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各方拉扯
徐敬和帶著一路風塵奔回家,進屋就聞到散不去的藥味。
他疲憊的臉上眉頭緊皺,來到床前,看到昏睡的妻子。
離開前,妻子臉龐圓潤有光澤,短短兩月,居然瘦得顴骨都高隆。
徐敬和愧疚不已,伸手去摸摸妻子的臉。
睡得昏沉的婦人並不知道丈夫歸來,絲毫沒有動靜,他坐在床邊看了許久才起身。出屋后把門掩上,問家裡伺候的僕婦。
「怎麼好好的就生病,都吃用了些什麼!」
妻子陪他走過許多困境,從來不離不棄,再落魄,也沒見她身子敗得如此讓人心驚。
枯黃的面色,像燃燒到最後的燈芯,彷彿一轉眼光亮就滅去。
僕婦跪倒,被他質問的眼神嚇到,戰戰慄栗把事情前後細細說來。
居然就是一場風寒引起。
「我們一開始以為是得了太子殿下那般的病,但找郎中看過後並不是,就是風寒,可偏偏怎麼吃藥都不見好。」
徐敬和閉了閉眼,抬腳就往外走。
小廝趕緊跟上,聽到他吩咐備馬車進宮。
他焦急來到東宮時,趙鈺染剛剛收到他回京的消息。
許久不見徐敬和,趙鈺染即便因為前世死前種種,心中對這些近臣有所顧慮,但還是難掩歡喜。
「徐大人總算回來了,辛苦了。」
徐敬和行了個大禮,道不辛苦:「殿下,臣有個不求之請,臣想讓林醫正到臣府上,看看臣的妻子。」
徐敬和極少開口跟她請求過什麼,趙鈺染聞言還怔愣了片刻,在他焦急的面色中覺得不好,問道:「你夫人出什麼事了?」
「臣的妻子風寒,現在卻一直卧床不起。」
趙鈺染心頭猛然一跳,不知怎麼想起徐敬和的妻子病重一事。
同樣是得的風寒,但那是她登基以後差不多兩年的時候。
「你別著急,我就打發人去找林醫正!成喜!」她忙把成喜喊跟前,交代幾句,又朝他說,「你直接回府等著,有什麼都晚些再說。」
徐敬和心裡感激,朝她再作揖,直起身時見到她消瘦的下巴,尖尖的,蓮鄂般,怔了怔。
對了,太子前陣子出痘子,差點就折這病里!
他心頭突突一跳,免不得細細打量多眼前的少年幾眼,又發現不對來。
太子……怎麼清減后,五官也變得柔和,似乎比以前更俊美。不,不是俊美,是柔美,特別是他那眼角眉梢,多了三月桃花般的顏色。
是媚。
徐敬和心臟再重重跳一下,忙低頭。
他真是急瘋了吧,怎麼會這麼覺得?!
「臣先告退。」
他話落,走得匆忙,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像極了落荒而逃。
趙鈺染倒沒多想,頷首目送他離開,宣文帝那邊的人正好過來,跟她說惠嫻進宮就在皇帝那兒。
多半是商議定親一事吧,她父皇對那個姑娘也滿意的。
是個書香世家的姑娘,跟朝堂又沒有多少牽連。
她理理衣襟,無可奈何地往乾清宮去。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姑母和父皇都沒有提定親的事,而是就在乾清宮用飯後,她姑母就笑盈盈出宮去了。
她往東宮走時還微微恍惚,一時說不上是輕鬆還是什麼。
惠嫻離宮后徑直回到長公主府,一個侍衛從她進門就開始跟著,直到她回屋,才恭敬稟報:「侯爺差屬下來問,事情進展如何了。世子可有上心。」
惠嫻面上露出不耐煩,聲音也淡淡的:「出了點事,一時半會不能逼太緊,你回去跟侯爺說,我在京城,肯定出不了大亂子!」
那個侍衛沒有再問,告退後就離開公主府。
惠嫻的心腹使女上前來給她捶腿,小聲說:「那邊又差人過來,還是暗中在打探為什麼先前那個侍衛就死了,估計沒信公主您的說辭。」
「那就讓他們查,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見不得光的東西,能耐我何!」
惠嫻嘲諷一笑。
那些人不過同樣也是棋子,棋子就該有點自知之明。
在惠嫻滿不在乎對方的時候,那邊的人亦對她有些忍無可忍。
遠在南邊的老者跟前還站著上回的男子,神色極難看,激動地說:「她到現在才露出野心來!分明就是想自己控制一切,當初就說不該跟她合作,到底是那個宮裡出來的人,如今是應了這句話!」
老者一開始一言不發,在他來來回回的抱怨后,神色漸漸變得不好。
那人又再道:「不能讓她覺得萬事都得她!我們該告訴公子真相了!」
「閉嘴!」老者忽然打斷,目光凌冽,「此事再議,不到那個時刻,還是謹慎。」
「可是!」
中年男子嘴唇都氣成青色,想要據理力爭。
老者這才長嘆一聲,說:「我們手上還有棋子,我們能逼著她再繼續配合,不然我當初廢那麼大工夫,讓自己暴露都把人從宮裡弄出來做什麼?!為的不就是防備今日!」
「等事情暴露了,再跟公子說,他就更加能看清那個女人心裡是怎麼打算,是打算怎麼利用他。到那個時候,她為了自己,就只能乖乖對我們馬首是瞻!」
中年男子聞言垂頭想什麼,臉色難看的神色漸漸被喜色替代。
「還是您高明,那我們現在是……」
「把那人叫來,跟他說,他報仇的時機到了。」
中年男子重重點頭,親自去找人,走到院子偏僻的地方,見到那個面上戴著銀色面具的青年。
兩人先是短暫交流什麼,很快就並肩快步往老人那邊去。
不過半個時辰,戴著面具的青年與中年男子一塊踏上北上的船隻,順著河流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