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陷害
宋清兒乾笑著:「嬤嬤是開玩笑吧,我們誰敢在佛前不敬啊。」
魏瑢幾個人也面面相覷,大家都畢恭畢敬跪著,你又沒有讀心術,能看出誰不虔誠來?
周嬤嬤冷笑一聲:「幾位主子先得罪了。」說著轉頭示意身邊的幾個小宮女。
幾個小宮女上前俯身,掀起幾個人的宮裙來。
魏瑢只覺腿上一涼,夏季天熱,幾個人裡頭穿著的都是未至膝蓋的褻褲,光潔的小腿露出來。
一個小宮女驚呼出聲。
周嬤嬤臉色不善地盯著宋清兒,「宋答應這是怎麼回事兒?」
宋清兒臉色發白,她兩隻膝蓋上都貼著厚厚的膏藥片子,「嬤嬤容稟,我因為腿疼難耐,所以弄了兩貼膏藥略緩病症。」
「有病用藥,是人之常情,只是宋答應這葯有些不同尋常吧。」周嬤嬤陰陽怪氣說著,一邊示意宮女上前,將宋清兒腿上的藥膏一把撕下來。
「嗤」地輕響,宋清兒身體發顫,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害怕。
宮女將膏藥遞給周嬤嬤,黑漆漆的膏藥中央,赫然隆起一層,墊了細膩柔軟的棉布。
魏瑢看著,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昨天宋清兒故意在她面前提起這個投機取巧的法子,有那麼一瞬,她懷疑是這丫頭設套來著,如今看來,真是她想多了!
這丫頭蠢的可以啊!
「宋答應這個該怎麼解釋?」周嬤嬤沉著臉問道。
宋清兒低著頭,喏喏地不敢吱聲。
周嬤嬤提高了聲音:「諸位主子在這裡抄經,是為了皇上祈福,是為了佛祖庇佑,卻弄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哪裡還有一絲一毫的虔誠!」
宋清兒瑟瑟發抖,「嬤嬤我只是一時糊塗,並不知曉……」
「這假膏藥做得如此精細,恐怕不是一時糊塗能解釋的吧?」一個秀麗尖銳的聲音傳來。
李佳貴人帶著竇常在和幾個官女子過來了,準備上「夜班」。
看著周嬤嬤手裡的特製膏藥,再看看宋清兒雙眼含淚的模樣,她冷笑著,「皇上的病遲遲不見起色,只怕就是因為這些陰祟之事太多了。」
李佳貴人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又轉向周嬤嬤,「嬤嬤,此事還是請僖嬪娘娘示下吧。」
周嬤嬤眼看著人越來越多,咬牙道,「娘娘這些日子忙碌,此等小事就不必驚擾她了,宋答應年幼無知,便去偏殿罰跪一夜吧。」
將此事定性為年幼無知,這樣的懲罰已經算是輕輕放下了,宋清兒趕緊點頭,被宮女扶著去了偏殿。
李佳貴人滿臉不甘,眼珠一轉,又落到魏瑢身上。
「聽說宋答應的這膏藥還是魏答應送的。」
「貴人好靈通的消息啊,」魏瑢心裡一動,笑道,「昨日宋答應是去我那邊討要了幾貼膏藥,只是我也沒料到她會生出這等心思來,畢竟還是個孩子啊。」
李佳貴人陰陽怪氣說著,「既然知曉宋答應還是個孩子,魏答應就應該仔細向宋答應解釋膏藥用法,以免生亂。再者,若非魏答應這麼吃不得苦,弄來這些膏藥,怎麼會生出這些事端來,陳答應這麼病弱的身子都未曾叫苦呢。」
魏瑢心裡頭一陣火起,她自問入宮以來從未得罪過李佳貴人,卻突然失心瘋了一樣處處針對她。
她立刻面向佛像,虔誠地雙手合十,「佛祖在上,信女為皇上祈福之心,萬分赤誠,若有不敬之處,請天降橫禍,昭顯佛前。」
李佳貴人冷笑:「神佛遠在天邊,豈能聽得到你的這點兒聲音。」
魏瑢不理會她,繼續一本正經道:「信女願以二十載陽壽,換取皇上病癒,只求佛祖開恩,庇佑吾皇。」
殿內人人動容,縱然神佛縹緲,但能說出這種情願折壽的話語,也足見虔誠了。
李佳貴人還想說什麼。
周嬤嬤打斷道,「罷了,魏答應也只是無心之失。不過終究此事因你而起,就請魏答應也去偏殿罰跪一個時辰,以儆效尤吧。」
快刀斬亂麻,事情敲定。
李佳貴人縱有不甘,也只能憋著了。
而魏瑢比她更憋悶,憑空降下一口大鍋,一個時辰的罰跪說來輕鬆,身體力行卻很難。
她去了偏殿,宋清兒正一邊罰跪,一邊淚眼汪汪哭著。
看到她,哭得更厲害了:「魏姐姐,是我連累了你,都是我不好。」
看著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魏瑢無語了。
就你這智商,還想著去爭寵嗎?
***
第二天僖嬪那裡請安。眾人都格外憔悴,而宋清兒更慘,被宮女扶著進來的。
僖嬪已經知曉事情經過,不咸不淡地訓斥了兩句,便揭過此事。
李佳貴人還想說什麼,但見僖嬪臉色不好,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請安之後,眾人循例去了小佛堂。
看守佛堂的小太監將門鎖打開,眾人魚貫而去,最先進去的柳答應猛地尖叫起來。
原本整整齊齊擺放在佛前供著的經文散落了滿地,讓整個佛堂變得凌亂不堪。
也難怪柳答應驚聲尖叫,這些可都是她們耗費心力抄錄完成的,若是作廢了,簡直要她們的命啊。
幾個跟著進來的小太監也都變了臉色,出這等事,肯定是他們看守不力。
眾人搶到佛龕前頭,仔細一清點,卻發現,其他人供著的經文都完好無損,散落在地上的只有一摞,就是擺在最東頭的,屬於李佳貴人的作品。
眾人面面相覷,看守的小太監小聲嘀咕,「這佛堂晚上是鎖著的,也沒有風,怎麼會……」
不一會兒,周嬤嬤也趕來了,看到這情形,心裡頭也犯疑惑。
佛堂緊鎖,晚上根本沒人進來過,怎麼出了這等事?要說是風吹的,怎麼只散了這一摞,緊挨著的竇常在的那摞就好好擺著。
小宮女將散落的紙張拾起來,好些落在香灰上,硯台上,都沾染了痕迹。祈福的經文,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塗改和筆誤,更不能有污漬。略一清點,一多半都不能用了。
聞訊趕來的李佳貴人看了,險些兩眼一翻暈過去。立刻尖聲叫嚷著:「一定是有惡人坑害我!」
「貴人慎言,這佛堂門窗緊閉不說,外院的門也鎖著,根本無人進入。」
「昨晚不是有人通宵罰跪嗎。」
宋清兒抽噎著道:「貴人就算看不上我等,也不能這樣憑空污衊啊。」
周嬤嬤蹙眉道:「宋答應和魏答應罰跪,自始至終都是有人盯著的,絕無可能離開。」
魏瑢火上澆油:「嬤嬤明鑒,佛祖之前,誰敢行這等陰祟之事啊,不怕報應嗎?」
眾人心裡頭齊齊升起一個念頭,若非人為,難道真是佛祖顯靈了?
李佳貴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魏瑢看得心頭暗爽。
眼前當然是她的傑作,害得自己跪了一個時辰,怎麼也要讓她多抄幾晚上,才好扯平啊。
四周幾聲驚呼,是李佳貴人又氣又急,竟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
「只怕是假裝的吧。」宋清兒小聲嘀咕著。
她正跟魏瑢走在返回的路上。因為出了這樁意外,幾個人難得放了假,周嬤嬤心急火燎去稟報僖嬪了。
幸災樂禍了一陣子,宋清兒終於過了興奮勁兒,壓低聲音問道:「魏姐姐你說這李佳貴人的經文,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不會真是佛祖看不過去了吧。」
「怎麼可能,也許是老鼠吧。」魏瑢說到一半,笑容僵住。
呸呸,這不是罵自己老鼠嗎?
等等,自己隔三差五去偷吃的模樣,可不就像是一隻隱藏在暗處的小老鼠。
「就算真是老鼠,也肯定是一隻好老鼠,說不定還是佛祖顯靈招來的天鼠呢。」宋清兒眼睛發亮。
當天下午,周嬤嬤宣布了調查的結果。
還真跟魏瑢猜測的一樣。
小佛堂里進了老鼠,偷吃香燭,弄掉了李佳貴人的經文。
只能勞煩李佳貴人這段時日補抄了。僖嬪也算體貼,不必去佛堂跪著補了,在自己寢殿書房抄錄即可。
但就算這樣,對李佳貴人來說也是個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