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浮出水面的幕後人(四)
太乾淨?
陸初夏不太明白的看著沈越。
沈越鬆開她,把自己的IPAD拿過來之後打開其中一份文件給她看。
「寶貝你看,林軒查出來的這些東西其實都是最基本,最基礎的東西,就算不是專業人士,只要隨便打聽一下都可以獲得這些情報,你覺得這樣正常嗎?我可是特地交代林軒好好查,仔細查的。」
陸初夏自己的看了一下,發現的確都是很基礎的資料,接著沈越又指著另一個地方說道:「你再看這邊,裡面寫她的媽媽是姓徐,並不是姓陳,可是那女人當時可是交代的清清楚楚,她說郭曼文當時入學的時候就是姓陳,我去查了一下B市醫大當年的入學記錄,卻沒有陳曼文這個名字。那一屆的學生正好招的都比較少,姓陳的是有好幾個,可是都是男生,並不符合。」
沈越口中『那女人』指的就是當天在晚宴上跟人八卦的鄭夫人。
要說那個鄭夫人也的確是倒霉,她不過是跟同伴八卦了一下,虛榮了一下,這是很多人都在做的事情,可是她偏偏就撞到了沈越面前。如果她只是議論了沈越的話,看在她提供了重要線索的份上,沈越還不會跟她計較,可是偏偏她當時還要把陸初夏也拉出來說。
沈越自問什麼都能忍,但是只要關於他家寶貝的事情,他不可能忍。
於是挑著重點把當年的事情問了一遍之後,他當時的確是放人走了,可是第二天就讓林軒去給鄭家使絆子了。
鄭夫人老公不是在X市嗎?那他就善良一點,讓鄭夫人也過去陪著她老公好了。
哦,當然還包括那位一直在國外的兒子。
畢竟一家三口總是要團聚的嘛。
他覺得X市人文風景都不錯,就讓鄭家這輩子都待在那邊吧。
陸初夏不知道這些小插曲,還在想著郭曼文的事情。「夏夫人口中關於那位陳師妹的事情和鄭夫人口中所說的,幾乎都能夠對的上號,也就是說,陳師妹是確有其人,並不是杜撰的。但是當年的入學記錄卻沒有姓陳的女學生,而且鄭夫人還說過,當年郭曼文跟著母姓,是姓陳,可是林軒的調查結果卻說是姓徐。林軒不可能說謊,鄭夫人是沒必要說謊,那就是說……有人把資料改了。」
「沒錯。」沈越讚賞的看著陸初夏,剋制不住的在她額頭上親了又親。「寶貝你好聰明。當年的入學資料的確是被改了,有人把她的入學記錄給刪除了。」
「可是……為什麼?」陸初夏想不明白,「她也不是什麼大人物,為什麼要特地把自己的過去這樣抹殺掉呢?而且當年她也有同學學長,又怎麼可能真的堵得住所有人的口。」
「的確,她不是什麼大人物,但是如果,她曾經做過什麼大事呢?」沈越的聲音很輕,陸初夏卻莫名的決定有一種寒意從脊椎一直往上竄。
她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沈越攬在她腰間的大手,愣愣的問道:「什麼大事?」
沈越閉口不言,他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多了。「沒事,郭家畢竟也算是B市有頭有臉的家族,郭曼文可能覺得自己當初私生女的身份不好聽,所以才想要抹掉過去,讓別人不能有什麼話柄在手上……」
「不對,你剛剛不是想說這個。」陸初夏在他懷裡轉了個身,跪坐在沙發上認真的看著他。「阿越,其實從以前開始我就發現你有事情瞞著我,不過我當時是覺得每個人都可能會有自己不想跟別人分享的事情,所以我一直都沒有問過你。可是我現在發現,我必須知道。或者說,我不知道不行。」她捧著沈越的臉,又誠懇又深情:「阿越,你告訴我好不好?我知道這個事情你一定已經背負了很多年,但是以後有我啊,我想要阿越多相信我一點,多依靠我一點,不要讓我覺得我雖然是佔了你女朋友這個身份,卻仍舊像個外人。」
沈越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在她溫柔如水的眼神里慢慢妥協,他疲憊的閉上眼睛,像是終於決定從現在開始卸下重擔一般。
「你不是外人,寶貝。你永遠不會是外人。」
「那你就更應該告訴我,我是這一生都要陪伴你的人,你的事情我都有資格知道,不是嗎?」
「你說的對。」沈越嘆了一口氣,跟她額抵著額,喃喃道:「你說的對,你有資格知道我的任何事情,我是說,所有的,任何的,我都會讓你知道。」
陸初夏有預感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會讓她非常震驚,所以當她聽到沈越終於鬆口的時候,她立刻正襟危坐,一臉嚴肅,沈越看到她這個樣子,原本沉重的心情反而被她逗笑了。
「寶貝,不用這樣,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只是我自己一個人放不下而已。」他安慰道,試圖讓氣氛輕鬆一點。
「你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陸初夏摸摸他的臉。「你的表情告訴我,你現在非常需要傾訴。」
沈越終於卸下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掛在嘴角的微笑,他看著陸初夏半晌,才輕聲道:「我曾經跟你說過,我當初會答應爺爺跟戴家聯姻,是因為我跟爺爺有一筆交易。只要我跟戴家小姐結婚,他就會把我想要的東西給我。」
陸初夏點點頭。她當然記得,她也知道那個東西對阿越來說非常非常重要,甚至有可能跟沈越的媽媽有關。
「爺爺手上有一本醫療日記,那本日記原本的主人叫做麥卡斯,他以前是A國非常非常有名的腦科醫生。或者說,他不只是A國最好的腦科醫生,他也是世界上最好的腦科醫生。我以前跟你說過我媽媽生病了,她的病是在腦子裡面長了一個不太好的東西。那個東西長的位置也不太好,以當時的醫療水平來看,沒有誰有把握能夠在手術當中完全切除,當時的診斷結果是,如果暫時不做手術而是用藥物控制,也許還能夠活上好幾年,但是如果做手術的話,有八成會死在手術台上。」
沈越深吸一口氣,雖然已經時隔十幾年,他卻彷彿仍然能夠感受到當時絕望的心情。
「手術的成功率那麼低,我當時年紀又還很小,我媽媽當然不放心我,所以她選擇了不做手術,保守治療。主治醫生就是麥卡斯醫生。在好幾年的時間裡,我的日常就是學習,訓練,放假的時候去A國看我媽媽,陪她兩天,然後再回到爺爺身邊繼續學習,訓練。麥卡斯醫生的確是非常優秀的醫生,雖然他也沒有把握做手術,但是他把我媽媽的病情控制的很好……或者說,在早幾年的時候,的確是如此。大概是從我十五歲還是十六歲開始,我媽媽的身體開始一年比一年虛弱,藥物控制的效果也一年比一年差,而當我終於決定做手術拼一次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虛弱到無法再接受手術了。如果說之前還有兩成機會,那後來她就是只要上了手術台,就不可能再下來的體質了。」
陸初夏捂住嘴,她想起當初陸院長生病的時候,那個時候自己都那麼痛苦,更不要說是從小到大幾乎可以說就是為了媽媽而努力的沈越了。
像是感受到她感同身受的痛苦,沈越扯扯嘴角想要安慰她,最後卻只是把她抱的更緊。
與其說是安慰她,不如說是更像自己想要從她身上來汲取力量。
「後來她走的很安詳,沒有什麼痛苦,我也一直很慶幸她雖然被病痛折磨,可是最後卻走的沒有什麼痛苦,這對於我來說也算是一種安慰吧。事實上,一直到兩年前,我都是這麼想的。」
「兩年前……發生了什麼?」陸初夏發現自己問的很艱難,她想到之前沈越偶爾提及的一些事情,還有就是一開始的時候沈越說的『醫療日記』,一個讓她不願意相信的猜測慢慢浮現。
沈越似乎已經看穿了她的猜測,他靜靜的看著陸初夏,此時的沉默就像是在肯定了陸初夏的猜測。
陸初夏臉色馬上就變了。
「你猜到了,對嗎?」沈越聲音很輕,「正如你所猜測的那樣,我媽媽並不是因為病情加重自然死亡的,她的死,是人為的。」
「當時歐陽正好在A國參加一個學術會議,他到的第二天就聽說腦科權威麥卡斯醫生自殺了。當時參加會議的人都去參加了麥卡斯的追悼會,而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歐陽聽到有人傳言說麥卡斯自殺是因為愧疚。」
沈越靜靜的說著讓陸初夏聽著都覺得可怕的事情,他表情從頭到尾都很冷靜,但是陸初夏知道,那是因為他把痛苦都埋藏起來了。
「或許我應該感謝歐陽的敏感,他立刻就去調查這個傳言,結果查來查去,查到了我媽媽身上。那個時候我才知道,自從我媽媽在去世之後,麥卡斯就再也沒有接過一位病人。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做醫生了,因為愧疚。」
「他不是兇手,但是他是最重要的,唯一的幫凶。」說到『幫凶』這兩個字的時候,沈越頓了一下,然後突然笑了。「不對,不止他一個人。」
從始至終,沈越的表情始終平靜,但是陸初夏卻聽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知道沈越媽媽是因為生病去世的,卻不知道這個事情背後還有這麼一個驚天秘密。
而當沈越說『還有另一個幫凶』的時候,她幾乎立刻就明白他話里指的是誰了。
沈老爺子手上有著最關鍵的線索,哪怕裡面沒有指名道姓的說出兇手是誰,但是他要是願意查也是易如反掌。可是沈老爺子卻將這個作為釣餌,以此來跟沈越做交易。
對沈越來說,知道兇手卻不告訴他,反而以此為脅,這難道不算是幫凶嗎?
陸初夏就緊緊的抓著沈越的手,無形中想給他一點力量。
沈越收緊懷抱,親了親她的頭髮。「沒事,我沒事。」他輕輕的說,像是在安慰陸初夏,又像是在對他自己說。「不要擔心,不管是誰,我都會讓他付出相應的代價。」
「那現在怎麼辦?你不願意跟戴家聯姻,那不就是拿不到那本日記了。」陸初夏緊緊皺著眉,第一次想著如果能夠再晚兩個月跟戴席席換回來就好了,那樣至少她能幫沈越拿到那個至關重要的線索。
「我們現在不是已經有了另一個線索了嗎?」沈越微微眯著眼,對他來說,凡事只要有一點的缺口就已經足夠了。之前一直查不出來是因為唯一的知情人麥卡斯已經畏罪自殺了,而最重要的線索又掌握在了沈老爺子手上,他無從下手。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不是嗎?
「另一個線索?你說的是陳師妹,不對,沈二夫人?」陸初夏突然想到之前討論的話題,臉色突然變得很難以形容,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震驚。
「阿,阿越,你的難道是,你,你懷疑是……」陸初夏又想起一件事,「可是你不是說林軒查沈二夫人的母性並不是陳,而是徐嗎?」
「是,所以我後來讓林軒去查了另外一件事。」沈越換了個姿勢,讓陸初夏靠坐在他身上,他則心不在焉的把玩著陸初夏柔軟白皙的手。「郭曼文的媽媽的確是姓徐,但是郭曼文的外婆姓陳。」
「所以,郭曼文……是跟了她外婆的姓氏?」
「這個可能性很大。」沈越摸摸她的手,又愛憐的親了親,動作溫柔,說出來的話卻讓陸初夏覺得有一種冷氣直往上竄。「寶貝不覺得她很可疑嗎?」
如果僅僅只是他媽媽的昔日好友,郭曼文為什麼從來沒有跟他提起過?哪怕說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以前是私生女,也完全不必要做到這種地步。
而且從夏夫人還有鄭夫人的話里看來,郭曼文跟他媽媽的關係並不是普通的交好,用現在的話來說,稱為閨蜜都不為過,不但兩個人還互相戴著同樣的手鐲,而且他媽媽還把沈德謹兄弟介紹給郭曼文認識。
是什麼樣的感情才能讓兩個人使用同樣的東西,連自己跟男朋友約會都可以一起去?
既然曾經這麼要好,又是什麼原因讓郭曼文後來對這些一字不提?甚至還要想方設法的抹去這些痕迹?
以前曾經發生了什麼事?
或者說,郭曼文以前是不是做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