連衣裙，頭更低了。
「黎黎。」唐平關切地俯在她臉旁，握住她的手，很冰，他心疼地輕吻一下，道，「別想太多。」
「我想換身衣服。」黎黎眼裡閃出淚光，她努力控制住不讓眼淚流出來。
「好好好，你做什麼都依你。」唐平只想讓黎黎安下心來。
自卑就像烙印在黎黎心上的印記，隨時隨地在提醒著她，她不配擁有這美好的一切，包括唐平熱烈且深重的愛。
以前她也被人這樣愛過，可那個人是一個惡魔，是她這一輩子噩夢的開端。
公司附近有一個大型連鎖商城，唐平記得公司里的女員工們總是成群結隊去裡面消費，他想黎黎肯定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