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情敵初現
太子在狩獵中受傷,獵場各處都增加了士兵巡邏。
宋銘錚被部下簇圍著到了趙鈺染出事的地方。
時節正值開春,京城積雪已化,地面冒出青翠的嫩草,枝葉抽新,林子中生機盎然。
他先抬頭掃視周邊的大樹,確認不可能有人在樹上隱藏身形,再讓趙鈺染的親兵詳細指出出事前後的位置。
「太子殿下當時就是在這裡看到有隻山羊探頭。」那穿著程子衣的親兵站在一顆大杉樹下比劃,「太子殿下正拉弓,然後一隻箭便從十步後方的那排樹后穿了過來。」
親兵奔跑到所說的位置,用手示意箭的角度。
宋銘錚已站在原先趙鈺染的位置上,側頭去看那名士兵,發現從這個角度看去,是有一排小樹半擋了視線。
這個位置看到那邊有人,同樣那個位置看過亦不好分辯。
親兵又跑了回來,說:「那箭擦過馬脖子,馬吃疼受了驚,將引弓的太子殿下甩下去。殿下為了避開踏下來的馬蹄,翻身一滾,結果撞到了杉樹樹桿上暈了過去。」
「隨後我們就在那個位置看到了大殿下和二殿下,那羽箭刻著的是二殿下的封號。」
宋銘錚接過部下遞上來的箭,銳利的視線掃過箭身,再看到羽尾那端果然刻了楷書的穆字。
穆王,二皇子的封號。
本朝圍獵,向來都會在箭上刻上各人封號或名諱,一是用來分辯誰人獵取,二也是用來防範突然意外。
所以每個參加圍獵的人都會十分小心看守好自己的羽箭。
宋銘錚細細打量著羽箭,發現箭頭染了些許血跡,再有是......箭身。
他把箭讓人收好,問那親兵:「那匹馬在哪兒?」
「那馬受了驚,在拚命抬蹄亂踏,我們怕再傷到殿下,直接就射殺了。如今還在馬廄。」
太子的事情還沒定論,他們自然不敢亂處理,何況那還是太子殿下的愛馬之一。
宋銘錚頷首,讓人領他到馬廄那邊。
一身威儀的青年王爺來到人畜雜亂之地,喂馬的雜役紛紛跪地,很快就有人將他們帶離到一邊。
來到身上還插著箭羽的馬邊上,宋銘錚一言不發先檢查了馬脖子那道傷,確實是羽箭擦過的痕迹。
「把箭拿來!」
宋銘錚一抬手,當即有人把箭再送上,他看著箭上的血跡,再比對了下馬脖子的傷。傷口的出血量根本不夠造成箭上凝固的那大片血跡。
第一個有異的地方很快就找到了,他站起來,面無表情退後了三步,又下令:「把馬肚子開了。」
趙鈺染的親兵就睜大了眼:「肅王殿下,是這馬有什麼不對嗎?」
「對不對的,破開了看就知道了。」
血腥味就在馬廄散了開來,親兵看著從馬肚子流出來的內臟十分不舒服,微微側了頭。但他身邊的青年視線卻一直沒有離開,從容淡然的彷彿是在看歌舞表演。
他就想起肅王那些驍勇的傳聞,毀敵要城所立京觀,京觀堆置似連綿山脈。
所謂京觀便是戰捷收敵屍,蓋土夯實,形成塔形的土堆。是宣戰績,亦是一種耀武揚威,打擊對方士氣的做法。
偏這樣一個從無數屍骨踏出來的人,才剛剛到弱冠之年。親兵猛然心中生敬生懼,垂了頭,再不敢直視宋銘錚。
很快,就有人給宋銘錚稟報:「殿下,馬胃裡還有未消化的巴豆。」
巴豆。
不管人畜服用,都會肚子絞痛,腹瀉。
宋銘錚英俊的面龐霎時神色冷酷。
他不過是想著趙鈺染為二皇子趙鈺哲開脫的話,順帶檢查一下,不想還真查出有異來。
給太子的馬喂巴豆,即便沒有趙鈺哲的箭驚了馬,這馬很快也會因為腹痛發瘋!
他語氣一沉:「把整個馬廄的人都給控制起來,檢查好他們口裡和身上有沒有藏毒,不能有人死了!」
敢給太子的馬喂巴豆,其心可誅!
宋銘錚一聲令下,部下當即散開來將馬廄里的雜役悉數控制,然後開始搜尋,看還能不能找到喂馬的巴豆。
宋銘錚下令后,直接去給宣文帝稟報查到的疑點。宣文帝氣得摔了茶杯,囑咐宋銘錚一定要將事情查清,這是有人意在毒害一國儲君。
從宣文帝那裡離開,天色已見昏暗,宋銘錚本想直接就去審訊的,不知怎麼想到卧床的趙鈺染。
他腳下步子一轉,往太子的帳營方向去。
審訊前,還是讓她知道進展為好。
不想,他才走近太子帳營範圍,就看到主帳前聚了宮女和內侍,正湊成一堆在低聲說笑。
不在她跟前伺候著,在外頭耍滑?!
宋銘錚抿了唇,大步上前,輕喝:「殿下受傷,你們居然在此嬉鬧?!」
他聲音雖輕,卻十分的冷厲,那些個宮女內侍被嚇得直接就跪倒在地,瑟瑟發抖齊聲喊肅王殿下。
宋銘錚心中不悅,但到底壓了下去。他清楚記得前世趙鈺染最討厭自己動她的人,不管是宮人還是別的......他冷聲讓眾人起來,餘光卻又掃到一樣熟悉的東西,掉落在地上,沾著黑黑的灰。
他雙眸一眯。
——那是他給趙鈺染送去的蜜三刀。
本是給她的東西,出現在這些宮人內侍手中,她把他送的東西賞人了?!
這一刻,宋銘錚心裡是惱怒的。他護在懷裡一路的東西,她就那麼隨手給人了。
他拂袖,大步走到門口,徑直撩了帘子便入內。
屋裡有著低低地說話聲,他還聽到了她笑了一聲,十分輕快。
趙鈺染此時是正跟谷天瑞說話。
谷天瑞父親是錦衣衛使揮使,本朝錦衣衛一職都是世襲,是天子近臣。谷天瑞如今就在錦衣衛中任千戶,自小出入皇宮,跟趙鈺染算是一塊兒長大的。
趙鈺染出事,他忙完差務就來探望,在前世,谷家也是擁護趙鈺染的一支。
宋銘錚繞過屏風,便見到谷天瑞坐在綉墩上,緊挨著床邊。谷天瑞如今不過十六,家世又好,滿身的意氣風發,劍眉星目本就俊美,在那通身的氣質相襯下就更出色了。
而趙鈺染眉角眼梢都染著溫和的笑意,是極少向他展現的那種溫和,宋銘錚眸光一沉,面無表情打斷言笑晏晏的兩人。
「太子傷著怎麼還有閑雜人等前來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