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二郎該吃藥了
「二郎,該吃藥了」
林近看著眼前那一身素服、面容有些憔悴,卻仍不失俊俏的女子。
女子手上端著葯碗,眼眸中蘊含著他從未見過的溫柔。
林近面露苦澀為難的說道:「嫂嫂,我覺得我這個情況葯可以停了,如此只會浪費家裡的銀錢。」
與林近說話的女子是他這一世的大嫂,二八年華,秀美的娥眉,細緻的容貌上露著淡淡的憂慮。
女子聽到林近的話露出一抹微笑說道:「二郎,你只是失足落水,郎中說你沒生病,莫要擺出一副不久人世的樣子。」語氣中微微帶著些責怪的意味。
林近看著眼前的女子,「知道我沒病為何還整日讓我喝葯!」
女子微微一笑說道:「阿娘擔心你受了風寒每天才讓你喝葯的。」
林近滿臉愁容的問道:「可以不喝嗎?」
「可以,你現在起來去跟娘說你的病已經好了。」女子悠然的說道,說完端著碗出了房間。
他見女子出了屋門又躺了下去,回想著近日發生的一切,他是七天前穿越到一個醉酒落水的少年身上了。
從這家人口中得知此時是北宋仁宗年間,一時無法接受,失魂落魄的在床上躺了七八天了。
林近前世是一個三十多歲還沒結婚的工薪階層。
自小被一家農村的老人收養,憑著努力考上大學,從農村搬到了城市,過著普普通通朝九晚五的生活。
前世也經常看網文小說,穿越這個熱門題材也看了不少。
但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恍若隔世,躺在床上這些日子他想了許多,前世的養父母對於自己的離開應該很傷心吧!
還好自己用多年的工資在大城市全款買了房子,他們實在過不下去可以將房子賣了,帶著錢回農村也夠養父母安度晚年了。
想到此處心裡莫名的一陣心痛,同時也釋然了不少,雖然自己不在了但養父母不至於過的太清苦了。
林家是北宋汴京城裡的一家匠戶,他就是穿越到了這家人的二兒子身上。
林近的大哥在好水川與西夏人作戰時陣亡了,父親聽到大哥戰死傷痛欲絕,心神恍惚,在將作監服工役的時候出了意外也不幸離世了。
林家如今只剩下林近、母親和大嫂還有林近大哥的一個小女兒。
如果不是林近穿越到這具身體上,此時林家就只剩下三個孤兒寡母了。
林近這具身體的原主,因為家中父兄相繼去世心中悲傷,整日借酒澆愁,七天前醉酒落水,雖被人救了上來但靈魂卻換成了現在的。
女子出去沒多一會又推門進來關心的問道:「二郎~,你這些時日只是吃些湯水,起來吃些東西吧!」
林近此時心情還不是很好,本不想動,抬頭看著眼前女子憔悴的面容,又不忍心拒絕。
「麻煩嫂嫂了。」
女子聞言面露喜色,「二郎這些時日可把我和母親憂心壞了,嫂嫂這就去給你煮麵去。」
她說完急忙去廚房做飯了。
林近見此也緩緩從床上起身,整理好衣服走出了呆了七八日的房間。
這個家是一進的院子並不大。
是很典型的四合院,正房四間,臨街東廂房是四間,一角是院門。
西廂房是五間,南房四間,院子里有一顆大槐樹一人合抱有餘,樹下有一塊大青石四周擺著幾個石凳。
石凳上坐著一位身著古裝的中年婦女,是林近這具身體的母親,她手裡正在做著女紅,旁邊緊挨著坐了一個小女孩約莫三四歲的年紀。
小女孩看到林近從屋裡出來,奶聲奶氣的說道:「奶奶,二叔出來了。」
林近的母親放下手中的女紅眼神中露出關切的神色。
「二郎身體好受些了嗎?」
林近急忙回道:「阿娘,孩兒這些時日讓您擔心了。」
他前世就是被人收養的,心裡更認同的是親情遠比血緣更重要。
這家人七日來的照顧讓他感覺到了親情的溫暖,更何況自己這具身體本就是人家親兒子的。
林近此時並沒有感覺多難為情,也許是老天對自己上一世的補償吧!
林母見他比前幾日精氣神好了不少,心裡想著過去七八日時間了,鄭頃山的救命之恩,也該去拜謝一番了。
「明日帶些禮物去給救你的恩人送些謝禮吧!咱們老百姓講究救命之恩恩同再生父母,你此去便認了那鄭頃山做義父吧!」
林近聽林母此言也是一陣詫異,前世在農村生活時也有這個習俗,沒想到這習俗在北宋就有了。
其實林母心中覺得林家的頂樑柱不在了,林近認個義父,林家有他義父幫襯著,街坊鄰居也不敢過於欺負他們孤兒寡母。
林近雖覺得有些突兀,但一想如果沒人家救自己,即使自己穿越來也得淹死,這恩情還真是自己這冒牌貨欠下的,罷了去就去吧!
林近想了想回道:「孩兒知道了!明日便去。」
「你大嫂在廚房給你煮麵呢!去吃些東西吧!」
「嗯!」
他轉身朝著冒著青煙的廂房走了過去。
廚房裡大嫂正在給他煮麵,雖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但人兒卻是極美的。
大嫂看到他進來微微一笑,「二郎稍等片刻便好!」
片刻后她便端了一碗湯麵過來。
「二郎快吃吧!」
林近確實有些餓了,也不客氣的吃起了面,這碗面是他來此後吃的最舒爽的一次。
大嫂只是靜靜的看著,眼中有些朦朧,淚花似是隨時要落下的樣子。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這種感覺讓林近心裡有些發虛,畢竟他是冒牌的。
對方是這身體的大嫂,應該露不了餡。
「嫂嫂,這些時日讓你擔心了。」
大嫂聞言抹了把眼淚。
「二郎,如今家裡只剩下你一個男丁了,你若再有個三長兩短,母親和我還有沫兒以後這日子還怎麼過的下去。」
林近心道是啊!她也才十幾歲的年紀,這麼早就成了寡婦如何能好受。
古人結婚早,他這個大嫂雖只有十八歲,但孩子卻已經三歲了。
古代像林近這個年齡大多都應該定親了,再過個一年半載就該結婚生子了。
林家的遭遇他心裡也很是同情!
林近也相信憑著自己多了百千年的見識,保她們衣食無憂還是能做到的。
哎!既來之則安之吧!
人生不過百年,如今能再活一世還有什麼好糾結的。
既然承惠了這具身體,就替他盡了這份責任吧!何況自己也確實需要這家人土生土長的身份。
想到此處他嘴角微微勾起,眼眸漸漸的深邃起來,完全不像一個十五六歲少年該有的神韻。
「嫂嫂放心,為弟也想通了再也不行那孟浪之事,以後阿娘、嫂嫂、還有沫兒便由我替爹和大哥照顧好。」
「二郎如此想,也能讓我和阿娘放心許多。」
由於林近起床走出了屋門,林家一家人心情好了不少。
北宋康定二年,公元一零四一年四月。
東京汴梁城此時,極盛繁華,舉世無雙。
回字周長五十里的汴京城,分為皇城、內城、外城。汴河、金水河等數條河流穿過其中,櫓聲、艄聲、琴聲;漁船、貨船、畫舫,如織如梭。
北宋商業極致興盛,源自唐代的里坊制,因為商業的侵街現象已經不復存在。商鋪已經搭建到坊牆外邊。違規搭建的店鋪前更是有一排臨街擺攤的小販應聲叫賣。
鹹水門附近有一條小巷,叫三里巷,巷子中有一個林家鐵匠鋪,鋪子後面是一個古香古色的小院子。
翌日清晨,艷陽初升。
「二叔,二叔。」林近被一個小女孩叫醒了。
他望著床邊的小女孩,正是自己的侄女林沫兒。
小侄女一本正經的說道:「大懶豬快起床吃早飯了,全家只有你最賴床,每次都讓人家喊,小心被街坊鄰居知道說你閑話,讓你將來娶不上媳婦。」
林近差點吐了一口老血,這小娃娃三歲不到吧!跟誰學的嘴巴這麼毒。
「那二叔就打光棍,每天想什麼時候起都行,二叔不喜歡被媳婦管。」
林沫兒一臉的不相信,說道:「二叔你騙人,你以前每天路過鄭家豆腐坊,都盯著賣豆腐的那個鄭小娘子看,整條巷子的人都知道你想討她做媳婦。」
林近愕然,彷彿自己還是個花花少爺。
「二叔你還對著人家吹口哨,上次鄭老爹追了你兩條街你都忘了?」
林近又被小侄女的話驚住了,感情自己還經常調戲良家婦女,還被追了兩條街,賣豆腐的鄭老爹!鄭頃山!那天救自己的人就是他吧!
林近突然感覺把小侄女作為打聽消息的突破口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人不大知道的事還挺多。」
林沫兒得意的道:「我知道的可多了。」
林近又問道:「你知道自己家住哪裡嗎?」
沫兒略一思索道:「我家住在汴梁外城三里巷鐵匠鋪。我爹叫林附,阿娘叫王語嫣。」
林近聞言又是一陣沉默,以前沒好意思開口問大嫂的名字,如今卻是知道了這大嫂竟然與神仙姐姐同名。
林近起床吃過早飯,拎著林母準備的禮品去鄭家送謝禮。
林家離鄭家豆腐坊很近,只有百步的距離,出門一眼就能望到。
林母囑咐道:「收起你那憊懶的性子,不要再去調戲鄭家小娘子。」
林近一個趔趄,心裡的種種瞻前顧後忐忑不安都變成了尷尬。
反正自己以前在人家眼裡就不是正經人,還糾結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