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為遇見所以沒有公平
回到楓林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江悅提前回去洗漱,別墅外的小道路燈下我與白婭茹並排走在一起,昏黃的燈光將我們的影子重疊一起。
我們相互緘默誰也不願開口,走到第二個路燈下我停住腳步轉身看著她微笑著問道:「能不能給我一支煙……」
「嗯?」白婭茹錯愕地望著我,諷刺說道:「你不是說討厭煙草的味道嗎?」她掏出一支女士煙含在嘴裡,點燃自己吸了一口后將煙蒂放在我的唇間,「抽嗎?」
我學著她的樣子含在嘴裡輕輕吸了一口,一股涼涼的薄荷味充斥口腔,咽下白霧的剎那隻覺得喉嚨像被火燒一樣難受。
「好難抽!」我半蹲在路燈下拍著胸口咳嗽不止,幽怨地望著白婭茹說道:「這麼難抽的東西真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喜歡。」
「你是不是傻子?」白婭茹捧著肚子哈哈大笑,片刻后喘息著說道:「你幹嘛咽下去?」
「那你為什麼喜歡抽煙?」我麻木地盯著她,最終還是將煙踩滅,「戒煙好嗎?」
「神經病,」白婭茹將煙頭彈出兩米多遠,她低頭嘴角勾起,冷聲說道:「戒?怎麼戒呢?」
煙頭在瀝青路面上散著最後的堅強,白婭茹手指捻著我的耳唇,湊到跟前她柔聲細語地接著說道:「溫暖,你知道什麼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事情嗎?」
我將手背在路燈下翻轉,黑色的指甲泛著熠熠光彩,「白婭茹,我好看嗎?」轉身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片刻后嗤笑說:「你說我們誰更可憐呢?」
「一個固執的可憐,一個痴迷的可憐,還有一個沉淪的可憐呢,」眼睛有些脹痛的感覺,抬手用無名指擦掉眼角的淚滴,我接著自嘲說道:「好像我們之間只有姐姐才是最無憂無慮的人呢,不過好像也不對唉,姐姐是鬼,是從沉淪世界里走出的一隻清醒的孤魂野鬼對嗎?」
「我們都在為了溫暖的過錯飽受折磨痛苦,對嗎?」
「是又怎麼樣?」白婭茹呵了一聲,她的臉上滿是失落的凄涼,「活著的人還能有個執念不是很好嗎?」
「可如果溫言死了呢?你怎麼辦?江悅怎麼辦?為什麼你們從不願為自己考慮?溫暖死了!是她欠你們的,憑什麼你們要用她的虧欠折磨自己,這公平嗎?」
「公平?」白婭茹抓著我的手臂滿是好奇地望著我,她的指甲嵌入我手腕的皮肉里卻渾然不覺,「在誰先遇見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公平可言。」
瘋了吧,是瘋了才執著,還是因為執著才瘋了?
白婭茹丟下我自己回了別墅,路燈下我將那半隻還未熄滅的香煙撿起咬在嘴裡。耳邊傳來房門關閉的聲音,我學著她的模樣用力吸了一口入肺。
這一刻不再是辣喉的痛感,席捲而來的是一種飄飄然的知覺,像是酒醉的痴傻,這像是徹底沉淪的痛快……
回到房間換回自己的衣服,將一整瓶的卸妝水倒在毛巾上用力擦拭,我能感受到臉上肌膚傳來的痛感,可是我不在乎。
我是溫言,一遍又一遍不斷重複的告訴自己。
打開電腦,新建了一頁Word文件,剛敲下『今晚放肆沉淪』六個字房門被白婭茹從外面推開。
她瞥了一眼電腦屏幕,鄙夷說道:「寫書?看名字就覺得噁心。」
「是啊,不過還有比溫言更噁心的事嗎?」我自嘲一聲,雙手離開鍵盤嘆息說道:「去山上看望姐姐的那天,我告訴她名字就用『溫暖的溫言』,可是這幾天我卻發現,沒有比這沉淪更適合我們的名字。」
「對於我們而言,每天活著都像是生活在沒有白晝的夜裡,我們放肆沉淪在這張夜幕中互相折磨。」
「那就沉淪吧,」白婭茹毫不留情地諷刺說道:「你覺得會有人看你滿是噁心的詞句嗎?還是你認為所有的人都與我們一般活的迷茫?」
「你也知道我們是迷茫嗎?」房間里變得冷清起來,我緘默許久后才開口說道:「我只是為了能留下一絲姐姐曾經來過這個世界的痕迹。」
「她是溫暖啊,暖暖的溫暖,」我抬頭再次望向白婭茹,目光獃滯地說道:「你能告訴我嗎?」
「我不知道,」白婭茹傾城的容顏流露出幾許飽含深意的惆悵,許久后她開口緩緩說道:「她是這世間最完美的人,即便是漫天星辰也不及她一絲一發……」
「完美……」我試圖辯解說道:「這算是她在你心目中的臆想嗎?」
「臆想?」白婭茹慵懶的伸了個懶腰,肆無忌憚的坐在我的腿上,她用食指挑著我的一巴,一字一句說道:「等你找到答案時便會發現,你能擁有與她幾近相同的臉該是多麼的幸運!」
幸運……如果因為和溫暖長的相似而幸運的話,那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不能做自己還要悲哀的事情!
溫暖有那麼完美嗎?若真如此為什麼溫暖活著的時候從來沒有對我提起過呢?我現在才開始對溫暖的曾經感到濃濃的興趣。
「她有那般嗎?」懷揣著疑惑與不甘我開口向她問道:「白婭茹,你知道多少她的故事?」
「神話……」白婭茹自慚形愧地說道:「就連身為女人的我們都對她如痴如迷,你覺得那些男人又有哪個不在覬覦她的垂憐?」
「她是這世間的光,有她在的地方永遠沒有戰爭和硝煙,她一句話可以救人於水火,她的一道眼神令無數人趨之若鶩。」
溫暖,竟是這般完美嗎?我滿是震驚的望著窗外星空,就連白婭茹什麼時候離開都渾然不知。
許久後手機響起一聲短暫的提示音,我掏出手機打開后是白婭茹發過來的一條簡訊:好好活著,溫暖的過往是你一輩子無法徹底解開的謎團。
夜裡我又做了一場奇怪的夢,夢境里一道模糊的倩影現在一座雪山頂峰,她手裡拿著一張白紙,安靜的坐在雪上寫著什麼。
而後她沖我微笑,將寫滿字的紙悉心摺疊放回懷裡,我聽到她叫我溫言,她說:溫吞吞你要好好活下去,替姐姐活下去。
睜開眼,頭頂的燈光依舊明亮,白婭茹坐在床邊看著我說:「醒了?」
「嗯,」我點頭,從被褥里爬出來枕在白婭茹腿上重新躺下,仰望著白婭茹傾城的面孔,我惆悵地說道:「我又夢見了姐姐,是不是我做夢吵醒了你?」
「聽到你房間有聲音,所以進來看看,」白婭茹淡然一笑,她的柔荑在我額前輕撫,柔聲說道:「如果你真的是溫暖該多好呢……」
她彎身貼近我的臉,我能感受到她呼吸灑在我臉頰上的溫熱,她肆無忌憚地咬在我的脖頸上,然後是一股鑽心的痛感席捲全身。
「暖暖……」白婭茹聲音哽咽,眼眸里儘是沉淪后的迷離,「暖暖,你愛我嗎?你是愛我的對嗎?」
「溫暖當然愛你,」我伸手勾住她的下巴,用拇指將她嘴角的血漬擦凈,心還在隱隱作痛,是溫暖嗎?
腦海忽然有種大膽的推測席來,溫暖決定用命換我苟且,是不是為了逃離這場夜幕的沉淪?她應該沒想到江悅和白婭茹會愛她愛到痴迷吧,更沒想到她們會把我當成她來深愛……
既然想逃離,那為何還要隱隱作痛,溫暖啊溫暖,你到底是怎樣的女人呢?
「抱著我,」白婭茹回復往日的冷傲,她抓住我的手臂放在她的腰間,而後眉目間透著一種報復后的快感,她冷冷問道:「你說我和楚妃誰的身材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