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你確定你是在這撿到的她嗎？」陪著走了半天的蘇子桑問滿臉茫然的胡靈書。

胡靈書看看四周，再看看天上，再看看地下，思索了一下，咻地一下跳上了樹頂，他站在纖細的枝條上，向四周遠眺了一下，茫然褪下，換上了極輕極淡的笑容。轉身，跳下，丈高的樹對他而言不值得一提。他高興的道：「蘇先生，就是這裡，昨日我在這裡找路，然後就瞧見了小囡囡。」因為不知道小女孩名字，所以他們才給起了一個這樣的小名。

「你到樹上找路？」

胡靈書理直氣壯的道：「因為站得高看得遠啊！」

蘇子桑無奈，道：「那行，既然找到了，那你就帶我過去吧。」

地方並不近，再走了兩刻鐘后，他們終於到了目的地。這是一處平緩的山坡，生長著一些生命力極度頑強的野草。草葉翠綠，但若仔細去看就會發現一些草葉上干凅發黑的血點子。

「就是這裡。」胡靈書腳步輕靈，幾個挪步就與蘇子桑拉開距離。

蘇子桑掃了一眼山坡，問道：「小狐狸，知道地上的是什麼草嗎？」

胡靈書搖搖頭，道：「我不知道。」難道野草也像蘭花一樣分品種的嗎？他雖有疑惑，但選擇了不問。

蘇子桑蹲下身，用指尖掐了一小截展示給胡靈書瞧。胡靈書懵懂的望著他，茫然道：「有什麼不對嗎？」

蘇子桑抻抻指尖的草莖，給胡靈書解釋道：「這種草名為釣絲千韌草，原本是用來釣魚的，但是，」他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有一個妖拿它勒死了自己的丈夫。」

「哇，這草看著也不粗啊！」他蹲下身，試圖也掐了一截作為收藏品。他家殿下雖然沒收了他身上所有的空間類型的法器，但是貌似忘了他劍柄上有一顆空間寶石。這顆寶石是他師父煉器時所制，因為能裝的東西不多，但顏色又是他非常喜歡的冰藍色，因此就給他鑲嵌到劍柄上做裝飾用。

感謝師父！

胡靈書使勁掐草莖，結果沒掐斷不說，還把自己的手給搞出血來。

糟了！殿下說了他不能流血的，如果流血了最好找一處水源把傷處放到裡面以萬物之源遮蓋住血液中獨特的靈氣。但這裡無水可用，而且他又不能貿然的離開去找水。怎麼辦？難道要被發現了嗎？

蘇子桑見他抱著手指頭，面色蒼白，以為他掐的手疼，便過去示範了一下怎麼掐。「你得掐這裡。」指尖一用力，一截草莖就已到手。

「多謝先生。」然後繼續抱著手指，轉而說起小囡囡的事。他問道：「以先生看，小囡囡是從哪邊跑來的呢？」

蘇子桑道：「首先排除掉咱們住的村子，然後昨日我也問了來看病的，他，他們都說沒見過，所以，我們得把範圍越過這些山頭。」

越過去？胡靈書懵懵的點點頭，道：「那方向呢？」他們得知道大概的方向，這樣才有可能找到小囡囡的父母血親們。

蘇子桑微微一笑，道：「這就要問山林了。」

山林？山林還能成精嗎？胡靈書被蘇子桑拉起來，然後指著山坡下一棵參天巨樹讓他把劍拿出來。

劍刃鋒寒，揮舞如花。劍尖直指巨樹。生平第一次威脅對象竟然是棵樹，一棵樹！

「我知道你能說話。要麼說話，要麼成為柴，選一個吧。」

良久寂靜而無聲，蘇子桑嘆息道：「靈書，來吧，把它給我削成一塊塊的。」

「好。」他拿劍比量一下，對蘇子桑道：「蘇先生，你離遠些。」說著，寒光過處，十幾條枝椏應聲而落。再一起手，劍光如虹，將巨樹百餘條枝椏削了近一半。「先生看好了，再有兩下就好了。」話音還未落，耳畔就傳來一陣陣的翅膀撲棱聲。這是？他用眼角餘光一看，心中升起淡淡的殺意。

他跟隨他家殿下日子還不是不久，但殿下帶他殺過此猛禽，對這種飲人血肉的東西委實沒什麼好感。

「既然來了那便都留下吧。」

歲月輕華，孤影寒霜見。起了殺心的胡靈書幾招就將掠過來的猛禽解決掉，他甩掉劍刃上腥臭的血液，皺著眉，面含不悅。

蘇子桑倚在一棵成人合抱大小的樹旁，問道：「怎麼，靈書被它們傷過？」

「沒有。」然後一扭看向被他削了一半枝椏的巨樹，他道：「先生，我們換一棵問吧。」

「好。」

得了允准，他執著劍就要動手，然後就聽到一聲蒼老的且慢。

蘇子桑輕笑一聲，悠悠的道：「這可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然後問起了可見過小囡囡。

「見過，那小虎崽子賊能活，我們一直盼著她死掉，結果被這，他給帶走了。」

蘇子桑問道：「知道她從哪裡跑過來的嗎？」

「知道，東南方。」

「先生，那這些……」該怎麼辦？

「你在這裡砍成一截截，我在附近找一找草藥，一個時辰后我們再見。」說著，從自己空間里拿出一把斧頭遞給他，自己則背上了一個小背簍。又問道：「知道怎麼用嗎？」

「知道。」他昨天見過，雖然沒上手但知道怎麼用。

「那好，你在這裡劈，我等會就回來。」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了，劈完了也收拾完了的胡靈書無聊的跟巨樹聊天，他拿劍抵在樹上，問先前的猛禽是不是它召喚過來的。

巨樹大聲抱屈，它道：「冤枉，我就一棵樹養自己都很困難了，更何況養一幫子強盜打手。」

「那就是說如果不困難，你就不介意養他們了。」

巨樹道：「嘿嘿，打手總是不嫌多的。小公子出身名門望族自是不懂得我們山野之妖的苦楚。」

這個他確實不懂。不過，「你能給我說說嗎？」

「小公子既然願意聽，那老朽我就給你講講。小公子可聽過雙拳難敵四手，螞蟻也能咬死巨象的話。」

「自是聽說過的。」

「小公子可見過萬終簇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於一身的景象。」

「見過。」他的師父，他家殿下就是如此的人物。前者萬眾矚目，後者萬古流芳，他們兩位都是他所敬仰他所尊崇的。

「那你覺得他們高興嗎？」

他想了想，道：「好像不甚高興。」

巨樹驚道：「不高興，怎麼會，萬眾矚目怎麼會不高興。小公子，你莫不是在驢我。」

胡靈書搖搖頭，道：「他們的位置很高，但需要操心的事也很多。」所以很多時候他做為師父的親傳弟子，殿下的新晉屬下就會看到許多次他們愁眉不展的模樣。而這次來妖界就是因為他多嘴問了一句『殿下是否有煩心事，屬下能為您分憂嗎？』他家殿下眼睛一亮，將在他腿上熟睡的滾滾掐著胳肢窩抱起來，跟他說道：「靈書，既然你這麼問了，那本君就拜託你件事。」說完，還對他笑了一下。

他家殿下美艷而富有正氣，平日里基本上不笑，而一笑就讓他失神的點了頭，等回過神來已是準備來妖界的路上了。

「去吧，滾滾的家在卧龍，找到了就回來。」這是他家殿下推他來此的最後一句話，讓他記憶深刻難以忘懷。

「你知道卧龍嗎？」他問。

「不知道。」然後又問指哪方面的。

「應該是地名。」一個據殿下說種滿了滾滾愛吃的翠竹的地方。

「小公子，你問這個做什麼？」

胡靈書道：「長輩的交代。」多的他就不能說了。

「哦。是嗎？那你好好乾。」巨樹榦巴巴的安慰了一句，抖抖還剩一半的枝椏，舒服的享受起陽光。

雨露與陽光對樹木而言至關重要，不可缺失，它就算能說話，但還沒修成人形，就還要受植物本性的約束。

「小公子，陽光這麼好，你不睡個午覺嗎？」

「不了。我怕睡著你把我給弄死。」之前砍了巨樹一半枝椏的事他可還沒忘，雖然剛才相談甚歡，但他家殿下說了妖族不可信，讓他務必多留個心眼。

他是聽話的屬下，而且這話也是為了他好，他可不會故意反著來從而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那樣做的人用他殿下的話來說就是傻缺。

「傻缺就是傻子加缺心眼。靈書長就一副聰明像，應當不會故意來跟本君唱反調吧？」他家殿下笑眯眯的問他。

才入了殿下麾下沒幾天的胡靈書當即就搖搖頭，道：「屬下不敢也不會。」

「乖孩子。」然後讓他帶滾滾玩。滾滾很好帶，只有將之放置到一處草坪上，周圍在擺些水果竹子玩具，滾滾就能開心的玩上一整天。他在一遍看著，輕鬆又自在。據負責打掃的姐姐們說這項陪玩的工作一向是有新來的來，一是輕鬆，二是磨鍊一下新來的心性。

「心性？陪滾滾玩能磨鍊心性？」

「對，因為一整天都呆在這哪裡都不能去，可不能磨鍊心性嘛。」

原來是這樣啊！他又一次的受教了。

「唉，蘇先生怎麼還不回來。」他倒是沒有等急，只是沒由來的想抱怨一下。雖然和蘇先生才相處兩天，但他就是莫名的覺得呆在蘇子桑身邊很舒服。那是一種暖洋洋很舒心的感覺，就感覺給他家殿下似得。

沉穩可靠，有擔當有魄力能讓人全心全力的去信賴去仰望。他自小便喜歡這這樣的人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