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封...封煜!他怎麼會在這?
放空了好一會,她才回過神,盡量平靜地開口:「不好意思,這裡是?」
「a316。」
自己沒走錯包廂?!
那封煜——
摸不清他意外出現在這的理由。
一時間,她不知該擺出怎樣的表情,
平時那些順手拈來的開場白,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匱乏。
或者說根本無從開口。
而對方似乎也不著急,就這麼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閑散又隨意。
和她的無措形成鮮明對比。
沉默良久,她終於在那道目光中敗下陣來,硬著頭皮問:「那個,封,封先生,您怎麼會在這?」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話音剛落,對方似乎蹙了蹙眉。
「於小姐,你門沒關。」他沉聲開口,卻不是針對她的問題。
於知蘊聞言轉過頭,看著正大開的包廂門,心裡頓覺不妙。
明星向來對私下生活里的隱私十分敏感,想來應該是因為這個不快。
「不好意思,我去關。」她擠出一個尷尬的笑,轉身快步往門口走。
包廂內鋪的是短絨的地毯,可能是她今天穿的高跟鞋鞋跟太細,在走到地毯邊緣和瓷磚的交匯處時,鞋跟打滑了一下。
一陣疼痛自腳踝處擴散開,短促而尖銳。
眼看著就要直直摔倒。
她來不及穩住身子,本能地扶住了一旁的裝飾架。
清脆的碰撞聲響起。
人是沒摔倒,可架子中層的一個瓷器擺件不小心被她掃落在地。
碎得四分五裂。
頓時,腳是不疼了,心倒是疼了起來。
原來疼痛才是會轉移的。
她看著那一地碎片,彷彿是碎成渣渣的鈔票。
失神了片刻,她懊惱地拿過一旁空著的垃圾桶,蹲下身去。
手剛要碰上那些碎片時。
低沉的聲音驀然在頭頂響起,像是在壓制著情緒:「起來。」
於知蘊手一僵,餘光掃到他鞋尖。
他什麼時候過來的?
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正茫然地組織著措辭,他已經彎下腰。
於知蘊飛快放下手裡的垃圾桶,扶著牆站起身,退後一步。
「那個,抱歉啊,這個待會我...來賠吧。」她聲音越來越小。
說完,有些尷尬地抬頭瞄了對方一眼。
他眼睫垂下,眉頭擰得更深,不知道在想什麼。
或許是在想著該怎麼忍住不罵她吧。
於知蘊不敢出聲打擾。
幾秒后,他抬了抬眼睫:「沒事吧。」
「沒事沒事。」於知蘊擺了擺手。
見他目光落到自己手背上,她下意識地用另一隻手蓋住創口貼,解釋:「這是之前不小心碰得。」
「嗯,走吧。」
「?」
「先點菜。」原來是叫她吃飯。
她指了指一地的碎片,有些心虛:「那這些?」
「吃完會有服務員來處理。」
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她小幅度活動了一下扭到的腳踝,不漏痕迹地走到餐桌前,拉開椅子。
封煜在她對面坐下,拿起桌上的菜單放到她面前:「你看看,想吃什麼,自己點?」
他這話說得熟稔,但又不乏客套。
於知蘊找不到推拒的理由,只好接過菜單。
粗粗翻了兩頁,在看清上面的價格后,她又將菜單推回去:「還是你來吧。」
對方沒推辭,有些隨意一頁頁翻過去。
但手上的筆卻沒停下。
於知蘊目光偷偷瞄到他筆尖劃過的地方,在心裡默默地計算著價格。
在那串數字已經要蓋過心裡的最高警戒線時。
她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溫聲提醒:「封先生,應該夠了吧,我們兩個人大概吃不了這麼多,還是說有人沒到嗎?」
「沒有,就我們兩個。」
可能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平淡的語調中似乎故意加重了「我們」兩個字眼。
她止住話,有些尷尬地別開頭。
封煜不再逗她,將菜單翻到最後一頁:「要喝什麼?」
「我有點酒精過敏,其他的都行。」
「是嗎?」封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那就喝果汁?」
於知蘊點頭:「可以。」
蓋上菜單的前一刻,他突然又改變主意:「要不還是喝牛奶吧,熱的是不是對胃好一點?」深黑而透亮的眸光撞進她眼裡。
這是在徵求她的意見?
於知蘊怔住,片刻才點了點頭:「也可以。」
「那就好,我喜歡喝熱的。」
原來是自己想多了。
服務員來收走菜單后,於知蘊收起不自然的神色,琢磨起最初的問題。
自己今天明明約的是謝昀。
坐在這的就算不是他本人,也應該是他身邊的工作人員。
怎麼到頭來,變成了...封煜?
她組織好語言,再次試探著開口:「封先生,你——」
他打斷:「叫我封煜就好。」
「哦,好。」於知蘊打量了一眼他的臉色,淡漠又平靜,透不出任何情緒。
看樣子他應該沒有認出自己。
畢竟自己離開綏原已經十多年了。
他當時可能才上小學吧。
這麼久過去,各自變化也不是一朝一夕,不記得也很正常。
有隱隱的失落,但更多的是釋然。
或許他就是覺得「先生」把他年紀叫老了?
她無心再糾結這個問題,轉回話題:「封煜,今天約我的?」
「是我。你們下一期合作的不止是謝昀,還有我,趙思銘沒告訴你嗎?」他聲音平淡得沒有起伏。
於知蘊腦子轉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什麼意思,首封拍攝不是定好是——」
「是謝昀,但你們雜誌一期內容里不止一個藝人吧。」
他這麼說,於知蘊臉上的震驚之色更濃:「你的意思是,你這期要上我們雜誌,還是內頁那...那種?」
「對,」他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接著解釋,「剛好謝昀今天有行程,臨時來不了,我就作為他同事和你們的合作藝人之一,替他過來一趟。」
他語速不緊不慢,彷彿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可於知蘊依然覺得十分荒唐。
以他的人氣來說,絕對是站在內娛頂尖位置的,用何芷她們飯圈的話來說就是「內娛天花板」,根本不可能會上她們這種三線雜誌。
可他現在不僅上了,還要給同公司的新人當「綠葉」?
「於知蘊?」見她皺眉,他屈指輕輕敲了敲桌面。
於知蘊回過神:「嗯?」
「我可以這麼叫你吧?」
她沒聽清對方之前的話,有些茫然:「什麼?」
他又重複一遍:「叫你名字。」
「嗯,可...可以。」雖然嘴上平淡地應著,但腦海里冷不丁地浮現起,他四五歲時跟在自己後面奶聲奶氣地叫姐姐的光景。
還是覺得有些恍惚,又有些說不出的奇妙。
「剛剛還不開心,又笑了?」他聲音有些散漫,聽著倦倦的。
於知蘊從記憶里抽回思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低下頭嘀咕了一句:「哪裡看出我不開心啊?」
「嗯,那是我看錯了。」
這麼小聲,他居然都能聽到。
她尷尬地抿唇笑了笑,不再說話。
靜默了片刻,封煜突然開口:「於知蘊,你應該知道謝昀和我是一個公司的,和你們雜誌社合作是公司的決定,想趁這一期雜誌,給他多製造一些話題度。」
這是在向自己解釋?
於知蘊有些詫異:「你們公司想捧他?」
「應該吧。」他認真扯了個謊,「還有就是我最近出了點意外,個人行程都暫時推后了,剛好能抽出時間。」
「原來是這樣。」於知蘊喃喃了一句。
公司安排提攜新人,在圈內也不算是什麼奇怪的事,而且封煜的流量,想蹭的人多了去了,到頭來也不是誰都能蹭上的。
只能說謝昀時運不錯。
「所以,你別擔心。」見她眉頭舒展,封煜又輕聲地說了句。
正拿起杯子喝水的於知蘊嗆了聲:「?」
這人,是不是有些莫名其妙?
她完全摸不清他的想法,還是壓住咳嗽聲,反駁了一句:「我,沒有。」
對方沒再說什麼,抽了兩張紙遞給她。
「謝謝~」於知蘊接過紙,觸及到他暗下去的幾分眸光,擦了擦唇角,轉移話題,「那之前謝昀說專訪需要提前溝通,那我是再和他約時間,還是電話聯繫?」
說完,對方沉默下來。
良久,於知蘊又試探叫了聲:「封煜?」
他眉心微跳了一下:「採訪稿有嗎?」
「有的,我帶來了。」於知蘊邊說邊從包里拿出一份用曲別針別著的資料,遞給他。
封煜翻開,快速瀏覽過一遍:「我會幫你轉交給他,有問題的話——」說到這,他頓了頓,「到時候再聯繫你。」
「好的。」
**
這頓飯持續到將近九點。
期間,兩人都沒再怎麼說話。
一開始於知蘊還有些緊張,後來不知是不是麻木還是適應了,心裡異常地平靜下來。
服務員過來結賬,她跟著起身,剛想問問那個打破的裝飾品的價格時。
對方已經先一步刷完卡,三兩步走到了她面前:「走吧,送你。」
這個點,這種人群密集的商業區。
於知蘊又抬頭看了眼對方那張辨識度極高的臉,各種被狗仔跟拍的場景就一股腦地涌了上來。
甚至她都能想到明天熱搜頭條的標題了。
見她沒動靜,封煜似乎想到什麼:「腳還疼?」
於知蘊反應過來他說得是自己之前崴到腳的事。
果然,出醜被他看到了。
她心虛地搖了搖頭:「不疼,我自己走吧。」
「不放心我?」他眼眸里的光似乎在瞬間寂滅。
低沉的聲線染上幾分啞意,帶出一分受傷的味道。
於知蘊無奈解釋:「不是,你這樣我們一起走,萬一被拍到,影響...不好。」
「不會。」他從口袋翻出一個黑色的口罩戴上。
「可是——」
他繼續找理由:「這裡是單行線,容易堵,這個點很難打到車。」
見她似乎有動搖的傾向。
封煜最後給她一顆定心丸:「我和這裡的老闆認識,直接從後面的電梯走,沒有人會看到。」
於知蘊犟不過他,指了指他身後椅子上的帽子:「你把帽子也戴上?」
「可以。」他照做。
確定他裹得嚴實,於知蘊把自己衣服上的帽子也罩上。
危機意識十分強。
戰戰兢兢得走到地下車庫。
果然如他所說,沒有人。
但停在角落裡那輛銀灰色的911還是十分顯眼。
她跟著他快步走近,顧不上只有副駕駛,緊張地拉開門坐上去。
跑車在擁擠的街道上受到限制。
於知蘊望了一眼四周排的滿滿當當的車,就像將他們包圍在裡面一樣。
「封煜,你這個車玻璃,是防窺的吧?」
「嗯。」
她還是不放心:「那會不會有人從前面看進來?」
「不會,開車的人不會有心思注意這麼多。」
也是,開車得看路嘛。
車流開始緩緩移動。
於知蘊稍稍鬆了口氣,一偏頭,見他把口罩摘了,頓時又不淡定了:「你還是戴上吧,戴著安全。」
看著她一副如驚弓之鳥的樣子,封煜心疼又想笑:「不會的,這麼冷的天,又這麼晚了,狗仔都回去睡覺了。」
哪能啊,這都十一月了。
狗仔們都紛紛開始沖年終業績,怎麼可能心安理得的睡大覺。
於知蘊沒被他糊弄,堅持道:「你把口罩戴上。」
行吧,再不答應,封煜生怕她急哭了。
他騰出一隻手,在剛好碰到放在駕駛座置物台上的口罩時,又想到什麼,胡亂摸索了一番后收回手。
「我開車,自己沒法戴,你幫我?」他說這話時,語氣平淡,目光一直看著前方。
於知蘊起初是覺得有些不妥,但見他一副神情專註的模樣,也沒往別的方面想,猶豫了片刻后拿起口罩,湊近過去,將兩根繩子繞到他耳後。
套上后,飛快往上拉了拉。
整個過程,不超過十秒。
她縮回自己座椅上,雙手拉了拉差點掉下去的寬大帽子,側過身子看向窗外。
心悸的感覺還很明顯,劇烈得像是從高處一下一下砸落。
在安靜的車內,格外清晰,也讓她有些心虛。
剛剛給他戴口罩時,明明對方目光都未有片刻的偏離,可自己還是能看清那雙眼眸里熠出的光。
影影綽綽,像是綴掛在夜空的朗星。
一不小心,就容易把抬頭看夜空的人,給吸引進去。
無聲無息,又無處可逃。
不行,胡思亂想什麼呢。
借著車內的黑暗,她拍了拍自己藏在帽子里的額頭,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心跳漸漸緩下來。
窗外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
毫無規律地落在車窗玻璃上,很快模糊了視線。
車內空調溫度舒適。
暖意侵透了疲憊的身體,喚醒那根名為「睡意」的神經。
眼皮越來越重,終於不堪重負,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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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總:小崽子他在故意勾引你啊,女鵝!
封煜: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