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登基為帝
公元1435年,宣德十年,正月初三,時年35歲的宣德帝朱瞻基駕崩,讓本應熱鬧非凡、走親訪友的新年隨著八十一聲鐘響,一下子陷入了冷清之中。
全城滿是手持長槍的士卒、腰懸綉春刀的錦衣衛,北鎮撫司的緹騎們滿臉肅然的在街道上巡視著,青樓妓院、酒樓賭坊均關門歇業,勛貴大臣們放下手頭的所有事情,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大變。
宣德十年,正月初十,清晨。
紫禁城內廷東六宮之一的咸陽宮,這裡也是當今太子朱祁鎮的居所,也就是太子東宮,一座閃爍著微弱燭火的殿宇內,這座殿宇便是當今太子朱祁鎮的寢殿。
「恩~」
在寢殿內的床榻上躺著一個約莫十歲的小男孩兒,一道微弱的shenyin聲毫無預兆的自小男孩兒的喉嚨中傳出,侍立在周圍的兩名身穿襖裙、年齡約莫16歲的宮女或許是因為太困的原因,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小小的動靜。
這個小男孩兒正是當今大明帝國宣德皇帝朱瞻基的嫡長子,大明帝國的太子殿下——朱祁鎮。
此時的朱祁鎮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還帶著稚氣的清秀面容,緊皺著的雙眉間透著一股親切感,讓人在下意識中產生好感。
「這裡是……?」
朱祁鎮悠悠的睜開雙眼,眼眸中帶著一絲迷惘,略顯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侍立在一旁的兩名宮女終於被朱祁鎮的聲音驚醒,不知所措的兩人面帶驚色的急忙上前。
「殿下,您怎麼了?」
兩人中看起來比較穩重的宮女小聲的開口詢問道。
當朱祁鎮看到宮女的第一眼,腦海中便浮現出關於她記憶。
宮女名叫紫芙,很小的時候就進入宮中,成為朱祁鎮的貼身宮女。
朱祁鎮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前世網路上傳說的穿越,但是,他的記憶非常清楚的告訴他,這裡不是二十一世紀,而是大明帝國正處於強盛時期的15世紀。
兩名宮女見朱祁鎮陷入沉思,也不敢擅自出聲,只得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後,另一名宮女悄然離開,前往內廷稟報。
「呼~」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朱祁鎮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剛好聽到一陣急切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自宮殿外傳來。
很快,便有人出現在朱祁鎮的視線之中。
為首的是兩名宮女和兩名太監,這四人朱祁鎮都認識,準確的說是原來的朱祁鎮都認識,他們正是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和太監。
果然,接下來出現的那道身影證實了朱祁鎮的猜測。
只見一名身著盛裝的婦人徑直朝他走來,婦人膚如凝脂、肅穆、端莊的美麗臉龐似上天的恩賜一般,微微皺著的眉宇間帶著一股英氣,讓人不敢直視。
當朱祁鎮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時,一股來自血脈深處的親切感湧出,讓前世從未感受過的他有著一股立刻撲入婦人懷中的衝動。
這個婦人正是朱祁鎮的親生母親,也是在原本歷史上朱祁鎮土木堡慘敗之後,帶著大明帝國度過亡國之危的孫皇后。
「參見皇後娘娘!」
侍立在一旁的紫芙急忙跪拜行禮。
「皇兒,你怎麼了?」
孫皇后快步來到朱祁鎮床榻前,看著朱祁鎮滿頭的汗滴,不由得擔憂的開口問道,下意識的伸手朝朱祁鎮那滿是汗水的額頭探去。
「額…」
原本經過了這段時間的沉思之後,朱祁鎮已經接受了兩世記憶,心中也不再緊張。
但是,伴隨著孫皇后的玉手越來越近,一股香氣也隨之湧入朱祁鎮的鼻孔,讓剛剛融合兩世記憶的他不禁心底一陣發慌,稚嫩的面頰上也浮現出一絲潮紅,不自然的開口解釋道:「母后,兒臣剛剛只是做了個噩夢。」
「原來如此。」
聞言,孫皇后也收回按在朱祁鎮額頭上的素手,看向朱祁鎮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疑惑,但卻並沒有表現出來。
本有些凝重的面色也隨著朱祁鎮的解釋緩和了許多,望著朱祁鎮叮囑道:「登基大典馬上就要開始了,你一定要聽話,不能在天下臣民和藩國使臣面前丟了我們皇家和大明的臉!」
「請母後放心,兒臣一定不會丟皇家和大明的臉的!」
朱祁鎮已經完全從心底接受了他現在的新身份,雖然有點突然,但是,朱祁鎮知道,他面前的這個婦人,便是他這一世的生身之母,因為在他的記憶中,今天以前,他都不怎麼說話,就像痴獃兒一樣。
但是,在他看來,那是因為他前世的記憶被封印在了他現在的體內,導致靈魂有缺陷,才會出現這樣的癥狀,而如今融合了前世記憶的他,補全了靈魂上的缺陷,他不僅能夠和正常人一樣思考、行動,而且腦海中還蘊藏著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先進知識。
隨後,孫皇后便帶著一干宮女太監離開了朱祁鎮的寢殿,在一群貼身太監宮女的簇擁下,乘著鳳攆浩浩蕩蕩的離開咸陽宮。
而在寢殿內,此時的朱祁鎮已經成了一眾貼身宮女的提線木偶了,要為登基大典做準備。
就在這時,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一名看起來約莫三十餘歲的太監進入寢殿,正是因為他,發生了大明歷史上赫赫有名土木堡之變、讓朱祁鎮被俘、成為明朝所有權閹偶像的明朝第一權閹——王振。
當然,此時的王振還遠遠沒有大明帝國第一權閹的威風,此時的他只是朱祁鎮身邊的貼身太監而已,上面還有很多宮內的老太監們、還有朝廷重臣和後宮的貴人們壓著,所以,還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啟稟太子殿下,時辰已到,請殿下移駕!」
王振恭敬的跪伏在朱祁鎮的面前,恭聲道。
隨即,一身孝服的朱祁鎮便在王振一干太監宮女的簇擁下離開寢殿,來到咸陽宮大門。
咸陽宮外,迎接隊伍早已等待在此,在宣德皇帝欽點的輔政大臣、行在禮部尚書胡濙的帶領下恭敬的等待著朱祁鎮的到來。
錦衣衛則是在指揮使劉勉率領下在周邊警戒,外圍則是由五城兵馬司和五軍都督府負責。
對於劉勉來說,這樣在未來皇帝身邊的好機會堅決不能放過,朝廷官員都講究一朝皇帝一朝臣,對於憑藉皇帝聖眷的錦衣衛指揮使來說更是如此,說不定什麼時候皇帝一道旨意就罷了你的官,你還不能像文官那樣罵上兩句以彰顯文臣風骨。
很快,朱祁鎮便在一乾重臣的殷殷期盼之下一身孝服出現,未來的大明第一權閹王振此時則亦步亦趨的帶著一眾宮女太監緊隨其後。
因為按照儀式,新皇登基之前,要先遣官告天地宗社,皇帝具孝服告几筵。
也就是要先由禮部派遣官員分別到天壇、先農壇、太廟稟告新皇登基,然後由新皇身穿孝服親自擺放祭品。
上了御攆,朱祁鎮便隨著開始進行一項項繁雜冗長的禮儀,直讓他不由暗自感嘆古人的毅力,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出這一出出的。
當然,在這麼重要的典禮上,朱祁鎮還是不敢太過放鬆,若是鬧出了笑話,那可就是大事,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因此丟掉性命,丟掉腦袋,被抄家流放,既然來了,也就只能入鄉隨俗了。
終於,在經過了兩個多時辰的折騰之後,朱祁鎮終於完成了儀式的序幕。
已經換上明黃色袞服的朱祁鎮帶著金英、王振等一干太監登上了天安門城樓,也就是奉天門,登基儀式正式開始。
登上奉天門的朱祁鎮一眼便看到了已經經由金水橋進入紫禁城的勛貴重臣們。
只見他們身著朝服、以文東武西的方向跪伏在午門外廣場上御道兩旁的文武百官們。
四周旌旗飛揚、軍卒林立,場面肅穆寂靜。
「殿下,吉時已到。」
就在朱祁鎮忍不住在內心yy的時候,金英的聲音很不合時宜響起,這讓朱祁鎮很是無語,但是他還是故作鎮定的將金英雙手捧著的禱文,開始按照禮部官員的囑咐,有模有樣的禱告起來。
也就是和天上的各路神仙溝通起來,大體就是晚輩剛剛升職,讓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們給點面子,別三天兩頭的來事兒,不是發洪水就是沒有水。
耗費了朱祁鎮無數的口舌,終於將禱告完畢,口乾舌燥的朱祁鎮便隨手將禱文遞給了隨侍在旁的司禮監右監丞金英。
雖然宣德皇帝對內廷宦官的放權,但是,卻對他們的監管也非常嚴格,所以,現在的司禮監還不像王振那樣大權在握。
離開了奉天門之後,朱祁鎮便帶著金英和王振等一干太監宮女朝奉天殿趕去。
因為按照流程,他還要到奉天殿接受勛貴重臣們的祝賀,整個『登極儀』才算完成。
「王振,你趕緊到奉天殿,給我把茶水準備好。」
實在是渴得不行的朱祁鎮乾脆開口吩咐了王振一聲,奉天殿距離奉天門並不算遠,如果真要忍的話,還是能夠忍住。
但是,前世作為考古行列一員的他,對於王振這個明朝第一權閹怎麼可能不了解,既然遲早要廢了他,那就得趁著現在廢物利用才是正理。
「奴婢遵旨。」
王振聞言,急忙躬身領命,向奉天殿飛奔而去。
對於宦官而言,天大地大都不如皇帝大,所以,對於朱祁鎮的吩咐,王振不僅沒有絲毫的怨言,反而與有榮焉,覺得這是朱祁鎮的賞識,否則的話,身邊這麼多太監,怎麼不叫金英他們去?
野心勃勃的王振覺得這就是他崛起的開端,什麼金英,什麼朝廷重臣,他根本就不放在眼裡。
目視著王振飛奔而去的背影,金英只感覺內心沉甸甸的。
同為宦官的他,對於王振心中所想非常清楚。
因為王振本身就是一個讀書人,之所以入宮,就是因為屢考不中,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與其考科舉奮鬥一生不知未來,還不如賭一把,要是賭中了,那可就光宗耀祖了。
由於他入宮之前便是教書先生,所以,便被宣德皇帝朱瞻基選為太子朱祁鎮的貼身太監,負責照顧朱瞻基的日常飲食起居和輔導學習。
「殿下,王公公他…」
金英有些猶豫的向朱祁鎮開口道,但是卻僅僅說了一半,便見朱祁鎮臉色微變的停下腳步,轉頭朝他望來,便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金英,本宮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出乎金英的預料,變了臉色的朱祁鎮卻並沒有開口斥責他,反而面帶凝重之色的看著他,沉聲道:「王振處心積慮,野心勃勃,一旦掌權,不論是對本宮、還是對大明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殿下知道!?」
聞言,金英面露驚色的看向朱祁鎮,似是發現自己的舉動不敬,不由得趕緊低下頭。
「是啊,本宮心裡很清楚。」
說著,朱祁鎮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繼續道:「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王振畢竟從小就跟在本宮身邊,若本宮無緣無故的殺了他,豈不是會寒了內廷眾多宦官的心?」
「殿下,老奴願為殿下盡忠!」
金英知道朱祁鎮所說的是事實,因為他就是一個宦官,而且還是當今天下權力最大的宦官之一。
所以,當他聽到朱祁鎮的難處之後,便立即跪地請命,正所謂君憂臣辱,君辱臣死,更何況是作為皇帝家奴的太監了。
「你不必如此,本宮尚有重任交付與你,你可不能為了一個區區王振就搭進去。」
朱祁鎮笑著伸手將跪伏在地的金英攙起,這一幕,也看在周圍一眾太監宮女的眼中,常年在宮中生存的他們知道,金英恐怕不會因為新皇登基而被冷落,相反,還會受到重用。
「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你們什麼也沒看到,我們走吧。」
朱祁鎮掃了一圈眾人,淡淡的吩咐道。
說完,也不管一眾太監宮女怎麼想,率先快步朝奉天殿走去,金英也緊隨其後的跟上,其餘的太監宮女經過初時的震動之後,紛紛面色如常的跟在朱祁鎮的身後。
因為對於這些太監宮女來說,不管得罪誰,千萬別得罪後宮的掌權者,從剛才的情況來看,不出意外的話,金英將是以後後宮的掌權者,所以,巴結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去得罪。
而有了今天這一幕之後,這些太監和宮女毫無疑問的將是金英的『自己人』,因為從來都是第一批跟隨者才會或者最大的好處。
沒用多久,朱祁鎮便帶著金英和一眾太監宮女來到了奉天殿。
當朱祁鎮進入奉天殿之後,他的目光第一時間便看到那張顯眼的明huang色的椅子時,腳下的步伐不由一滯。
因為突然的停頓,差點讓緊跟其後的金英撞上去,幸好金英經驗老道,在最緊要的關頭停住,才避免了尷尬的發生。
而此時,朱祁鎮卻直愣愣的看著擺在奉天殿正首的那張代表著無上權力的椅子,他此時的內心很激動;因為他即將登上天下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權力巔峰,成為這個當今世上最強帝國的主宰者。
但是,朱祁鎮的內心也是沉重的;因為他在享受這些權力的同時,也將承擔起這個龐大帝國的命運。
歷史上,也正是因為『他』的一意孤行,發生了土木堡之變,讓大明一夜之間損失了二十餘萬精銳大軍,以及五十餘名從宣德甚至永樂時期留下來的能臣悍將、勛臣國戚,更不用說皇帝被俘這一奇恥大辱了。
放眼整個中國歷史,由秦始皇至民國初期,近三千年歷史數百名皇帝,也就寥寥數人有此待遇,而他,便是其中之一,更是大明史上的唯一,宋朝好歹父子倆還能作伴。
但是,這不是最重要的,因為對於大明來說,能用人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真正的問題是,此戰之後,使得大明在周邊國家和民族心中的聲望嚴重受損。
自此,內部軍權旁落文臣之手,邊境亦是戰亂不斷,誰都敢來撩一下大明的虎鬚,大明帝國由此從主動進攻變為被動防禦,永樂五征的盛況從此不再重現。
當然,萬曆時期因為張居正迴光返照了一下。
『呼~』
深深的出了口氣,朱祁鎮按照腦海中的記憶,對端坐在龍椅后的帘子躬身行禮道:「孫臣朱祁鎮見過皇祖母,見過兩位母后!」
「免禮。」
朱祁鎮的話音剛落,一道柔和、親切的聲音便傳入耳中:「官員們馬上就到,你先上來坐好,別一會兒鬧了笑話。」
「是,孫臣謹遵皇祖母教誨。」
剛剛直起的腰再次躬了下去,可把朱祁鎮鬱悶得不行,卻又毫無辦法,因為這是體現孝心的一種方式。
朱棣就是以建文帝不孝,不尊太祖朱元璋的遺訓擅自削藩,才以『清君側、靖國難』的名義將建文拉下馬來…哦不,應該說是拉下龍椅,然後自己坐上去的。
當朱祁鎮坐上能夠讓他橫躺著睡覺的寬大龍椅之時,朱祁鎮只感覺全身都輕飄飄的,很是舒爽啊,大有一股『口出成憲』的味道。
等待多時的王振則屁顛屁顛的為朱祁鎮奉上溫熱的香茗,早已渴得嗓子冒煙的朱祁鎮哪管這是貢茶,端起咕嚕咕嚕的一陣猛灌,喝完之後瞬間覺得渾身都通透了許多,將茶杯又遞給了一旁躬著身子的王振。
王振笑眯眯的從朱祁鎮手中接過茶杯,卻不料,他剛剛的一番舉動全都被坐在帘子後面的張氏、孫氏和胡氏三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目睹了這一切的三位大明帝國最有權勢的女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滿,一道微弱的冷哼聲更是從向來仁和的張氏喉嚨中傳入孫氏和胡氏的耳中。
王振並沒有察覺到絲毫異樣,端著空茶杯便離開了,他怎麼也想不到,他的苦日子竟然從今天就已經註定了。
金英見王振在朱祁鎮左邊站畢,便一臉肅然的向前一步,嘶啞的聲音在整個奉天殿中響起:「文武百官入殿,恭賀新皇登基~」
很快,隨著外面太監的一聲大喝,在一道道聲音的傳遞之下,一直等待在紫禁城中的勛貴重臣們才依照官階高低,有序的進入奉天殿中。
當然,由於奉天殿佔地有限,能夠進入奉天殿的並不算多,更多的,還是只有站在外面,艱難的忍受著刺骨寒風。
待得眾文武百官站畢,站在朱祁鎮右手方向的金英捧著一卷明黃聖旨走了出來,這是宣德皇帝朱瞻基的遺詔,必須要當著文武百官、皇親國戚的面宣讀,才能確定朱祁鎮繼承皇位的合法性。
事實上,這份遺詔早在宣德皇帝駕崩后便由內閣和通政司謄抄之後加急發到全國各地藩王、各省三司主官、雲貴川土司、各衛所指揮使,各州、府、縣主官手中,然後再由他們發布告示,通知轄地內的百姓。
這裡宣讀,只是一個流程而已。
「眾文武大臣,皇親國戚跪接大行皇帝遺詔!」
只聽金英尖銳的聲音在奉天殿中響起,而後又經由外面的太監傳遞,響徹在整個紫禁城中。
聞聲者,無不下跪,額頭觸地,都察院的御史們在到處巡視,一旦發現有人禮儀有失,他們便會在事後上奏彈劾。
除了巡視禮儀的都察院御史之外,奉天殿內外便僅有坐在垂簾之後的皇太后張氏、皇后孫氏、廢后靜慈仙師胡氏以及端坐在龍椅之上的朱祁鎮和宣詔的金英沒有下跪。
「朕以菲薄,獲嗣祖宗大位,兢兢夕惕懼,弗克負荷,蓋今十有一矣,而德澤未洽於天下,心恆愧之。比者遘疾日臻彌留,夫死生常理,修短定數,惟不能光承列聖之洪業,終奉聖母皇太后之餋,中心念之,雖歿弗寧。」
「長子皇太子祁鎮,天性純厚,仁明剛正,其嗣皇帝位,在廷文武之臣協心輔佐,務以安餋軍民為本,毋作聰明,以亂舊章。凡國家重務,皆上白皇太后、皇后,然後施行。中外大小臣僚各敬乃職,效忠嗣君,務忝朝命。」
「喪制悉遵皇考洪熙元年五月遺詔,勿改山陵,務儉約。宗室親王藩屏任重,謹守封國,各處總兵及鎮守官及衛所、府、州縣,悉心儘力,安撫軍民,勿擅離職,赴闕進香者,令左貳幕職或遣官代行。」
「兩廣、四川、雲南、貴州,七品以下衙門,並免進香,故茲詔諭,咸使聞之!」
待得金英將遺詔宣讀完畢之後,大殿內外抽泣聲響成一片,就連朱祁鎮的眼眶也微微發紅,裡面還有淚花閃動。
當然,他絕對不會告訴別人,這是眼睛持續睜久了沒眨眼所引發的正常現象,因為現在需要他傷心。
「臣等謹遵大行皇帝遺詔!」
在楊士奇、楊溥、楊榮、張輔、胡濙五大輔政大臣的帶領下,紛紛以頭觸底,痛哭流涕的接受宣德皇帝的遺詔。
而後,便向朱祁鎮叩頭高呼:「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免禮平身!」
朱祁鎮學著腦海里禮部交授的那些皇帝的禮儀,對著下方大殿內外跪著的勛貴重臣們揮了揮手。
待眾人起身之後,一旁的金英又拿出一份聖旨,念道:「朕初登大寶,以明年為正統元年,大赦天下,與民更始!尊皇太後為太皇太后,皇後為皇太后!」
「遵大行皇帝遺詔,喪制依洪熙舊制,一切儉約。一應事務由內閣會同各部各司商議後上奏皇太后,朝廷其他事務遵循舊制處理吧。」
「臣等遵旨!」
自此,大明帝國便迎來了它的第六位皇帝。
是夜,朱祁鎮一襲純白孝服走在前往太皇太后張氏所居的清寧宮,金英則和王振兩人一左一右,帶著一干打著燈籠的太監宮女緊緊跟隨在其身後,小心翼翼的侍奉著。
大概一刻鐘之後,朱祁鎮便來到了清寧宮,守在門外的太監遠遠的看見朱祁鎮之後便進入稟報去了。
朱祁鎮剛剛到清寧宮,張氏身邊的貼身太監,也就是如今差不多六十歲的內宮總管余楓,便從清寧宮內出來,對朱祁鎮躬身道:「陛下,太皇太后召見,請陛下隨老奴入內。」
「好,你們就在外等著。」
朱祁鎮先是朝著余楓點了點頭,隨即向金英和王振吩咐了一聲,便隨著余楓進入了清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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