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轉崗

「好了好了，我送你回家就是了。」見蘇錦錦不說話，張曉芳還以為她還在難過，作為對方最好的朋友，雖然同樣有一肚子苦水想要傾訴，可是和蘇綿綿比起來已經算是好的多，所以她選擇了以後再說。

謝天謝地，蘇錦錦慶幸對方沒有追問自己，而且對方也沒做出勾肩搭背過於親密的行為，甚至還送自己回家。

要是對方不幫自己的話，那今天她還真找不到路，總不能在家屬區門口詢問大家，看自己是誰家的孩子，給領回去吧。

穿過寬大的廠區幹道，走過好幾棟廠房，蘇綿綿終於看到了家屬樓的模樣。紅色的磚房，看起來就和後世那些藝術區里的建築一樣，往來的人不少，老老少少，都是熟人模樣，一路上張曉芳和不少人打了招呼，不過蘇錦錦因為不熟悉，都只是點頭示意一下糊弄。

樹蔭下還有一些帶著小孩，正在家長里短的女人，一邊打毛衣，一邊議論著這次的動員大會。

「我說啊，那沒準就是下崗了，勞動服務部能有幾個工作崗位，這一下子就弄走了兩百來人，說是沒有初級工證書，就不讓幹了，你說說，兩百人，勞動服務部能塞進去五十人嗎？」

「無非就是搞搞綠化掃除，到招待所當服務員，或者是去商店賣東西，聽說要搞個大酒樓，不是我說嘴，有那個裝修酒樓的錢，都能發出來一個月的工資了。」

「就是，聽說新廠長安排的，好傢夥，那個秘書小賀，拿著雞毛當令箭……」

「噓，小點聲，別說那些。」

看到有人來了，幾個碎嘴的停了下來，有的跟張曉芳打著招呼，有的看到蘇錦錦二人趕緊扭頭，彷彿躲避什麼瘟神似的。

一旁的張曉芳忙回頭，對蘇錦錦說道：「別聽他們瞎說，肯定有地方安排咱們，要不，要不我就讓我爸去找領導。」

「沒事。」蘇錦錦搖了搖頭，她雖然沒經歷過這個時代，但是了解過很多這個時代發生過的問題。

比如說錦華第一機械廠，她多少有一些了解。

她當初和袁教授一起去走訪工人，從那個躺在床上的老人那裡了解過不少錦華的往事。這所國營工廠在九十年代初被查出來貪腐問題，落馬了一批官員，新上任的廠長過於雷厲風行，導致了很多突出的問題，以至於在1991年底出了人命事故，新廠長被迫降職，據說這個廠長的下場不是很好，無論是袁教授還是技術工人王建剛，都對此很是惋惜來著。

也就是在1991年，這所工廠開始進行非常嚴格的職工考核，沒有初級工證書的一律待業，除非考核合格，不予轉正。

再加上持續不斷的通貨膨脹，無法按時開出的工資薪金，迫於生活壓力，不少廠內的年輕人，甚至是技術工人流失到南方……

至於轉崗到勞動服務部，只是這家大型企業清除沉痾舊疾時不得不用的手段。蘇錦錦理解，因為她是站在時代之外的人，視角和這些工人完全不同，但是這家企業的工人們大多無法理解。

好好的大鍋飯吃著，而且還抓走了貪腐的蛀蟲，工資依舊還欠著三個月沒發不說，反而還讓自己的子弟沒了工作……任誰也不能接受。

蘇錦錦一邊往前走，一邊跟著張曉芳記路，在穿過葡萄架之後，她們終於停在了八單元門口。

從一樓就能聽到樓上吵架的聲音，張曉芳皺著眉頭，再一次安慰蘇錦錦：「綿綿，你嫂子也不是心壞，懷孕的人都這樣，你別往心裡去啊。」

嗯？

難道吵架的聲音是自己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