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別慌,抓緊我的手
關機、關門、走回教室,坐到位置上之後,裴影問她:「黃老師找到你了?」
「恩,你告訴她我在機房的?」
「要不然呢,黃老師和我們是一夥兒的,沒事兒。」
「她早點過來就好了。」
「啥?」
「她有迅雷會員白金賬號,速度快。她早上去,我就早下來了。」
「貪心不足蛇吞象啊,瀟瀟。」
裴影看了眼窗口,確定沒有老師查紀律之後,低聲說:「我那天在校門口看到有個帥哥過來接嫩芽,開的是輝騰,好像還是頂配的,這兩人好登對,回頭率高高的。」
「正常啊,嫩芽長這麼漂亮,又端莊大方,工作穩定,生活圈子乾淨,男的應該都喜歡。」
「你怎麼知道生活圈子就乾淨啊?」
「難道不幹凈?」
「應該不會。」裴影嘿嘿傻笑了一下,賊賊的問柳瀟瀟:「作為一朵小百合,你呢,喜歡嫩芽這樣的不?」
「咳咳……」一朵小百合?
裴影做思考狀,「嫩芽這樣的應該是男女通吃吧。」
柳瀟瀟說:「挺好的,不過不是我的菜。」
裴影不知道在意淫什麼,認真的說:「如果我是個男的,我一定會想娶她。」
柳瀟瀟把物理卷子攤開,淡淡道:「你是女的,也可以啊。」做了一道選擇題之後,突然覺得哪裡不對,「裴影,你喜歡嫩芽?!」
裴影立馬否認,「不是那種喜歡啦。」
「我又沒說是哪種喜歡,你激動什麼。」
「誰激動了?!」
柳瀟瀟不再言語,暗笑著繼續做卷子,裴影看了眼柳瀟瀟高深莫測的笑,也回頭做自己的卷子去了,可今天這卷子怎麼這麼難啊,開頭的幾個選擇題都解不出來,柳瀟瀟偷瞄了一眼,裴影前幾道題全都選錯了……
柳瀟瀟到病房的時候,青梅還在睡覺,她放輕腳步,躡手躡腳的走進去,將護工阿姨拉出房間,問道:「她睡多久了?」
「下午一點左右開始睡的。」
「哦,中午吃飯了吧?」
「吃了,吃的不多。」
「您辛苦了,趕緊回去吧。」
「那個……」從裡到外透著淳樸氣質的護工阿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有什麼就說,沒事。」
「你姐姐跟醫生要了安眠藥,吃了葯才睡下的,她不讓我告訴你,我看她胃口也不是很好。」
柳瀟瀟不禁皺了皺眉頭,青梅在她面前一直表現出輕鬆的樣子,晚上吃的也還好,難道是硬吃的?
「好,我知道了,阿姨,謝謝您,以後有什麼情況一定要告訴我啊,我這個姐姐心事重,啥事總瞞著我,這樣對她也不好。」
「孩子,別叫阿姨了,我都能當你奶奶了。」
柳瀟瀟笑了笑,說:「我隨我姐姐叫,你看著挺年輕的,一點不像六十的人。」
青梅睡得很安穩,一厚一薄的兩片唇微微的張著,柳瀟瀟擔心這樣會口乾,就輕輕的幫青梅合上了嘴,盯著看了一會兒,有吻上去的衝動,但實在不想吵醒難得安眠的人,就站在一旁,沒有打擾她。
看到青梅深陷的眼窩,不禁心疼起來。
有什麼事難道不能一起面對、一起承擔嗎?
為什麼要自己扛呢,十六歲的肩膀也是可以扛重量的,不要總把它當擺設好不好,唉,柳瀟瀟暗暗嘆氣。
房間里物品的輪廓越來越模糊,太陽下山,天黑了下來,很快,明亮的月光又把模糊的輪廓照清晰了,也有可能是因為視線適應了光線的變化。
柳瀟瀟沒有開燈,靜靜地坐在旁邊的空床上看著青梅,青梅至始至終沒有動一下,某個瞬間,讓柳瀟瀟產生了奇怪的擔憂,在探到了青梅的鼻息之後,才又返回自己靜坐的位置,嘲笑了一下自己的疑神疑鬼。
「瀟瀟,怎麼不開燈……」青梅的聲音低沉的不像話,也性感的不像話。
「你醒啦……」柳瀟瀟蹦下床,搭著床沿坐在青梅身邊,「等會兒開,讓你眼睛先適應一下光線。」
青梅失笑,「不用。」
「我不。」又是這句。
柳瀟瀟跑去開水房打了一杯熱水,又往裡面摻了一點常溫的礦泉水,插上一根吸管送到青梅口中,青梅抿了一小口,潤了潤乾燥的嘴唇。
「幾點了?」
「十點半。」
「我睡了這麼久?」
「睡的好嗎?」
「好。」
「做夢了嗎?」
「夢到你耍賴不聽話,夢裡都不讓我省心。」
「誰讓誰不省心啊,明明是你不讓我省心。」
青梅央求道:「把燈開開吧,黑漆漆的我都看不清你了。」
柳瀟瀟把水杯放到桌上,跑去開燈,忽然變亮的房間讓兩人都眯了下眼,黑暗裡適應的在久,到強光下都要重新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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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周升旗儀式,現在開始,全體肅立,出旗,奏樂,升國旗奏國歌,行注目禮……」
前一夜的大雨再一次洗刷了這座城市,初升的太陽乾淨的不像話,沐浴凈身過的教學樓站在對面,聽著它最熟悉的莊嚴的旋律,看著它最熟悉的一面紅色的旗幟,腳下還是一個個螞蟻般的小人,走了一批又來了新的一批,而它還是原來的它,血肉更替,骨骼不變。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在這樣寬廣的場地,肅穆的聽著國歌,柳瀟瀟都有熱淚盈眶的感覺,她覺得這是她最多愁善感的時刻。
升旗手準確的在最後一個音符結束的時候將國旗升到了最頂端。
「禮畢,全體稍息……」
「本周國旗下講話的是……」
站在柳瀟瀟身後的裴影往前探了探身,問道:「周幾消防演習啊?」
柳瀟瀟吸了吸鼻子,「你噴香水了?」
裴影略顯不自在,「我媽買了瓶新的香水,讓我試試味兒。」
「哦,不太適合你。」
裴影哼哼道:「知道啦。」
「我聽說演習不是周三就是周四,怎麼了?」
「沒事。」
那就是有事,不過柳瀟瀟並未深究。
「瀟瀟,中午吃了飯陪我去配眼鏡吧,現在這個度數又不夠了,看不清黑板。」裴影注意到班主任閆老師正好往她們這溜達,說完這句就規規矩矩的站回到自己的位置。
待閆老師走回到隊伍前面的時候,柳瀟瀟側頭對裴影說:「你這眼睛的度數還有長的空間?」
「恩……」
柳瀟瀟對此很懷疑,結果中午的時候就得到了驗證,裴影先前那個眼鏡的度數,左邊900,右邊925,后配的這一幅,左邊900,右邊也是900。這度數明明是下降了!而且如果只是為了配個更清楚點的鏡片,鏡框就沒必要換了吧。
裴影換了一個非常時尚,同時也非常不便宜的琥珀色鏡框,不過柳瀟瀟承認,這個新的鏡框的形狀和顏色確實更適合裴影,隨著技術進步,現在的鏡片比之前的那個還薄了一些,讓裴影顯得更漂亮了一些,時尚的邊框還褪去了點乖乖學生的氣質。
「說吧,打算跟誰表白啊?」
裴影一本正經的開著玩笑道:「你啊。」
柳瀟瀟清楚這是個玩笑,翻了個白眼。
「你說,我和青梅兩個同時站在你面前,都跟你表白,你會答應誰?」
柳瀟瀟想都沒想,秒答:「青梅。」
「切,不好玩。」
柳瀟瀟揚了下嘴角,「嫩芽?」
「……」
「你要跟嫩芽表白吧?」
裴影有點抓狂,「柳瀟瀟,你別這麼洞若觀火好不好。」
柳瀟瀟還是有些驚訝的,「真是嫩芽啊?我只是覺得你最近提她提的比較多。」
「恩……」
「你惦記她多久了?」
「高一開學第一堂語文課開始。」
「我去!」
「當時只是喜歡,不過不知道是哪種喜歡,不知道可以用哪種方式喜歡。」
「現在知道了?」
「拜你所賜,才知道的。」
柳瀟瀟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事,這條路很艱難,實在不適合裴影這樣的家庭,一個傳統、溫馨的家庭,應該保持它一貫的樣子,平穩的幸福下去。
裴影帶著表白前的莫名興奮,問柳瀟瀟:「你和青梅,誰跟誰表白的啊?怎麼表白的?」
柳瀟瀟想了想,「我們誰都沒表白。」
「啊?那怎麼在一起的?」
柳瀟瀟失笑,「是啊,我們怎麼在一起的,好像就這麼順其自然的。」
「這也可以。」
「你不是說嫩芽有男朋友嗎?」
裴影臉色暗了一下,「是啊,好像是有,而且還是穩重成熟的高富帥。」
「所以,別瞎想了,也許你只是把嫩芽當知心大姐姐那樣喜歡,你再把感情沉澱沉澱。」
柳瀟瀟怕裴影受傷,旁觀者的眼睛永遠更雪亮,這種能看到結果的事情,她不希望自己最好最珍惜的朋友去用行動證實自己的猜想。
學校附近,上下學時,永遠擁堵不堪、垃圾遍地,噪音超標。
兩個女生牽著手,沉默的在雜亂的人群中穿過,躲避著香腸和尖細的竹籤,躲避著滴油的辣條,躲避著飄飛的煙灰,躲避著亂行的電動車……
回到安靜的教室,坐上熟悉的位置,裴影才接上柳瀟瀟剛剛的話,「可是再有一年多,我們就畢業了,就要離開了。」
柳瀟瀟淡淡的說:「好的回憶,總比壞的回憶要好。」
裴影問:「那遺憾,是好的回憶,還是不好的回憶呢?」
柳瀟瀟沉默了。
如果柳瀟瀟知道裴影和嫩芽之間相處的那些小細節,她一定會鼓勵裴影去表白,但當時的她並不知道,裴影沒有跟她提起過,她接收到的信息有很多錯漏,比如那個莫須有的開輝騰的男朋友,導致這一段往事,成為了柳瀟瀟無法釋懷的充滿遺憾的灰色記憶。
下午第一堂恰好就是嫩芽的語文課,柳瀟瀟注意到裴影極其認真的聽講著,那架勢像是要記住嫩芽的每一句話似的,可真不知道這個痴心的學生有沒有聽進去哪怕一個字。
課上到一半,廣播就通知即將要進行消防演習,然後一個消防員在廣播里講了好半天的注意事項,柳瀟瀟掃了一眼,沒幾個認真聽的同學,都在趕手上的卷子。
「看來老天都不讓我表白了,天意難違。」裴影杵著下巴,重重的嘆了口氣。
之前傳出的消息是,消防演習要佔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取消這個下午的課,裴影計劃那個下午請假約嫩芽出去,結果這演習並沒有提前通知,說來就來,而且演習結束之後還要繼續上課。
一個班級跟著一個班級不緊不慢的往樓下走去,大家心裡都清楚這是演習,沒有真的著火,所以都很散漫,聊天的打鬧的,喧喧嚷嚷。
意外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一聲震天的爆炸聲傳遍整棟大樓的角角落落,不一會兒就有濃煙彌散過來。大家明顯都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但這種混亂讓整個人群的行動速度不增反降。
有一些不理智的同學,還試圖返回教室,拿回錢包和手機等他們認為的貴重物品,這就形成了相衝的兩股人流,踩踏事件在所難免,柳瀟瀟一手緊緊的把著樓梯的扶手,一手牢牢的攥緊身後裴影的手。
「瀟瀟,我眼鏡掉了。」
「別慌,抓緊我的手。」
柳瀟瀟示意裴影降低重心,路過衛生間的時候,又拉著裴影拐進去打濕了衣袖捂住了口鼻,兩人貓著腰走出來,隨著向下的人流順利的衝出了地獄般的大樓。
操場上劫後餘生的同學們都劇烈的咳嗽著,原本演慣用的消防車不夠用,陸陸續續的又來了幾輛增援的消防車,漫天的水花在陽光下映出許多小小的彩虹,救護車也在第一時間趕來。
裴影的眼前模糊一片,仍舊拉著柳瀟瀟的手。
「裴影,這是你的眼鏡吧?」
裴影聽出是嫩芽的聲音,隨即手中被塞進一副眼鏡,是自己的,帶上之後,世界重新清晰起來,她看到嫩芽微笑著,正在看著她,很快她就注意到嫩芽受傷的那隻手,上面有著明顯的鞋印和血痕,是在為自己撿眼鏡的時候被踩的嗎,剛剛換了眼鏡,嫩芽就注意到了嗎?
柳瀟瀟在回憶那一場景的時候,都恨自己的遲鈍,嫩芽那麼明顯的關心和愛意,她怎麼就忽略了呢?這個最佳的表白時機,就這樣錯過了。
裴影先前的計劃再好,也沒有這天意的一刻來的更完美,但也許是因為柳瀟瀟先前的建議,裴影跟嫩芽道了謝之後,就拉著柳瀟瀟到一邊休息了。
最先出來的那幾個班級的同學們,在教導主任的帶領下,從小賣部搬過來一箱箱的礦泉水,需要的同學可以直接拿取。
「瀟瀟,我有點頭暈,你幫我去拿瓶水吧。」裴影每次都是這樣,摘下眼鏡看東西就會頭痛,剛剛又吸進去許多煙霧,這時說不出的難受。
「好,你等一下。」
最近的那一箱水離她們不過七八米的距離,就這七八米,決定了生死。柳瀟瀟彎腰拿了一瓶水,剛剛起身,就聽到「嘭」的一聲,條件反射的回頭向聲源望去,心瞬間沉到了深淵。
「裴影……」柳瀟瀟大喊著衝過去,裴影倒在瞬間形成的血泊中,琥珀色的鏡框奇異的扭曲著,鏡片已經碎裂成無數塊,漂浮在刺眼的鮮血上。
教室上的防盜鐵窗,在大火的熾烤下,鬆動墜落,砸在了裴影的頭頂。
也許再快速的死亡前,都有那麼幾秒的彌留,「別告訴她……」,這是裴影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一句話。
柳瀟瀟環抱著已經沒有了心跳和呼吸的裴影,聽到這句話,心如刀絞,淚如雨下,她明白她的意思——不要告訴她,不要告訴嫩芽,她愛她——單戀了一年多的時間,直到最後一刻,她都沒能表達出深藏的愛戀,而她在最後一刻,決定把這份感情帶走。
在火葬場停屍的小房間里,柳瀟瀟從嫩芽靜靜流淌的淚水中,看懂了她對裴影的愛,原來她們一直相愛,而她們彼此卻不知道,柳瀟瀟不禁苦笑,她們相愛,而知道這個事實的人,竟只有自己一個人,人生真是荒唐的可笑。
青梅住進病房第一周的周日,也就是演習事故的前一天,還是柳瀟瀟失去裴影的前一天。
柳瀟瀟見到了隔壁床的病友,那是一個臉上寫滿了幸福的女人,一隻手臂纏著繃帶,另一隻手打著吊針,所以那個外形美觀的小蛋糕是她老公一小勺一小勺的餵給她的,男人時不時溫言軟語的問妻子蛋糕味道如何,裡面的水果哪個更可口。
他開了一家西點店,熱衷於各類蛋糕的設計,她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小蛋糕房的跑腿夥計,她對他一見鍾情,每天都去買糕點,成為了小蛋糕房的常客。
女人說:「後來我們就日久生情,喜結良緣了。」
女人說:「當時買的那些糕點,其實味道不怎麼樣,我一個都沒吃,都給辦公室同事分了。」
女人聽說青梅目前沒有工作,也沒有具體的打算,就問她對學蛋糕有沒有興趣,店內定期招收學徒,青梅很感激,但沒有馬上答覆,她說,興趣自然有,但沒有想好要不要用它來謀生。
打完針,夫妻倆留下一張西點店的名片,就辦了出院手續。
柳瀟瀟周日沒課,就沒讓護工阿姨過來,房間里只剩兩人的時候,青梅問柳瀟瀟:「你怎麼想?」
柳瀟瀟認真的說:「我尊重你的意見,你做什麼我都支持。」
「你喜歡吃甜品嗎?」
「喜歡啊。」
「最喜歡什麼?」
「芝士的啊,乳酪的啊,巧克力的啊,都喜歡……」
青梅很快有了答案,柳瀟瀟也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了答案,那一刻,柳瀟瀟想,是不是她喜歡什麼,青梅就會去做什麼,她覺得自己有點過分自戀了,然而,事實也真如她所想,青梅自認為沒有什麼夢想和理想,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和小丫頭好好的幸福的過下去,所以她願意做一切來實現這個願望。
「你之前是不是還考慮過當廚師啊?」柳瀟瀟笑問。
「恩。」
「難怪你讓我幫你下《舌尖上的中國》和《廚王爭霸》。」
「不過如果一整天都待在後廚,身上會有很重的油煙味,我覺得你會不喜歡,我自己也不喜歡,所以,後來我放棄了這個想法。」
「我無所謂的,你什麼樣我都喜歡。」
「而且,練刀工啊,洗菜啊,顛勺啊,手很快就會變糙,回頭弄傷你就不好了。」
柳瀟瀟開始沒聽出重點,「沒事啊,又不當手膜,嫩點糙點又有什麼關係,我們……」說著說著,意識到了什麼,小臉一紅,閉了嘴。
青梅瞅了眼點滴瓶,覺得滴的太慢了,就自己調快了速度。
柳瀟瀟二話不說走過去又把速度調了回去。
「這個葯點快點沒事。」
柳瀟瀟一點都不通融,「不行。」
為什麼她永遠擰不過這個小丫頭呢。
柳瀟瀟坐在隔壁病床上,隱約還能聞到殘留的水果蛋糕的味道,不禁羨慕道:「他們好幸福啊,甜甜蜜蜜的。」
青梅閃過一絲冷笑,說:「你真這麼覺得?」
「你什麼意思?」
「他以前來過按摩店……」
柳瀟瀟很驚訝,「不會吧?」
青梅淡淡道:「來過三次,去的九號房。」
柳瀟瀟明白青梅的意思,也就是說,這個開西點店的男人,是青梅曾經的客人。
「剛剛他跟我們聊天,神情很自然啊,一點都沒有不自在,他老婆讓你去當學徒的時候,他還在一邊慫恿你……」
青梅嗤之以鼻,「生活把這種敗類磨鍊成了演技派,怎麼能輕易讓人看出端倪。」
柳瀟瀟有點想不通,突然想到了什麼,詭異的笑了一下,說:「青梅,他……該不是……沒認出你吧……畢竟,穿的,不太一樣……」
青梅無語,扮了一張明顯很假的怒容,內心裡卻很開心,柳瀟瀟終於可以輕鬆的調侃她之前做的事情了,這是一種釋懷的表現。
「他的那個西點店,是老丈人出錢幫忙開的,他從來沒愛過他妻子,他有個喜歡的女人,不過他不敢跟她在一起,怕他丈母娘和老丈人發現,煩悶的時候就偷偷出去找小姐,他是個特別小心翼翼的人,在一個地方從來不超過三次。」
柳瀟瀟輕輕的嘆了口氣,說:「你們大人的世界總這麼複雜么,一會兒換這張臉一會兒換那張臉,不累么。」
「終於承認自己是小孩兒了?」
「如果當大人必須要學會換臉,我寧可當小孩兒。」
青梅特別想說你就一直當小孩兒吧,我來保護你,可是,如果她有了什麼意外呢,那時候,由誰來保護她的小丫頭呢。
最後只能無奈的說:「人總是要長大的。」
柳瀟瀟問:「你是不是知道很多人的秘密啊?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知道很多人的,不過大同小異,有了外遇找了小姐之類的。」知道的最大的秘密也就是大強走私毒品的事情了,其他的,都是感情恩怨、家長里短。
「你能記住他們的樣子?」柳瀟瀟問。
「大部分吧。」青梅的記憶力還是很好的。
「那走在大街上,不會一會兒一張熟悉的面孔嗎?」柳瀟瀟一臉天真的想象著那樣的場景。
「我客人還沒多到那兒份上。」
柳瀟瀟特別認真的說:「我覺得你之前做的事情很高危啊,知道別人的隱私很容易被滅口的。」
「瀟瀟,你電視劇看太多了。」
「不,我看的小說比看的電視劇多。」
「那也是我滅別人。」她們同時想到了被捕的大強,不知道已經行刑了沒有。老闆娘應該快被放出來了。
李瀟瀟有些擔憂的問:「老闆娘不會來找你麻煩吧。」
青梅很肯定的說:「不會,她是個精明的人,找我麻煩對她也沒什麼好處,出來之後,她第一要事是把生意重新坐起來,賺夠了錢才有錢去買毒品。」
「她還會繼續吸?」
「這個一般人戒不掉。」
主治醫生下班前過來看了眼青梅,青梅詢問出院時間,被告知還要一周,青梅躺不住了,希望能早點出院,幾經商討,暫定再住四五天看看情況。
這最後的幾天,真是度日如年,因為裴影的事情,柳瀟瀟心情非常低落,雖然她盡量調整了情緒,但於事無補,坐在病房裡,怎麼都露不出一張合適的笑臉,青梅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從來都不善言辭,只擅長行動,可一時還行動不便,無計可施。
好在時間永遠都在前進,終於在最後一次全身檢查之後,順利的出了院,傷筋動骨一百天,後期主要以靜養為主,青梅被柳瀟瀟強制關在出租房內,什麼都不讓她做,中午短短的一個小時,柳瀟瀟都要來回跑一趟,監督青梅吃了飯才放心。
「我現在能自己慢慢的走了,你中午就不要過來了。」
「不行。」
「我會按時吃飯的。」
「不行。」
「你晚上回來再檢查不遲啊,我又不會把飯倒掉。」
「不行。」
「親我一下。」
柳瀟瀟條件反射道:「不行。」
青梅無奈的笑了,見柳瀟瀟反應過來,一把將小小人拉到自己懷中,落下一個深情的吻。
柳瀟瀟不讓青梅亂動,可每天晚上回到她們的小家,都能聞到飯菜的香味,青梅圍著圍裙站在轟隆隆作響的排煙罩下,用一種彆扭的姿勢做著翻炒的動作,這種強烈的煙火氣,是柳瀟瀟夢寐以求的。
把書包丟到沙發上,走到青梅身邊,接過她手中的鏟子,問道:「這是什麼?」
「萵筍。」
「你叫我什麼時候停我就什麼時候停啊,我不知道它怎麼算熟了。」
「好。」
過了片刻,青梅提醒柳瀟瀟道:「我還沒放鹽。」
「哦。」柳瀟瀟添了一勺鹽丟到鍋里。
青梅淡淡的笑道:「多了。」
「啊?那你怎麼不早說?」
「你動作太快了,沒事,正好可以多吃一碗飯。」
「晚上吃多了會胖。」
「你太瘦了,要多吃點飯,長點肉。」站在柳瀟瀟身後的青梅。
**
洗完手回到廚房時,青梅已經把糊掉的萵筍倒掉,洗好了鍋。
「我們就這麼吃吧,兩菜一湯。」
「哦。」
一頓飯吃的稍顯沉默,飯後柳瀟瀟洗了碗。
青梅生病這段時間,沒能好好的徹底的洗個澡,每天都是柳瀟瀟潤濕了毛巾幫她擦身,當然,私密部位青梅還是有認真的清洗的,她以前每接完一個客人,都會第一時間沖個澡,所以每天要洗很多遍澡,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
「瀟瀟,今天一起洗吧。」
「恩。」
柳瀟瀟把青梅纏了紗布的地方都裹了一層保鮮膜,不讓水打濕傷口。
簡陋而整潔的衛生間里,兩人第一次裸呈相對,青梅腰上有傷,不能長時間彎腰,柳瀟瀟比她矮了太多,只好站在小板凳上幫青梅洗頭,青梅扶著柳瀟瀟纖細的腰,怕她站不穩跌下來。
扶著腰的手不知不覺的,開始不老實起來,先是大拇指划來划去,後來整隻手都動了起來,把玩著柳瀟瀟突出的胯骨。
青梅喃喃道:「你太瘦了……」
柳瀟瀟擔心著青梅的傷口,不想分心,沉聲道:「別動!」然而說出口的話,尾音有點飄,出賣了她的真心。
可能是柳瀟瀟盯著那翹臀看了太久,青梅忍不住問她:「洗好了?」
「哦,好了。」
青梅聽聞轉過身來,柳瀟瀟深吸口氣,這前後都有「兇器」,她還是選擇暈倒比較好,這小房間里氧氣越來越不夠了……
柳瀟瀟的小身板晃了晃,似乎真的有些缺氧了,青梅一把環住她,將她拉到花灑之下,一寸寸的洗凈她身上的泡沫。
柳瀟瀟不禁感嘆,這專業的就是厲害,不動聲色幾個動作就把人撩的分不清東西南北,頭暈目眩了。
不過問題在於,青梅曾認真的告訴過她,要等她高考完上了大學,成了年,才能要她。
這不要命嘛,這樣的話,你總撩什麼撩啊!柳瀟瀟有點抓狂,她再一次哀求道:「青梅……我想要……」
小丫頭濕漉漉的大眼,在水霧下更顯迷離。
「出去我幫你。」
柳瀟瀟認真的思考著幫是什麼意思,怎麼個幫法。
想著想著,兩人已經換上睡衣躺到了床上,提前開好的空調把小卧房吹的很溫暖。
由於不知道即將會發生什麼,柳瀟瀟的身體有些僵硬,不過,很快,緊繃的肌肉就在青梅的手下鬆弛下來。
青梅哪裡會聽她的,用雙手緊緊固定住面前的小身板,柳瀟瀟顧忌著青梅身上的傷,又不敢使勁掙扎,就這麼落入到青梅的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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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躺回到她的身邊,柳瀟瀟因剛剛出乎意料的反應,而感到莫名的羞澀,將整個頭埋進了青梅的懷中,青梅笑著輕攬懷中小人,無言的撫摸著她的頭髮。
「幸福嗎?」
過了半晌,才得到不清不楚的回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