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9章 面見崗村
「打一個時間差?」趙國梁皺眉思索。
「是的,打一個時間差。」劉波點點頭,「不過,首先要弄清楚我那些老朋友住在哪一層、哪個房間,還要弄清楚他們的行蹤,避免我和他們打照面。」
他對趙國梁說道,「這一點尤為重要。」
「行,這個我來安排。」趙國梁點點頭,「除非你的那些『老朋友』正好和那個叛徒住在同一樓層,戒備森嚴,不然的話,應該還是有辦法打探一番的。」
……
程千帆來到外交部長辦公室的時候,楚銘宇正在打電話。
看著楚銘宇嚴肅的面容,程千帆也正襟危坐,不敢打攪。
「好了,事情已經出了,我們要做的就是做好一切應對準備。」
「不要慌,慌什麼,日本人還是支持汪先生的。」
「行了,就這樣。」楚銘宇面色陰沉的掛掉電話。
他扭頭看向程千帆,「千帆來了啊。」
「楚叔叔。」程千帆畢恭畢敬說道。
「你剛才也聽到了。」楚銘宇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表情嚴肅說道,「事情已經查清楚了。」
「日本方面遲遲不願意公開承認我新政權,蓋因為日方依然對重慶偽政權抱以幻想。」楚銘宇說道,「他們已經在和重慶方面秘密接觸,展開誘降談判了。」
「什麼?」程千帆大驚失色,「日本方面怎可如此?」
然後他問出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這麼說,日本人是瞞著我們,私下裡和重慶方面進行的談判?」
「此事早有端倪,只不過並未引起我們的關注和重視而已。」楚銘宇正色說道,「是我們太過老實,太相信日本人了。」
楚銘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皺了皺眉。
程千帆趕緊上前幫茶杯了續了熱水。
……
「根據情報顯示,日本人應該是在香港與重慶方面暗中接觸的。」楚銘宇說道,「周部長正在香港,汪先生委託周部長對此事進行查勘。」
周涼現在在香港?
程千帆立刻捕捉到了這個情報。
「最新的情況已經反饋回來了。」楚銘宇說道,「事情比我們所猜測的還要嚴重一些。」
「日本方面駐香港機關長渡辺悠倫,日本人安排這個人出面與重慶方面進行了數次接觸。」楚銘宇說道,說著,他冷哼一聲,「這個渡辺悠倫,我此前在香港有過接觸,此人當時表現的對汪先生非常尊重和敬佩,日本人毫無誠信,小人行徑也。」
「還有今井武夫。」楚銘宇說道,「日本人以為我們不知道,這個渡辺悠倫實際上是今井武夫的人,渡辺悠倫和重慶秘密談判接觸,今井武夫即便不是幕後主使,最起碼也是知情之人。」
「這件事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程千帆眉頭緊鎖,神情略慌張,「侄兒萬萬沒想到,日本人竟然會背著我們,瞞著汪先生與重慶方面私下裡接觸、談判。」
說著,他看著楚銘宇,竭力掩飾慌張的神色,表情認真問道,「楚叔叔,汪先生對此事是如何看待的?」
「汪先生很生氣。」楚銘宇說道,「情況核實后,汪先生非常憤怒,他氣的大罵日本人欺人太甚,今天早飯都沒有吃。」
……
「汪先生責成我外交部,已經於今天上午正式向日本方面,對此事進行嚴正交涉,要求日本方面即刻給予答覆。」楚銘宇說道。
「日本人毫無誠信可言,他們就是這般對待友邦國家的?」程千帆表情憤慨,說道,「楚叔叔,日本方面作何答覆?」
「汪先生親自與影佐禎昭進行了通話。」楚銘宇說道,「影佐對此表示震驚,他的意思是,他對此事確實有所耳聞,不過,他所了解的情況是,此系日本方面為了瓦解重慶抵抗意志之策略化誘降,並不會損害我方利益,並且重申日本政府對汪先生,對新政權的支持立場不會發生任何變化。」
他看了程千帆一眼,看到程千帆欲言又止,皺眉說道,「有什麼就說。」
「此乃國家大事,侄兒年輕愚鈍,考慮問題恐多有不周。」程千帆說道。
「讓你說,你就說。」楚銘宇說道,「在我面前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
「侄兒只是覺得,這種事不是聽他們說什麼,重要的是看日本人的行動。」程千帆沒有立刻說話,而是仔細想了想,這才表情鄭重說道。
楚銘宇喝了口茶水,示意程千帆繼續說。
「日本方面遲遲不願公開承認我新政權,只此一點就說不過去。」程千帆說道,「在此背景下,我方獲悉日本方面與重慶之秘密接觸,日本方面若如實質性行動,只憑口頭上的解釋,實在是難有說服力,難以令我們放心。」
「不錯,你雖年輕,還是很清醒的。」楚銘宇微微頷首,「總比一些人稀里糊塗的,一味相信日方之承諾要好。」
聽聞楚銘宇此言,程千帆識趣的閉上嘴巴。
「好了,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也無妨。」楚銘宇說道,「有些人腦子拎不清,竟然相信日方之說法,認為日方對重慶的秘密接觸和誘降,只是為了動搖重慶內部,這反而會促使重慶內部一些人傾向於我們,這是好事。」
說著,楚銘宇冷哼一聲,「簡直愚不可及。」
程千帆自然不會沒腦子去詢問是何人這般說,他口觀鼻鼻觀心,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
「當務之急,還是要儘快促成日本方面對我新政權之承認。」楚銘宇對程千帆說道。
「楚叔叔所言極是,只要日本方面公開承認我們,而常凱申這個人,他是不會甘心居於汪先生之後的,所謂的日常談判自然就不攻自破。」程千帆點點頭說道。
他皺著眉頭,「只不過,侄兒聽了楚叔叔講了這些情況,我的感覺是,在日本人沒有放棄對重慶之誘降的幻想之前,日本人恐怕很難在承認我新政權一事上踏出實質性的一步。」
「因為日本人也很清楚,一旦公開承認汪先生,常凱申必然會立刻中止與日方的談判。」程千帆說道。
……
「你說的這些,我自然都是曉得的。」楚銘宇有些煩躁說道,他看著程千帆,「你今天下午再去見今村兵太郎。」
「是。」程千帆點點頭,「楚叔叔,我見了今村兵太郎,該說什麼?事已至此,恐怕禮節性的交流是很難有什麼收穫的了。」
「你就直接與今村兵太郎攤牌,唔,是坦承交流。」楚銘宇說道,「讓今村兵太郎明白我方已經知曉日方在香港與重慶方面的接觸,我倒要看看今村兵太郎會如何回應。」
他看著程千帆,「記住了,此系私下裡交流,有些話不妨說的直白一點,也可試探日方的態度。」
「侄兒明白了。」程千帆正色點點頭。
……
離開汪偽政權外交部部長辦公室,程千帆下樓梯離開的時候,迎面走來一個人。
「吳局長?」程千帆先是一愣,然後忙笑著打招呼。
「程總?」吳山嶽看到程千帆,也是熱情回應,「程總何時來南京的?」
「楚叔叔說我在上海太安逸了,讓我來南京幫忙跑跑腿。」程千帆說道。
「是了,我想起來了。」吳山嶽微笑說道,「程總是汪先生點名誇讚的青年才俊,還是楚部長的愛醬呢。」
「不過是長輩照顧,讓我跟著歷練罷了。」程千帆遞了一支煙給吳山嶽,「吳局長來南京是公幹?還是……」
「我現在調到南京了。」吳山嶽說道,「現在在南京警察局……」
……
「局座?」程千帆湊近,壓低聲音問道。
「副的,副局長。」吳山嶽擺擺手,擠擠眼說道。
「恭喜。」程千帆眼中一亮,高興說道。
吳山嶽此前曾經出任上海市偽警察局副局長,負責稽查隊事宜,不過,後來受到『汪康年紅黨案』的牽連,吳山嶽在上海市偽警察局的地位也受到影響,一度靠邊站了。
現在能夠從上海的冷板凳調到南京,出任南京市偽警察局副局長,這確實是算得上是高升了,最起碼是脫離苦海了。
「改日我做東,請程總聚聚。」吳山嶽說道。
「應該是我請客,祝賀吳局長。」程千帆趕緊說道。
「我請。」看到程千帆還要說什麼,吳山嶽佯裝生氣,「到了南京,我不做東怎麼可以?」
「好好好,那我就叨擾了。」程千帆笑道。
吳山嶽站在走廊窗口,看著程千帆上了一輛黑色的小汽車,他若有所思。
……
「去亞細亞大飯店。」程千帆對豪仔說道。
坐在汽車裡。
程千帆在琢磨吳山嶽。
此人早年是黨務調查處上海區情報股股長,是汪康年的頂頭上司。
曹宇被日本人抓捕,受刑不過供出了汪康年,汪康年又供出了吳山嶽,吳山嶽挨了三鞭子,將整個黨務調查處上海區全盤出賣,直接導致薛應甄處心積慮在上海培養、保留的黨務調查處精英幾乎全軍覆沒,並且直接導致了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總巡長覃德泰倉皇撤離。
吳山嶽此次能夠在南京重新『崛起』,必然是在新政權內部走了關係,或者是找到了新靠山。
是丁目屯?
程千帆思索著,吳山嶽是國黨原黨務系統的,他的關係多半也在黨務系統,有可能是走了丁目屯的關係。
當然也不一定,現在汪偽政權集合了大大小小漢奸,弄不好吳山嶽就有了某個大有來頭的靠山。
他將此事暗暗記在心中,尋思著可以找個機會從劉霞那裡打探一二,對於汪偽政權內部的這些『新聞』、『隱秘』,劉霞素來消息頗為靈通的。
……
小汽車停在了亞細亞大飯店門口。
程千帆一下車就看到了在大廳里坐著的佐野勇斗。
後者也看到了程千帆,立刻起身迎了出來。
「佐野少尉。」程千帆伸出手。
「程先生。」佐野勇斗與程千帆握手。
「勞煩佐野君通報一下,我來拜訪今村閣下。」程千帆說道。
「程先生稍候。」佐野勇斗說道。
很快,佐野勇鬥打完電話請示回來,「程先生,坂本秘書說了,請你直接上樓過去就可以了。」
「這樣啊,坂本君這次都不出來迎接了。」程千帆搖頭失笑,他看了佐野勇斗一眼,「佐野少尉,那就不打攪你執勤了。」
兩人互相微微鞠躬。
程千帆沿著樓梯上樓,在三樓的走廊,他經過一間房門口的時候,看到房門大開,裡面似乎並沒有人。
程千帆只是好奇狀的瞥了一眼,他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很快就來到了坂本良野的辦公室。
「老師在忙呢?」程千帆接過坂本良野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隨口問道。
「正在接電話。」坂本良野說道,「從今天中午開始,不知道為何,電話突然繁忙起來了,從帝國本土來的電報也多了起來。」
程千帆立刻便明白了,這是汪偽政權這邊知道了日本方面秘密與重慶方面接觸、談判,並且因此向日本方面提出交涉和抗議,此事已經被反饋到了今村兵太郎這邊了。
「你與老師說了我來拜訪沒有?」程千帆問道。
「當然說了。」坂本良野說道,「今村叔叔讓你等著。」
兩人便隨便的聊了起來。
大約二十多分鐘后,坂本良野辦公桌上的響鈴響了。
「請程秘書過來吧。」今村兵太郎說道。
……
「老師。」程千帆畢恭畢敬的向今村兵太郎鞠躬行禮。
「坐吧。」今村兵太郎說道。
「來的匆忙,口渴了。」程千帆微笑道,「老師,我討杯水喝。」
「自己倒水。」今村兵太郎沒好氣說道,「說道好似我連一杯水都不捨得給你喝。」
程千帆先是查看了今村兵太郎的茶杯,給其茶杯里續了水,然後才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
「老師。」
「是楚銘宇讓你來的吧。」今村兵太郎問道。
「方才聽坂本君說老師接了好些電話和電報。」程千帆微笑說道,「看來我的來意,老師也已經猜到了。」
「楚銘宇那邊是怎麼交代你的?」今村兵太郎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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