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分家（二）

江敏提出要證人，還要有長輩和生產隊長參與，這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廖慧芬開始驚了一下子，擔心自己的心愿不成，可是又一想，自己家裡有多少錢，也只有自己最清楚，連老頭子都不知道，那麼，就算他們找再多的人來，又有什麼關係呢？分多少，都得自己說了算。

屋裡這次只剩下馮家的人和廖慧榮了，馮志彬不想和這些人相對，心裡也煩悶，走到院子里抽煙去了，江敏見他出去，也跟著出去了。

馮志彬的背影有些蒼涼的感覺，就算是他自己沒有說過家裡的情況，但是，從字裡行間來看，馮志彬對於這個繼母的敵意，已經到了無法掩飾的地步。看來也是多年的積怨了。而這次，廖慧芬怕是要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繼子了，如果自己真的跟著他們鬧起來，那反倒是合了她們的心意了。

走到丈夫的身邊，輕聲的說道，「既然要分，就分吧！等一會兒主事的人來了，我家人也會來，情況不會更糟了。」

這個時候妻子站在自己這邊，對於馮志彬來說，意義重大，自從奶奶去世之後，他還是第一次有溫暖的感覺。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孤單，側過頭來看著江敏，眼神更柔和了，「我怕咱們什麼都剩不下，還得拿出錢來。」

「沒那麼容易。」

事到如今，馮志彬也不顧及什麼面子了，索性都說了，讓妻子心裡有個譜，「我知道那個女人不願意給我拿錢結婚，這幾年，我的工資就沒有給家裡。我想著，等結婚之後，你手裡寬裕了，日子也能好過點，多少給他們點，他們也能照看你，你自己在家，日子過的不容易。」

原來是這樣，江敏開始的時候，多少好覺得，這個男人太有心眼兒了，原來，他這也是沒有辦法，「你不用操這個心，我自己也能過日子，分開過更好，省得我成天跟他們鬧氣，再氣出個好歹來。」

「你一個女人，什麼活兒都做不了，住在這裡，總得有人幫襯吧！」

「如果說幫襯的話，我娘家住的也不遠，再說，家裡這樣你最清楚了，怕是還不如你的朋友們有用呢！真能幫我什麼？」

屋裡又出來人了，是廖慧榮，看了馮志彬夫妻兩個一眼，恨恨的走了。「志彬，咱們進去吧！」

「嗯！」

兩個人進屋了，裡面說話的聲音也停了，很顯然，人家才是一夥兒的。廖慧芬見他們夫妻兩個進來了，站起來說道，「你們先聊聊，志彬和小敏也別多想，我先回去整理一下，把賬目理清楚了。」

馮志彬理都不理，江敏更是當沒聽見，轉身出去看看后屋看看爐子，也不知道馮志彬生著火沒有，走到后屋一看，灶台上已經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了，她記得這個鍋里應該也做著飯菜對啊！看來是早有預謀要分家了。

柴火和小木頭塊兒已經抱進來了，江敏也不進去換衣服了，把柴火塞進小爐子里，用跟前的火柴點著。爐子不大，只能放進去柴火，放不進木塊兒了，江敏只能等柴火燒的差不多了，才能把小木塊兒塞進去。江敏有經驗，不一會兒，爐子就生好了，再過一會兒，等這木頭塊兒燒的差不多了，再添上一點木塊兒，這一夜也就不會怎麼冷了。

爐子連著炕，在屋裡還伸出一大截兒爐筒子，沒多一會兒，爐子就燒得嗚嗚響了，看著燒的紅紅火火的爐子，江敏的心也靜了下來。走進屋，果然，這些人也沒閑著，馮金柱和馮志國正拉著馮志彬說話呢！一口一個自家人。

弟妹肖冬蘭倒是沒說什麼，抱著孩子坐在炕沿上，而她一歲多的女兒小玲，正用她的小臟手拉炕櫥上的被子呢！江敏看了，眼睛一瞪，故意咳了一聲。肖冬蘭也識趣，把孩子抱進懷裡。只是那孩子還沒盡興，不停的在她懷裡扭動，完全有要哭的趨勢。

這一幕完全落在馮家人的眼裡，馮金柱心疼孫子，剛要說話，江敏就先開口了，「要是孩子鬧，就帶回去哄著睡了，讓孩子跟著熬什麼？」

肖冬蘭會走嗎？當然不可能。「沒事兒，哄哄就好了。」

江敏今晚表現的這樣強勢，讓馮金柱有些忌憚，而馮志國自然有些不滿了。江敏可不管這些，面子事兒以後再做也可以。

從和平村到鄉里，騎車子也就二十分鐘，一個來回，怎麼也得四十多分鐘。沒過多久，江敏就聽見屋外有聲音，是廖慧芬，看來她把假賬做好了，跟著她進來的，還有一些人，江敏恍惚的記得，好像是肖冬蘭的娘家父母。

隨意的點點頭，還沒來得急說什麼，王平和趙廣春就回來了，生產大隊長也就是那個證婚人來了，臉色不是很好。又進來了一個老頭，年紀不小了，非常的瘦，臉色發黃，一臉的病態。

「金柱啊！這是鬧騰什麼呢？」

馮金柱趕忙站起來，嘴裡叫著「三叔！」馮志彬兄弟也叫著「三爺！」

穿著藍中山裝的隊長，反倒得到了廖慧芬的熱情接待，眾人坐下，廖慧芬便開始了她的深情敘述。隊長姓李，從進來到坐下，一直沒有出聲，等廖慧芬說完了，瞪了她一眼，也不說話。

老馮三爺盤腿兒坐上了炕，馮金柱把煙笸籮放到他跟前，老爺子一邊聽著，一邊卷他的土煙，見廖慧芬說完了，也沒有人接話，都在看著他，老爺子才開口，

「慧芬哪！你進老馮家的門兒也二十多年了，我到現在還記得，你在進門之前說的話呢！」

馮老頭的話，讓廖慧芬臉一白，後進來的廖慧榮一家，也聽見了。都沒出聲，悄悄的站到一邊。

「三叔……」廖慧芬還想說什麼，可是馮老頭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咱們老馮家可是這個屯子里的老戶了，這麼多年了，大夥都相互照應著，你這些年的表現，我也看在眼裡，讓我過來，也不過是做個見證，誰也沒有權力管你們家的事。不過，這人哪！都有老的時候，你怎麼做，你兒子女兒都在看著呢！也都學著呢！大伙兒也自有公論，你們說是不是？」

「三叔，我們家也不富裕，大家都是同樣掙工分的，我家能有多少錢？孩子們都大了，我們家的這三個孩子，到底不是一窩的，分了也少些是非。」

「會說的，不如會聽的，慧芬，你說這話，是想金柱不要這個兒子，是吧？」

「不是，三叔，你咋這麼說呢？我這麼多年，對這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嗎？再說，你看咱們屯子里，哪個兒女都住一起了？」

那也沒有新媳婦進門就分家的吧？江敏心裡念叨著。

「那就分吧！只是，這分家是分家，可別把父子兄弟的親情都弄沒了。他李叔，你說是吧？」馮老頭說的就是生產隊長了。

「嗯，等著吧！這麼熱鬧的分家，可得好好的分，呵呵！」隊長笑得冷，聽上去似乎沒有什麼偏向。

江恆水夫婦帶著江敏的老姨、大舅一起來的，聽人說了，老馮家今天就要分家，江家的老兩口氣壞了，也急壞了，趕緊借了馬車，就直奔馮家來了。一路上，所有人的意見都一致，不行就把自家女兒接回來，說啥也不能讓小敏受了委屈。全都憋著一口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