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華待追憶 第十五章,海參村與藍海城
有兩人應聲翻過了了一道土牆,沒有碰到香氣盈盈的花瓣,撲通跪在了地上,以頭碰地,等著青油紙傘下的女子發話。
不是誰都有福氣又有膽子從還是蜃樓中看仙人親嘴兒的,仙人一怒,何止流血十里!何況是他們這兩條不值錢的小命。女子的聲音雖然動聽,兩個男人卻聽到了冷冽刺骨的陰寒,生不出半點違逆之心。
「為什麼跟著我的男人。」那透明的人影俯視著跪在街道上的兩個男子,用細長的手指捏了捏秀氣的鼻尖,想了許久,突然想到那個賤人要去見另一個女人,莫名其妙地說出了『我男人』。
撲通!又一人跪倒,是在村邊的位置,聽到女子的聲音,嚇得倒在地上,一動不敢動,連大氣都不敢喘。他暗自問候了自己祖宗十八代,為什麼這麼蠢,為什麼沒有聽話出來!
女子循聲望去,如果三個男人敢於抬頭就會發現,這模糊人影的面容,清冷如霜,美如璞玉,毫無瑕疵,唯有一絲木訥。女子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詫異,讓你出來不出來,為什麼又出來了,還壓倒了我的梅花?
首先出來的兩個男人愣怔地對視一眼,心窩直冒涼風,其中一壯漢忙地磕了一個頭,一下子就把腦袋磕出了血,磕磕絆絆地解釋道:
「尊者息怒,我們兩人和他不是一起的!尊者慧眼,我們不是一起!」
「對,我們不是一起的!」偏瘦弱的劍士也忙地附和著,砰砰磕頭。
女子又把視線轉向兩個聒噪的男人,又捏了捏鼻尖,我有沒說你們是一起的,我問的是你們為什麼跟著我男人,聽不懂我的話嗎?
女子停下了手中的青油紙傘,街道上的香風襲襲,香味重了,風也重了。
那名跪在遠處不敢動彈更不敢呼吸的男子腦中靈光一閃,一下子明白了什麼,突然扶著土牆站了起來,沖著那有青油紙傘籠罩的柳樹大喊:
「尊者,我們收到按照上京城的命令,所以才跟著白...您的男人,我們只是跟著,什麼都沒幹,我們真的什麼都沒幹!」那男人全身的血液都挺直了流動,一雙瞪得滾圓的眼珠子快被恐懼撐爆了,模模糊糊地什麼都看不出,拚命地沖著柳樹的方向喊著『什麼都沒敢』『什麼都沒幹』,嗓子都喊啞了,也沒停下。
「媽的,給老子閉嘴!」一道紅拳砸在了吐面星子四濺的男人的嘴上,把男人的嘴直接砸得凹陷到了腦袋裡。高瘦得白衣劍士握劍的手忍不住地顫抖,這個蠢貨險些害他們兩人一起丟掉小命,白衣劍士恨不得活颳了他。
劇烈的疼痛令慌亂地吼叫的男子恢復了冷靜,夕陽西下,下得更低,海參村已經沒有了霞光籠罩。
雪化了,花散了,青油紙傘已經消失。
那女子輕輕地走,正如她輕輕地來,帶來了蠟雪與梅花,帶走了清冷與清香。
海參村的老村長自然不知道自家老家會有仙人光臨,那麼個破地方,他們這些漁民都嫌棄,仙人去幹嘛啊?
而在壯漢和白衣高瘦劍士胖揍了一頓被嚇得六神無主的笨蛋后,又有一隻傳信的靈鳥飛入了海參村。
壯漢罵罵咧咧地踢了抱頭裝死的廢物,瓮聲瓮氣:
「媽的,早怎麼沒認出來你就是一個膽小怕事的廢物!再敢跟著我們,一拳砸碎你腦子!」
高瘦劍士一抬手,金色羽毛的靈鳥落到他的手腕上,從嘴裡吐出一個圓形的珠子。
高瘦劍士接住珠子用力捏碎,取出裡面的一張紙條看了一眼,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寒芒,咬牙將紙條遞給了壯漢。
壯漢卻沒接手,不用就猜到了內容,恨恨地罵了起來:
「看個屁,這也不能逮住我們哥倆往死了坑啊,這種級別的人物之間的事情,是我們能參與的嗎!媽的!」壯漢怒喝砸牆,肺子都快被氣炸了。
「呦,想跑,我們哥仨可是一起喝過酒的好兄弟啊,你難道不想與哥們同甘共苦?」高瘦劍士一腳踩在地上裝死的男人的腳上,卸掉了這男人暗自積聚的血氣。
這倒霉的男人還不等痛呼出聲,又一隻靈鳥從天際飛了過來,在海參村上空盤旋了三圈,然後落在了高瘦劍士的腳上,很有靈氣的啄了啄高瘦劍士的腳,就像在說:
「起開起開,下面這個傢伙是我的!」
高瘦劍士的腳下傳來一聲嗚咽,十指都扣進了土裡,恨不得將這隻傳信靈鳥烤了吃肉。
「得,誰也別看不上誰,咱們是一起還是分開,要我看還是一起得了,省得還得費心防著彼此。」躺在男人反手推開高瘦劍士的腳,了無生氣地提議道。
海參村內陷入無端的靜謐之中。
一晃十天過去,老村長和鐵蛋兒時而翻山越嶺,時而在官道上追追跑跑,竟是替前了五天回到了藍海城。
要說這藍海城在歷史上也曾名震一時,出產的藍海珠是大夏皇族的御用品,無數達官顯貴對之趨之若鶩,一擲千金。采藍海珠自然也就成了藍海城的主營產業,城內居民,不說家家戶戶富得流油,也是佳佳米面不愁、肉星不斷。
如今嘛,按照海參村老村長的話說,藍海城也就比海參村保住了一個名字,剩下了一個名字。時光匆匆,滄海桑田變換,藍海城所靠淺灘已經成了深海區,早已經沒有辦法採珠子了。名震一時的藍海城因藍海珠而起,也因藍海珠衰落。
村長和鐵蛋兒望了一眼藍海城,又對視一眼,嘿嘿笑了起來,
「總算是回家了!」老村長雖然更喜歡海邊的海參村,可是誰讓村民們都搬到藍海城了呢。對於村長來說,村民在哪,哪裡就是家。
「是啊,得快些回家,把仙人藏好,可別......」鐵蛋兒正望著藍海城三個字發獃,想著被自己撿到的仙人,覺得老天爺對他還真是不薄。一月前,鐵蛋兒和海參村的年輕夥計們下海碰運氣,去撈藍海珠。可是一行十個人從早上熬到下午,連腿都抽筋了,也沒加到藍海珠的影子,收穫的最大的是老王家的二兒子王書生,抓到了一隻兩斤重的螃蟹,換了一帶子大米。
眼看著忙活了半天也沒有收穫,其餘九人怏怏不樂地離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唯有鐵蛋不信邪,隨便找了一個石頭跺跺腳,一個猛子扎到水裡,一直淺到了海底......
這就是鐵蛋兒和留冰仙人的第二次相遇。
正想著,抓到二斤大螃蟹的王書生急匆匆地向鐵蛋兒和老村長跑了過來,滿頭熱汗晶光盈盈,邊跑邊喊:
「老村長,你可回來了,不好啦!張樹生和王老胖子家的人打起來了,您趕快回去看看吧,要出人命了!」鐵蛋兒聽到這話,眼神一冷,張樹生是王書生的表哥,是村子裡面有名的本分人,下海捕魚的時候最賣力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從不惹事生非,怎麼就會和人打起來呢?
老村長的腦子嗡的炸了,外來戶本就不受待見,可千萬不能出人命啊,要不然所有村民都得遭殃。
「快快,在哪了,快帶我去,怎麼就打起來了?」老村長撩起長衫的前擺往藍海城內跑,因為緊張著急,步子踉踉蹌蹌,腿腳硬是不聽使喚了。鐵蛋兒在王書生喊打起來的時候已經跑到城門口了,遲遲不見老村長跟上來,幾個健步退回來,一把背起老村長就往城裡跑。
老村長心急如焚,暗自盤算著樹生會因為什麼和人打起來。說起來,樹生這名字還是他給起的呢,他爸姓張,他媽姓樹,可不就是樹生嗎?左思右想,老村長都想不出張樹聲有和人拚命的理由,鄉下人要錢沒錢要權沒權的,誰閑的沒事兒欺負張樹生幹啥啊?
「鐵蛋兒啊,你一會兒一定要聽村長叔的,千萬別犯渾,我們這些外來戶不容易,聽到沒有,別給人家找到針對我們的借口!」城內居民不多,守城兵更是少得可憐,早就把海參村的人認全了,也不攔著盤問一下就放進了城。鐵蛋兒點頭嗯了一聲就不說話了,忍著,憑什麼忍著?鄉下人就得受欺負?
見鐵蛋兒敷衍的恩了一聲就不言語了,老村長的心又突突跳了起來,總覺得今天要出大事兒。
鐵蛋兒等年輕人三個月前才成為藍海城的居民,鄉下土包子進城,早就把藍海城逛遍了,連犄角旮旯有幾隻野貓野狗都清楚。
三個人四條著地的腿兒先是左拐,然後右拐,再直走,就是海參村村民們的聚居區了。王書生和鐵蛋兒都是下海捕魚的好手,跑得嗖嗖快,沒一會兒就跑到自家老張家所在的巷子了,離得老遠就聽到了震天的喊打喊聲:
「咋了,沒王法了,我下海採的珠子,紅口白牙一碰就成你王老胖子的了,你咋不說哪一片都是你家的呢!」聲音的源頭正是張樹生。
王書生匆匆向人群跑去,一個勁地催促老村長和鐵蛋兒『快跑快跑』,臨到家門口,鐵蛋兒卻放慢了腳步,轉頭與老村長對視了一眼,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喊了一句:
「壞了!」
「王老胖子怎麼帶人打到我家了!」仙人還在他家後院放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