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入龍城 第六章多掰半個

蟒入龍城 第六章多掰半個

懷中抱劍人不再多言語,既然不是來找師傅的,回去與師傅說上一聲就好。

沒了那堵人牆,男人靠牆想了想還是不去異域樓了,沒太多好處去多了她的處境便如夜裡的燈火,屆時什麼妖魔鬼怪都找上門,人力有窮盡自己也沒分身術護不了她。

那知男人正想回客棧,轉頭便與司馬家裸奔公子哥碰在一處,司馬家裸奔公子哥直呼見鬼,可男人才覺著邪乎的很,這裸奔公子哥難不成是真人不露相,實則扮豬吃老虎的,那也不太對自己也就給了他一磚頭,這都能暈死過去不像是個高手嘛。

裸奔公子哥一臉警惕道:「你是幹什麼的,在這兒做什麼?」

男人撥開裸奔公子哥的頭,再微微偏移就見著了異域樓,還是前幾日那個小斯笑迎城中客,得男人算是知道為什麼裸奔公子哥在這兒了,這街巷不就是拍裸奔公子哥黑磚的巷子,敢情裸奔公子哥在這兒蹲點,先前人牆堵著裸奔公子哥應是才到便撞見了自己,男人四下瞅瞅沒瞧見前幾日的磚道:「噓噓不行?這地兒歸你管怎的。」

裸奔公子哥在男人一番動作后,再看男人眼睛四下亂瞟,越發警惕緊了緊袖套里的磚道:「看你面相就不是好人,前些日子是你拍的老子黑磚吧。」

接住裸奔公子哥倒下的身子,男人左手上拿著磚,黑了的血跡上添了點新紅,這次溫柔的將裸奔公子哥放倒在地,將磚枕於裸奔公子哥頭下道:「你說說你,我都沒動手,你動啥手又躺下了不是,那就勉為其難收下衣物了。」

換完衣物再撕去麵皮想了想道:「老規矩為你留幾兩銀子?」放完銀子男人抬步走出街巷,還是那小斯同樣笑臉,這回男人大方了些打賞了一兩銀子,三教九流那一行都不容易,這小斯其實做的是頂好了,不論是誰都給個笑臉,即便不讓人進樓可伸手不打笑臉人不是,給異域樓省去不少麻煩,這也是為何異域樓不似城中其他花樓般,樓外站幾大膘型大漢鎮場子。

還是三樓還是司馬家的人,也就是臉不一樣,不一樣的是男人沒找老鴇老熟人般與樓中客人打著招呼,偷溜入蘇子房間。

美人榻上有美人,掩嘴輕笑偷猩人,蘇子起身去迎男人道:「冤家這是翻牆偷猩來了,還是與奴家別離來了。」

男人一把拉過蘇子道:「偷不偷猩不知道,反正偷心是真的。」摸著蘇子心口男人順倒,二人躺上了美人榻,頭枕著蘇子手臂面向蘇子的白饅頭溝壑頗深,男人沉沉睡去,蘇子也不動彈這個男人需要憐愛,一如那個女子死在鈺都時,傳的口信給自己,活了三十年前二十三年一直在登武道那座大山,后七年只活了兩個字,對他憐惜些。

回首往事隨風似乎也不小了,自那女子死在鈺都,自己便早早的被她送出鈺都,比起男人那女子更能讓女子心生歡喜,尤記得那女子初入紅樓的窘迫,隨手揮萬金相比之下男人從來小氣,都捨不得來見自己他還真不怕忘了他,清官人出身的蘇子到底還是清官人,男人的銅錢總也送不完,那女子卻從未得過半個,可他是娶了她的銀錢也都是她的,就連北朝,西域,昊豫三座天下都只需她想。

若是男人回到客棧就能瞧見可笑一幕,柳江城護著艾倌,白艾倌在艾倌懷中血染紅艾倌半身,艾倌落著淚瞪著三把頭割去劉興頭顱。

馬屁有些興奮艾倌與金虎鏢局一個也別想跑,盯著艾倌身體眼神火熱清高又如何到底是要在自己胯下如母狗的,再瞧上一眼白艾倌死的整好,替艾倌擋下了自己的一劍,不然半死的艾倌都不會掙扎顯的很是無趣。

三把頭舉著劉興頭顱叫道:「你們自己想想是跟著那娘們死,還是跟我另立門戶?」三把頭的舉動讓一些搖擺不定的護衛丟了刀劍站至一旁,偶有幾人大罵三把頭不是個東西,想必劉興到死也沒想到三把頭會在進門瞬間對自己出手,更不會想到會在這楓葉城內動手,是什麼能讓他有恃無恐。

柳江城緊盯住三把頭,從三把頭偷襲劉興到護衛嘩變,只是冷冷看著他不能動,他若動作房頂上的五個狗東西便會取了艾倌性命。

艾倌有些恨的絕望,那男人為何在這關鍵時刻還不出現,枉劉叔待其敬重懷恩於心。

三把頭刀向柳江城道:「柳老不過是一場救命之恩,給他父女倆當牛做馬這麼多年也該還夠了,金虎鏢局已經完了,老把頭攤在床上貨物走不到梁州的,你我聯手重開一家鏢局馬某待柳老不會差了他父女。」

柳江城臉色更冷平生該殺之人,三把頭這一類背恩主最是該死,自身反了不說連帶著手下之人一併反回來殺個人家滅門,柳江城手裡邊槍一提道:「你會死的。」

三把頭手一松一腳將頭顱踢出,滾落至柳江城槍尖下道:「我知道柳老在等什麼,只要今日敢走入客棧自然有人殺他。」

柳江城眼牟一閃道:「既如此,老夫先殺你。」

三把頭以刀面擋下,柳江城手中槍旋轉不已,槍尖在刀面轉出火花,柳江城不見房頂五個狗東西動手,出手便不再留有餘力,而房頂五人在看戲也在等人,既是等劉小也是等那個男人,同樣還是封鎖客棧。

在蘇子懷中醒來的男人為蘇子揉了揉手臂,就這般不動兩三個時辰到底手是會麻痹的,蘇子朱唇微起男人一指按下道:「何須多言,爺知曉厲害輕重,等爺回去自會有人來替你。」

蘇子還是想說點什麼,男人搖搖頭道:「去是要去的,還不能等到始皇帝歸天在去,不能早也不能晚都是學問啊。」

為男人整理了番髮髻便安靜下來,男人為她描眉點上一點朱紅,本就風情更是萬種媚態,男人那八顆半的銅錢給的是容貌身段,如蘇子這般的神情姿態是沒法賞的,天下女子容貌身段若是天生地養,那這性情,氣息姿態便是後天的經歷過往所養,一樣水養百樣人同樣的土卻能養萬物,說到底還是因為那個人是那個人,換了誰也不成。

等男人一切做完已是暮時,目送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頭,蘇子空嘆道:「劍三你說到底是那墜樓人來,還是那捉刀人來?」

房內有聲回應道:「沒見過捉刀人,捉刀人從未露過面也就劍一知曉,我想主子會讓墜樓人與捉刀人同來,此地太過重要進可直取鈺都,退也能打梁雍兩州。」

蘇子面向銅鏡眉是男人描的,唇是男人點的好看的很,蘇子有不舍洗去道:「劍三你話好像多了,這墜樓人是細作,捉刀人負責殺人,握劍人是死侍,劍三你有幾個身份?」

房間內安靜異常劍三道:「主子寵你見不得你死,此地又重所以必定會是十二樓中前五樓來接你的位子,捉刀人不清楚,可握劍人是死侍殺人卻也保人。」

蘇子眉黛一皺道:「我到底是要為他死的,冤家付的代價不值得。」

劍三沒說話,蘇子也知這劍三平日里就是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今日話已經很多了。

男人在接近客棧時便察覺不妥,等進客棧到了院中便見著一個恨不得殺了自己的艾倌,柳江城攤坐在地手中握著長槍,馬辟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三把頭跪坐在地已然死了。

懷中抱劍人轉過頭來道:「你來晚了,師傅還有話讓我捎與你,來時不見你既然你認識順手為你解決了,本來城中就不許殺人,他們壞規矩在先你這些朋友也只許這一次。」

男人看著艾倌幾欲殺人的目光,得算是被人當做了做好事的好人還是老好人,一次不在便都是咱的錯了,男人感到抱劍男人煩的很開口道:「朋友談不上有屁快放,放完哪兒來滾哪兒去。」

懷中抱劍人不理解自己不是為他解決了不少麻煩嘛,為何沒謝反而不耐煩,所幸師傅交代的也就一句話懷中抱劍人道:「師傅說他等你,希望你快一些事情很多。」

男人沒搭理懷中抱劍人,有些心疼手上的葯,這可是自己為五台山還賬才得了兩枚的葯,就用在這便宜兒子身上了,「剩下半粒,你磨成粉撒在他傷口上。」男人說完才起身對等著回復的抱劍人道:「等著就是。」

懷中抱劍人點頭離去,艾倌仍舊沒挪身體半寸,只是直鉤鉤盯住男人,男人直接給了艾倌一巴掌留下五根指印道:「別這麼看著爺,爺瘮得慌,真當救你們一次便要有下一次?天底下沒這麼做買賣的,救你是恩情不是理所當然,不救你是本分不該怨懟,不小的姑娘了這麼點世間道理都不懂?你爹與二把頭是怎麼教的。」

艾倌像是被這一巴掌扇醒了,終究是像泄了氣的皮球,直挺的背彎了下去傲氣尊嚴碎了一地,男人抱起白艾倌向里走去道:「你能活下來,說到底還是因為爺,所以你該謝爺而不是恨,這世道沒什麼是應該的也沒什麼是不應該的。」

艾倌在地上坐了挺久,撿起手邊的劍舉起捅穿還在求饒命的馬屁脖頸,而後攙扶著柳江城離了院子,至於院子裡邊兒的屍體客棧掌柜駕輕就熟,男人從頭至尾觀著艾倌的動作,還不算蠢死也不是無葯可治,沒了二把頭劉興,柳江城重傷,金虎鏢局弟子死絕,憑藉她一女子該如何押鏢回去,路上絕不可能太平無事,是押鏢捨命還是棄鏢保命,就看她能不能撐的起野心夠不夠大,有些話說多了沒意思說少了一隻半懂壞事兒,自己不差這條線有最好沒有也無關痛癢,權當自己又做惡人與好人了。

世間道理就是如此,鏢局走江湖押鏢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營生,得罪人殺人求人都是常事兒,常年在江畔湖邊走不濕鞋也是一腳泥,男人沒來由想起個人,那時明明都才是屁大三孩子,稍大的說話總能有道理,就如此刻男人想起了那句:江湖兒女江湖死,生也夠死也夠。

這場事變有些偏離了自己的預料,唯一可惜的便是少年沒了右手,如今又重傷在床死也死不了活也不算活,能醒來就算與老天爺爭命功成,好歹算是底子好命也好遇著自己是有醒的可能的,說命好卻是支離破碎的命多舛的讓人活不下來。

艾倌照顧著柳江城幾夜未眠,非是柳江城傷的太重,而是艾倌睡不下,閉眼便是二把頭劉興被割去頭顱的場景,更是這趟鏢折磨人何去何從沒了劉興也沒了主心骨,一瞬間父親的生死金虎鏢局的存亡都壓到了她這個女子身上。

楓葉城內城一處僻靜小院內,懷中抱劍人以手握劍,等待院內老人鋤完草澆完肥,他已在這花圃邊上站了三柱香整整三個時辰,不僅不曾不耐煩反倒是雙手下垂一臉尊敬。

老人停下手中活計道:「樓觀啊去擔挑糞汁來。」老人口裡樓觀將劍插入土中,熟練的挑起糞桶去往院后不遠處的茅廁擔回美名黃金汁的糞水。

老人用瓢盪去表面浮渣,蹈起糞汁仔細澆灌開口道:「小娃娃怎麼說?」

樓觀答覆道:「只有兩字,等著。」

老人點點頭道:「那再等等,你來。」樓觀挽袖接過瓢。

老人步態鍵穩無半點衰老氣息,也就相貌顯老態卻也是紅光飽滿,躺上涼椅老人又問道:「今日你出劍還是不幹脆,出劍都不幹脆還練什麼劍?」

樓觀道:「師傅教訓的是。」

老人望著天邊心性如此,練劍便是如此改不了也無從改,這樣也好至少出劍三思不會殺錯人,心上是乾淨的。

楓葉城葉茂三位弟子,大弟子樓觀用劍有宗師風範,二弟子司馬半城打理著楓葉城八面玲瓏善劍,小弟子黃若男為女子得真傳為拳術宗師,三人極少離開楓葉城不論誰離開都會有一人留下,照顧葉茂飲食起居。

樓觀澆完徑直去往廚房,今日小師妹不在就自己為師傅做飯了,老人葉茂在樓觀走過時輕聲道:「多些鹽,你做的沒鹽味兒。」樓觀點頭算是知道了。

楓葉城作為不受管轄之地,商貿來往如流水江湖俠客歹人交匯,一天總有摩擦除了葉茂還在世無人敢殺人外,全靠二弟子司馬半城打理得當不似樓觀只知伴葉茂左右,也不是黃若男武痴。

一晃好幾日過去,少年白艾倌總算蘇醒過來,只是沒兩日便被男人拉著練刀,男人只做了兩個動作低身拔刀反身收刀入鞘,說是白艾倌拔刀十萬次收刀十萬次勉強能到二品,男人本想說拔刀收刀百萬次的玩笑話,卻沒敢說多怕白艾倌這愣頭愣腦的真就做那麼多遍,那還不得練死個人,雖說男人只教了兩個動作卻是有名的拔刀術之一,還是男人改進過的算是幾種拔刀術的柔和歸一。

艾倌走進院中簡明的說了下,讓少年白艾倌收拾一番準備動身,白艾倌握著刀一溜煙兒跑回房內,男人坐在門檻上果然有了女子忘了爹,艾倌見著了男人卻不敢看也不敢招呼,上前一步不是後退一步不妥當,站立難安之下還是道:「可能請您護我們押完這趟鏢,您要什麼我有的都可以。」

男人興趣顯然不大道:「你有什麼?一家破鏢局還不一定是你的,鏢押的回去回不去還得另說,也就你這人有幾分模樣。」

艾倌看了眼男人始終面無表情道:「好。」

確實沒想過艾倌會回個好字,男人也就是那麼一說也沒提要她這個人,「你別急著回,什麼都沒有買賣還是能做的,不過不是我跟你做,你去找異域樓頭牌花魁蘇子,不過說好不管你們做成什麼樣的交易爺不管,小傻子不會再跟你回去你得放人,讓他去阜地當個三五年邊軍爺會寫封信給他揣著,你這人嘛就算了。」

艾倌眼色一冷,不論當下如何只要能讓父親的一生心血不毀在自己手中,什麼樣的交易都是可以的所以仍舊只回了一字「好。」她不怕這個男人會騙自己,一個能讓楓葉城葉茂大弟子只因朋友關係出手的男人,再怎麼騙還能騙到什麼無非就是自己這個人而已,男人說了不要她這個人。

男人起身跨過門檻道:「買賣歸買賣,爺需要的時候會來找你要的。」

艾倌不知道男人到時會從自己身上討回什麼,一如男人說的既然是買賣總有得失。

男人拿出封信拍桌上對正忙著收拾的白艾倌道:「都聽著了去不去你自己個兒想想,是留她身邊做個廢人,還是去阜地邊境掙軍功護她一生。」

白艾倌攥緊手中的衣物,落著淚道:「可……爹,我怕死。」男人不說話,白艾倌又道:「我要是死在邊境上連倌倌姐身邊的廢人都做不成了,留她身邊有危險還能為她擋一擋。」

白艾倌的話讓男人陷入了沉默,自己要是那會兒在鈺都城裡邊兒,她大概是不會死的,死也有自己不是,「你自己想,去就揣上這封信,不去就燒了不礙事兒。」

內城僻靜院落里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平常人家有的都有,沒有的也就是那花圃了,樓觀忙完這頓飯菜師傅嘴一抿,他就知道自己鹽還是放少了,葉茂不留須喜披散著發沒什麼天下第一人的仙氣風範,一如貧家老農不留須是礙著幹活,披散著頭髮是難得打理,葉茂放下碗筷將掉落桌上飯粒撿起送去嘴中道:「小娃娃這會兒應該離城了,樓觀你去送送。」樓觀受了碗筷道了聲好。

男人在城頭蹲著見著少年白艾倌往阜地方向去,跳下城頭男人打賞了艾倌七個半銅板,艾倌不解男人道:「那七個銅板為你容貌身段賞的,半個是等爺去向你討要該還的。」

艾倌這才想起初見時男人那句:七個銅板,不能再多了。想甩給男人一句壞胚,卻是發現男人走遠抽出袖中的手對自己揮著,學的少年白艾倌方才離去時對著男人揮的手,不過一個揮的左手一個揮的右手。

樓觀站在城樓角樓上來晚了一步,男人已經看不見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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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新驚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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