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腿上

下課鈴聲打響的那一刻，段嘉衍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宋意猝不及防被他嚇了一跳：「你幹啥去？」

「江祈念半小時前發朋友圈說她是下午三點的車，我現在過去還來得及送送她。」

「下節課有隨堂測驗，你確定你趕得回來？」宋意表示懷疑，「別的翹了也就算了，化學考試你再翹，罰抄公式會抄死人的！」

到底是費盡心思追了很久的心上人——雖然這份感情談不上多麼深厚，隨著時光流逝也由熱烈逐漸變得平淡，段嘉衍還是希望做到有始有終。

就算喜歡不在，好感還是有的。

段嘉衍完全不在意周圍一圈豎起耳朵準備聽八卦的同學會怎麼想，說：「心儀的女神追求理想去了，以後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見面，別說是抄化學公式，就是外面下刀子我也要負傷前行。」

宋意：「……」

倒也不必表現得這麼深情，不是說不喜歡人家了嗎？

不過作為深諳好友個性的人，宋意深知管不了段嘉衍的行為，只能帶著複雜的心情丟給他一句：「那你去吧，還能趁著最後的機會努力一把，沒準女神觸景生情，一時心軟就答應了呢，我看…」

「班長，別堵著門啊，勞駕讓讓？」

段嘉衍壓根沒聽到宋意最後說的那番話。他離後門很近，理所當然要從那裡出去，而路星辭的座位恰好挨著後門。

對方此時正低著頭寫作業，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長腿伸出去撐著地面，剛好擋住了門。

段嘉衍原本準備不打招呼直接跨過去，想到路星辭最近幫了自己不少忙，關係也不像最開始那樣劍拔弩張，出於禮貌還是主動提醒他讓一下。

話音剛落，段嘉衍看見男生放下筆抬起頭來，眼裡含著某種意味不明的情緒：「又要因為她逃課？」

「什麼叫又，這是第一次為了她…等等，我沒說要逃課吧？真趕不回來也不能算我的錯，要怪就怪課間時間太短，再說考試又不算上課。」

總之就是歪理很多，一般人還沒法反駁。

不過路星辭不是一般人，挪個腿這麼簡單的事愣是要跟段嘉衍反著來，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不讓。」

「你別鬧啊，多大人了跟我玩這個，幼不幼稚？我趕時間。」段嘉衍手撐在他的桌子上，「第一個選擇，我爬你桌子上，踩著你的卷子再從窗戶跳出去，第二個選擇，我坐你腿上，你用比火箭快的速度把我帶到女生宿舍樓下。你選一個？」

正要轉過身來請教路星辭問題的陳越：「…………」

你有和他廢話的功夫早就到地方了好嗎，到底誰幼稚啊？

還有，他怎麼覺得路星辭看起來對後面那個提議有點心動？

陳越的視線在莫名其妙對峙起來的倆人之間來回移動，一邊是咬牙切齒蓄勢待發，一邊是好整以暇遊刃有餘，直覺其中蘊含的信息量有點大，又彷彿被塞了一嘴風味清奇的狗糧。

算了算了，辣眼睛，不看了。

陳越正想繼續獨自和數學試卷上的難題再戰三百回合，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

「兒子，下節課陪不陪爸爸去籃球場傲視群雄？」沈馳烈在窗口吼得震天響，「低年級有個孫子挑釁爸爸好幾天了，今天終於找著機會搓搓他的銳氣，去不去？！」

陳越驚得「啪嗒」一聲扔了筆，沒好氣地又轉過身去對沈馳烈說：「你嗓門能不能小…點…」

話音剛落，伴隨著一陣抽氣聲，他看到了十分驚人的一幕。

說驚人也不恰當，至少陳越剛剛才聽段嘉衍本人描述過這副場景，而且顯然，作為當事人之一的他看起來比陳越這個外人還要驚訝。

段嘉衍完全沒想到他只是開個玩笑反擊一下路星辭的「鬧」，臨到頭來居然因為好兄弟突如其來的語言襲擊把玩笑兌現了。

要命的是他這一坐甚至不想馬上起來。臨時標記效果還在，段嘉衍現在非常親近那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和屬於路星辭的溫度，加上事發突然，他下意識就要往對方脖子上抱。

手剛伸了一半，對上男生深不見底的眼眸，段嘉衍一個激靈，迅速站起來，就著這個姿勢成功跨了過去。

「……」

歧途同歸，早知道就不多事了，不過打籃球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為了逝去的愛情負傷聽起來當然不錯，不過他還是更喜歡熱血、勝負和汗水，前提是——

段嘉衍動作自然地攬住沈馳烈的脖子，眯起眼睛：「去啊，怎麼不去，不過你剛才叫我什麼？」

「兒…」

「我勸你考慮考慮再說。」

「…爸爸，您千萬要為我做主啊！」

「好咧。」段嘉衍笑了起來，「這就給兒子撐腰去。」

陳越看著倆人勾肩搭背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垂眼盯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路星辭，莫名覺得有股秋風掃落葉的凄涼感，配個bgm分分鐘變瓊瑤劇。

他忍不住脫口而出：「這麼放他走了，甘心不甘心？」

畢竟，不管是沈馳烈還是江祈念，似乎都很有威脅性。

路星辭沒有說話。過了半晌，就在陳越以為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忽然聽到對方說：「急不了。」

男生重新拿起筆，陳越似乎在他眼裡看了些許無奈和認命：「慢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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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班的同學們：這就拿起手機更新論壇小作文。

江祈念：還有人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