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卻說那群高句麗女人是把城中那些男人迷得是神魂顛倒，六神無主，幾乎要什麼給什麼，就差是沒把自己的心竅雙手奉上。這群男人在花船之內醉生夢死，每日旖旎度日，不消幾日就頹靡了神態。

男子與陸書去了之後，老鴇就先要銀子，說是進船錢。男子讓身邊的僕役給了五十兩銀票。

陸書道：「郎君，出手闊錯啊，進門錢就給五十兩。」

男子道：「捨不得銀票套不著絕色美人。」

陸書笑出聲來，道：「食色性也，我理解我理解。」

進入花船之中，好一派奢貴景象。冰蠶絲做血紅帳簾，瑪瑙夜光杯做酒杯，鍍金牡丹大圓桌，裝飾華麗，富麗堂皇，堪比皇帝的金鑾殿。

尤其船中的女子皆衣不蔽體，香消玉軟，婀娜多姿，臉上媚態十足，好比千年妖精。

陸書道：「這是瑤池仙境吧？」

男子道：「你覺得呢？」

陸書道：「這番氣象確實有些玷污瑤池仙境四字，倒像是地獄極樂館，不計生死，只顧享樂。」

陸書和男子剛進船中，老鴇便將二人引進了包廂。

包廂內也是極其奢華，屋中放著香木做成的黑漆雕鳳案幾，桌上放著鎏金的香爐，爐中點的是上好的沉水香，地上鋪的是麝紅狐毛氈毯，這些東西在西宋，除去王孫貴族，高官厚爵外，是不得使用的。

這些高句麗女人，不過娼門中人，竟然在他西宋國土之內，藐視國法。

兩人落座后不久，花船中的婢女便端著美酒好食進了屋。

又過了須臾，老鴇帶著兩個高句麗女人進了包廂。

兩個女子一個落座在陸書身邊，一個落座在男子身邊。兩個高句麗女人聽不懂汴京話，也不與二人溝通，只是拿著酒杯喂他們吃酒。

待二人都有些醺醉之時，兩個女人從腰間摸出一小包藥粉來，讓男子和陸書吸食。

陸書朋友眾多，見識廣博，知道這是五石散，吸了一回就會上癮，立馬拂開藥粉，並與男子道：「這是五石散，不要吸！」

男子推開女子起身，呵斥道：「你們真是好大的膽！」

五石散是西宋明令禁止的毒粉，若是販賣製造者，處監禁終身的牢刑。

男子大步出了花船，陸書連忙跟上去，候在外間的男僕役也連忙跟了上去。

三人剛剛走至花船門口就被攔下，說還沒給銀子。

男子身邊的僕役摸出一張一百兩銀票來，給了打手，三人在出了花船。

天色已經墨黑，陸書與男子道：「郎君，天色已晚，我該回府了。」

男子道：「你怎麼知道那是五石散？你曾見過？」

陸書道：「半年前遇見一個好友複姓南宮，是個常去塞外走商的商人。他常去高句麗那等地方，知曉這等東西。他說現在高句麗那個地方，就盛產五石散，意圖賣給各國，賺一筆橫財。」

男子道：「看來你結交的朋友不少。」

陸書笑道：「我對誰都是自來熟，自然朋友多些。」

男子道：「你可願幫我留意那群女子，尤其那群女子中有個叫瑰麗的女人。」

陸書道：「為何留意？」

男子道：「她心裡揣著我想要的秘密。」

陸書道：「好。」

*

男子告訴陸書他叫宋秦，是西宋的皇帝。

陸書愣了半晌，后哈哈大笑，道：「郎君你可真幽默，雖然你一身氣度，但這玩笑可輕易開不得，你要是皇帝，那皇帝我也做得。」

男子一連嚴肅的看他，似在告訴他，他並未與他玩笑。

陸書噤了聲，收了面上笑容，道：「你…你真的是？」

男子道：「我看著不像嗎？」

陸書膝蓋忽然軟了，啪的一下跪在地上，叩頭道：「草民叩見官家，萬歲萬歲萬萬歲。」

宋秦道：「剛剛你底氣還很足。」

陸書一臉哭相道：「草民有眼不識泰山，官家勿怪，求官家饒命。」

宋秦道：「看你談吐像是有幾分學識，讀過書？」

陸書道：「草民曾中過秀才。」

宋秦道：「盯緊瑰麗的事朕交給你，你需看緊了她，若是她要離開汴京，你拿著這塊玉佩進宮見朕。」

宋秦從腰間取下自己尋常所佩的腰玉遞給陸書。

陸書道：「草民就是個草包，這等重要的事草民做不好。」

宋秦道：「朕未告知你身份之前，你應得輕輕鬆鬆，朕告知你身份之後，你卻說你不行。為我朝廷辦事，是委屈了你不成？」

陸書聽宋秦言語中有怒氣，立即答道：「不委屈不委屈，草民一定看好瑰麗。」

面前的人可是官家，讓誰生便生，讓誰死便死，若惹怒了他，他的性命還要不要。

宋秦道：「那群高句麗女人機敏，那個老鴇也有些功夫，不好對付。若我派朝廷的人看著，難免走漏風聲。而你不同，你常混汴京各司、各館，是各司、各館掌柜眼中的熟人，你不管做什麼，都不會引起懷疑。」

陸書暗暗的訕笑了一下，但沒出聲。

宋秦道：「你若是注意到瑰麗去了哪兒，可進宮告知朕。」

陸書道：「是。」

*

高句麗君王狼子野心，意圖侵佔西宋南部邊境。而西宋南部最產絲綢，百姓皆種桑養蠶。高句麗君王想吃下這塊肥肉。

朝中樞密院官員查到，高句麗君王私下買通了西宋好幾位高官，意圖拿到西宋南部邊境軍事布防圖。這個叫瑰麗的女人，就是高句麗君王與幾位兵部高官的搭橋者。

她精通汴京話，算有些智計，也善利用自己的美貌。能在她手中走出的男人不多。

陸書連續盯了好幾日都沒動靜，直到半月後，瑰麗被秘密抓捕，幾乎是在悄無聲息中，瑰麗被打暈，裝進了馬車，運到了刑部。

陸書雖然也沒做什麼，但宋秦喜歡陸書性格洒脫、有趣，也喜歡聽他講五湖四海的故事，於是封了他個從八品的閑話舍人。

這個官職在以往是沒有的，是宋秦給陸書開的特例。這個官職就是個閑職，沒有任何權利，但能領朝廷俸祿，最好的一點就是，一個從八品的官員，能隨意進出宮門，還能時時刻刻見到皇帝。

陸書說話討喜，讓人喜歡聽，最善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人情世故他是耍得溜溜轉，即便御前行走需謹言慎行，但陸書在宋秦面前從未出過差錯，還屢屢得賞賜。

後來陸宴、陸庭做官，陸庭性子直些，說話不懂委婉，難免難聽些，常引宋秦不快，都是陸書在宋秦面前解釋斡旋。

宋秦雖是好皇帝，但誰也受不了在書房內，被臣下指責。

陸庭雖然有才，為官也清廉，品性也剛正不阿，受百姓愛戴，但鮮少受到提拔。後來年歲稍長，懂得些說話的門道，才被升任正一品太子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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