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鎖骨。
次日一早，秘書端上一杯無糖無奶的美式后，照例為鄒若楠彙報今天的行程。
鄒若楠平靜的聽著，偶爾出言調整。
片刻后，秘書彙報完畢，合上手裡的文件夾，小聲說了句：「鄒總，那個凌耀耀還沒回復消息。」
「你跟她說待遇沒有？」鄒若楠呷了口咖啡，問。
秘書連忙認錯：「對不起鄒總，昨天晚上我忘記……」
鄒若楠說：「再發一條消息，告訴她詳細的待遇情況。」
秘書鬆口氣：「好。」
鄒若楠點點頭，不再關注這件事情，埋首進今天的工作之中。
於是沒多久，剛剛趕到公司的凌耀耀，再次收到昨天那個號碼發來的消息。
相比昨晚上刻板措辭里透著的居高臨下，這一條就客氣多了：「凌小姐您好，我是鄒總的秘書鄧以彤，昨天聯繫過您的，不知道您考慮的怎麼樣了呢？鄒總非常看重您的能力，剛剛親自安排了您過來之後的待遇，薪酬大概是……福利……保障……進修……相信我，您來鄒氏企業絕對不會後悔的。」
「……」凌耀耀揉了揉眼下的烏青，斟酌了好一會用詞，「請問我過去之後，金渚鎮這個項目，也是我主導嗎？」
鄒氏企業，秘書台，鄧以彤看著這回復躊躇了會兒，敲門進去請示。
「這當然不可能。」鄒若楠聽完，想都沒想就說，「她之前根本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告訴她，會在項目組裡給她安排一個職位，有公司這邊的人帶她。而且這個方案是她做的，不會記到別人頭上去。」
鄧以彤鬆口氣：「好的鄒總，我這就去告訴凌耀耀。」
她以為肯定沒問題了，誰知道片刻后，凌耀耀禮貌的感謝了小鄒總的橄欖枝，繼而表示自己還是想留在春茶。
「這個凌耀耀腦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鄧以彤十分無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春茶要涼，難得她入了鄒總的眼，不趁現在走人，難不成還打算跟春茶共患難？」
關鍵這也不是春茶老員工啊，跳槽過來才幾天？
這忠心從何而來？
「該不會她想主導金渚鎮項目？」鄒總的幾個助理也在秘書台這兒，聞言有人就猜測，「畢竟這方案是她想出來的，肯定希望自己落實下去嘛。」
鄧以彤說：「但她壓根沒有主持這麼大項目的經歷，貿然上陣，誰能放心？要是出了簍子，反而坑了自己名聲。鄒總都答應安排人帶她了，也說這份功勞誰都搶不去，這還不放心？她又不是上了年紀，怕錯過這次沒機會了，這還沒三十的人……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助理說：「你問問嘛，要是人家一時糊塗呢？畢竟是鄒總看好的人才，哄兩句的待遇還是應該有的。」
然而鄧以彤客客氣氣的又跟凌耀耀溝通了一番，發現對方態度很堅定，誰讓她主導金渚鎮項目她跟誰。
其他待遇啊，福利啊，培養啊……都不感興趣。
「要死了，這什麼人啊？」鄧以彤扶額，「怎麼辦？她不聽。等下鄒總問起來，我怎麼交代？」
助理們原本隨口支招，這會兒都詫異抬頭：「這麼難搞？她就不怕鄒總把金渚鎮項目收過來，直接把她打發了？畢竟那方案雖然好，但既然起了個頭，公司這邊隨便安排幾個人潤色之後，也能繼續。頂多給點補償她，算是買下這份創意。」
「沒那麼簡單。」鄧以彤皺著眉，搖頭說，「金渚鎮那裡的土地，本來就是春茶買的，方案又是他們公司的人出的，咱們這邊直接搶的話，未免有點說不過去。到時候那些人肯定要去老鄒總跟前鬧……本來鄒總挖這個凌耀耀，除了覺得她是個人才之外，就是希望釜底抽薪，徹底斷絕春茶的生路。」
結果沒想到凌耀耀竟然這麼執拗。
這可是小鄒總親自招攬啊。
別說她只是春茶一個普通員工，就是陳董，都不可能拒絕新上任鄒氏掌門人的誠意相邀。
鄧以彤頭疼道，「現在這凌耀耀不肯過來，鄒總想解散春茶，恐怕也要有波折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鄒總給的待遇這麼誠心，凌耀耀也不是剛出社會好忽悠的年紀了，怎麼會拒絕？」
「……心好痛。」與此同時，春茶房地產，凌耀耀正摩挲著金渚鎮的地圖，努力平復心情。
她看得出來，小鄒總是誠心誠意招攬她。
雖然在這眼接骨上挖牆腳，顯然是對春茶不懷好意。
不過凌耀耀倒是無所謂，她對春茶也談不上多少感情。問題是，春茶如今急病亂投醫，明確金渚鎮項目由她做主。
但要是去了鄒氏，個人前途或許會更廣闊，卻也不可能在金渚鎮這個項目上，有太大的話語權。
小鄒總承諾讓人帶她，不啻是明著告訴她，如果她去了鄒氏企業，金渚鎮這個項目，她最好多聽多看多問，少發表意見，畢竟她是去學習、去積攢經驗的。
而到時候，誰知道鄒氏那邊的人，會不會保留她的老宅跟花園？
畢竟儘可能保留金渚鎮原生態風貌的基礎上進行開發……可不是說不動金渚鎮一草一木。
凌耀耀不放心將主導權交給別人。
再說了，她主導完成這個項目的履歷，哪怕中間有著磕磕絆絆，也比她跟隨別人參與這個項目的履歷，不知道光彩多少。
至於經驗的欠缺，這沒有關係，因為這是春茶垂死掙扎之際的唯一生機。
陳董他們肯定比她還急，必然會想方設法為她解決這些障礙。
所以就算這次的拒絕會得罪小鄒總，然而只要完成了這個項目，以後在整個行業里，她也將佔據一席之地。
也不是只有鄒氏可以去。
想到這裡，凌耀耀心裡安定下來，打開文檔，開始工作。
這天她委婉跟陳董提了提鄒氏那邊有著挖牆腳的意思，畢竟決定拒絕小鄒總留在春茶了，總不能看著春茶再被捅刀子。
凌耀耀現在可是需要春茶來確保她在金渚鎮項目上的話語權的。
陳董果然秒懂，當場保證讓她專心項目，其他事情不用操心。
他這時候在凌耀耀面前還是很從容的，等將人打發出去，立馬心急火燎的到處聯繫。
春茶高層經過一番緊急磋商，決定嚴防死守，絕不給小鄒總任何機會！
「手段歸手段，金渚鎮這個項目，這次咱們必須好好做。」臨時召開的會議上，就有董事提出，「小鄒總現在就挖人了，以後肯定還有其他打算。咱們必須不給她任何挑刺的機會……凌耀耀一個人勢單力薄，我看還是先給她組個團隊。畢竟齊心協力考慮更周到嘛，而且年輕人，一起奮鬥過，也能增加他們對公司的歸屬感。」
這建議得到高層們一致贊成，於是當天下午，他們就給凌耀耀通知了這事兒，接著就緊鑼密鼓的開始了團隊挑人。
所以這日準時下班是不可能了，凌耀耀離開公司的時候已經是華燈燦爛，她想起來冉羽君的叮囑，嘆口氣，在去跟不去之間猶豫了下，還是坐上了前往冉羽君住處的地鐵。
半晌后，她匆匆走進陽光寵物醫院。
這時候已經九點多了，寵物醫院裡冷冷清清空無一人，連上次的前台都不見蹤影。
要不是門沒鎖燈也開著，凌耀耀都以為人家提前下班了。
「有人嗎？」她問了一聲，沒有回應，就朝里走去。
到了裡面，就影影幢幢聽見樓上有動靜傳來。
凌耀耀於是走了上去。
樓梯盡頭放了個半人高的欄杆，可能是怕寵物跑下去，她拿開欄杆，裡面是一條狹長的走廊，兩邊是一間間的寵物小別墅，朝走廊的這邊是整面落地玻璃。
寵物小別墅里陳設精緻漂亮，打掃的非常乾淨，似乎還裝了新風系統，聞不到任何異味。
一側貓，一側狗，中間有個屋子立著一棵一人多高的假樹，上面棲著一隻非洲灰鸚鵡。
這些寵物顯然見慣了人來人往，凌耀耀走過，它們眼風都懶得給一個。
只有兩隻小薩摩耶精力旺盛，好奇的湊到玻璃后搖了搖尾巴。
凌耀耀聽著動靜往前走，剛剛走到一個辦公室門口，敲門的手還沒舉起來，門就被一把推開，一個藍發年輕男子拉著之前見過的前台大步走出來！
「哥你幹嘛你幹嘛！」前台一個勁的掙扎，氣憤道，「我就加個班，你至於嗎你！你自己平時都幾點回家的？你好意思管我！」
藍發男子充耳不聞，單手插兜，還朝凌耀耀吹了聲口哨，跟著扯住妹妹的手臂，直接用蠻力將人拽走。
凌耀耀：「……」
她滿臉問號的看著這對兄妹離去，才側頭看向屋子裡。
就見辦公桌后坐著的人正低頭點火，他大概是一直在坐班，穿著正式的白大褂，裡面是淺灰色襯衫，可能有點熱，襯衫最上面兩顆紐扣扯開了，露出些許鎖骨。
「那個……我朋友說她抽到了你們賽級護理的免費名額？」凌耀耀盯著他鎖骨看了兩眼，見對方側過臉，隔著煙霧投來詢問的視線，有點訕訕的挪開視線，「請問……現在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