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品高手朱吾世
天沒有回話,而是帶著宋植急速下墜,二人穩穩落在了一座山脊上。
「不要好高騖遠,你連一品自保的都不夠格,就是知道這些又能如何。」
宋植看著天的背影腹誹,自己修行不過才兩年光景,一品已經是世上僅次於狩的戰力,妖狩司主事的職級,哪有這麼隨便的。
天舉止由心,以他的身份自不會把區區一品放在眼裡,就是尋常的崇神境,羽化境強者,也不過是讓他多看幾眼罷了。
王唯一揮袖拍了拍大腿的灰塵,偏頭道:「日月神族天賦卓絕,就是老夫當年也頗為稱道,你既於老夫有緣,我自會教你成仙之道。」
「仙?」
此時此刻,宋植已經看出身邊的老頭雖然兩百來歲了,但卻沒有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氣,或許是因為他每隔十幾年便會回到福源島與慕容芝相會,對於塵世浮名早已看淡。
在監正面前自己還會拘束,但是在這位傳說中的強者身邊,卻並沒有絲毫壓力。
不過...
宋植突然想起前世常聽的一句話:男人果然無論什麼年紀,都不會忘了畫大餅。
「師父啊,您這口中說的仙,是在說你自己么?」宋植想到這裡忍俊不禁,問了起來。
王唯一聞言微怔,旋即仰頭大笑了起來:「非也,老夫雖然被稱為人仙,但不過是人族修士的一道境界而已,至於真正的仙...」
王唯一語氣放低,伸出一根手指朝天空點了點,悠悠道:「在那上面。」
見宋植沒有露出驚奇的模樣,甚至就只是下意識頷首,王唯一頓時來了興緻:「怎麼,你對這話不信?」
宋植趕忙舉起雙手搖了搖:「不不不,徒兒當然信了,其實...徒兒見過師父口中的仙人。」
「你見過仙人?」
這回輪到王唯一詫異了:「老夫走過的路比你吃過的米還多,都沒見過活著的仙人,你能遇到仙人?」
宋植認真的點了點頭:「徒兒不瞞著師父,那位仙人的名字叫...叫韓秀琛,是個放牛的劍士。」
宋植將自己與韓秀琛的相識和辭別說給了身前的老者聽,『天』從頭到尾沒有打斷宋植,而是默默的等著宋植娓娓道來,時而還會點點頭。
「世間竟有如此奇事...」王唯一沉吟著,半晌后搖頭感嘆道:
「夏夜長那小子做事確實偏激,八十年前和五十年前分別向老夫挑戰,皆是大敗我手,這讓他的道心有損,加上王道劍憑靠氣運如浮萍無依,因而讓他著力於培養承劍之人...」
宋植在一旁踢著腳下的碎礫,鼻尖微微皺起掩飾自己的笑意,陽狩夏夜長看起來比師父你還要老得多,居然被形容成了一個毛頭小子。
王唯一繼續說起這些陳年往事:「老夫記得他有一子嗣名為夏伏傲,倒有幾分天縱之資,不過剛入崇神境便與兆妖玉石俱焚,你所說的這位謫劍仙,想必是被夏夜長當做他兒子的替代,才落得如此下場。」
「你方才說,那人必然是仙,何以肯定?」天又問道。
宋植收回目光,學著王唯一的樣子深沉了起來,指著天上的烏雲說道:「那日大雪紛紛,韓秀琛凡人之軀迎戰陽狩,最後一式分曉時,只見天穹之上,一柄神劍虛影此天外而來,覆壓三百餘里隔離天日,那場景,就和師父你不久前出手一樣壯闊。」
王唯一隨著宋植的話語眯起了眼,輕聲道:「如此說來,倒是真的可惜,若老夫與他對上,真是人生中的幸事。」
「你所說的劍體,便是承接於這位韓仙人?」天再開口,稱呼卻已經變了。
宋植老實的點起了頭:「正是,不瞞師傅說,那日以後,徒兒對所有劍式都是過目不忘一點就通,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天生劍體了。」
王唯一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茬,那些黑白夾雜的硬胡茬似乎比初次見面時更加邋遢。
「這麼說,老夫還是撿到一個寶貝了。」
宋植謙虛的躬身道:「哪裡的話,那麼多天才都倒在了修行之路,徒兒只願能有為人族出力的那一天。」
話說是這麼說,但宋植剛才說了這麼多,也是在對這位天狩說我不僅是聰明看穿了幻境,我本身的潛力也是杠杠的好吧,老頭子你既然收徒請認真澆灌人族的花朵,這個世界可太危險了。
天狩也是很懂,摸了摸宋植的頭便算是收下了這個徒弟。
「修行之路時也命也,那些半途隕落不得真章的人,命里便沒有這個機會,天選之人才能走到最後。」
「而老夫,便是那天。」
宋植抬頭,北海的冷風吹動這位半老男人的頭髮,他的面容冷漠卻不讓人心畏,那些話語不由得深入心中,選擇了相信。
「走吧,為師雖然不涉天機,卻也能預感到這天下大勢已經在變了,你的實力太弱太弱,這第一步,便是先將你體內的那頭妖狐解決。」
王唯一說著輕拍著宋植的肩膀,便抬腳向著山下走去,宋植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眼遠方的幽暗深海,趕忙跟了下去。
....
無意之下得到了『天』的首肯,宋植開始了在福源島的修行,這時距離宋植出海已經過了一年有餘,正如天的預感,許多事情都在悄然無聲間....天翻地覆。
三個月後。
瓢潑厚重的北海雨雲中,龐大的雪鯨號從雨幕中衝出,帶著被妖物拍打過的痕迹開始向著南方,準備跨過北境的崇山峻岭回到大淵國。
船上只有寥寥幾位修士,都是這一年來雪鯨號在北海各島接回來的倖存人員,至於沒有回來的,基本都死在了北海妖物的口中。
此刻幾人聚攏在一起,都望著另一個方向,那裡一道黑袍加身,赤金長發披散的身影正背對著他們。
「哥幾個,你們都尋到了啥?」
「別提了,我就尋到了幾株固本草,誰曾想我那島每到晚上就有妖物登岸,同行那個傢伙沒幾天就死在了沙灘,嚇得我在山洞裡躲了半年才等到這雪鯨號來接。」
「誰不是呢,不過我的運氣好一點,我尋到了幾片鱗金,哈哈哈...」
有人投去了羨慕的目光,因為在場的人都為了尋機緣而來,自然貪生怕死,能尋到幾片北海鱗金,下半輩子基本上可以依附朝廷,衣食無憂了。
「你們說,侯爺尋到了什麼機緣?」
有人問道,其餘人也面露好奇。
「侯爺雖然天賦卓絕,但怎麼說也只是個二品,能活著回來已經非常厲害了,至於機緣....」
「你們沒注意到么,侯爺身邊那個樣貌絕美的小娘子沒了蹤影,我估計...難咯~」
遠處的朱吾世盤膝而坐,他自然聽得到身後幾人的話語,不過卻並沒有選擇理會,而是閉目養神,他的膝蓋之上橫陳著朱家祖傳的黑刀—焱墓。
朱吾世緩緩睜開眼,他的手裡出現了樹枚黑色的石塊,這些石塊狀如三角,更似動物的鱗片,正是大名鼎鼎的北海鱗金。
朱吾世將手中鱗金放在了焱墓的刀口,刀口之上雕琢有一條血紅的刀線,在鱗金接觸到刀口的一瞬間,焱墓似乎輕輕顫動了一下。
接著....那條血紅的線竟然慢慢張開了,如同一隻眼睛睜開一般,埋藏在其中的赫然是一顆金色的寶石。
鱗金化為了液體被焱墓所吸收,而那顆寶石則是氤氳起淡淡的金光,正如朱吾世燦燦的金眸。
「父親....孩兒終於明白,這刀為何是我朱家的傳代至寶...」
朱吾世輕聲默念,手上則是繼續將那些價值連城的鱗金用來『餵養』焱墓,而焱墓之上那顆金色的寶石則是有了裂痕,如同人的瞳孔一般,竟有幾分熟悉。
朱吾世看著這隻『眼睛』,忍不住抬手捂住微紅的眼眶,他從福源島上發現這北海鱗金后,就察覺到了腰間焱墓的激動。
他身為朱家長子,自然知道這把寶刀焱墓有封印,但解開禁錮的方法卻不曾知曉,陰差陽錯用鱗金激發了焱墓后,看著這再熟悉不過的眼神,朱吾世一切都明白了。
「父親....那頭妖物都摧毀不了這把刀,是因為你想見孩兒吧。」
焱墓微微顫動,似乎是在點頭示意,一股暖流從朱吾世掌心傳出,如同握手一般的觸感,朱吾世的眼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這些淚水滴落在熾熱的刀身,這次卻並沒有蒸發。
一道有些虛幻模糊的聲音,也在朱吾世耳邊響起:
「世兒.....好好活下去吧,為父...想著你們..」
話音落畢,黑刀焱墓的刀身在剎那間化為了赤紅,一股磅礴的火之氣息從刀口處迸發,朱吾世的衣裳作響發舞飛揚,整個人都被迫站起身來。
船上另外幾位一品修士也被驚壞了,還以為船艙發生了大爆炸,閃身後退才發現原來是朱吾世那裡火光衝天,洶湧的焱浪翻湧不息,裹挾起無數的灰燼。
火焰中心,朱吾世凝神望著手中化為赤紅的妖刀焱墓,象徵著太上神焱的寂滅與爆裂在其內翻湧不息,一股又一股炙熱的靈力從刀中灌入體內,而那遲遲不動的境界,則在飛速的暴漲。
「父親放心,世兒定會報了這血海深仇.....」
朱吾世目光冷冽,一字一句的說道,他猛地將刀往天空一舉,這些光芒化為了衝天的赤龍集散了山脈的雪雲,霧凇化開,雪鳥遁地,蔚為壯觀的景象讓觀者無不長大了嘴巴。
朱吾世看著那頭翱翔的赤龍,輕聲道:
「但,孩兒亦會活的精彩。」
摩羅城北,冰雪消融,火光漫天,赤龍翱翔天際於咆哮之中宣告著時代的來臨,雪鯨號在火燒雲下疾馳,墜向南方。
朱吾世,突破了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