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購
雷振雨和張名達的棉紡廠籌建小組，經過一星期的談判，
雙方几乎快要達成協議了。因為一開始雙方都有共同點，原則
上沒有太大的分歧，主要是雙方都有誠意。特別天豐市這一
方，張名達經過多少的阻力才讓這個項目立項，後來為征地的
事出了那樣的麻煩，差點兒讓這個項目夭折，現在走到這個地
步，張名達非常的珍惜。前來投資的，又是天豐市本地土生土
長的人，情況都比較了解，而且，一旦談成，對方的資金就會
馬上到位，也就是說這個項目就能馬上啟動。雷振雨和他舅舅
來投資這個項目，對於張名達來說，就像是天上掉下來一塊餡
餅。不過張名達是精明的人，儘管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但該
堅持的還得必須堅持，他代表天豐市的利益，如果一些事處理
不很好，人家就會說他是出賣主權什麼的。因此，張名達對這
合資企業的取名和財務主管，開始寸步不讓，就在這兩個問題
上雙方僵著了。
雷振雨知道，管好一個企業，財務不在自己的手上，那還
管個啥。至於起什麼名，問題到不是太大。雷振雨晚上給舅舅
打電話，把這幾天談判的情況作了詳細地彙報。舅舅考慮了很
久后，給雷振雨說，棉紡廠名字就叫「天雷棉紡責任有限公
司」，我方同意他們要主權，把「天」放在前面，實際我們也
是天豐市的人嘛。我們也不是在深江土生土長的，他們的主權
就是我們的主權。這一點你想清楚了沒有，我們就不要在這個
問題上和他們爭執了。關於財務主管的問題是個大事，因為我
方控了股，我方又掌握企業的管理權，天豐市他們心裡肯定是
不會放心的。再說，他們要向天豐市人民交待，這些我們應該
理解，不如這樣，財務主管由他們出任，會計由我方選派，如
果他們還有啥說的，他們也可以派一位會計來。財務透明是我
歷來辦企業的主張。明天你把我方的這些意見提出來，我認為
他們對我剛才說的意見還是能接受的。
第二天，雷振雨把舅舅的意見提出來，張名達他們考慮了
一陣后，沒有馬上提出什麼反對的意見，說要上報市常委研
究。這樣，談判就只好停下來了。
陳光明晚上立即召開了市常委會，研究討論這幾天雷振雨
和張名達他們談判中的分歧的問題，對這幾個分歧的問題，進
行了針對性的討論。會開到快要到第二天凌晨一點了，會上還
是無法達成統一意見。萬里始終堅持，財務全由天豐市主管，
會計也應該由天豐市的人來擔任。萬里的理由是，雷振雨他們
有了企業的管理權，同時還想分享財務權，會不會把資金轉
走。萬山舉例說，央台的一個欄目，叫「經濟半小時」的攔目，
就報道了川口一個縣，被一個投資商轉走了縣上的投資款，
最後企業無法經營下去，上千人的大廠，沒有流動資金，工廠
只好停廠，直到工人們上訪，上面派人去查財務賬，才把問題
查出來。就在大家不能統一意見時，陳光明還是像往常一樣，
讓參會的人舉手來表決。這樣的會只要是舉手表決，那等於就
是陳光明自己的意見了，因為參會的人多半都要看陳光明的臉
色。萬山沒有舉手，但萬山也沒有發表反對意見。萬山知道，
事已走到現在，反對等於把自己更明白無誤地暴露在槍口下，
讓人家射擊。萬山清楚自己的大勢已去，當屈正被免職的那一
天起，萬山就知道天豐市已經姓陳和姓張了，他萬山也成了天
豐市的歷史了，只有今後寫《天豐市志》的人，才能重新找
到自己的價值。
萬山想開了，讓他們去折騰吧，折騰好了，是天豐市人民
的福，折騰遭了，那天豐市人民只有遭殃了。這是天命啊！難
以抗拒。
合同的協議終於達成了，張名達提出儘快把合同簽了，雷
振雨說，他要把合同正本帶回到深江去，他和舅舅再認真推敲
一下后，要經舅舅的律師審校，哪些地方和現行的法律有沖
突？哪些地方需要改動？直到沒有漏洞為止，才能正式簽。張
名達同意了，張名達非常佩服深江人他們對事情的認真，特別
是他們對規章制度和法規的態度。張名達心裡敬服深江人：他
們思維和我們不一樣呀，我們的思維方式就是想到領導滿意不
滿意，領導有什麼意見，領導有什麼看法，我們這裡是法不
如看法呀，這是思維和觀念的落後，這也是真正的落後啊。
雷振雨回到深江，立刻就到舅舅家，雷振雨把整個談判的
過程給舅舅作一次全面的彙報。舅舅很滿意雷振雨的工作，舅
舅對雷振雨這次談判的速度和質量都非常的讚賞。舅舅沒有想
到雷振雨這個年輕人能挑大樑了，心裡說不出的有多高興啊。
雷振雨對舅舅說，合同很可能馬上就正式簽了，這經理的人
選，我方還沒有確定。舅舅說，就讓雷振雨擔任。雷振雨說，
自己哪能勝任這樣重的任務。舅舅說，沒有問題，這次談判已
顯出了你有管理企業的才能。我們家族的遺傳基因好，智商和
情商都沒有問題。雷振雨說，自己是學美術的，紡織不懂。舅
舅說，不懂就學嘛。搞藝術的一旦搞企業，他們准能搞出大企
業來，深江就有好多企業家原先是演藝圈和文藝圈的。搞藝術
的人想象的空間特別大，企業做到一定的程度，它就是一門藝
術。至於你是外行，我知道，我已給你物色了一位紡織業的資
深技術員，你這次回去就把他帶到天豐市，有些專業方面的事
你只管問他，所有棉紡廠的技術，你就放心大膽地讓他去管，
這位小夥子和你的年齡差不多，但人家已經在深江的紡織行業
幹了近十年了。他的名字叫杜明，心知肚明呀，名字起得也
好。這事就這麼定了，合同我們明天和律師一塊兒研究，合同
上不能出問題，合同出了問題，以後將扯不完的皮。你先回去
休息。哦，我還忘了一件事，你那個振雨美術公司怎麼辦？你
好好考慮，拿個辦法出來，是賣還是委託代理，你自己拿主
意，公司是你自己的，我就不多插手了。
雷振雨和他的舅舅、律師，正在研究天雷棉紡責任有限公
司合資經營的合同書。雷振雨的舅舅提出了兩個問題：一是合
同的時間太短，十年時間，天雷棉紡廠三期工程全部完工，要
歷時五年，就是說，雷振雨他們只有五年的獲利時間，這顯然
有問題的。十年後，棉紡廠的固定資產，合同中規定全部屬於
天豐市了。雷振雨的舅舅要求，把時間改成十五年或者二十
年。十五年後，除了廠房，那些紡織設備早已沒有任何價值
了。如果照這樣的時間，雷振雨他們凈獲利時間為十年。合同
上規定合同期滿，雙方如果願意，還可續簽，但到那時，如果
企業利潤高了，那合同就不是現在這樣的條款了。另外，董事
會政府官員名額有點偏多，政府官員辦事的效率大家是清楚
的，這將會影響以後工作的決斷。雷振雨提出還有一個問題，
就是現在合同中，要求雙方第一批投資的資金，兩個月內必須
轉到天雷棉紡責任有限公司的財務賬上，時間太長了，應該改
為一個月。雷振雨的這些意見，舅舅非常同意。
雷振雨的舅舅是那種說干就干，不喜歡拖拖拉拉的人。最
后律師提出，在合同上要明確總經理的人選，雖然大家都默認
是雷振雨，如果不在文字上清清楚楚的寫明，怕過了一段時
間，會節外生枝。雷振雨的舅舅正準備提這個問題，被律師提
出了。他們又認真地研究一番，認為其他條款都清楚了。雷振
雨當晚就把修改後的合同傳真給了天豐市棉紡廠籌建辦公室。
雷振雨這時才開始考慮，他深江的振雨美術公司的問題。雷振
雨經過思考，還是將自己的公司，暫時委託給舅舅管理，現在
棉紡廠八字還沒有一撇，如果棉紡廠辦不起來，自己仍可回到
深江，經營自己現在這個公司，辦個公司多不容易啊。儘管自
己不太喜歡這種所謂的藝術，但還是可以賺上錢的。
雷振雨把這些事都處理好了后，就給劉雲打電話，問劉雲
需要什麼不？劉雲說，她什麼都不需要。但雷振雨說非要給劉
雲帶一件東西回來。最後劉雲說，給她買二本書，一本是
《劉海粟論人體藝術》，一本是《主持人的風格》。雷振雨說，
那行，明天他就到深江新華書店去買。
雷振雨辦完這些事，馬上就回到天豐市了。雷振雨與天豐
市正式簽定了雙方合資建棉紡廠的合同。雷振雨按舅舅的要
求，把合同的副本寄給了舅舅，舅舅收到雷振雨寄來的合同副
本，舅舅就立即著手出售羅山區的寫字樓，不到一個星期，舅
舅就找到了買主，成交也很順利。因為羅山區是深江很好的地
段，舅舅的要價又比較合理。舅舅出售寫字樓的房款立即打到
了公司的賬上了，舅舅安排財務人員，立刻給天雷棉紡責任有
限公司匯過去了。
合同簽了資金又到位了，緊接著就是無數的工作要全部的
展開，土建方面原則上由張名達他們來施工，技術上的工作，
主要是雷振雨和他的技術員杜明負責。廠房的進度直接將影響
棉紡廠的正式投產。張名達將廠房土建和裝修進行了招標，讓
天豐市最有實力的兩家建築公司承包修建。張名達是包工頭出
身，他對建築方面是內行。按張名達的估計，廠房不到半年就
能修起來，這樣，購買設備就成了當前的重要事務了。張名達
和雷振雨還有杜明每天都在互聯網上查詢，對國內外的棉紡設
備公司一一過慮，他們要挑選既是世界上第一流的，同時價格
還不能過高。
雷振雨實在是太忙了，劉雲約了他幾次到月光茶樓喝茶，
雷振雨當時都答應了，到了時間還是去不了，只好推掉。劉雲
也很理解雷振雨現在的時間。時間就是金錢，在這段時間裡，
劉雲從中理解了這句話的真正涵義。
李衛東近來對劉雲特別的好，但李衛東絕對不是想在劉雲
身上打點什麼主意。李衛東在這一段時間裡，看出了劉雲和雷
振雨不是一般的關係，李衛東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去惹雷
振雨。雷振雨現在是什麼人，天豐市的人都清楚，雷振雨是天
豐市的財神，誰敢得罪財神哪！況且，雷振雨和李衛東還有交
情。
劉雲真是上帝對她特別的恩賜，開始有文心剛保護她，文
心剛走了，雷振雨又回來了，劉雲不必為了那些惱人的事去擔
心。現在李衛東對羅珊的打擊越來越明顯了。自從小宋調到電
視台後，李衛東就讓小宋出鏡，李衛東說羅珊工作太忙了，以
此借口，就把羅珊從播音台上撤了下來。李衛東沒有撤掉羅珊
的主播職務，李衛東為的是讓羅珊無話可說。但羅珊也不是省
油的燈，羅珊非常明白李衛東對她的擠壓，羅珊不時地向張名
達告李衛東的狀，同時她又在耐心地等待機會給予李衛東回
擊。
羅珊開始悄悄地散布小宋的緋聞，說小宋是王書記的情
人，羅珊散布小宋的這些緋聞，也不是什麼新聞了，天豐市的
人背後都知道，但羅珊就是要不停地重複，羅珊知道，謠言只
要反覆地重複，準會有人相信。小宋到電視台來后，羅珊反覆
地傳播小宋的這些謠言，這些謠言從電視台傳出去，它的能量
就要比市委大幾倍。市委那地方是一個衙門，而電視台是一個
小社會，電視台謠言的傳播速度比市委快得多而且廣泛。
羅珊不僅自己在電視台傳播小宋的謠言，她還托張名達的
堂弟張名全，在他的南山飯莊那種特殊的環境，散布小宋的桃
色緋聞。羅珊要張名全，讓他的親戚王江水搞一個群眾聯名
信，寫好寄給天豐市委，說群眾對小宋的播音強烈的不滿，一
個自殺領導的情婦，天天在電視上出來，觀眾們看了噁心。王
江水一連搞了三封群眾聯名信，寄給了天豐市委和天豐市政府
的有關領導。
小宋在市宣的時候，就已經有這樣的謠言，到底王書
記和小宋有沒有這樣關係，只有小宋和王書記他們自己知道，
王書記早已成鬼了，小宋當然不會對別人講這些。小宋明白這
種事，越是想澄清就越說不清楚，事情也就越來越複雜。群眾
的猜測是有道理的，現在的領導們，真印證了《紅樓夢》中，
柳湘連說賈寶玉的那句話了：大觀園裡只有那一對石獅子乾淨
了。這話也許說的絕對了一些，但現在人們對有些領導的生活作風
是心知肚明的。在全國搞出來的貪腐官員里，據說養有小老婆比例很大，
據一張權威的報紙報道，一個官員養了一百
個情婦。這樣的官員，他們以為自己就是皇帝了，宮娥三千，
妃子八百嘛。
羅珊的這些動作起了作用。這些信不斷從市委和市政府那
里，轉到李衛東手裡，陳光明明確的批示：小李子，小宋出鏡
社會上反應較大，希望還是讓羅珊出鏡，望電視台立即執行。
李衛東沒有辦法，只好把小宋撤下來，又讓羅珊出鏡了。不知
李衛東知不知道是羅珊搞的鬼，李衛東就是知道是羅珊搞的
鬼，他也沒有辦法了，羅珊背後是張名達，李衛東是惹不起
的。李衛東找小宋談了話，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小宋去了放像
室，干放像的工作了。
棉紡廠土建工程的進展使雷振雨很滿意，地基已經起來
了，過不了好久設備就可以安裝了，雷振雨打了報告給董事
會，要求董事會儘快拿定主意，棉紡廠到底買哪家的設備。
董事會關於紡織設備的問題正在緊張地討論，董事會專門
邀請了杜明參加，因為杜明是技術員，他最有發言權。會上杜
明把目前國內的棉紡設備給大家介紹了一番。杜明說，近幾年
來國產無梭織機銷售量超過五萬台，佔國內市場織機數量的百
分之八十，但與國際水平的無梭機的技術，還有相當大的差
距。差距主要表現在，機電化水平的自動化不太高，智能化才
剛起步，產量的可靠性和質量的穩定性，與國際水平差距很
大。我們現在投產的精紡紗是計劃全部出口的，出口產品質量
是關鍵，而要保證質量，關鍵又是設備。據自己目前掌握的資
料來看，義大利、英國、日本他們的產品，都是世界一流的。
價格上義大利和英國要比日本貴百分之十左右，再加上義大利
和英國他們和我們的距離，運輸成本一加，就要高出百分之十
五左右了。杜明個人的意見是購買日本的比較好些，價格問題
剛才說了，購買日本的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日本人的售後服務，
比義大利和英國要好。杜明講后，大家再沒有說什麼不同意的
意見，因為杜明是專家，張名達和雷振雨他們都是些外行。
討論了幾天，最後決定買日本的。採購團由張名達、雷振
雨、杜明，另外天豐市派了一位懂日語的翻譯，此人叫胡證。
四人組成了天雷棉紡責任有限公司赴日本採購紡織設備的採購
團。杜明說，江蘇吳江江南紡織廠，用的就是日本大阪中田紡
織裝備有限公司的設備，他們的產品全部銷往歐美。張名達對
雷振雨說，那我們也買中田公司的。杜明說，中田紡織裝備有
限公司，在上海和北京都設有辦事處。杜明在深圳的時候經常
和他們聯繫。張名達和雷振雨讓杜明儘快和中田紡織有限公司
聯繫，同時請他們把有關的資料傳真過來。採購團現在正在做
去日本前的一切準備工作，一旦準備工作就緒，他們馬上就會
趕赴日本。
天豐市委常委會議決定，贈送給雷振雨市中心豪華住宅小
區一套房子，這套房子雖然不是別墅，但這套一百五十平方米
的大套居室，也算是天豐市的豪華居室了，這套房子不遠處就
有一個大超市。這套房子雖是在市中心區，但很安靜，天豐市
從去年已規定了，不讓卡車和貨運車進市中心，市中心也沒有
什麼大的工廠。這裡小區居住的，基本上是天豐市的白領們，
房價也比其他地段的房子貴很多。張名達把房子的鑰匙交給雷
振雨時，雷振雨說，如果是贈送他就不要。雷振雨說，自己回
天豐市來辦企業，其目的是為天豐市做一點貢獻，舅舅同樣也
是這樣認為的。如果自己同意了市委贈送的房子，那就
有悖自己的初衷。現在自己的確是需要一套房子，但只能租
借。雷振雨說，他領天豐市市委領導的情了，但不能白要。張
名達聽了雷振雨的話很感動，就沒有硬把房產證交給雷振雨。
張名達想，這樣的人來辦企業，還愁企業辦不成嗎。張名達尊
重雷振雨的意見，暫時用租借的形式。這樣，雷振雨才收下這
套房子的鑰匙。雷振雨考慮到工作的需要，又給杜明在他的隔
壁租了一間小套，都是雷振雨一同辦理租用手續的。杜明一般
不在市區住，大部時間在工地上住，杜明只是星期天偶爾回來
住一下，儘管如此，天豐市委為了對投資者的關心，他們對待
杜明也同雷振雨一樣。
中田紡織裝備有限公司的傳真發過來了，公司董事長中田
俊男親自在傳真上籤了字。杜明給雷振雨和張名達每人複印了
一份，讓他們看後計划準備買那種設備。張名達和雷振雨他們
經過反覆地論證，最後定下來了，天雷棉紡廠的所有紡紗設
備，都從中田紡織裝備有限公司購買。
杜明按照公司的意見，給中田紡織裝備有限公司發了一份
清單：十萬紗錠的無梭中劍桿織機全套，片梭織機一套，儲緯
器一套，精梳機一套，集體落紗、細紗長機各一套。杜明再將
公司要買的設備的清單，傳真給中田公司上海的辦事處，杜明
請中田紡織裝備有限公司，駐上海辦事處的河野俊男先生，開
一個報價單，迅速傳真到天豐市來。河野俊男不到三天時間，
就把杜明要求的清單報價傳回來了。日本人辦事的效率那是有
目共睹的。
籌備小組根據河野俊男的清單，初步算了一下，這些設備
的價值近六千萬元人民幣。張名達說太貴了，杜明說，這都是
中田公司按內部價開出來的，如果是市場價，至少還要高出五
百多萬元。杜明和河野是老交情了，杜明在深江的時候，只要
去上海出差，就要去河野的辦事處。深江的大多數棉紡廠也是
用的中田公司的設備。
張名達問雷振雨，你們準備的怎樣了？資金有沒有困難？
天豐市現有的資金，只能維持棉紡廠的土建和產房修建。雷振
雨說舅舅那邊的款早已打過來了，採購設備的錢不成問題。張
名達總算鬆了口氣。
一切準備就緒了，採購團要準備出發了。張名達、雷振
雨、杜明和翻譯胡證，他們計劃不直飛大阪，先到中田公司上
海的辦事處了解情況后，由辦事處安排採購期間的行程和其他
事宜。
張名達問杜明，中田俊男和河野他們喜歡什麼樣的禮品，
張名達知道，和日本人見面時必須要送禮品的，這是他們的禮
節。其實中國人也是這種禮節的，但現在把送禮和行賄受賄粘
在一起，一說送禮，特別是給領導送禮，那肯定是行賄了。日
本人不一樣，見面送份禮是表示尊重對方。張名達他們四人采
購團中，只有杜明去過日本大阪，許多的禮節也只有杜明清楚
了，儘管張名達最近幾天看了一些關於日本文化和禮儀方面的
資料，但資料與實際還是有差距的。所以張名達還是要請教杜
明。杜明說，河野隨便帶個禮品就行了，中田俊男喜歡古玩。
張名達說天豐市博物館的古物那都是文物，誰也不敢碰。杜明
說，你們天豐市的壁畫不是中外出名嗎？張名達說，壁畫更不
能當作禮品送人了，那是國家一級文物。杜明說，文物保護政
策我還不知道，我的意思是，給中田俊男送上一幅你們天豐市
畫家臨摹的石窟壁畫就行了。張名達說那好辦，張名達吩咐翻
譯，快去到天豐市博物館找館長，讓他挑選幾幅最好的石窟壁
畫的臨摹，立即給他送來。
張名達一行坐上天豐市飛往上海的飛機，經過四個小時的
飛行，已經是下午黃昏時分了，他們的飛機才降落在上海浦東
機場。河野俊男早已站在機場的出口等張名達一行了，河野自
己開了一輛豐田小麵包，河野把張名達他們四人拉到中田公司
辦事處。河野說，大阪那邊的事都安排好了，你們當中只有杜
先生去過大阪，其餘都沒有去過。中田先生說，你們到大阪
后，先讓你們坐日本新幹線，由大阪上北，到日本的文化古城
京都，再向東南到神戶，順著神戶向南到廣島。參觀遊覽完
后，再回到大阪慢慢地來採購設備。張名達說，客隨主便，你
們安排就是了，但有個原則，那就是時間不宜過長，我們家裡
的事都忙，另外不要過分的浪費。河野說，日本人最重視時
間，也很節儉。他讓張名達放心，這些他都考慮了。
河野的中國話說得相當地流利，不注意聽，你還聽不出來
他是日本人。河野說，杜先生和自己是老朋友了，這次你們去
採購，自己有事就不能陪諸位了，讓杜先生給諸位作嚮導好
了。河野說，他們總公司安排得比較周全，飛機到了大阪機場
就會有人來接。
上海的事辦妥后，張名達一行立即趕往日本，他們乘坐是
早上的第一班飛機，飛機飛越東海上空時，張名達雷振雨俯視
東海正在建設的春曉油田，不覺慷慨萬分：這明明白白就是中
國的海域，而日本現在仍然以強盜的思維說是他們的。沒有辦
法呀，這小日本那媽的，從中國的學生變為中國的老師，現在
我們反而向他們學習了。你看這不是，我們又去買他的設備
了。張名達心裡有氣，張名達想到這裡，後悔一開始就不應該
買日本的設備，還是應該買義大利的，貴就貴，人窮志不短
嘛。但現在已經飛往日本了，張名達顯得有些無奈，也顯得有
些困惑。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飛行，飛機降落在大阪機場。張名達一
行剛下飛機，就有四名身穿和服的日本小姐，給張名達他們四
人各送了一束鮮花。然後，一位身穿日本古服的五十左右的男
人，走到採購團前，伸出雙手向中間的張名達握手。這位中年
人自我介紹說：「我就是中田俊男，你們就叫我中田先生好
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位就是天豐市市長張先生了」。
中田用一口生硬的中國話向張名達作自我介紹。張名達聽
中田俊男的語音，好像電影里的皇軍在對中國人說話的樣子，
張名達不喜歡日本人說這種中國話。張名達讓翻譯用日語給中
田俊男說，感謝中田先生熱情的接待。張名達說，自己代表采
購團給中田先生送了幾幅天豐市石窟的壁畫臨摹，望中田先生
接納。張名達說完，讓翻譯把壁畫拿出來，自己恭敬地用雙手
遞給了中田。中田非常的感謝，連連說，好！好！
張名達他們坐上中田公司的專用車，穿過大阪市區，向一
片海灣開去，一條五公里長的斜拉橋，把一個隔海美麗的小島
連接著。中田說自己的公司就在橋對面的那一個小島中。
張名達他們坐的車過了大橋，剛才遠處看去的小島，眼下
變成了一片蔥鬱的山巒，山巒下面一片碧藍的海灘，中田的紡
織裝備廠就在海灘與小島的連接處的灘涂上。這裡非常的美
麗，看不到煙囪，也看不到像中國內地的那種濃煙滾滾的景
象。
四位穿和服的小姐中有一位從座位上站起來，向張名達他
們鞠了躬，然後用生硬的中國話給張名達他們介紹：「尊敬的
中國大西北來的朋友們，日本大阪歡迎您們！日本中田紡織裝
備有限公司的全體員工歡迎您們！我們大阪市是座美麗的城
市。大阪是日本第二大城市，它的面積二百二十一平方公里，
由二十個區構成。人口二千六百萬。大阪是日本的經濟、貿
易、文化中心。也是日本的文化古城，其名勝古迹它讓世界的
遊客流連忘返。
「大阪的淀川，分成數條支流，湧入大阪灣，架在這些支
流上的橋，號稱八百零八橋。在大阪市政府的支持下，由日本
星宇實業株式會主辦的中國商品城，也正式建成。
「朋友們，明天我們坐新幹線去參觀遊覽京都，然後向東
南到廣島。你們這次來，我們中田董事長一定要讓大家了解日
本。日本和中國是近鄰，我們不僅要做生意，我們還要做朋
友，要經常相互往來！」
張名達和雷振雨對小姐的介紹非常的感動，是啊，日本和
中國一衣帶水，可是，近代日本老是侵略我們，還看不起中國
人。真正到了日本，看到他們對我們還是很熱情的。不管他們
是裝出來的還真的，這種氣氛讓人感動。
杜明與日本人打過不少交道，他認為日本的老百姓還是挺
不錯的，關鍵是那些搞政治的人，特別是那些右翼分子，軍國
主義野心不死，時時對中國存有貪婪覬覦之心。
張名達他們下了車，被安排在公司的招待所里，這個招待
所建在淺海里。當天晚上，是中田陪張名達他們一起吃的海
鮮。吃過晚飯，中田知道張名達他們很累，就沒有安排其他的
活動了，晚上他們就早早休息了。
中田先生陪張名達他們一行吃了早餐，中田說：「對不
起，張先生，我今天有一件重要的公務要處理，我不能陪諸位
去京都了，讓我的秘書江愛惠子陪張先生一行去遊覽，希望你
們今天的旅行快樂！」
張名達一行在江愛惠子的陪同下，他們坐上日本的新幹線
從大阪向北，駛向京都，高速列車以每小時三百公里的速度，
在風景如畫的農莊和田野上飛馳。坐在高速列車上，張名達他
們立刻感覺到日本的現代化是什麼了，日本的速度是什麼了。
張名達雖然沒有上過大學，但他上過幾次黨校的培訓班，課程
上有日本的發展史和日本歷史。張名達知道京都是日本的古
城，早在公園七百九十四年，京都已經是日本的首都了。日本
人有句話，「不知京都愧做日本人。」
張名達想到自己一會兒就真正踏上京都的土地了，他異常
地激動。列車行駛一個小時，京都到了。張名達他們感到就像
到了長安，這裡許多千年的古寺和庭院，全都是木質建築的，
保護得非常完好。
山青水綠，天空湛藍，一群小鳥自由自在地飛翔。人們悠
閑地在街道上行走，汽車開得很慢，幾乎聽不到聲音。可惜現
在不是櫻花盛開的季節。但路旁村莊，屋前房后，仍開著讓張
名達和雷振雨他們不認識的花。
江愛惠子帶著張名達他們，首先遊覽了京都皇宮。這皇宮
和長安的唐城沒有什麼兩樣。遊覽了皇宮后，江愛惠子把張名
達他們帶到一個寺院，這是一座孔子的廟宇。來孔廟燒香的老
年人陸續不斷，這不僅引起張名達和雷振雨的反思。中國的孔
子，現在成了日本人的孔子了。中國從「五四」以來，就一
直不斷地砸孔家店，而日本則不停地修孔子廟。為什麼我們落
后啊，我們把自己的文化都砸了，能不落後嗎？一個民族的先
進，說到底就是文化的先進，日本人跟著中國學，他們學的什
么，他們學的就是中國孔子的仁、信、禮。現在中國人把這些
都丟掉了。前一段時間電視上報道，一家做饃的兩兄弟，為了
把對方的店搞垮，偷偷地在弟弟的麵粉里放了農藥，讓一百多
位買饃的小學生中了毒，這是多麼的可怕呀！日本人近代一百
多年就超過了中國，雷振雨認為關鍵的是，中國這百年來把自
己的文化丟失了，學一些亂蹦亂跳的什麼迪斯科和卡拉ＯＫ
的，這些東西那有什麼美啊。就說街舞吧。美國黑人在街上求
乞的動作，中國人把他當作舞蹈，多麼的可笑呀。
中午，江愛惠子請張名達雷振雨他們喝日本的正宗京都
茶，這裡的茶道都是從中國傳到日本的，後來演化為日本的茶
道了。日本人喝茶比中國人講究，而且正統。他們的茶具都是
名貴的木材加工的，這些茶具自身有一股香味，再加上茶的香
味，那真是說不出的味了。日本人喝茶像中國漢晉時期人的姿
勢，跪在茶具兩邊，恭恭敬敬。
在京都，張名達他們看到整個完整的中國文化。
晚上張名達他們住京都。第二天一早，江愛惠子就陪著張
名達他們，繼續坐新幹線向西南的廣島進發，到廣島主要是去
看，人類歷史上第一次遭受核武器傷害的城市和遺迹。只要是
到日本來的遊客或是辦公事的，必須要到廣島來，這是因為廣
島一九四五年八月六日，遭受了人類首次核轟炸，當美國的Ｂ
－２９「空中堡壘」轟炸機，向廣島投下代號為「男孩」的原
子彈那一刻起，廣島就被世人所知。
張名達他們在廣島下了高速列車，江愛惠子第一站先把張
名達他們，帶到位於廣島西部的大野町海上約一公里的安藝宮
島。這裡被原始林覆蓋，風光明媚。木公島號稱日本三景，嚴
島意為著「祭神島」，以紅色的嚴島神社為中心，形成一快聖
地。而海上的「大鳥居」，鶴立雞群的聳立在海上，像一隻小
舟在大海上蕩漾。
張名達他們遊覽了安藝宮島后，江愛惠子就把張名達他
們，帶到了廣島市的和平紀念館。館內珍藏著被原子彈炸后受
到破壞的建築物，被原子彈炸死的遇難者被高溫燒焦的屍體，
真是慘不忍睹。
對於張名達和雷振雨他們來說，心情是複雜的。美國該不
該向日本使用原子彈？那日本人在中國的土地上使用化學武
器，在南京大屠殺中殺死的三十萬中國人呢。中國有句老話，
叫惡有惡報。但是美國人錯就錯在，不應該把原子彈投到日本
人民頭在，美國人為什麼不對日本的皇宮進行原子彈打擊呢，
那裡才是侵略戰爭的策原地，也是戰犯的集中營。張名達他們
認為，對於戰爭犯應該以暴施暴，就是中國人說的以牙還牙。
原子彈還是應該扔，只是扔錯了地方。而現在的日本右翼分
子，仍不斷地叫囂對中國進行扼制，他們根本就沒有從原子彈
中吸取教訓。
中田公司安排的京幹線遊覽參觀結束了，張名達他們就要
開始辦採購設備了。中田先生不知是有意安排的或是巧合，他
讓張名達他們來公司的時間，正是工人剛上班的時間。張名達
看到這裡的職工，上班前要唱公司的歌，列隊升公司的旗，高
聲呼喊公司的奮進口號。
這些程序完后，職工們跑步進了車間。張名達看到這些，心裡
想，這哪是工人，完全是戰士。其實日本人都是這樣的工作態
度和作風。日本和中國相比，就在於日本人處處嚴格要求，這
樣長期堅持這種作風，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優良的工作作風。張
名達和雷振雨把這些全都看到眼裡，他們認為不要覺得這是一
點點差距，就是這些差距，結果中國和日本就相差了一大截。
世界上，一個日本，一個德國，這兩個國家都有頑強果敢的作
風，因此，這兩個國家在世界的民族之林中，始終是走在前列
的。特別是德國，先後發動過兩次世界大戰，他們很快就重新
崛起來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德國和日本都是戰敗國，戰後
不到十幾年，他們又成為了世界上的強國了。這是為什麼，這
就是這兩個國家的民族，都有那種堅韌不拔一絲不苟的民族
魂，我們國人都應該反省自己才是。
中田先生把張名達他們帶到公司的紡織裝備的商品庫。這
里存放著各種各樣的紡織設備，棉紡設備只是其中的一種產品
了。這些設備對張名達和雷振雨來說，都是陌生的客人，只有
杜明清楚。中田先生指著一排設備說：「張先生，雷先生，你
們預定購買的棉紡設備就在這裡。」張名達和雷振雨上前仔細
地看了幾遍，然後對杜明說，一定要和資料對清楚，特別是型
號和數據。如果出了差錯，運到天豐市再退回去就麻煩了。還
有，如果是我們自己搞錯的，人家就不會負責。杜明讓翻譯胡
證，把自己所帶的資料全部攤在地上，對每一個數據和代碼都
一一核對。他們用了兩天時間，確認了這些設備是符合天雷棉
紡廠技術標準的。為了進一步對這些設備和資料的核對，張名
達和雷振雨，還請來了中田先生他們的工程師，讓工程師詳細
地講解每個設備的工作原理和安裝操作程序。講解后，中田先
生對張名達說：「你們買的設備已經是屬於目前世界上最先進
的了，這套設備是全自動的，都是電腦操控的，就是人們常說
的無人工作車間。我們公司還有一套這種型號的設備是半自動
的，但生產出來的產品的規格都是一樣的，只是有的地方要人
工操作。這套無人車間的全自動化設備，出紗時，如果有了斷
頭，機器人收到信號后，就會過來即時對接。半自動是人工接
頭的，這兩套設備的價格差是七百萬元人民幣。」
中田先生的這句話引起了張名達的思考，張名達在想，產
品規格都一樣，我們為什麼要買他們全自動的，我們天豐市有
的是工人。況且，我們辦廠其中就有一個目標，就是要解決天
豐市的就業問題。全自動設備還有一個比較麻煩的事，那就是
這機器人一旦出了事故，我們天豐市的技術員能修好嗎。這套
配有機器人的設備就要貴七百萬元，這七百萬元在天豐市可不
是一個小數目啊。十年前，天豐市半年的財政收入才七百萬元
左右。這事要與雷總和技術員再商量一下，能否作一些調整。
張名達對中田先生說，晚上他們還要回到賓館做最後一次
商量，明天一定定下來。
張名達、雷振雨、杜明還有翻譯胡正，在賓館里討論是買
全自動設備還是買半自動的設備。張名達把他的想法說了一
遍，張名達又重複了自己的主張，張名達說：「作為我們天豐
市，能有半自動的棉紡精梳機組，已經是一次棉紡行業的革命
了。至於全自動無人車間，對於我們天豐市是超前了一些，我
們隨時要保持清醒的頭腦，我們現在的工人素質，能把這些全
自動化的設備正常的轉動起來嗎？目前我們的管理人員和職工
素質都不具備。雖然有杜明同志，讓他一人使這些眾多的自動
化設備不出問題，是有風險的。再說，無人車間，我們市委和
市政府在籌建棉紡廠的時候，就考慮到要解決一批城鄉青年的
就業問題，現在越是貧困地區的城市，就業問題越不好解決。
有些同志認為，貧困地區城市的人口少，就業基數小，但他們
忽視了貧困地區的就業崗位少的問題。為什麼許多貧困地區的
人都到了人口密度大的廣州、上海、浙江找工作，就是這個道
理。當然，我們臨時改變採購方案是有些倉促，但我們也要靈
活，從實際出發。我本人主張買半自動的。」
張名達是採購團的團長，他的話是帶有決定性的，況且他
的話很有說服力。雷振雨是經理也是董事會的成員，少花錢辦
一樣的事，他不會有什麼意見。只有杜明站在技術的角度上
說，「兩種設備相差那麼多的錢，我們還要把半自動的這種設
備的料資和技術指標，作一個全面的了解，如果買錯了，那后
果不堪設想。」雷振雨也這麼說，「我們寧可在大阪多呆兩三
天，必須要把半自動這種設備的所有性能和技術指標搞清
楚。」
大家統一意見后。第二天，張名達把要購買半自動設備的
意見，給中田先生提出來了，中田先生非常的高興，他並沒有
因為張名達他們，更改購買設備而少付七百萬元人民幣而不願
意。
張名達、雷振雨、杜明開始對半自動設備的情況進行審查
核對，最後發現這兩種設備的尺寸、指標、型號都是一樣。只
是全自動的型號最後一個字母是大寫的，半自動設備的型號后
面的字母是小寫的。還有不同的就是，全自動設備多配了幾個
機器人和幾組電腦編程，生產出來的產品的指標都是一樣的。
就這樣，張名達他們，決定購買半自動的。
天雷棉紡責任有限公司正式和中田紡織裝備有限公司，簽
署購買十萬紗錠的一整套棉紡設備的合同。合同中規定：天雷
棉紡責任有限公司先付百分二十的預定金，中田公司收到貨款
后，一周發貨。貨運到上海海關，經過技術鑒定，沒有問題，
後面百分之八十的貨款一次匯給中田公司，設備才允許進關。
張名達親眼見到了日本人做生意的嚴謹，他算是領教了，
他們每一步都是經過周密的考慮的，你不把錢付完，他就不讓
你進關，你就別想把設備運走。不像中國人，把設備用上幾年
還不給貨款，最後扯到法院，法院就是判了，他沒有錢，你也
拿他沒有辦法。因此到處都是三角債。日本人清楚中國有些公
司和企業的這些做法，他們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雖然中田先生的中國話說的很生硬，但他對中國很有研
究，他不但對中國現代社會研究過，而且對中國的歷史也認真
研究過。日本的許多大企業老闆，他們都是一些中國通，他們
特別對中國《孫子兵法》獨有鍾情，他們把《孫子兵法》的
謀略用在做生意上。
中田先生不但對中國的哲學、歷史有深刻的研究，而且對
中國的舊體詩詞有一定的了解。
這幾天，張名達和雷振雨他們，都是江愛惠子一直陪著。
張名達和雷振雨他們，把購買設備的合同和相關的手續都辦完
了，根據行程的安排，最後一天是遊覽大阪市區和購物了。游
覽市區和購物還是由江愛惠子陪著。江愛惠子說，白天她帶張
名達他們參觀大阪市區的幾個景區，晚上中田董事長要請張名
達雷振雨他們吃飯。張名達知道這是給他們餞行了。
日本人雖然工作像是打戰一樣，但他們在任何情況下，禮
節是不能少的。江愛惠子帶著張名達一行，先是參觀大阪西南
海灣的跨海斜拉橋。這座斜拉橋穿越大阪西南海灣的幾個小
島，最後通向一座人工造島，人工造島是四塊巨大的浮船連接
起來的，非常的氣勢壯觀。張名達他們被日本人的想象力和創
造成力所折服。的確，經過戰爭后的日本，一片廢墟，幾乎和
中國同時起步。但是，就在中國瘋狂的進行文化革命時，日本
埋頭苦幹，他們干出了世界第一流的經濟，讓世人敬佩和羨
慕。
一個國家和一個民族的覺醒，一是外力的推動，二是靠自
己的覺醒，現在我們終於覺醒了，還不算晚，但我們要拚命地
追趕，才能不被別人甩在後面，張名達深知這一點。
參觀了世界上罕見的斜拉橋和人造島后。張名達他們來到
了大阪市的購物中心「大阪中國商品城」。這裡特別為中國人
修建的購物中心，上十萬平方的購物中心，擺滿了來自世界各
地的商品。雷振雨走到一個日本高擋服裝店，裡面全都是賣的
日本精緻的和服，雷振雨想給劉雲買一件和服。雷振雨知道，
劉雲的氣質和身材，穿上日本的和服，一定更好看。
雷振雨沒有與劉雲通電話商量，他想給劉雲一個驚喜。在
天豐市還沒有看到那個女孩穿日本和服的。雷振雨認為這是自
己的一種藝術想象力。雷振雨讓江愛惠子幫他挑選，雷振雨對
江愛惠子說，比著她的身材挑選就行了。雷振雨在準備買這件
和服前，雷振雨目測了一番江愛惠子的身材，雷振雨覺得劉雲
的身材與江愛惠子相似。江愛惠子給雷振雨挑選了一件，雷振
雨看了非常滿意，就讓服務員包好，他付了錢，拿上了這件和
服。
張名達買了兩串日本珍珠項鏈，一串可能是給他女兒買
的，另一串應該是給羅珊買的。杜明沒有買，因為杜明來日本
的機會多，前一段時間，他未來天豐市前還到過日本一次。胡
證也買了一些衣服和珍珠之類的物品。
購完物后，張名達給江愛惠子說，其它的地方就不去了，
這幾天已經走了看了不少的地方了，大家要回去準備一下，明
天就回國了。江愛惠子陪張名達他們好幾天了，已非常的累
，江愛惠子同意張名達的意見。
江愛惠子給張名達他們說，今晚中田董事長要請張名達他
們，吃特別風味的晚餐，晚餐過後到大阪市中心的紅燈區游
覽。張名達他們已經感覺到日本人真是一個特別重情義的國
度，非常的文明好客。
在大阪市的街道上，張名達感受到日本人的文明成度。大
阪市雖說有二千多萬人口，但你行走在大阪市的街道上，並不
顯得特別的擁擠和堵車，這主要是日本人人都遵守交通規則，
完全不像中國的城市，人和車經常發生搶路，駕駛員不按交通
規則行駛，特別是行人，幾乎很少人按紅綠燈過馬路。天豐市
的行人想要在什麼路段過馬路，就在什麼路段過，沒有走斑馬
線的習慣。還有，幾乎看不到一個日本人，隨地扔垃圾和隨地
吐痰的習慣。日本人臉上面總是帶著微笑，見人和藹可親。我
們要趕上日本，特別是他們的文明行為，還要很長一段路要
走，張名達和雷振雨都意識到了。
張名達他們這次採購設備，是中田公司一般的生意了，但
中田先生還是抽出時間來與張名達他們一起共進晚餐。
夜幕剛剛落下，中田先生把張名達他們，帶到大阪市的一
家不太十分顯眼的餐館。餐館的門牌上有一塊中文門牌，門牌
上有四個中文草書體———「秀色可餐」，中文上面是日文。
張名達他們跟中田先生走進餐廳，餐廳中央的圓桌上躺睡
著一具潔白美麗的日本女人身體，一絲不掛。她的雙胸上鑲著
兩朵粉紅的荷花，她的下部上擺放著一朵黑玫瑰，裸露的身體
其餘的部分，鑲著各種菜肴。張名達知道今晚是吃人體宴了。
張名達在任交通局長時候，有一次無意翻到一張報紙，這張報
紙上刊載著一篇關於人體宴席的報道。這篇有趣的消息，立刻
引起張名達的興趣，他於是認真地看了下去。這篇報道說的
是，雲明市的一家餐廳，每晚擁擠不堪，後來才得知，這
家餐廳是人體宴席。報紙上說，人體宴席一餐八千元，由於吃
人體宴席的人特別的多，必須提前半個月預定，不提前預定，
你就很難吃上了。後來引起了社會上的爭論，被有關部門勒令
關閉了。據說，老闆還和有關部門打了一場官司，老闆說，目
前中國的法律里沒有規定不讓吃人體宴席。不知這場官司誰勝
誰輸，張名達就沒有再去關注了。所以，張名達今晚看到這家
餐館的人體擺放，就知道是人體宴席了。
中田先生請客人們都圍著這具女人的身坐下。然後對張
名達說：「我們這是跟你們中國人的文化學的，你們不是有一
句：『秀色可餐』的成語嗎？這真是一句特別動人的成語啊！
張先生，雷先生，秀色可餐這個成語，據我所知，它先是出典
於晉代。晉代陸機《日出東南隅行》：秀色若可餐。後來有宋
的王明清《揮麈后錄》卷二引李質的《艮岳賦》：『森峨峨之
太華，若秀色之可餐』。現在被我們引申了，張先生、雷先
生，不知我說的是否正確？」
張名達萬萬沒想到這位中田先生，對中國文化如此地精
通，說老實話，張名達只是知道這個成語，至於它的出處還真
不清楚，就連雷振雨當過老師，也未必全清楚這個成語的出
處。像美國人研究中國的《道德經》和《孫子兵法》一樣，
比中國人精深多了。
張名達瞄了一眼這人體，這位女人到底有多麼的美，躺下
實在是看不清楚。同時也無法感覺到這女人的氣味，因為女人
身上全是菜肴味。女人的最重要部位都被鮮花點綴了。女人的
胸部和腹部有兩片特別大的荷葉蓋著。荷葉上擺著魚翅、鮑
魚，燕窩、日本藻鮮，還有干炸蠍子。都是一些非常名貴的
菜。張名達把眼光停留在這身體女子的胸上，張名達是想看
看，這女人的胸有沒有羅珊的胸大，有沒有小保姆李莉的
胸嫩。張名達帶著對日本女孩子胸的好奇心。張名達的目
光在胸上停留了幾十秒鐘，張名達發現這日本女子的胸，
根本就沒有羅珊的豐滿。儘管躺在餐桌上女子胸的敏感部位，
被兩朵小荷花罩住，但凸起的輪廓是可以目測到的。
雷振雨掃了一眼餐桌上躺著的女人，並沒有誘發他的食
欲，相反，雷振雨感到有些噁心，雷振雨心裡悄悄地嘀咕：現
在的人真可以想出來，把女人的身體也擺上餐桌，到底想干什
么？是激發你的食慾還是誘惑你，是美還是丑呢？難道
就是為了創意，就是為了賺錢？如果照著這樣的方式去創意賺
錢，人類以後將向何方發展？
雷振雨對這種形式的宴席非常的反感。而杜明和翻譯胡
證，他倆就感到特別的好奇，雖然他們見過女人的身體，像這
樣的方式看女人的身體，還是大姑娘上橋。他們沒有產生什麼
食慾，到是產生了聯想。翻譯胡證馬上就想起自己老婆的體形
了，胡證的腦子裡，儘是兩個女人身體的形體來回地比較晃
動。
中田先生把桌上的四位中國客人的表情都看在眼裡，他趕
忙給張名達和雷振雨夾菜。江愛惠子也叫杜明和翻譯胡證快
吃。說真的，張名達真不敢在躺著的女人身體身上夾菜吃。雷
振雨只是噁心。杜明雖然夾了菜，也只是在身體女人的腹部中
央夾菜，他怕碰到胸上的那兩朵小荷花，再往下去，更怕碰
到那朵黑玫瑰。
這哪是高級菜肴，明明是折騰人。中田先生已看出來了中
國客人不太喜歡吃人體宴，就急忙讓廚師上來熱菜，熱菜是放
在另一個餐桌上的，熱菜的餐桌與躺著的身體女人的餐桌有一
個距離。張名達他們就從人體宴上撤下來，坐到了熱菜的餐桌
上了。
張名達雷振雨他們吃好晚餐后，中田先生問張名達：「張
先生，今晚的晚餐秀色可餐嗎？」張名達連連答道：「是是，
很好，很好。」張名達嘴上說很好，心裡在罵小鬼子，把我們
當做什麼人了。
中田先生和江愛惠子，把張名達和雷振雨他們帶到大阪市
的紅燈區，張名達、雷振雨、翻譯胡證從來沒有出過國，更沒
有到過什麼紅燈區，杜明只去一次。張名達他們進了紅燈區，
中田把張名達和雷振雨他們帶到一個特別人擁擠的地方，只見
一群女子全部脫衣躺在地上，圍成一個心字，中心聳立著塑膠
製成的男器，有五六米高，特別的逼真雄壯，像活生生
，就是放大了。張名達看到哧然，到是雷振雨很坦然。
雷振雨認為，對男器的崇拜是人類最原始的崇拜，慶南的山區，
就有一個部落特別的崇拜男器，那裡現在還可以找到大大小小的男器石碑林，至
少幾十座。世界上大多民族都崇拜過男器。
翻譯胡證這時只是往人群裡面擠，胡證不是想看這個豎起
的巨大的男器，他是想看圍著一圈的這些女子的生器，但觀
賞的人太多，翻譯胡證剛睜大眼睛，瞄準一個女子的生器，
就被擠過來人群擋住了視線。
杜明見過這種場面，也就不那麼稀奇了。雷振雨對張名達
說：「張市長，這才叫著創意，非常好！」張名達聽了雷振雨
的讚賞，心裡想，雷總心裡不健康呀。
逛完紅燈區后，中田先生把張名達和雷振雨他們送回了賓
館。中田先生叫江愛惠子去把後車廂里的一個紙箱子拿下來，
江愛惠子把紙箱子拿來了。中田先生打開紙箱，對張名達說：
「張先生，這是我們公司給四位中國朋友回贈的小禮物，望你
們滿意。」
中田先生拿出禮物來，這是四件琉璃材料精製的大阪城市
模型，非常的精美。中田先生說：「這幾件工藝品的模型是我
們大阪市全貌，贈送給你們，你們回去后看到它，就會想到大
阪。大阪是座美麗的城市，它和你們的上海市一樣，在日本人
心中，大阪是代表現代的日本，京都是代表過去的日本。張先
生，明天你們就要走了，我心裡真不好受，雖然我們只相處不
過幾天的時間，但我們已經有了一定的感情了，希望你們以後
再來大阪。另外明天上午我不能送你們到機場，還是由江愛惠
子送你們上飛機，實在對不起了。」
張名達說：「中田先生，這次我本人到日本來是第一次，
但我深深感到日本人的好客和好禮，而且你們日本的現代化建
設，和人們的文明程度，都使我非常的欽佩。我們中國許多地
方都要向你們學習。這次我們四人特別要感謝江愛惠子，她一
直陪我們這麼幾天，她非常的敬業和熱情，她在我們的心裡，
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代表這次採購團，向中田先生和江愛惠
子真誠的致謝，我們感謝你們了！我懇切地希望你們到中國的
西部天豐市來，我們天豐市人民一定會歡迎你們。」
大家彼此又寒暄了一陣后，中田先生和張名達熱情地擁抱
了一陣，中田先生再和雷振雨、杜明、翻譯胡證一一握手，張
名達和雷振雨他們，把中田先生和江愛惠子送上車，才回到房
間體息。
江愛惠子一直把張名達他們送到飛機場的剪票口，這時，
江愛惠子把張名達叫到跟前，從包里拿出一個十六開本書樣大
小的紙盒，雙手遞給了張名達，然後對張名達說：「張先生，
這是我們中田董事長以他個人的名義，給你私人送了一件禮
物，他再三吩咐我，要你回到你們天豐市再打開。」張名達
想，日本人還會搞一點兒什麼玄機，要讓客人吃驚。張名達對
江愛惠子說：「一定照辦，同時再次謝謝你們董事長了。」江
愛惠子看著張名達他們進了候機室，才和張名達他們揮手告
別，彼此都流下了眼淚。
飛機起飛了，飛機很快升高到飛騰縈繞的雲層中，然後盤
旋在白雲之上，日本島已淹沒在白茫茫的雲海中。張名達像似
在做夢，這幾天，日本在他的印象里和他以前心中對日本的印
象，突然形成了反差。張名達不解的是，日本為什麼會在短短
的兩百年內，就把中國超過，而且拋得遠遠的，這不是一個神
話是什麼。張名達想到這裡，向坐在他旁邊的雷振雨靠了靠，
「雷總，你說說，這個小日本，為什麼發展這麼快？日本的土
地只有中國的三十分之一，人口是中國的十分之一，又沒有什
么資源，而我們中國地廣物博，人口眾多。抗日戰爭，有人把
中國比著是一群羊，日本是一隻狼，為什麼日本很快就變成一
只狼了，中國變成了一群羊了？有些事情真讓人費解啊。百聞
不如一見，我們現在到了日本，真正地目睹了日本的先進和文
明，同時我們看到日本人的整體素質。我想請教你，你原先是
搞教育的，你的認識肯定比我要深刻些。」
雷振雨神情凝重，好像在沉思什麼，或許他也是在思考張
名達思考的問題。雷振雨的沉思被張名達打斷了，雷老師不加
思考地說道：「張市長，請教不敢當，但我想說說我這幾天，
在日本耳聞目睹的事實，和我長期以來對這一認識的體會，在
張市長面前，肯定是班門弄斧了。」
雷振雨不敢在張名達面前高談闊論，況且雷振雨也不是那
種高談闊論的人，但張名達問到他，他不得不回答，再說，雷
振雨這幾天在日本的感受和體驗，使他對這一問題真有了新的
認識，他也想和張名達交流交流，坐在飛機上很悶。「張市
長，我認為，日本的快速發展主要有三點：一是他們善於向別
的國家學習，你看我們去的京都，那就是我們唐朝的翻板，那
個時候的日本學的是中國。而日本明治維新又把英國人當作老
師。現在的日本各方面都很先進和發達了，他們還在向美國人
學習。他們不斷地向世界最先進的民族學習。而我們呢，我們
清朝時候，說人家西方人是洋人，說西方人滿身是毛，比中國
人晚進化了幾千年。其二，就是日本是島國，島國有島國意
識，那就是危急意識。島國人害怕那一天這個島就沉陷下去
了，所以日本一直就在打中國的主意。而中國總是認為自己地
大物博，沒有憂患意識，安於享樂，孟子說：生於憂患，死於
安樂，就是這個意思。三是日本是個單一的民族，一般說來單
一的民族，他們的意識容易形成核力。另外日本是民主法制國
家，基本上不搞什麼鬥爭。日本民族是個講現實的民族，
而我們中國人最喜歡搞權謀。這就像兩隻雞和兩條狗，你讓它們相互
斗，只要鬥起來，那就再沒有停下來的可能，不是魚死就是網
破。狗的職能是看家，雞的職能是下蛋，只要把它們挑鬥起來
了，狗還能看家嗎，雞還能下蛋嗎？」
張名達聽了雷振雨的一番話，說：「你分析的真精闢，我
想真是這些道理。你說我們中國這麼豐富的文化，現在幾乎都
丟完了，韓國人把中國的端午節，拿去申報為他們的世界非物
質文化遺產了，要不了好久，我們的孔子也許要被他們日本申
報為世界文代遺產了。」
張名達和雷振雨兩人還在討論日本與中國先進和落後的問
題，空姐用英語和漢語反覆地報道，說飛機馬上就要抵達上海
虹口機場了，請各位旅客們系好安全帶。
張名達一行下了飛機，住進了上海浦東的一個酒店，第二
天早上吃過早飯，張名達和雷振雨商量，把杜明和翻譯胡證留
下，辦理設備到達上海后的一些手續。按照合同上的條款，張
名達他們購買的設備，這一個星期應該到上海了。
張名達和雷振雨當天就飛回了天豐市了。
張名達回到家裡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中田先生以他私人
的名義，給張名達送了一件什麼禮物。中田先生那樣神神秘秘
的，還特地讓江愛惠子給自己吩咐，一定要回到天豐市家裡才
能拆開，就像是諸葛亮用兵時的錦囊妙計一樣。張名達小心謹
慎地拆開紙盒，原來是兩個本子，一個是房產證，另一個土地
使用證。張名達仔細地看了一遍，這房產證和土地證上都是自
己的名字，地段在上海徐家匯高檔別墅小區。張名達按市價估
算了一下，這套房子至少造價在六百六十八萬元以上。張名達
沉思了片刻，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話：「日本人重禮啊，日本
人真懂中國人！」
劉雲接到雷振雨的電話，雷振雨說他已經回到天豐市了。
雷振雨問劉雲現在有沒有時間到他家去一下，試試他給劉雲買
的和服。劉雲問雷振雨事情辦得怎樣，設備都買好了嗎？雷振
雨說，一切都非常順利，而且在日本的這幾天，讓自己學到了
好多東西，百聞不如一見。劉雲說自己馬上就過去。
不到二十分鐘，劉雲到了雷振雨的家。雷振雨和往常一
樣，上身穿了一件夾克衫，褲子是白色的休閑褲。雷振雨問劉
雲喝不喝茶，這茶是從日本帶回來的。劉雲說，就是從美國帶
來的也不感興趣，因為她平時從來不喝茶，如果口渴了就喝白
開水和飲料什麼的。偶爾在應酬時喝茶，只品到茶水是苦的，
再沒有什麼味了。
劉雲還沒有到過雷振雨的這個家，這套房子原先是天豐市
委計劃贈送給雷振雨的，但雷振雨沒有要，雷振雨堅持自己租
用。雷振雨剛搬進來不到幾天，就出差到了日本，房子里只有
幾個沙發，其他再沒有啥了，只有張名達讓秘書從花市上買了
幾盆花，有一盆君子蘭長得特別好。雷振雨喜歡君子蘭。還有
幾盆是馬蹄蓮和三角梅之類的。劉雲說：
「你的花都快乾死
了。」劉雲端起水盆給花澆水。雷振雨說：
「劉雲，我回家怎麼就沒有想起先給花澆水呢？這花也是有生命的東西呀，
我第一個想到的是給你買的那件和服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
那等於辦了一件傻事了。我想急於證明我的目測水平，我相信憑我
多年對你的觀察，給你買的這件和服一定是合身的。」
雷振雨的這番話，把劉雲說得不好意思，她臉上立刻泛起
了一團紅暈。劉雲邊澆水邊感受這裡的一切，劉雲感受到是一
種家的溫暖。劉雲真沒有想到雷振雨對自己這樣的在乎。劉雲
以前總是認為，雷老師是那樣的偉岸和不可親近。劉雲在學校
的時候，天天都想接近雷老師，但怕雷老師對她冷眼漠視，讓
自己失望和傷心。就為這，劉雲用去了不知多少的時間猜測雷
老師的心。那些猜測儘管費去了劉雲無數的心思，但始終沒有
答案。劉雲想起了辛棄疾的那句話，「眾里尋她千百度，那人
卻在燈火闌珊處」。眼前的事實與這句詩里的意境太吻合了。
雷振雨小心翼翼地打開禮品盒，慢慢地取出裝在裡面的和
服。這件和服的底色是海藍色的，上面印著勻稱的牡丹圖案，
圖案是金黃色的，兩種色彩的反差把和服的整個顏色，突顯得
即純樸又華貴。雷振雨要讓劉雲馬上穿上試一試，劉雲有些不
好意思，雷振雨又催了劉雲一遍，劉雲這才脫下自己身上的衣
服，穿上了這件和服。劉雲穿上和服，簡直就是日本宮室里的
妃子了。雷振雨興奮得快要跳起來了，他已不顧自己老師的尊
嚴了，跑過來給劉雲系腰帶。雷振雨的手觸及到劉雲的腰部
時，劉雲感到一股暖流從腰間迅速流過，劉雲差點兒轉過身來
擁抱雷振雨，幸好劉雲是一個克制能力很強的女孩。
雷振雨讓劉雲雙腿盤腳，像日本女孩那樣坐在地上。雷振
雨端詳了一陣，高興地說：「太合身了！劉雲，我的記憶和目
測如何？」劉雲甜甜地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劉雲心裡從來沒
有現在這樣的甜蜜。雷振雨接著又說：「劉雲，你聽說過有這
樣的話？一個男人最幸福的生活就是娶一個日本妻子，雇一個
中國廚子，買一幢英國別墅，找一個法國情人。」
劉雲還在無限的甜美中，聽到雷振雨這些話，突然不高
興，「雷老師，您這樣地崇拜日本女人，你為什麼不從日本帶
一個女孩回來？」
雷振雨說，「這是社會上流行的一種說法，和我有什麼關
系呀。我是看了你現在穿和服時才聯想到的，你穿上和服太好
了，比日本女孩還要好看，我隨口就說出來了。」雷振雨說：
「劉雲，等我把棉紡廠的事辦好后，你就穿這件和服我給你畫
一幅人體畫。」
劉雲正想給雷振雨說自己的心裡話時，雷振雨的手機響
了。這是張名達打來的。張名達要雷振雨馬上去開董事會會
議，說陳光明也要列席。主要是安排設備到了后的安裝工作。
廠房已經快修好了，剩餘的一些粉刷工作，可以邊粉刷邊安
裝。時間就是金錢，這句深江幾十年前的老話，現在用在天豐
市了。雷振雨接了張名達的電話后給劉雲說，讓劉雲在家等他
回來，劉雲說，那怎麼行呢，一是自己還有事，二是雷老師不
在家她隻身在家，萬一有人來，看見多不好。雷振雨說，你的
心眼還真不少。劉雲說，天豐市和天豐電視台都是是非窩子，
說不一定哪天就給你找一個閑話傳傳。劉雲又說，原先和王書
記比較好的那個小宋，就是被閑話和謠言擊垮了，人言可畏
啊。雷振雨說，既然這樣，那你就回去吧。我給你一把門上的
鑰匙，如果我不在的什候，你過來給我澆澆花總該可以吧。劉
雲說，這沒問題，只是你把鑰匙給我，就不怕把你貴重的東西
給你拿跑了？雷振雨說，這裡的一切東西你全部拿走，我都沒
意見，也許有一天，這裡就歸你管了。雷振雨的話，劉雲當然
能聽出其中的含義，劉雲低下頭不吭聲。雷振雨把門上的鑰匙
給了劉雲一把，雷振雨說，張名達正在等他開會。於是劉雲站
起來脫下和服，裝好后就和雷振雨同時出了門。
雷振雨向市委走去，雷振雨住的地方離市委不遠，劉雲叫
了的士，回到電視台。劉雲回到電視台宿舍，還在想雷老師最
后說的那句話，劉雲現在明白雷老師的心了，雷老師已經把話
挑明了。雷振雨最後的話說，「也許有一天，這裡就歸你管
了。」劉雲一人靜靜在品味這句話中的含義，雷老師是想把這
房子送給自己還是想娶自己。劉雲想，房子是天豐市委租給雷
老師的，雷老師沒有權力把房子送給另外的人，這明明是告訴
她，雷老師想娶自己。劉雲多年的心思終於有了結果，劉雲多
想這一天快快地來到，劉雲感覺到的自己的臉龐，像火燒一樣
地燙。
雷振雨趕到市委的小會議室，裡面的人都坐好了，大家看
雷振雨進來了，習慣性的站起來表示一種禮貌，因為雷振雨是
外來的客人，又是天雷棉紡責任有限公司的總經理，還是董事
會的重要成員。雷振雨看了一下參會的人面前的名簽，有發改
委、經貿委、市委辦等這些部門的頭頭。雷振雨都
不認識他們，雷振雨和張名達坐在一起。
陳光明講話了：「各位同志，今天我們開個天雷棉紡責任
有限公司臨時董事會，主要是張副市長和雷總他們把這次到日
本，採購紡織廠設備的事給大家彙報一下，後面我想講講棉紡
廠的設備安裝方面的工作。張市長，請你先把你和雷總到日本
採購棉紡設備的情況，給參會的同志們彙報一下。好嗎。」
張名達站起來，他把他們四人到日本的採購行程和日本方
面的接待，在日本採購設備的經過，以及他和雷總決定改變采
購計劃的情況，一一的詳細地彙報給了到會在座同志們。參會
的人都非常羨慕張名達，參會的這些官員除了個別的去過國
外，到過日本的只有陳光明和萬山他倆了。能像張名達一樣找
個機會去日本玩玩，他們這一輩子可能都沒戲了。張名達彙報
完了，陳光明問雷振雨有沒有補充的，雷振雨說，沒有了，張
副市長講得很詳細，自己再講就重複了。
陳光明說：「雷總沒有補充的了，我來講一下我們下一步
的工作吧。首先我在這裡要表揚張副市長和雷總，這次的採購
是非常成功的，成功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他們給天雷棉紡責
任有限公司，節約了七百萬元人民幣，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呀；
二是他們選購的這種型號的設備，還可以為天豐市安排一批就
業人員。王書記在位時，經常說張副市長會辦事，這話不假
呀。同志們，設備可能半個月就到了，緊接著就是安裝。我們
要動員天豐市所有懂這方面的技術人員去參與安裝。最遲要在
兩個月內開工剪綵。開工所用的棉花，我們去年在收購時，千
方百計地留了幾萬擔長絨棉，夠天雷棉紡廠生產一陣子了。等
這批棉花用完后，新棉就出來了。土建工程也進行得很順利，
就是拖欠了一些民工工資。雷總說他們下一筆款馬上就打過來
了，等款到了，先解決民工工資，要吸取去年民工鬧事的教
訓。同志們，參會的各個部門，都要積极參与棉紡廠的安裝和
開工準備工作，一切聽張副市長和雷總的安排，這些事我顧不
過來了。看大家還有沒有什麼意見，特別是雷總。」雷振雨和
張名達都說沒有什麼意見，陳光明見其他的人沒有發言，說，
散會吧。
散會後，雷振雨覺得這是在召開天豐市委常委擴大會議，
董事會中只有他一個人不是天豐市的幹部。舅舅不可能來參加
這樣的臨時董事會會議的。雷振雨感到自己被包圍了。但是雷
振雨認為在建設初期，他們用大兵團作戰，這對開始的工程和
安裝都是積極的。如果以後生產了，還是這樣，那就有問題
了。雷振雨現在是想借東風，所以也就沒有怎麼反對他們的這
種作法了。
雷振雨這幾天來忙著給杜明那邊匯款去，款項順利的匯到
中田公司的賬上，中田公司收到款后，天雷棉紡責任有限公司
的設備，很快地通過了海關。杜明兩天就辦好了設備運往天豐
市的一切手續，隨後杜明就跟設備一快走，前後用了不到半個
月，這套棉紡設備順利地運達天豐市。
天豐市這邊的土建工程已完工了，只是一些局部的粉刷
了。張名達把天豐市的技術工和技術員，都動員到了天雷棉紡
廠，夜以繼日的加班加點安裝，還不到陳光明規定的兩個月時
間，就可以試機了。
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陳光明讓天豐市歌舞團的演員
們到現場演出。還組織了舞龍燈和耍獅子。當天晚上放了大量
的煙火，據說光這天放的煙火就值人民幣五十多萬元，場面相
當的壯觀。陳光明在試機剪綵的大會上發表了激情洋溢的講
話。的確，天雷棉紡廠開工了，意味著天豐市的棉紡業邁上了
一個新台階，這是天豐市有史以來，第一次進口這麼多先進的
大型設備，同時也是天豐市有史以來招商引資，最為成功的一
次。工程進展得這樣的快，是陳光明沒有想到的。
這一段時間來，雷振雨幾乎沒有在市裡呆幾天，他和杜明
天天都在工地現場，雷振雨明顯的瘦了，他的大背頭的髮型也
剪掉了。劉雲說，髮型一剪就少了畫家的氣派，但雷振雨現在
哪裡顧得上這些，他和他舅舅投資了幾千萬元，稍有不慎，就
會全部散失。雷振雨知道商場如戰場，敗了就如山倒，失敗了
那肯定就是弱者，打勝了才是王者。第一戰總算勝利了，關鍵
的還在後面出來的商品是否合格，能不能順利出口。因為天雷
棉紡責任有限公司設計生產的精紗，一開始就定位是出口產
品，進口設備都是以產品出口為標準的，雷振雨的心還是懸起
的。他說給劉雲畫人體畫的事，必須要等到第一批產品出口
后，一切都穩定下來才能畫。劉雲整天在盼望著這一天的到
來。劉雲看到雷振雨消瘦面容，心裡非常的難過。但劉雲又幫
不了雷振雨的忙，最多給他作作新聞報道，但雷振雨又不喜歡
這種胡吹鬍編的東西，雷振雨知道，企業不是吹出來的。新聞
可以把一個人們認為不是東西的人，吹到升官發財，吹成勞動
模範，吹成先進典型，但絕不能把一個不好的產品吹出口。這
樣，劉雲只能心裡為雷振雨分擔，越是這樣劉雲就越是不好
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