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

風月

*扉間大大真絕色

*骨科很萌

初夏雨後，空氣帶著滲人的涼意熨帖著皮膚，竟將迷濛睡意驅趕，鏡睜開眼睛打了個寒顫，抬頭正見槅門上燭光閃爍，映著靜止般的人影。

輕手輕腳將槅門拉開，銀髮男子正垂首看著桌上的捲軸，只穿著墨藍色秋衣的身形略顯單薄，一手支在桌上一手捧著捲軸，從背後看不到表情，只余微微弓起的脊背。

平日里端坐的身姿因為過分專註而傾斜破壞，卻也因為這份傾斜使得身形更為單薄。

鏡這才注意到自家老師似乎並不是記憶中那般魁梧，甚至因為常年的勞碌而精瘦，骨骼支撐著皮肉，而皮肉包裹著骨骼，因為坐姿傾斜甚至看得到肩膀上凸起的肩峰，背後拉扯著衣物的琵琶骨線條分明。

「鏡？」白髮人回過頭，乾乾淨淨的臉上，一雙斜飛的眼睛依然平靜無瀾，只是淡淡看著他，所有的問題都連同姓名一起砸過來。

「老師不睡么？」鏡小聲問著，下意識踮著腳。

「馬上就好，你先睡吧。」本以為只是簡單地護送任務，誰知遇到目標國國內政變，到了終點還要避開埋伏，帶著委託人繞了一整圈才找到交接對象，對方臨時追加了誘敵的任務，結果就是時間一拖再拖，歸程比預計的晚了近一個月。

撐著下巴，扉間又開始陷入沉思狀態，卻發覺身旁一暖，鏡居然靠著他坐了下來，漆黑一片的眼珠盯著他詢問道，「老師，你不冷么。」

冷么？

扉間抬頭，目光越過半合的門，渾圓的月亮只露出半張臉，喑啞的雲層連綿成片，染著月華滾上華麗的銀藍色邊框，顯露著層層疊疊的天空。

明天也許還會下雨。

「老師？」鏡發現素來嚴謹認真的老師今夜頻頻走神。

風來，帶著濕寒的空氣穿過屋子，捲軸被吹得疊起。

風裡夾雜著輕微的聲響，不知是夜間行動的鼠兔還是吹斷的枝椏，鏡只覺得冷。

「確實有些冷，但是……」扉間站起來，一隻手拉著鏡，兩眼依然看向門外，目光落在深遠的樹林之中，鏡極目望去也只有一片黑暗。

「鏡，帶著這些捲軸回木葉。」利落的將捲軸封印好齊齊放進包里，清冷的目光隨即落到鏡身上。

深知自己老師的感知能力遠超常人，剛才那陣風裡果然是有什麼吧……鏡收拾好背起行囊，卻發現自家老師依舊靜靜地看著，似乎要確定他離開此處，這才猶豫著開口，「老師，你是要獨自迎擊么？」

明知是句廢話，卻還是想問。

如果連自己都感知到，那敵人已經很近了吧。

扉間沒說話，一隻手扣上鏡的頭髮，稍稍用力將少年的頭顱壓了一下才露出些許笑容，「無論如何，都要好好完成任務。」

除了必要的事情，扉間很少開口。

更何況建立忍村之後，隨著大量忍者的遷入，木葉一片繁忙，柱間有許多想法，迫切需要的，長遠有利的，天真可笑的，一直以來兄弟倆迥異的性格在諸多事件上頻繁產生摩擦，這些摩擦並沒有隨著政策逐漸落實而消弭，相反是越積越多，到後來一看到兩兄弟要見面值守的忍者都會下意識咂舌。

轟轟烈烈的吵架甚至伴隨著兇殘的查克拉四溢。

每一天都讓人揣摩這份血緣羈絆到底還有多深，是否經得住一再撕扯傾軋。

其實扉間並沒有記仇，正如兄長是個寬懷的人，無論對方如何都以一種近乎天真的執念去實行自己的理想，幾乎不設下限的退讓，與之相對，扉間冷靜克制的性格追求制度完美，絕不允許任何人越過底線，一再駁回柱間的決定，不管是對宇智波還是對其他忍族都劃定了鮮明的界限。

為了理想，可以放棄仇恨乃至生命的柱間。

為了理想，可以摒棄感情以及衝動的扉間。

即便目的相同，截然相反的做事風格讓兩人每次做決斷都要經歷一番摩擦，四溢的查克拉每每叫人懷疑下一秒就有成片的木遁掀翻整個火影樓或者激昂的水龍破頂而出。

然而多年來的默契卻又生生在爆發前一刻消弭。

「兄長，木葉不是你一個人的村子。」

眾人因為柱間的的實力和仁德聚集，卻又安於扉間制定的規章制度，幾經撕磨得村落制度逐漸穩定下來，扉間也終於開始接外出任務，只是沒想到一接手就是個麻煩。

鏡回到木葉時分委託人的感謝信早已到達，準備了一堆誇獎之詞的柱間正想著藉機緩和兄弟關係，誰知道回來的只有同行的宇智波少年。

任務報告書扉間早已完成，合著一堆改善事項的捲軸整整齊齊交了上來。

太慢了，莫說本來任務，即便是繞了一圈，依著扉間的速度也不該拖這麼久，深知扉間實力的柱間幾乎在掃到捲軸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就可以確定，扉間是故意的。

少年的宇智波鏡雖然開眼，但是時日尚淺，離開時還無法窺清混混黑暗中究竟是什麼。

面對柱間的追問自然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讓老師停下了腳步。

即便是等到天亮啟程，依著扉間的腳程也應該回來了。

但是沒有。

扉間不在的一個多月里，族群間的摩擦並未停止，撕扯兩方都不是什麼愛的一族，更沒有絲毫退讓的打算。柱間期待息事寧人，然而沒有徹底解決的矛盾如肉中之刺，時時刻刻瀰漫著硝煙味，每逢此時柱間不住開始思考，如果是扉間的話會如何處理，思來想去又翻出來當時規章，似乎也找不到更好地辦法。

原本清晰明確的存在逐漸模糊，只餘下一句句，若是扉間大人在就好了。

鏡的回歸反倒加重了這份不安。

還未落實的規則，還是規劃中的村落。

柱間深信自家弟弟不是個意氣用事的人。他儘管向前踐行自己的理想，過程中的種種問題，兩個人都可以協商解決，扉間一直都贊同休戰建村，只是具體措施需要磨合，雖然爭吵激烈，倒也不似和宇智波一族那般爭到你死我活。

但是村中兄弟不和扉間出走的謠言卻越傳越盛，起初不相信的柱間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也生出了一種不安。

扉間一直都是冷靜的，看待各個忍族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計劃著一個大家只要照著規矩便可以好好生存下去的村落。

柱間坐在顏山上看著燈火通明的村落，兀自出現的人影道，「你在想扉間。」

「嗯。」不甚在意地承認。

「那傢伙終於拋棄你了。」近乎嘲諷的語氣，眼睛卻是死死看著面無表情的男人。

「扉間不會。」

「只有你才會這麼天真，村子不是他的理想吧。」

與宿敵結盟，建立和平的村落，保護孩子，保護弟弟是他的理想，但這是扉間的理想么？

從未想過的問題忽然擺到眼前，柱間起身，十分陌生的看了他一眼，並未答話，罕見的露出沉思。

扉間回到木葉，迎接他的是一個差點勒斷氣的強力擁抱，直到他剋制不住準備一個水遁讓那人冷靜冷靜對方才微微放鬆了些。

「兄長，怎麼了？」雖然說自家大哥一向天真熱情，但是這回明顯過了。

「扉間啊，怎麼去了這麼久？」柱間的腦袋搭在扉間肩膀上，不做束縛的頭髮糊了扉間一脖子。

「目標國的叛亂有些奇怪。」扉間仍舊是一本正經的聲音，伸手推著掛在自己身上的大哥，可惜接連幾次都沒能掙脫，於是不得不在口頭報告中插了一句，「大哥你先起來，好重！」

「等一會兒。」柱間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麼，只是手上又緊了緊。

時間巧合了些，委託人到達時分恰好發生叛亂，隨即不計報酬的追加任務。

扉間讓鏡獨自回來並不全是是因為有追擊者，更是將整件事翻來覆去思考之後，意識到可能從一開始就掉入了委託人的陷阱，進一步調查遇到了難纏的對手這才耽誤了時間。

「雖然慣例是只要完成委託就好，但是對於這種隱瞞任務實質的欺詐性行為，還是要予以注意。」扉間兩手交叉揣在胸前，然後看著滿臉堆笑的柱間不覺追問了一句，「兄長你在聽么！」

「所以老師不是因為生柱間大人的氣所以故意離家出走？」鏡終於問出了盤踞多時的流言。

「哈？」扉間嚴肅的表情終於鬆動，一臉的莫名其妙，「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因為，聽大人們說，老師之前和柱間大人吵得很厲害，甚至……」連查克拉都逸散出來。

「笨蛋大哥一直都是這樣。」扉間無奈的瞥了柱間一眼，不禁露出嫌棄的表情，「而且，木葉還在建設中吧。」

「那麼，扉間你對木葉是什麼想法？」

「名字太隨意了。」不加掩飾的嫌棄。

「老師，柱間大人說的應該是忍村。」

「嗯……這段時間各個忍族之間發生了不少摩擦吧？」扉間看著柱間，一開口說的對方不住點頭，「雖然基本規章已經制定好，果然還是需要人從中調停……」

「扉間果然也是愛著這個村子的！」柱間眼裡閃著淚花趴到了桌子上。

「兄長！快起來！」身為火影這是什麼樣！

「看到弟弟如此深愛著村子我十分感動……」

「別說這麼噁心的話！已經建立起來的東西當然要去維護！」扉間當著學生的面已經綳不住的臉上發黑。

「果然村子也是扉間的理想。」柱間身邊開出來的小花肉眼可見。

「為什麼忽然想起來問這個？」月上中天，清輝落了滿地，難得有空的兄弟倆並肩走在歸家路上，扉間看著柱間身邊不斷飄舞的小花一陣惡寒。

「稍微，想確認一下。」

柱間並未停步，只有愉悅的尾音一路揚起。

是夜，扉間再次推搡著伏在自己身前的柱間，喘息間質問，「大哥，發生了什麼。」

血脈的羈絆深入骨髓，多年來並肩作戰早成習慣，雖然從建立木葉開始兩人分歧不斷，但總的目標一致，扉間對柱間只有敬沒有怕，即便是查克拉泄露的兇狠，也只是柱間下定決心不肯退讓罷了。

但是柱間的決心裡從來沒有傷害扉間這一條，倒不如反過來說，最初建立村莊的理想里涵蓋了保護唯一的弟弟這條。

扉間清楚自己對柱間有多重要。

他從來不會懷疑，即便是宇智波點名要求柱間殺死他的時候，扉間也只是氣憤，如此無理要求為什麼不直接拒絕。

所以為什麼柱間會動搖，發聲詢問他對木葉的看法。

「因為啊，扉間太長時間不在，大家都害怕了。」

緊緊抱住終於歸來的人，他不曾懷疑扉間，然而近來暗衛的惶恐，村民的猜忌不間斷得傳染過來，饒是堅毅如他，也在失去聯繫的一個多月開始揣測。

不斷升級的摩擦，相互反駁的爭吵。

手足之情，能經得住多少次撕扯？

強大的男人低垂著頭顱，前額重重抵在肩膀上，悠長的氣息帶著水汽暈濕肩膀，短暫的溫暖后，寒意順著濕氣刺入皮膚，扉間眨眼間，回抱著不安的人。

銀色的頭髮映著月光，亮晶晶，被汗水打濕粘成一簇一簇的被壓在手下，柱間低頭，親吻著眉首額心。

下唇沾染著滑膩的汗漬，開口連嗓音都染上了濕潤，呢喃作語，「扉間，你在真是太好了。」

伸手回抱著有些無措的男人，抿緊的雙唇慢慢彎起來。

「只有一件事，從生至死，我與你血脈相連的事實不會改變。」

許久，坦然的聲音傳來，依稀帶著笑意。

無法變更，無法逃離。

血脈相連，不論生死。

而他，從未否認過。

兄長的理想既是他的理想，

他也期望著——和平。

至少，保護孩子，保護族人。

也許他們終將分別，但是興興向榮的村落，他們心血的結晶已將他們的羈絆牢牢固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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