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奚譚的話音落下，胖男人的後背幾乎都要被冷汗浸透。

他臉上的笑快要掛不住，但語氣還維持著和平日里一樣的恭敬。

「奚先生，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奚譚嗤笑一聲，眼底透著譏誚：「真夠窩囊的。」

這麼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也不值得哪來的膽子，敢算計到他身上。

「奚先生，我——」

胖男人想要替自己辯白，他不想也不敢真坐實了這個罪名。

如果坐實了，以奚譚那些手段，他的下場比死了還要慘。

「不用跟我說些廢話。」

奚譚一邊指揮著西凌，繼續給他剝瓜子，一邊睨著面前的人，淡淡道：「接下來，從你嘴裡，我想早點聽到些有用的。」

胖男人聞言，心裡咯噔一聲。

下一秒。

房間的門被打開。

幾個穿著便服的人，對奚譚點了點頭，隨後將胖男人帶走。

「奚譚。」

又把瓜子剝碎的西凌，看著胖男人像只死豬似的被拖走，他戳戳奚譚，問道：「是你讓人把他帶出去的嗎？」

「嗯。」

奚譚應了一聲，沒等幾分鐘，房間里又進來個人。

是桑刃。

桑刃沖他挑了挑眉，帶著點抱怨口吻的說道：「來這裡怎麼不叫我？是怕我打擾你跟西西。」

西凌被提到名字，也沒說話。

他和桑刃不熟，也不想和桑刃熟悉。

奚譚單手研究著西凌攤開的手，聽到桑刃的話，只懶洋洋的瞥了他一眼。

「我不叫你，你不也是知道過來么？」

桑刃被噎了噎。

「那能一樣嗎？」桑刃不客氣的在離奚譚還有幾十厘米外的沙發坐下來，眼神不加掩飾的打量著奚譚身旁的西凌。

「我聽會所里的人說，西西已經很久沒過來了。他怎麼又跟你在這兒了？」

「我帶他來的。」

既然面都見了，奚譚索性跟他把話說開：「我現在是西凌的監護人，以後他都歸我管。」

監護人？

電光火石間奚譚猛然想到了什麼。

「你上次帶回家的，就是西西？」他雖是在問，語氣卻是篤定的。

西凌敏感的察覺到了他的古怪。

「你不想讓奚譚帶我回家嗎？」

小機器人不懂什麼彎彎繞繞，只憑著直覺就犀利反問。

桑刃笑了笑：「怎麼會呢？奚譚這老處男，肯帶人回去，我高興都來不及。」

西凌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眼睛。

目光對視下，桑刃有那麼一瞬，都覺得自己似乎被看穿了什麼。

幾秒鐘后。

西凌挪開了視線，嘟囔道：「撒謊。」

這個人類，一點兒都不想讓奚譚帶他回家。

立志要在奚譚家裡混生活的小機器人，決定把這個人類當成頭號敵人！

「奚譚。」

西凌耍賴的把剝不好的瓜子丟到盤子里，他討價還價道：「我可以喂你吃別的，你要不要喝牛奶？或者吃蘋果也可以。」

「不喝，不吃。」

奚譚拒絕別的東西，只對小機器人剝的瓜子情有獨鍾。

西凌沒辦法，只能接著控制力氣，努力不把瓜子剝碎。

桑刃有幾次要跟奚譚聊天，但全都被西凌給搶過了話題。

「奚譚，喝這個！」

「奚譚，我們出門了，飽飽還在家裡呢。」

「奚譚，飽飽會不會想我們？」

在西凌的各種碎碎念中，奚譚按了按太陽穴，低聲命令：「安靜點兒。」

西凌嘴巴閉住了，可一雙眼睛卻在滴溜溜的轉。

奚譚被他念叨的也沒了繼續待在這兒的心思。

他起身，將喝了一半的酒倒入垃圾處理桶里，叫著還坐在沙發上的西凌：「走了，回家。」

西凌眼睛一亮，高興的黏過來：「來啦。」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離開，身後，桑刃卻在房間門關上之後，狠狠砸碎了滿桌的果盤。

這個西西，太讓他覺得礙眼了。

奚譚的身邊，絕不能出現任何不可控的人。

桑刃深呼吸了一口氣，在房間里平復完情緒，這才走出去。

「把西凌的資料，全部給我查清楚。」

桑刃叫來給他辦事的心腹。心腹領了命令，但在離開前，又遲疑了一下，抬頭問道：「奚上將把西凌帶在身邊這件事……要向上面彙報么？」

桑刃眼皮子跳了下，沉聲道：「暫時不需要。」

他沒那麼廢物，不會連個來歷不明的小男孩兒都解決不了。

外頭的天色漸漸暗下去。

西凌坐在後車座，挨著奚譚的肩膀，跟他說話。

「這下我是不是在會所里徹底辭職了？」

「嗯。」

「還有個把我留下來打工的黑場子，奚譚，他們會找到我嗎？」

「不會。」

那個地方，還有當初買了西凌的人，都不在了。

桑刃出手，只是讓那裡動了動皮毛。

而奚譚出手，那就是另一種局面了。

當然，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不會有多餘的人知道，包括身旁這個還懵懂的小機器人。

在陽光下，奚譚依舊披著他守護者身份的皮囊，被所有人無條件的信任，崇拜，依賴著。

在陰影里，誰都不會看清他皮囊下是什麼。

車子走到一半。

扒著窗戶往外看的西凌，突然回過頭，拍了拍奚譚的肩膀：「奚譚，我想下去一下。」

奚譚皺眉：「下去做什麼？」

「還錢。」

西凌老老實實的交代道：「我剛進城的時候，去打工，炸了老闆的妖怪，要賠二十萬，我現在想把身上帶的一點錢都給他。」

「蠢。」

奚譚沒讓他下去。

「你不用還錢了。」他通知著連法律都不熟悉的土包子小機器人：「他私販煙花，犯法了。」

「你不用對他進行任何賠償，並且，他的行為，按照律條，會被判有期徒刑一年零兩個月。」

西凌：「？？？」

西凌呆住了。

搞了半天，原來要坐牢的不是他，而是煙花老闆嗎？！

「你，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西凌只知道還不上錢要坐牢，卻不知道偷偷賣煙花也要坐牢。

奚譚涼涼的看著他：「關於煙花入罪，是我定的。」

西凌：「……」

打擾了！

大概是因為這個插曲，剩下的車程，西凌都乖的要命，生怕自己會被奚譚給定了什麼罪送進牢里。

過了片刻。

想賣個乖的小機器人，還把奚譚的手攤開，放在自己腿上，認認真真的跟他安利道：「我會看手相，你不要動，我給你看一看。」

電視上有個節目，是一個穿著馬褂的老爺子，每天準時講些算命看相解夢等的知識。

西凌最近聽得都入了迷。

「這裡有三條線，愛情線，事業線，生命線。」

西凌像模像樣的給他指著：「你的事業線很好，愛情線……」

愛情線很長，原本應該是好的，可最後卻又分了叉，並不到末尾就戛然而止，這又是不好的。

兩相結合，西凌沒看出來到底算好算壞。

他估摸著道：「你這麼好看，愛情線肯定也很順利的。」

奚譚對愛情沒什麼幻想。

他垂眸，看了眼低頭研究著他手心的小機器人。

真是不管是什麼時候看，這個小機器人，都看不出來和人類有什麼區別。

小機器人的臉白凈好看，肌膚柔軟光滑，伸手觸碰，指尖都殘留著一抹溫意。

奚譚將手收回，掩了心頭那彷彿錯覺般的，一閃而過的悸動。

「我不需要愛情。」他慢聲道：「倒是你，小機器人，會有愛情嗎？」

「愛情？」

西凌漂亮的眼睛里，有點迷茫：「什麼是愛情？」

奚·多年單身老處男·譚，對這個問題，壓根沒有發言權。

可西凌還在等著他解答。

要面子的奚譚，含糊道：「愛情，很簡單。」

「如果有一個人，你想擁抱他，親吻他，那大概就是愛。」

西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把這句話給記下了。

愛就是想抱抱他，親親他。

這的確很簡單！

西凌想著想著，忽然悄悄看向了奚譚。

他，他有很多時候，都喜歡抱住奚譚。

這樣……是愛嗎？

沒等西凌想出個結果，司機已經抵達了蕪園。

奚譚把發獃的小機器人給叫了下來，帶著他回了別墅。

「汪！！！」

一整天都沒怎麼看到他們的飽飽，見到他們，興奮的直圍繞著他們轉，尾巴甩的快出殘影了。

「飽飽，你是不是想我了？」

西凌蹲在地上，跟飽飽玩著，一人一狗玩著玩著就瘋了起來。

西凌在前面跑，飽飽在後面追。

整個客廳一時間雞飛狗跳，鬧騰的厲害。

在追逐到第三圈時，奚譚冷著臉把狗送回了狗窩，人送回了房間。

「都消停點兒。」

奚譚給他們下了命令：「再鬧下去，你們兩個全都沒飯吃。」

西凌小聲道：「我不用吃飯。」

奚譚睨他一眼：「那就沒收你的能量條。」

西凌睜圓了眼睛，啪嘰捂住嘴巴，在能量條的威脅下，乖乖窩進了卧室里。

這一夜，看似風平浪靜，但很多人，卻都遲遲未眠。

消失了許久的林思，渾渾噩噩的出現在街頭。

但只短暫出現了片刻，他就再次被人帶走。

這回帶他走的，是彼爾德。

A博士不會允許西凌暴露在別人眼裡太久。

只要能銷毀西凌，他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次日。

奚譚上班，西凌上學。

飽飽成了留守狗狗，還好家裡給他準備了足夠多的玩具，供它消遣。

學院門口。

西凌帶著準備好的文具，跟來送他的奚譚道別：「奚譚，你晚上要早點來接我。」

第一次上學，而且這裡到處都是人類。

西凌心裡很沒底。

奚譚「嗯」了一聲：「飯卡帶好了么？」

「帶好了。」

「記住我說的話了么？」

「記住了！」西凌大聲背誦道：「被欺負了要先打電話再打人。」

「打人不可以下手太重，要小心一點兒別把人打死。」

奚譚的那些吩咐，西凌一條條的全都背得很好。

只不過……

「艹，現在的新生，都這麼囂張的嗎？」

兩個結伴的學生，在聽到西凌打人不能把人打死的言論后，忍不住斜視過來，打量西凌的臉。

長的還挺乖的，路子倒是挺野。

西凌和奚譚都不是會在意別人眼光的，奚譚見他把話記牢了，沒再多留，坐了車離開。

H系的大課是烹飪/點心。

今天第一堂課，就是霍許教授上的，他要親自教大家如何做出來美味可口的小點心。

西凌拿著筆記本還有筆，坐到了第一排。

霍許教授站在台上，看到好好聽課的西凌，覺得很是欣慰。

第一節課，講了理論上的東西，還有食材篩選這類的知識。

第二節課，是製作小點心。

在製作點心前，霍許教授還別出心裁的讓大家寫下了名字+地址。

名字和地址，不是本人的，而是想要送給的那個人。

「把我們做的美食，分享給重要的人，這是心意的傳遞。」

霍許教授笑起來很溫和：「現在，大家可以把寫了名字和地址的紙條交給我。」

奧藍學院身為七大學院之一，雖然是吊車尾，但底蘊不容小覷。

第一堂課，教育學生把美食分享給重要的人，也是霍許教授慣常的做法。

西凌寫了奚譚的名字，但是奚譚的辦公地方，他不太清楚。

奚譚一開始是在羅浮基地的1號研究所，但最近他換了工作地點。

看到西凌猶豫，霍許教授走下來，對著他輕聲道。

「小西凌，你待會兒做的點心，我會轉交給奚譚的。」

西凌點點頭，禮貌的對他說了謝謝。

霍許教授把紙條收上去，開始了正式的點心製作教程傳授。

西凌的操作，一如既往的好。

「做的很棒。」

霍許教授對西凌的牛奶味餅乾還有桑葚蛋糕，大加稱讚：「同學們，你們可以參考參考西凌的經驗，他的每一個步驟，都十分完美。」

被當眾誇獎的西凌，有點不好意思。

「教授，你要吃嗎？」

西凌給霍許教授遞來了一塊小餅乾。

霍許教授搖了搖頭：「不了，西凌，這是你在學校課堂里，第一次做出來的點心，我更想讓你分享給重要的人。」

西凌其實也更想把點心和蛋糕留給奚譚。

畢竟，奚譚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就這樣，運氣總是很好的霍許教授，再一次在不知不覺間，逃過一劫。

霍許教授還知道奚譚在哪兒。

專門的派送員，取走了學生們打包好的點心，並一一送出去。

大半個小時后。

軍部嚴肅的會議室里，在中場十分鐘休息間隙，侍者將放到盤子里的點心和蛋糕，微笑著端給了奚譚。

「上將，您的家屬為您送來了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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