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愛
文心剛也養成了一個習慣，吃過晚飯，他總喜歡在電視台
的家屬院內散步，這主要有兩個因素，一是電視台院子里的綠
化搞得不錯，院子中間有一塊近二十來畝的綠地。這塊綠地上
栽種著法桐，刺柏，朝鮮槐，海棠，櫻花等名貴花草和樹木。
除外，花壇中還有旱蓮，荷蘭菊，一串紅。在這裡散步就像在
逛公園，逛公園時人比較雜，嘈音也大，這裡比逛公園還要
好。其次，文心剛是個單身漢，平時不加班，晚飯吃的特別
早，他到電視台院子里花壇散步，都比別人早。這時的花壇，
是一天中最清靜的時候了。文心剛是個特別喜歡清靜的人。
電視台的人們吃飯都很晚。電視台家屬院，離天豐市最大
的一個超市只有五百米，電視台的職工們吃過晚飯，喜歡帶上
自己的家屬孩子去逛商店，他們不是去買什麼東西，而是漫無
目的這裡看看，那裡瞧瞧，主要是消遣和散步。他們把逛商店
作為散步的一種形式，至於會不會打擾服務員，浪費服務員的
感情，他們不太考慮這些，他們自己感到快樂就行了。但是，
文心剛則不然，他就在乎在些。文心剛逛商店只要拿了櫃檯上
的貨，他就必須買，在他認為，任何人都要認真和嚴肅對待，
特別是對待人們的時間和感情，文心剛向來說一不二。文心剛
特別討厭有些女孩逛商店，逛一天商店，問了不下幾十個櫃檯
的服務員，最後一件東西都沒有買。對於文心剛來說，服務員
的勞動時間同樣是時間，服務員的感情同樣是感情，你不能只
珍惜自己的時間，別人的時間就不管了，你更不能只珍惜自己
和朋友的感情，就不管服務員的感情了。文心剛把逛商店反覆
挑選商品，視為是一種不尊重服務員的行為。文心剛對羅珊就
有這種看法，羅珊屬於特別挑剔的女孩，有時把服務員搞得百
般無奈。由於這些，文心剛是不會輕易去逛商店的，吃過晚飯
他就在電視台的院子里散步。
劉雲這時也在電視台家屬院內的花壇中，她蹲在一朵盛開
的荷蘭菊前面陷入了沉思。劉雲倒不是因為這片荷蘭菊是梵高
家鄉的品種，也不是喜歡這片荷蘭菊紅得像梵高的向日葵，這
是因為她在藝術學院的時候，雷老師特別喜歡畫秋天的荷蘭
菊。雷老師已經走了大半年了，一開始雷老師和她、朱萍、羅
珊不時的發發簡訊，自從朱萍走了后，雷老師就慢慢地失去了
聯繫。雷老師現在怎麼樣了呢？朱萍早早地離開了自己，羅珊
已經和自己的心越來越遠，文心剛的事業受到打擊。當秋天的
荷蘭菊爛放時，劉雲覺得一個季節快走完了，這個季節給她收
獲的是什麼？她看著那朵朵盛開的荷蘭菊，和正在花蕊上忙著
采蜜的蜜蜂，劉雲是個善於克制自己感情的人，但她的眼角還
是滲出了淚花。
文心剛看到劉雲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一朵菊花，他沒有驚
動劉雲，儘可能地把腳下的步子放慢放輕。但是劉雲已經聽到
有腳步聲傳過來，她抬頭一看，文心剛一人在花壇處的一排法
梧桐下踱步，離劉雲只有十來米遠。
「文主任，你吃過飯了？」劉雲站起來問文心剛。「吃過
了，你呢？」「我也吃過了。」「你沒有這麼早吧？」「今天是星
期五，上午把事多幹了些，下午下班早一點兒，因此就比以前
提前吃飯了。文主任，你是每天必須來這片園子散步的，好像
是你的必修課。電視台家屬院的人都知道，你晚上的這頓飯吃
的特別的早，吃完飯後定會來這裡散步。今天我想來看看是否
大家說的是真的，果然，你按時到了，園子里這會兒多美多麼
靜呀！你真會享受生活。」
「劉雲，你好像看花時特別動情？有什麼事讓你如此的傷
感。」「我傷感了嗎？」「是啊，你臉還紅著呢。」「文主任，你
不要胡猜，臉紅是這一片荷蘭菊映紅的。」「好，好，好，就
算我胡猜測，好了吧。」
劉雲平時總認為文心剛對事業過於的專心，對情感特別地
粗心。沒想到文心剛還有這麼細膩的一面。文心剛邊說邊向劉
雲走來。文心剛已經快走到劉雲的面前了，文心剛突然停了下
來。文心剛凝視著劉雲，文心剛看到這時的劉雲竟如此的嬌
艷。劉雲被荷蘭菊染紅的臉上，有一層讓人難以猜透的羞怯。
對於一個女孩子，羞澀是她內心裡的秘密，這些秘密往往在知
情人面前，她們很難以掩蓋的。文心剛在電視台工作以來，他
還沒有對哪一個女孩動過心，或者在某一個時間內，還沒有哪
個女孩觸動過他的心靈，但他今天看劉雲的這一剎那，他動心
了。文心剛臉上立刻被火燎過一樣。劉雲又抬頭正視了文心剛
一眼，剛才看上去文心剛還是正常的，怎麼就在這一瞬間變成
另一種樣子了。劉雲認為是這一片荷蘭菊映紅文心剛臉的。劉
雲沒有去多想多猜。
「文主任，你這一段時間的情緒不怎麼
好，我知道，你是為屈局長那一次採訪報道的事難過，事情過
去了就算了，老是放在心，會影響工作和心情的。」
文心剛慶幸的是，劉雲沒有察覺到他剛才那一剎那間心裡的變化。
文心剛極力剋制住自己，剛才被劉雲的美燎撥起來的情緒，緊跟著
劉雲的話一起轉動，很快就抑制住了。「劉雲，你發覺了沒
有？這一段時間來，我們的採訪，幾次都被封殺了，我們以後
還能採訪什麼樣的題材？這新聞還有誰看啊！今天這個領導到
農村檢查，明天那個領導到工廠調研。今天這個領導開會，明
天那個領導剪綵，這叫領導幹部活動專題了。那些老百姓他們
的困難，群眾的呼聲，有誰去關心和聲援呀？作為一名有良知
的新聞工作者，我感到每天都是在浪費時間。」
「文主任，你不要這麼悲觀，咋辦呢。我們天豐市把穩定工作放在一切之首，
新聞肯定是要為政治服務的。你要報到負面的東西，
那領導就認為你在影響穩定。」「劉雲，看問題不是這樣看的，你
採訪報道了老百姓的困難和呼聲，就是影響穩定了？如果我們
的幹部，成天不知道老百姓在想什麼，做什麼，時間一長，人
心就不穩了，那才叫影響穩定呢。應該說，我們幹部的每一件
所作所為，都應該看人民滿意不滿意為準則，老百姓滿意了，
整個社會其樂融融，那才是社會的真正穩定呢？」
劉雲知道她是永遠說不過文心剛的，像文心剛這樣有思想、
又正直、有抱負的年青人，為什麼總是難以從政呢？
如果有一大批像文心剛這樣的年輕人，參加到權力部門工作中去，幹部作風還愁什麼
呀。但事情往往不是這麼發展的，在實際的幹部選拔中，基本
上沒有把那些正直無私為民著想的人選入幹部隊伍，就是選上
了，這些幹部也得不到提拔和重用。因為這樣的幹部有個缺
點，那就是喜歡說真話，屈局長就是這樣的領導。「文主任，
屈局長他現在怎麼樣了？」劉雲突然把話扯到屈正那裡去了，
劉雲知道文心剛為屈正的不公平待遇，心裡非常的難過。「還
能怎麼樣，天豐市的風氣你還看不出來，那些吹毛求疵的，溜
須拍馬的，弄虛作假的，上躥下跳的，請客送禮的，都成了香
餑餑了。劉雲，你說這樣下去怎麼辦啊！」
看得出來文心剛在說剛才那段話時，他心裡異常地痛
苦。「文主任，我們都是小老百姓，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順
其自然吧，沒有辦法的時候，只能順其自然。」
兩人開始的曖昧狀態，被這些嚴肅的話題，沖得一乾二淨了。
但是，作為文心剛這樣對社會責任心特彆強的新聞工作者來說，
不談政治讓他是難以辦到的。文心剛就是這個社會中，天天承受著壓力
的，一群有抱負的青年人。是呀，對於人性來說，真話說起來
往往難聽，不是有句格言嗎，忠言逆耳呀。這也許就是人類的
弱點吧。誰叫文心剛從事新聞工作呢。他天生與這個時代相悖
的性格，這是他爹媽給他的基因。
劉雲和羅珊正在「天味」丸子小飯館吃飯，羅珊要了一
碗小份的丸子湯，劉雲說，她要吃涼麵皮，服務員就從隔壁的
涼皮店給劉雲要一份涼麵皮。羅珊邊吃邊對劉雲說：「劉雲，
前天晚上陳書記他們講的段子真好聽，你對這些段子的文化現
象是咋看的？」劉雲想了想說：「段子這種文化真是有意思，
你不要看它短短的一段，有些段子包容了一部長篇小說的內
容。那一次我與文心剛去採訪，文心剛講了一段叫
《村長》的段子，僅五百字的一個段子，它把現今農村社會的
風俗變化，和南方時尚社會的現實，都揉進去了。可不得
了。」「文心剛也會講段子？」「文心剛的段子講得可好了，文
心剛講段子時他不慌不忙，講到關鍵的時候，他故意停下來，
裝作茫然的樣子，非常幽默。」
「那他昨天晚上為什麼不講
呢？」「文心剛最近心情不好。」
「怎麼了？是你招惹他了？」
「文心剛你還不清楚，他把哪個女孩能放在眼裡？朱萍也算是
一個美女了吧，朱萍那樣的愛他，結果呢，他竟沒有什麼感
覺，等朱萍走了他才送上玫瑰，那有什麼用。」「是啊，這個
文心剛，總覺得自己清高，把一般人看不起，我知道他對我不
感冒，但我近來發現他對你好像有了感覺。」「你不要胡說了，
文心剛最近對新聞事業的執著發生了動搖，前次天山牧場那次
地震，他和我採訪屈局長的那一集專題被刪掉了，文心剛傷透
了心。文心剛這個人，你別看他粗里粗氣的，對於那些他認為
重要的事，他特別認真較勁。」「對你細緻吧？」「怎麼你又說
到我這裡來了。文心剛還不僅是那一次地震採訪的事，他還對
民工事件不報道有看法，他就一直跟蹤，最後被陳書記的一次講話封了。
他對他的工作已經失望了。」「劉雲，你說說，民工的事件該不該報道？」
「我也說不準，陳書記講的話也有道理。但文心剛昨天晚上，在電視台院子的花壇里，
和我辯論這個問題時，他說的也有道理。看來你和我，
我們對新聞的理解和認識還是膚淺的，達不到文心剛的那種深度。
往往人們把事情看透了，反而覺得什麼都沒有意思
了。文心剛現在對新聞的認識正處於這種狀態，這對他來說是
很危險的，要麼，他就只能離開他所愛的事業，要麼他會幹出
一些極端的事來。」
「劉雲，我看你太了解文心剛了，你給我
說老實話，你和文心剛發展到了什麼地步了？」「羅珊，你怎
么老是問這件事？」「關心你唄。」「羅珊，你可能還是有些不
了解我，我這個人對於感情，是比較認真的，但常常又採取冷
漠的態度。感情問題是一個說不清的問題，別人都認為文心剛
和我經常在一起採訪，又是一個行業，這不是天生一對嗎？但
我總把文心剛看成是我的老師和兄長，和朋友的關係。你想，
要一個女孩去承受這麼多的角色容易嗎？真的愛，那是清純
的。真正愛一個人，附帶這麼的條件怎麼能行？愛一個人的時
候，愛的一方和被愛的一方，只知道他或她是天使，如果你認
為他或她是各種角色，你一定就會想這想那，這種愛，我可無
法承受啊！」「劉雲，你這麼一說，我全明白了，我知道你在
想誰？」「你又來了，羅珊。」「只有你懂得愛，難道我連對愛
的理解都沒有？那我不就成了白痴了。」劉雲聽了羅珊的話，
明白羅珊說的那個人是誰，突然陷入了沉思。
兩人吃完了飯，羅珊要去買一件秋天穿的運動服，要橘黃
的。她們轉了好幾個專賣店，都無法選到羅珊想要的那一種。
羅珊想和劉雲再去看一看體育用品專賣店，她們剛一進門，有
一位穿著比較土氣的女孩，但長得非常的清秀，皮膚白嫩，臉
是瓜子形。年齡看上去只有十七歲，她主動上來與羅珊打招
呼。「羅姐，你也在逛商店？」羅珊一看是張名達家的小保姆。
羅珊有一次到張名達家去拿張名達給她帶的一箱果脯，羅珊到
了張名達家，張名達不在，家裡只有這個小保姆。小保姆告訴
羅珊，張叔叔給她吩咐好了，電視台有個女孩，她是電視台的
播音員，如果來拿果脯，你就取給她。小保姆從來沒有親眼見
過真實的播音員。羅珊一進門，小保姆就被羅珊的氣質怔住
了。她看到羅珊這樣的洋氣時尚，比她看到《天豐新聞》上
的羅珊還漂亮。小保姆是個崇拜明星迷，小保姆拿出自己的照
片，要羅珊在她自己的照片上籤個字，以後回到老家后，好給
其他的女孩子們說，她親眼見過電視台的播音員了。羅珊聽了
好笑，就毫不猶豫的給小保姆簽了字。於是，羅珊就和這個小
保姆聊起來了。羅珊才明白這個小保姆是張明全在四川選飯莊
服務生的時候，選到天南飯莊做服務生的，后被其哥張名達看
上了，就來給張名達做了保姆。
羅珊給劉雲介紹：「這是張局長家的小保姆，名叫李莉。
才十六歲，是花季的年齡呀。好羨慕呀。」羅珊介紹了小保姆
后，然後給小保姆說：「這是我們電視台著名的主持人劉雲。」
小保姆一看，又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電視台把天下漂亮女
孩都收錄完了，一個賽過一個。小保姆看著劉雲，心裡有些自
卑地說：「劉姐姐，我最近去照一張相，我想請你像羅姐姐一
樣，也能給我的照片上籤個字，行嗎？」劉雲給小保姆說，照
片照好了，就給自己打電話。劉雲愉快地答應了。劉雲看了一
眼這個女孩，就特別喜歡這個女孩。劉雲和羅珊她們都是農場
出來的，對農場和農村來的人，有一種特別的感情。她們對農
場的人和農場土地的那種情感，是真實和純樸的。從她們的臉
上，小保姆感覺到她們不像別的城裡女孩，那樣高高在上，根
本看不起鄉下來的人。
劉雲睡到半夜，突然肚子痛起來，一會兒就上吐下瀉。等
羅珊發現了，劉雲已也處於昏迷狀態了。羅珊急忙給文心剛打
電話。文心剛問羅珊你們今天在外面吃了什麼東西？羅珊說，
劉雲吃了一碗涼皮子，是不是涼皮子不幹凈，食物中毒了。劉
雲的身體算是比較好的了，她前幾次跟文心剛出去採訪，去的
那些地方的環境和條件都非常惡劣，劉雲只是在反暴採訪中感
冒了一次，以後的採訪再沒有出現什麼問題了。現在突然出現
這種情況，這一定是食物中毒了？文心剛懷疑劉雲很可能是食
物中毒了。文心剛對羅珊說說，食物中毒很危險，他馬上就
來。
文心剛和羅珊把劉雲送到急症室，急症室對劉雲的排泄物
進行了化驗，果然文心剛的懷疑是對的，經醫生診斷，劉雲就
是食物中毒。醫生說如不及時送來，生命都有危險。醫生立即
給劉雲進行了洗胃，洗胃后劉雲漸漸地蘇醒了過來。劉雲看到
文心剛和羅珊在她旁，劉雲的淚水流出來了。劉雲越來越覺得
文心剛就是她的兄長。現在她認為，她已經離不開文心剛了。
但她始終沒有把文心剛當作戀人什麼的。劉雲太尊重文心剛
了。劉雲對羅珊的看法，也好像有了一些轉機，儘管羅珊和她
的生活方式與處事原則大相徑庭，但畢竟羅珊和她，是一個學
校的同學，困難的時候，羅珊還是在她的身邊。羅珊的處事和
生活方式，這與她的性格有關，是現在的社會形勢和環境，逼
迫羅珊採取這樣的方式行為。有些事情是明知卻反要違之。如
果都像文心剛那樣的堅持原則，怎麼能在這個社會平安地生存
下去啊。現在的文心剛，已經頂不住社會的壓力了。各人有各
人的生存方式和處事原則，非要要求別人保持與自己相同的處
事方式，那怎麼行呢。
劉雲洗胃后，病情很快地穩定下來了，但醫生說，劉雲已
經脫水了，要在醫院住上幾天，注射幾天葡萄糖液。醫生讓文
心剛和羅珊都回去，有這裡的護士就行了。天已經亮了，羅珊
和文心剛草草地洗漱了一下，就回到單位上班了。
晚上一下班，文心剛立即搭了一輛的士到花店，給劉雲買
了一束鮮花。文心剛知道劉雲喜歡菊花和馬蹄蓮，文心剛買的
這束鮮花，是這兩種花為主搭配的花籃。劉雲看著文心剛送來
了鮮花，很是激動，「文主任，我又不是大病，讓你破費了。」
文心剛說「我那次採訪受傷，你不是也送了鮮花嗎。」「文主
任，我這小病哪能和你那一次比呀，你是從戰場下來的，我是
自己吃了東西中毒的呀。」「劉雲，你這種說法不對，細菌可
不分你在戰場上或是吃飯中，它們把我們統統當成一樣的敵人
了。」劉雲聽了文心剛幽默的話，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同時劉
雲知道文心剛的言辭不僅幽默而且尖刻犀利，只有乖乖領情
了。
第二天，文心剛又送來一束同樣的鮮花，這下劉雲就不知
其意了，劉雲也不問文心剛。文心剛在劉雲住院的四天里，竟
給劉雲送來了四束鮮花，這是文心剛給劉雲的第一次強烈的信
號，也許劉雲感覺到了，也許劉雲沒有感覺到。劉雲或許認為
文心剛在犯什麼傻，往往有些大男孩們，做些事讓女孩們發
笑。
當文心剛前幾天在電視台家屬院內的花壇里，看到劉雲羞
澀沉思的那一剎那，文心剛就動了情，他就一發不可收拾。文
心剛屬於那種輕易不動情的人，其實文心剛早已對劉雲，有了
不同於一般女孩的那種好感，只是沒有被一次突然的衝擊，擊
破罷了。電視台花壇里的那一次相遇，就像是一根草壓倒了一
頭駱駝似的。文心剛是這樣一種男人，一旦動了真情，立刻就
會熊熊燃燒成大火。這種火焰點著了文心剛積壓厚重的情感，
再加上文心剛現在事業上的彷徨和對工作的焦慮，他這時就特
別需要劉雲。文心剛看到劉雲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文心剛好
像覺得劉雲就要馬上離開他，文心剛幾次想去抱住劉雲，最後
還是克制住了。於是文心剛採用了送花的方式排解情感的升
溫，劉雲那裡懂得文心剛的心思呀。
文心剛失眠了，他的意識里，這幾天全是劉雲，幾個晚上
他都沒有睡著。文心剛又不敢給劉雲直接說，可以坦白地說，
文心剛還沒有把劉雲全部搞懂，就在前幾天那次偶然地發現，
他突然地愛上了劉雲，其實愛情往往就是這樣突然來臨的。愛
情是一隻匆匆忙忙的小鳥，當它飛進你的那棵心樹上時，你還
沒有給它築巢呢！
文心剛打開燈，提起筆寫下，《心語》：「心中那個人，自
從向我走過來，我就再已無法躲避和逃離。那是一張無形的
網，無論你走到哪裡，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你如同空氣，無
所無在。你好像是一條鏈鎖，你一隻手系著我的脖子，另一隻
手牽著鏈鎖。你設置了一座牢籠，你用太陽和月亮守衛。任何
時候，都別想離開。
這些難道都是你設置的嗎？你一定沒有預謀設置，那是我
幫你設置的？我也無法認定這就是事實。這是誰設置的？我沒
有任何辦法找到這個讓我失去自由置於我囚籠的天使。是上
帝？上帝創造了愛，愛應該甜蜜無暇，為什麼我卻感不到甜美
順利地走過來。
『你白如雪／紅似火／你是黑暗中的光明／光明中的倩影／你
是微笑與露珠／你是生命與懇求／你是信任與嫉妒／你是誓盟與
厭棄／你是歡樂中的痛苦／你是痛苦中的甜蜜』。危地委拉著名
女詩人特蕾莎寫的《愛情》中的甜蜜與痛苦，彷彿在我你的
心中一同感受體驗，這突如其來的愛的滋味，為什麼這樣的折
磨我呀！
雨果說過，愛把人變得透明，為什麼你不透明呢？你難道
對我不愛嗎？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這樣整天整夜思念你。我為
什麼就不想法逃離你這張網呢？但我偏偏就被你的那張網牢牢
地困住。難道這樣的狀態永遠讓我痛苦下去嗎？是上帝安排的
嗎？上帝為什麼如此地對待我。
女人是個謎，你總是讓我猜，你為什麼總是讓人猜呢？男
人們就這樣一代一代地猜下去。猜出了梁山泊，猜出了賈寶
玉，猜出了我自己。
你的微笑，你的黑裙，你偶然一回眸，那都是謎。你為什
么不交出謎底？
愛是一個無法破譯的密碼，當你愛一人的時候，任何人在
你的身邊走過，你都無條件的排斥，但是，只要是你走過來的
時候，我就感到陽光是那麼明媚和嬌艷。
愛是一條長河，你想阻隔，它只會升高徒漲，衝垮堤壩。
愛是一枚酸梅，酸中有甜的回甘。
我希望你潮起巨大的波濤，我會迎接這波濤的跌宕起伏。
愛的巔峰是需要瘋狂的。
網越來越密，牢籠越來緊固，今生今世，我註定要承受這
愛的洗劫。」
文心剛把這段文字寫好后，心裡才稍稍地好受一些，他的
心開始平靜了，慢慢地他進入夢鄉。這是文心剛幾天來第一次
睡著。文心剛在夢裡仍然夢到是劉雲，劉雲仍然蹲在電視台家
屬院內的花壇邊，靜靜地看著那朵怒放的荷蘭菊。文心剛被劉
雲這恬靜的臉龐所浸泡，文心剛在夢中露出了甜美的笑意。
下午快下班了，劉雲的手機響了，劉雲打開手機一看，是
文心剛的。「文主任，有事嗎？」劉雲以為又有緊急的採訪。
劉雲接到文心剛的電話多半是重要的採訪，劉雲有些緊張。
「沒有事，今晚還算比較閑，你今晚有沒有事哪？」「今晚我也
沒有事。」「那好，我們到月光茶樓去喝茶？」「文主任，那太
好了，我好久都沒有到月光茶樓了，還是半年前你、我、朱萍
我們三人去過後再也沒去過了。文主任，幾點走？」「一下班
就走，到時我給打電話。」
劉雲哼著她非常喜歡的小調，心裡特別地高興，文心剛請
她出去玩，這對劉雲來說是太陽從西邊從來了。劉雲覺得很奇
怪，文心剛那種君子風度和清高的樣子，人們都認為很難接近
他，電視台的職工們，從來沒有聽說文心剛請誰去吃飯和喝
茶，今天不知是文心剛碰到什麼樣的好事了。劉雲異常地興
奮，文心剛請她去玩，這是第一次，與自己特別喜歡和崇拜的
人在一起，那是多麼的愜意呀！
每一次劉雲和文心剛交談或辯論，對於劉雲，不僅是一次
學習機會，而且還是一次心裡的享受。劉雲對文心剛是心裡的
喜歡，但那種喜歡里沒有異性的愛。劉雲對文心剛的特殊心
態，文心剛哪裡能理解，這真是一對奇怪的冤家呀。
劉雲和文心剛他倆，要了上一次他們和朱萍在一起喝茶的
那間包廂。劉雲看到包廂牆壁上的那張蒙特麗莎的畫，立刻就
想起了朱萍，劉雲的眼淚就流出下來了。文心剛把手紙遞給劉
雲，這時的文心剛，心情也特別的沉重。文心剛才感覺到不應
該到這間包廂里來。文心剛開始沒有想到這些，當他一走進這
間包廂，不知是什麼緣故，朱萍的影子就浮現在他眼前。在劉
雲沒有正式走進他心裡前，一個女孩真心真意地愛她，關心
他，雖然文心剛沒有意識到，朱萍死了后，那些點點滴滴的事
讓文心剛心痛，文心剛的自責和懊悔從來沒有停止過。
劉雲揩乾眼淚說：「文主任，朱萍好愛你呀，我想起朱
萍，就想起了她對你的情義。」文心剛聽了劉雲的話，默不作
聲。
劉雲和文心剛他們喝了一陣茶，文心剛說，今晚的月光多
么明亮和柔靜呵，文心剛提議，要劉雲和他到河邊那排蔥鬱的
垂柳下散散步，賞賞月光。文心剛認為，離開這間包廂，心情
才會好。今晚文心剛約劉雲來，文心剛是鼓足勇氣來的。不能
讓這種環境和心態影響情緒。
月光清灑在垂柳的枝條上，河灘街上路燈和月光的清輝，
混成獨有的色彩，光輝把劉雲和文心剛照成另一種形象。人們
在這種環境里，很容易激發感情地衝動。文心剛與劉雲坐在一
棵被月光疏漏的垂柳下，他倆靜靜地在聽天水河流動的琴韻。
這琴韻般的水流聲，它在訴說什麼？月光在河心的微波中，揉
搓成無數個閃動的光環，一波一波，一排一排，相互推搡，相
互間融合，讓文心剛進入幻境。文心剛被這自然的景色和突生
的幻覺，激發了他對愛情的勇氣，他把昨晚寫的《心語》交
遞了劉雲。「這是什麼？」劉雲不知道文心剛給的什麼。「這是
我昨天晚上寫的，給你寫的。」文心剛說到給『你寫的』的時
候，聲音有些顫抖。「什麼給我寫的？」劉雲有些不相信，劉
雲以認為文心剛又在搞什麼幽默。劉雲開始拆開用信封封好的
《心語》，一行一行地看下去。文心剛心跳得咚咚作響，他不
敢看劉雲，文心剛站起來走下河邊，又慢慢地從河邊走近劉雲
再走向河邊。文心剛的步伐輕得連他自己都聽難聽出來。月光
朦朧，文心剛不知道劉雲看了信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劉雲看
得很仔細，不知是燈光太暗還是劉雲在一字一句的品味。這時
的時間，文心剛剛覺得已經停止。劉雲在看這封信的時候，文
心剛就這樣來回地不停地，走下去又走上來。
劉雲看著這些用心血寫成的滾燙的文字，劉雲的心也加劇
了跳動。但劉雲隨之慢慢地冷靜了下來，劉雲心中泛起了朱萍
的影子，劉雲從接觸文心剛的那一刻起，她認為文心剛應該屬
於朱萍。儘管朱萍已經走了，在劉雲心裡，朱萍好像是到很遠
的地方旅遊去了，她還要回來，朱萍的東西是不能碰的。另
外，劉雲心裡始終留著雷振雨的位置，劉雲更相信有朝一日，
雷振雨會走進她的石榴裙下。劉雲就是這麼一個怪怪的女孩，
文心剛能知道這些嗎？劉雲已經看完了，她正準備站起來給文
心剛說什麼。文心剛一下跑了過來。像頭髮狂的猛獸，一把把
劉雲抱在懷裡，瘋狂地親吻劉雲。這一切都來得非常的突然，
像發生大地震一樣的猝不及防，頃刻之間就會把這個世界翻
轉。劉雲被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席捲得不知所措，劉雲沒有任何
的心裡準備。劉雲沒有迴避但也沒有配合，劉雲的嘴唇始終沒
啟開。劉雲的行為讓文心剛失望了，他狂吻了一陣，終於清醒
過來了。對方沒有接納，這對文心剛來說，這是一種從來沒有
過的打擊和屈辱。文心剛鬆開劉雲的身子，拔腳就跑了。劉雲
看到文心剛跑了，在後面追去。劉雲大聲地喊：「文主任，你
聽我給你解釋嘛！文主任，你停停，你讓我給你解釋一下行
嗎？」劉雲幾乎是帶著哀求和憐憫的口氣，哭著在喊文心剛。
但文心剛也跑得無影無蹤了。
文心剛回到家中，他的自尊心受到嚴重的傷害，他拿起筆
寫下了「我已被情感所困，被情感所傷。情感是一把雙刃劍，
不僅傷害了自己的心，同樣也傷害了她的心，雙方都流淌著殷
紅的血。上帝創造了人這種物種，又注入了異性之間的愛和異
性之間游移的懸念，是不是上帝在試驗這類物種的性能？」
「當情感之河向我漂來，我就是一片春天黃昏中被風吹落
的樹葉，飄落在河心。隨情感之波漂泊，何時才能到港灣！何
時才能到岸邊？我不能把握自己，我就這樣地漂啊漂！我就這
樣愉悅地漂啊漂，我就這樣憂傷地漂啊漂，我就這樣痛苦地漂
啊漂！這是一個讓人傷情的日子，心中那個人和我一起受傷。
我多麼希望她的河流平緩，不要被劇烈的波濤吞噬。漂過你的
河，傷愈過後的春天還會那樣的明媚嗎？」
劉雲回到宿舍，她不知道現在的文心剛怎樣，她給文心剛
發了一條簡訊，「文主任，我什麼都明白，請給我留一定的時
間，我還有一些心結沒能了結，收穫的秋天是需要等待的。只
要你能等待，那枚酸蘋果遲早是會成熟的。」文心剛收到劉雲
的簡訊后，一切都清楚了。
當劉雲把這條簡訊發出去后，她的心開始翻騰起來，曾經
她和朱萍、羅珊一起羨慕的男孩，現在主動地走進她的心裡，
她竟然猶豫了，她到底該不該等雷振雨？對於劉雲與雷振雨之
間的事，羅珊認為劉雲那只是一種虛幻的自我安慰。也許她和
文心剛的結合，朱萍冥冥之中還為他們祝福呢。劉雲就這樣在
甜美和痛苦中度過了這一夜。
天一亮，劉雲才知道昨天晚上是星期五，今天又是星期
六。劉雲心裡從來沒現在這麼的平靜和矛盾，也許她得了一種
期許，也許她得到別的女孩們得不到的東西，但她又難義無反
顧地下這個決心。她想約羅珊去逛逛公園，排解這些平靜又矛
盾的心態。
「羅珊，今天你沒有別有事吧？」羅珊很少聽到劉雲這樣
地問她。「怎麼了，你要我辦什麼事嗎？」羅珊感到劉雲的問
話有些奇怪。「今天逛公園去，你陪不陪我？」羅珊愈發稀奇
了，劉雲這種人也願意逛公園了。「今天是怎麼了，是不是昨
晚你做了一個特別美的夢了？」「羅珊，我現在心情非常的特
別，想去公園散散心，你陪我去好嗎？」「你什麼時候邀請過
我？能得到你的邀請可是不容易的事啊，我榮幸還來不及呢。
你有什麼特別的心事嗎，是文心剛嗎？」羅珊經常在劉雲面
前，開劉雲和文心剛他倆的玩笑。羅珊說完，劉雲不像以往那
樣馬上就回答。但劉雲也沒有給羅珊解釋什麼。
劉雲和羅珊到了公園門口，羅珊爭著要去買票，劉雲說今
天我請你的，為什麼應該你買票？羅珊說劉雲太小家子氣了，
一張公園入場票還要分你我，又不是奧運會開幕式的入場票。
劉雲聽了羅珊尖刻的話，也就不和羅珊爭買票的事了。突然劉
雲想起了一件事，上一次她和羅珊在體育專買商店裡，碰到張
名達家的小保姆，劉雲答應給她簽字，好多天過去了，劉雲差
點兒忘了。不知小保姆的照片照好沒有？今天不如也叫小保姆
一起來逛公園，三人熱鬧些，以便把小保姆的字簽了，了卻一
件心事。劉雲問羅珊：「羅珊，你知不知道張局長家的電話？」
羅珊感到劉雲今天有些反常，又逛公園又問張局長的電話。
「你找張局長有什麼事？」「羅珊，我們前幾天逛商店碰見的那
個小保姆，真可愛，我想叫她今天和我們一起來逛公園，我答
應給她簽字，不知她的相片照了沒有？你問問她。現在她如果
有空，相片照好了，就叫她帶上，我把字給她簽了。」「你這
倒是個好建議，就看小保姆有沒有時間。」「那你現在就給她
打個電話，聯繫一下吧。」羅珊從買票的隊列里走出來給張名
達家打電話，劉雲趁機排在買票的隊列里，劉雲還是承擔了東
道主買票的責任。
羅珊撥通了張名達家的電話，是小保姆李莉接的電話。羅
珊問李莉現在有沒有事情，相片照了沒有？如果沒有事，就到
公園門口帶上她的照片，劉雲姐姐要給簽字。李莉說，張局長
在市委開會，會要開到晚上。張局長讀高中一年級的女兒住
校，星期六還要上課，也要晚上才能回來。張阿姨出差到內地
去了，要一個月後才回來。李莉說她現在有時間，相片也照好
了。李莉一聽劉雲要給她簽字，高興得不得了，說她馬上就
到。
李莉到了公園門口，劉雲給李莉說，先陪我們兩位姐姐逛
逛公園，公園逛完后再給她簽字。這下，把李莉高興得不知說
什麼才好。李莉自從上初中后就再沒有逛過公園了。
劉雲、羅珊、李莉她們進了公園，劉雲說，先坐過山車，
然後去看其他景物，最後到公園那片草地上休息，休息時給李
莉簽字。李莉膽小，見到過山車，開始不敢上，劉雲和羅珊
說，讓李莉坐在她們中間。李莉答應了。
過山車風馳電掣地穿過隧洞，一下衝上高坡，然後又一個
大翻身，劉雲和羅珊李莉她們像是從空中被拋出去那種感覺，
先是李莉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緊接著劉雲和羅珊也發出了恐
怖的尖叫。當過山車停了下來的時候，李莉的臉色都蒼白了。
李莉是劉雲和羅珊扶著走下來的。李莉說，快要把她嚇死了，
她在家鄉坐汽車翻山路時，都要閉上眼睛，不敢看，今天太嚇
人了。劉雲和羅珊聽了后一陣大笑，倆人好像是搞了一次惡作
劇一樣的痛快。
坐了過山車，劉雲和羅珊又把李莉帶到蹦床上，三人一起
彈跳起來了，劉雲飛起來了，劉雲的一切煩惱和心事，都被這
蹦床蹦到天外去了。劉雲邊跳邊對羅珊說：「真痛快，我們又
回孩提的時候了，你感受到沒有？」「是呀，孩提時多幸福啊，
無憂無慮，現在什麼事情都要三思而行，有時候逼著你去做一
些違心的事。進入了社會，社會就逼著你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前面不知道是險灘或平原，誰也難預測呀。劉雲，不知我們會
走到哪裡去才回歸哦。我現在只能往前走，不能後退，後面是
崇山峻岭峭壁懸崖。」「羅珊，我也有同感，我現在也好像是
迷路了。」李莉聽不懂劉雲和羅珊說的些什麼，她只管用勁地
彈跳，李莉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痛痛快快地玩了。
三人蹦了一陣后，劉雲和羅珊覺得很累了，李莉還沒有什
么感覺。劉雲說她們到前面那座假山上去休息一會兒，羅珊也
同意。三人來到了假山上，假山頂上綠油油的草坪，真像劉
雲、羅珊小時候，她們一起玩過的農場的草坪，但現在坐的這
塊草坪太小了，它是城市裡的一顆珍珠。農場的草坪可大了，
大到一望無涯，那裡有成群的牛羊，還有牧羊人的氈篷。當
然，劉雲和羅珊是現實的，她們能在城市裡坐在這樣的草坪中
休息聊天，已經是莫大的享受了。
劉雲問李莉把照片拿來了沒有？李莉說她是特地來讓劉雲
姐姐簽字來的，照片帶上了。李莉把她的照片遞給劉雲，劉雲
看這張照片，這是一幅典型的人物肖像，無論從貌像或是靈
氣，都不失為是一幅純情少女的肖像。劉雲問李莉，這張照片
還有沒有加洗的？李莉說只有這一張。那底片呢？李莉說，如
果姐姐要，回去可以馬上加洗一張就行了。羅珊看到劉雲對這
張照片特別的欣賞，等劉雲看完后，拿過照片端詳了一陣，連
聲說，照得好啊，照得好！羅珊要李莉好好保存。碰到好的藝
術家們，讓他們創作一下，一定能成為一幅好作品。劉雲把照
片翻過來看了幾次，都捨不得下手簽字，最後她還是寫下了
「你的劉雲姐」四個字。
劉雲在李莉的照片上把字簽好后，她對李莉好奇起來。劉
雲問李莉：「李莉，你爸爸媽媽現在在幹啥？你為什麼到天豐
市？天豐市還有別的親人嗎？」李莉聽了劉雲的這些問話，頭
一下低了，臉上立刻掛滿了憂傷，說：「兩位姐姐，我的老家
在四川一個偏僻的山區，我爸爸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就出去打工
了，等我上了初中，突然聽媽媽說，爸爸有了外遇。爸爸只要
回到家裡，媽媽就和爸爸吵架打架，過了沒多久，媽媽就和爸
爸離婚了。媽媽和爸爸離婚不久，爸爸就把媽媽說的那個外遇
的女人，帶回家來了。那個女人整天打我罵我，還不給我吃
飯。當我考上高中，爸爸帶回來的那女人給爸爸說，如果還要
讓我讀書，那就和爸爸分開，爸爸沒有辦法，只好讓我停學
了。我的學習在全班排在第二名，班主任老師找過爸爸多次，
爸爸差點兒回心轉意了，但那個女人一點兒也不向爸爸讓步，
就這樣我輟學了。輟學沒久，有人到我們老家來招工，開始說
是在什麼棉紡廠當工人，到了天豐市才知道是一個飯店工作，
不是張叔叔，我就是一名飯店的服務生了。張叔叔一家人對我
都好，他們就是我的親人。在天豐市我沒有別的什麼親人
了。」
李莉說著她的家事和經歷，劉雲和羅珊不停地揩淚，李莉
心裡的承受比劉雲和羅珊要強，李莉說完話馬上顯得若無其事
的樣子。是不是李莉已經麻木了？要不，就是李莉認為，現在
她是非常幸福的，眼前就有兩位人們羨慕的電視主持人主播陪
著她逛公園。
劉雲說，今天中午她請羅珊和李莉吃飯。劉雲問羅珊吃什
么。羅珊又說吃丸子湯，劉雲說，得了吧，就是你那一次丸子
湯的那個飯店，差一點兒要了我的命。劉雲說，中飯我們吃小
炒吧，有李莉在，我們可以多點幾個菜。羅珊說，行。劉雲問
李莉，李莉說，她沒有在外邊吃過飯，吃什麼都行。李莉覺得
劉雲請她吃飯，實在是不好意思，她一個小保姆，有什麼資格
選擇吃什麼。
劉雲和羅珊李莉她們三人來到一家川菜小炒飯館，劉雲喜
歡吃肥腸，羅珊喜歡東坡肘子。李莉是今天劉雲請來的客人，
劉雲讓李莉來點菜，李莉開始不肯，羅珊說她和劉雲都是同
事，只有李莉今天才是客人，飯桌上有規矩，客人必須要點一
道菜，李莉沒有辦法只好服從。李莉不知道點什麼菜，她就點
了一個粉絲湯。劉雲點了她喜歡吃的肥腸，羅珊點了一份東波
肘子，之後，劉雲又要一個西紅柿湯。三人每人要了一碗米
飯。
吃完飯，李莉要先走一步。李莉說，張局長的女兒有時星
期六放學早，張局長家裡的鑰匙她帶著的。劉雲和羅珊也不留
她。李莉給劉雲和羅珊說，她最近準備買一個小靈通。如果買
好了就給劉雲和羅珊聯繫。劉雲和羅珊分別把她們自己的手機
號說給了李莉。李莉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李莉心裡想，自己真
算是一個有福的人，出門遇到這麼多的好人。
李莉走後，羅珊要劉雲陪她再去看看，專買商店有沒有橘
黃色的運動衫。劉雲這時覺得非常的困了，但羅珊叫陪她，劉
雲也只好陪著。兩人又逛了五六個商店，最終無果而返。
兩人回到宿舍，都筋疲力盡了，羅珊倒下就睡著了。可劉
雲躺在床上，文心剛的影子就冒出來了。她的心還無法靜下
來，文心剛會理解她嗎？後天上班她怎樣面對文心剛。劉雲開
始反思自己，當時在月光茶樓的行為，是不是有些過分了，現
在的女孩和男孩，幾乎都是不管事情的結局先睡了再說。應該
說自己也是這個年代的女孩了，為什麼自己對愛這樣的嚴
謹，難道說自己是因為農場長大的？這不是理由。天豐市有那
么多的農場來的女孩，比城裡的女孩還開放，天豐市理髮店的
按摩小姐，除了川江來的女孩外，幾乎一色都是農場的女孩。
如果是因為自己是農場來的就矜持，這種理由是站不住的。還
有羅珊也是農場來的，她的性格就非常的開朗，對性的認識她
是那樣的縱容。劉雲真的彷徨了。
羅珊午睡醒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羅珊看見劉雲還在
床上翻。知道劉雲沒睡著。「劉雲，我看你不對吧？你心裡有
重要的事吧？」劉雲說：「嗯。」「你有什麼事能不能給我說
說？」劉雲的臉刷地一下紅了，「羅珊，昨晚文心剛向我示愛
了。」「那好啊，你終於把白馬王子追上了！」羅珊聽了劉雲的
話，激動得像是自己被文心剛愛上了，從床上跳了下來，爬到
劉雲床上，緊緊地抱住劉雲說：「你好幸福啊！我的公主！」
羅珊的臉不知怎的，也紅成像一朵花。「羅珊，但我沒有回
應。」「你痴獃了？文心剛這個男孩，多少女孩想追都追不上，
不是所有的女孩都有資格追他，比方我，我想追文心剛，文心
剛壓根兒就看不上我這種風風火火的女孩。朱萍在之前是怎樣
地暗戀文心剛呵！文心剛卻無動於衷，文心剛現在主動地投進
你的懷抱，你卻沒有回應，你不是痴獃了是什麼？」羅珊聽了
劉雲的話，簡直是不可思議。「羅珊，你還是了解我，文心剛
在我的心目中，始終扮演的是一位兄長和老師的角色，突然讓
他成為我的戀人，我還沒有作好思想準備呢。」劉雲不敢給羅
珊說她和雷老師的那一層原因。劉雲說的理由羅珊聽起來有些
道理，往往對一個異性特別的尊敬，你真不敢突然去愛。「那
你沒有回應，文心剛的態度是怎樣？」「文心剛見我沒有回應，
鬆開手一下就跑了。」「啊！」羅珊覺得劉雲在給她講電影里的
故事。「真的嗎？」羅珊問劉雲。「當然是真的。」「後來呢？」
「我想給他解釋，我追上去，他就無影無蹤了。」「再後來呢？」
「我給文心剛發了一個簡訊，但他沒有回。所以今天我心情特
別好，才約你和李莉去逛公園。」「原來如此。」羅珊想了想
說：「劉雲，沒有什麼問題，你已經給他發簡訊了，文心剛是
個真正的男子漢，他會理解你的。但我要給你說，文心剛你不
能讓他就這樣走了，文心剛是個優秀的小夥子。人又長得那麼
帥。唯一的是他做事過於認真，應該說這是優點，雖然現在這
個年代，這樣的人吃不開。但是，他確實是一個很棒的小伙
子。」
劉雲終於把憋在心裡的心事講給了羅珊，覺得心裡一下就
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