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太初秘境(二)
文玄二年,夏末。
世日王朱吾世重掌京畿,十五萬大軍經過一個春冬的磨合,以五萬龍神軍為首,數支軍隊拔寨而行,依次開始向北而去。
如此時節,上到耄耋老人下至嬉鬧幼童,都能嗅到戰爭將起的味道。
「項鼎,這兒就交給你了。」
赤紅大馬上,朱吾世身著紅鎧黑披,他身後林立著無數的甲士,金甲連天耀神光,在臨行之際朱吾世回首看去。
項鼎也穿著朱家的黑紅甲胄,他聞言沉聲道:「王爺放心,有項鼎在,京畿定可安穩無憂。」
他的話音落畢,朱吾世也抬手丟出一樣東西,項鼎趕忙穩穩接住,原來是一個錦囊。
朱吾世抬頭望天,說道:
「本王率眾前去北境赴戰,便是不讓桂王大軍出師有名,進而北上,你率三萬精兵留守在京畿,同樣也是護佑京城安危,責任深遠。」
「這錦囊里,是本王此番去北海尋到的北海鱗金拿去向朝廷所換,前朝遺留的破境丹,你服用,最適合不過。」
項鼎聞言大驚,剛忙想歸還這價值連城的丹藥。
「王爺,萬萬不可,這...」
朱吾世抬手虛按,沉聲道:「項鼎,你雖入二品已久,但是畢竟還未曾突破一品,若其戰事,難以擔當大任,此事不是為你,莫要再說。」
項鼎啞口無言,只好收下了錦囊,抱拳沉聲道:「末將,多謝王爺...」
雖然項鼎一直喊著朱吾世為朱哥,但其實項鼎比朱吾世還要年長一些,不過因為朱吾世年少便表現的沉穩強大,所以項鼎一直心中佩服,甘願追隨。
就在項鼎心緒起伏的時候,朱吾世卻策馬來到了他的身邊,向下伸出了一隻手:
「項鼎,戰事過後,你我再見。」
項鼎激動的握住朱吾世的手,二人用力的勾了勾:
「一言為定!」
朱吾世走了,向著北方而去,在離開了京城附近后,朱吾世的神色卻逐漸惆悵了下來,這是他第一次執掌大軍,但並沒有因此有任何起伏,因為他要做的事情,都會成功。
只是...
朱吾世看著北方的天空,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搖了搖頭。
就在大淵國與北境皆有動作的時候,卻不知北境深處,亦有一件大事也在發生。
北境深處。
三峰齊聚,一處遙處雲上的冰池邊,一道身影長墜而下。
來人銀髮銀衣,身段纖細婀娜,冷風狂冽而過,宋栩栩袖袍翻飛,她目光卻如炬掃過這處冰池,緩緩踏步向前。
閉起了雙眼,宋栩栩默念道:「時空裂痕在此處交匯,果然...這兒....就是通往妖神之處的所在。」
「日月神鏡!」
宋栩栩抬手,她額頭的日月神印浮動而出,在空中急速旋轉起來,化為了一面光鏡來到了她的手中,鏡中照耀的光芒射向四方。
光芒所過之處,空氣中竟然出現了裂紋般的陰影,宋栩栩嘴角勾起,眼神深處帶著一些激動。
「終於...」
「嗯?」
宋栩栩收起笑容,她的手掌一揮,一股無形的光陰之力撲向裂縫,那些裂紋頓時開始顫動起來,這讓宋栩栩的神色變化起來。
「奈何如此脆弱?...」
日月神鏡化為流光沒入她的額頭,周圍的光芒也頃刻消散,宋栩栩雙眼眯起,冷冷道:
「這陣眼根本承受不住崇羽境的人物,果然這妖神也有防備,忌憚其真身被毀....」
「哼,十餘載苦尋,斷不會讓你好過,我日月神族的血海深仇...」
「還需有人來報!」
宋栩栩的身影掠上高空,向著遠方急速而去。
幾日後,定仙山上,兩道身影在山巔道場並肩而立。
其中一位灰衣白髮的老者赫然是陽狩夏夜長,而另一人比瘦高的他還要高上半頭,意氣風發,正是春風得意的霍淵龍。
「你這晚輩,不請自來,將老夫定仙山當成什麼地方了?」
陽狩的語氣帶著不悅,身邊這青年的氣息如同一輪驕陽,縱使夏夜長早已看淡了天下大勢,站在這後生身旁,也不禁感到自己有日薄西山之色。
「害。」
霍淵龍笑了起來,絲毫沒有一點自覺的擺了擺手:「老前輩,我與你那大徒弟有點交情,前兩年他不是死這兒了嘛,得了空,我不得上來弔唁一番,您見諒見諒。」
夏夜長眉頭大皺,這小子是真的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山中弟子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韓秀琛的名字,你倒好,直接說是來弔唁,不是在戳我痛處?
不過夏夜長也沒有發作,霍淵龍的名頭已然不輸給他們這些老牌強者,隱隱有扛起新時代的苗頭,就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孩子天賦異稟。
而且他還是陰狩的弟子,算得上是監正的徒孫,欽天監也早早放出了話,任何人不得加害霍淵龍,否則就是與朝廷作對。
夏夜長冷哼一聲,頭也不偏的拆穿了霍淵龍的話。
「你來這裡,是為了尋人。」
「嘶...前輩真是料事如神了...」霍淵龍瞪大了眼,浮誇的吸了口氣,夏夜長說的沒錯,他來北方,正是為了找人。
二人交談沒有幾句,就聽到刺耳的破風聲從遠方響起,一道身影貼著雲層瞬息而至,緩緩飄落。
宋栩栩看到夏夜長也在,便上前執了一劍禮,並沒有向對王唯一那般行晚輩禮,看向霍淵龍道:
「為師不是讓你在上下等么。」
「不都一樣啊,師父。」霍淵龍嘿嘿一笑,摸了摸後腦勺。
夏夜長看著這對師徒,似乎是感覺宋栩栩的氣息竟有些波動,於是問道:「你如此急迫的趕路,所為何事。」
宋栩栩並沒有隱晦,而是直接說道:
「我奉命差妖神巢穴的通道,近日有所獲。」
「什麼!?」夏夜長褶皺的臉有些變化,凝神道:「你尋到了妖神的所在?」
宋栩栩點了點頭,向一側踱了兩步:「那是一處虛空節點,十分的不尋常,不過我斷定有七成把握與妖神所在有關,只是....」
「那處節點薄弱,若高於一品的肉身降臨,必然會崩潰崩塌,因此只有讓一品的人去探尋。」
霍淵龍聞言立刻拍了拍胸膛:「那不是巧了么,師父,這天下還有比我更適合的人么,為了師父,我霍淵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噹!
霍淵龍還沒說完就被宋栩栩大力敲了一下腦袋,嫌棄道:「你小子哪來的臉,今年你都三十了還沒突破,想當年為師和你師叔....」
「好了好了。」霍淵龍忙擺手:「好酒不怕晚,給我一年,一年時間我定會突破,師父放心就好!」
「呵...」
宋栩栩收回手:「算了,正好為師也有意讓你去打探,只是這節點裡定然兇險異常,只讓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霍淵龍撇了撇嘴:「如果我搞不定,還有誰能幫我呢,你就放心吧,師父。」
一直沒有說話的夏夜長突然走了過來,他聽了一會兒后似乎想到了什麼:
「既然如此,老夫倒是有人選,或許能幫到你們。」
「夏宗主願意出人,那是最好的。」宋栩栩微微一笑,似乎等這句話很久了。
霍淵龍則是挑了挑眉識趣的閉嘴,低頭掩飾起笑意。
因為根本就是宋栩栩書信讓他來山上等她,原來是為了讓這老傢伙出人呢。
夏夜長說道:「你們也看到了,五百裡外就是北境的大軍,一旦起戰我定仙山勢必首當其衝,無人能獨善其身,所以老夫想讓你們帶上我的孫女,夏息葉。」
「夏息葉?」宋栩栩搖了搖頭:
「夏宗主,這節點裡兇險未知,恐怕也無法保全你孫女的性命,而且她似乎實力稍弱了些,不知可有一品?」
夏夜長嘆了口氣:「時代變了,這大道越來越壓抑,必有大事將發生,我定仙山夏氏有古法承修,息葉前不久也出關破了一品,正如你所說,她或許並不算強。」
「所以,還有一人會與她同去。」
「何人?」霍淵龍問道。
「內門弟子,蘇倫。」
「蘇倫?」霍淵龍恍然大悟,接著問道:「這是誰?」
霍淵龍以為是定仙山哪位知名的一品高手,沒想到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人。
「這個不需知道,只用知道他很強,或許只比你稍弱幾分。」夏夜長瞟了他一眼,隨口說道。
宋栩栩倒是不置可否,點頭道:
「若夏宗主放心的話,那麼就如此決定了,此節點妖神隨時可能遷移走,事不宜遲已經來不及通知朝廷派人,你將他們喚來,即刻出發!」
片刻后,宋栩栩化為銀色流光,裹挾著三人向那妖神節點而去。
同時,茫茫的雪原中,一匹孤獨的黑狼同樣在疾馳狂奔。
姜探雪長發飛揚,她緊緊握著千年淚,這顆寶石在她手心溫熱發燙,讓她的眸子凝重無比。
「是太初秘境....是誰要打開它?」
「哼...好多事,我都忘在了那裡,我...一定要進去...」
...
三峰齊聚的冰池邊,已經有人在等候。
「師父,這裡就是你說的終極試煉地?」
宋植揉了揉通紅的鼻子,看著這光禿禿的冰面有些懵。
天狩踢了踢地上的碎冰渣,嘖道:
「你懂個屁,快點開啟它。」
「什麼啊?開啟什麼啊。」
「用你日月神族的體質,快點。」天狩說話間後退了一些,這反而讓宋植愈發狐疑這老傢伙想幹嘛。
不過宋植這一兩年最近專註於發掘自己的潛力,對日月神族的印記也多了很多體悟,當下試著調動靈力湧上額頭,那日月神印果然有了感應,離體而出。
虛空中那些裂痕被光芒給映照,接著這冰池開始寸寸崩塌,宋植沒有猛地下墜,而是就這麼懸浮在空中,宋植低頭看去,只見冰池下方竟然是空的,山體內部是氤氳的紫色煙霧,看起來神秘莫測。
「師父,這到底是要幹嘛啊!!!」
周圍風聲嘈雜,宋植只好大聲問道,餘光卻只看到天狩手背隨意揮了揮:
「別問那麼多,大膽去闖!」
「等你找到妖神以後把它幹掉,你就算出師了!」
宋植愣住了,眨了眨眼懷疑自己聽錯了,而支撐身體的那股力量也終於消失了,咚的就向下掉了去,只來得及大喊道:
「你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