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小葉觀察著小柳和墨公子的談話,本想著先前墨公子的手段算是狠戾,如今一看小柳才是仗著權勢大,更是要折磨墨公子。
瓷盤落地的聲音,她緩緩轉頭,白之安站在茅草屋的門口,她逆著光芒,整個人像是鍍上一層光邊,連同髮絲都勾勒著。
「這是什麼?你們一直都在監視墨言森?」
小葉支支吾吾道:「這……這是……」
白之安那日同小柳同來這個與世隔絕的小茅草屋就覺得不對勁,那天小柳帶著白之安走的時候,她不能動,心裡放心不下讓受了傷的墨言森一人回去,可是她沒說。
她的腳步不受控制,小柳的安撫是一道安慰:「之安小姐,沒事的,我帶你離開書中,到世外桃源。」
白之安沒有再說話,只是跟著小柳一步步走著。
她那時候只是覺得好奇,小柳並無惡意,真的帶著她來到了一處沒人打攪的安寧地方。小柳為她撩開帘子,扶她上了馬車。
路途不算奔波,她迷迷糊糊時意識混亂成一團,馬車很是平穩,像是將她這些擾人的關係和事情都能拋之腦後。
她的肩膀被輕搖晃著,一覺睡醒,小柳溫和道:「小姐,我們到了。」
外頭的天還亮著,不過半日的時間,看來這個地方離臨溪街道不遠。可她一下馬車,奼紫嫣紅的花海爭艷奪目,映入眼帘。她怎麼不知道臨溪街道附近還有這麼一處花海呢?
這個地方沒人打攪,沒有那些紛亂的爭執,可以一頭扎進甜品的世界中。
偶爾她回去踩青,背上籃筐,漫漫之路站在雄偉壯闊的山頂之上,高聳入雲,層巒疊嶂,往下眺望卻一點不見臨溪街道的影子。
奇了怪了……
日子過得充足,白之安自己也滿足,直到她尋著小葉和小柳,品嘗她剛出爐的麵包,才看見這其中的真相。
她尋著聲音到了茅草屋之後的一間屋子,白之安本想開口喚小柳,微微探頭,視線越過小柳的肩頭,見到小柳在其中盯著一面景象看著,在嘴邊的話停住了。
她是過了滿足了,可是墨言森呢?他的頭髮全白了。
他怎麼老得那麼快?臉上是凜冽的冷峻感,輪廓分明的稜角,白色長發鋪泄在他肩頭,淡漠和疲倦同時在他的臉上體現,更是一派清冷的公子形象。
他的眼中有隱忍的薄怒:「因為我遷怒安安?」
小柳雙手一抬:「以死鳴罪,我不攔著。但是見白之安,你想到別想。」
小葉看著其中的畫面入迷還未察覺白之安輕步走近。
白之安走近更是看清楚了其中的動態,小柳閃到墨言森的身後將一把長匕首狠狠插進他的背後心窩的位置。
她看著手一抖,手中的麵包掉了下來:「小柳殺人了?」
小葉驚於白之安在身後:「沒,沒有,她鬧著玩的。」
「?」我都看見了,你和我說鬧著玩?
小葉擦著手中的鮮血悠然自得地走近屋內,看見白之安的一刻也解釋道:「之安小姐,我鬧著玩的。」
白之安:「……」
「我看起來像傻子嗎?」
小葉很是無奈,將事情係數同白之安講了。她擰了擰眉頭,垂眸看向鞋面,若有所思,難怪,小柳這麼本事,還想呢,古代能從哪弄來的類似電視的追蹤投影。
還帶瞬移,從邊關回到茅草屋,只要一瞬間。
她細細琢磨了會,不對呀,照著這麼說的話,原先她被綁架,企圖受到鞭打,不就是小柳所為。
小柳看著白之安疑慮,再解釋一遍:「小姐不信嗎?」
「若是不信,明日在來此處看,墨公子安然無恙。」
白之安眸子一轉,撅著紅潤的嘴,嚴肅的神情帶著倔強:「我也要進去。」
小葉一愣,抓狂無奈道:「之安小姐,我們好不容易把你帶出來的。」
小柳抬手止住了小葉的話:「可以,不過我有條件。」
「第一,你不許在墨公子面前做出任何袒露身份的舉動,第二,你只能說三句話,第三,讓重要劇情點恢復。」
她細細思索了一番,面露難色,重要劇情點,豈不是……
她猶豫一番后,堅定點頭道:「好。」
小柳揮了揮手,輕笑道:「之安小姐先歇一日,明天吧。」
白之安翻來覆去地想,翌日一早,她想通了。
白霧騰飛,一根長長木勺子嚼動,其中的銀制碗隔著水,滾滾沸騰的棕色液體,撲鼻而來的香氣。
翠綠色的粉末過了篩子,簌簌傾灑掉落,細膩地鋪在拿凝固的棕色上,大刀砍下,長塊方方正正地切割,小葉打著哈欠來了廚房:「之安小姐早。」
她手一抖切下一塊不完整的,抬手將那一甜品扔入紙簍中。
小葉側著頭看過來,大抵是早上犯迷糊了,之安小姐這種最是厭倦浪費糧食的人,怎麼會隨手扔了自己心愛的甜品呢。
晨起,白之安便拿上歸整好的抹茶巧克力,遞給小柳小葉,每人一塊:「飯後甜點。」
小柳將信將疑把巧克力拿在手中看著,巧克力因為指尖的溫度微微軟化:「早上吃巧克力?」
她有些不好意思埋頭下去,低聲應道:「嗯。」
小葉的視線在白之安和小柳之間來回交替,書中人對於巧克力並不了解,她脆甜甜咬下一口,苦與澀霎時湧入喉,抹茶的醇香和巧克力濃厚的口感在舌尖滑開。
小葉咬下一口后,洶湧的苦澀纏繞在味蕾上,混合著濃稠的甜香,真叫人回味無窮。
小柳先說上一句:「我不喜歡吃巧克力,縱然小姐做得再好吃,我也不喜歡。」
她雖是這麼說,可也小口地吃起巧克力。
白之安看著慢悠悠的吃著,安心道:「人人皆有自己喜歡的甜食,巧克力和抹茶是許多人吃甜食中的忌諱。」
小葉則美滋滋吃著手中一塊抹茶巧克力,就是手中那塊吃完了,她還舔舐著指尖融化的抹茶粉和巧克力。
小葉將目光轉向小柳,她咬著巧克力細嚼慢咽,不忌諱地伸手,掰上一塊:「小柳,若是你不喜吃這甜食,我替你解決了。」
白之安瞪了眼,正要伸手。小柳一掌拍掉了小葉伸過來的手:「看來是他喜歡吃。」
白之安聽著這隱晦的話語,低了頭,沒有在做聲。
小葉頻頻點頭,不停認同:「對,對,我喜歡吃。」
小柳:「……」
白之安:「……」
——
墨言森依稀睜眼,後背大片的疼痛感襲來,一扭頭,支撐著身子坐起,看著被褥上皆是血色的暈染。
精美的雕梁刻,熟悉的檀木屋,他扭頭看向銅鏡之中,他一頭白髮已然烏黑。
背上的傷痕,他揭開衣襟,照著銅鏡之中血淋淋的傷疤,鞭打烙印都在後背上。
他顫抖著瞳孔,原來,不過大夢一場。
一時驚了,來不及穿衣服便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庭院之中許多婢女捂住了雙眼,羞得別過了頭,就算是受了傷也是身上受了傷,怎麼衣冠不整得跑出來,像是腦子也傷到了的模樣。
他急慌了,隨手拉過幾人的手臂詢問:「安安呢?」
「什麼安安?奴婢不知安安?」
他手掌抓著丫鬟的手臂,抓得用力:「白之安啊!」
丫鬟驚慌道:「大,大抵在白府吧。」
他撇下丫鬟,正要往門口走去,被古越川攔住了:「公子,為何突然去白府?」
「去找白之安,她現在如何?」
「之安小姐,大抵在籌備新婚吧。」
他心頭一跳想著這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與我嗎?」
古越川低聲笑了,不知公子這是遭了鞭打之後犯了什麼傻:「自然不是,和城外的林公子結締。」
他愣在原地,太怪異了。
他要見白之安,他依舊想跑出去,可是被古越川拉住了:「墨公子,你和禾舒小姐成親了,便消停些吧。」
墨言森不知他的意思,疑惑,白禾舒?不是死了嗎?
他規規整整地穿上衣服,還是決定去白府查看白之安的下落,他尋了個合作的理由,和墨川通了個聲,便往白府走去。
白鴻波對他的到來幾分疑惑,犀利古怪地談起了合作的事宜,商業就是一條狗皮膏藥,無論哪種合作都能往上頭貼。配合著他想見白之安的念頭。
墨言森將利息坦白明晰道出,三七分,你七我三,友好的像是一道陷阱。
白鴻波打量著他,對於墨言森商業精明程度有所耳聞,怎會送上門讓自己做虧本生意呢,這其中定有陷阱。
他四兩撥千斤得說辭正要將墨言森打發回去,誰知墨言森宛如沒聽懂,還氣定神閑地喝茶。
兩人之間的話題都聊完了,白鴻波便開始關心她的婚姻狀況,畢竟自己另一個女兒為他的正室:「白禾舒近日可好,若是給墨府添了麻煩,煩請墨公子多擔待些。」
墨言森點頭卻不答話,舉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聊天聊不下去,兩人陷入沉默,到了吃飯的點,白鴻波不知如何趕這墨言森,便開口提醒道道:「要不,墨公子留下來用午膳吧。」
言外之意,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了,你該回去了。
他拿起茶杯,立刻點頭同意了。
白鴻波:「……」我懷疑他是故意的,但是我沒有證據。
白府作為臨溪街道的出名的府邸,其規矩是家中有客,無論大小,都要全家聚餐,一同迎客。
白之安前來時,穿了一件艷紅的長裙,襯著肌膚白皙細膩,走到窗邊投影的光下,宛若通透的瓷娃娃一般。
墨言森便這樣楞楞地看著白之安。
白鴻波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哼,就知道是個大豬蹄子,才娶了白禾舒還貪府邸地白之安。
他著實沒有留意到白鴻波地目光,他對白之安的喜愛明目張胆,縱然是在縱目睽睽之下,他還未白之安夾菜,話題全然是關心白之安近日狀態的。
眾人皆看出了他的殷勤,白之安一張臉通紅地要發怒。
白鴻波立刻從中解釋道:「多謝墨公子關懷小女,小女這些日子常於林公子出入,婚約將臨,不甚歡喜。」
墨言森收斂了眼中狠戾的目光,眼眸之色沉了沉,下筷的動作痕輕緩,他又往白之安的碗中夾了一道菜,淡淡說道:「人生聚散終有時。」
白之安耐不住氣氛,端起撐滿大米飯還堆砌著各式各樣菜的碗,往墨言森的頭上扣:「你這話什麼意思!存心不想我和林公子好!瘋子!」
她拋下一句便氣哄哄地出門了,軟趴趴的菜粘稠的米粒,順著他的髮絲滑落,他卻低聲笑了。
此後,縱然是墨言森在想來白府商討生意,白鴻波也將他推絕在外:「墨公子這生意上的心意,白某承擔不起,還請墨公子自重,同他人合作。」
他幾次被謝絕門外后,著實進不去看白之安,暗暗心頭的糾葛逐漸纏成一團。人的慾望總是無窮無盡的,起初不過是想站在她身邊護她安穩,後來想得到她,再後來劫難之後,得知兩人再無可能,便想著只要她平安便好。
如今看著她與林公子的婚期將近,心頭酸澀的糾葛,像是要將自己的姑娘送出去一般。
寧映安回到臨溪街道之前,在心頭無數次反覆排練這三句話,每一句話要足夠長,足夠有用,信息點巨多的那種!瘋狂逗號,就是不給句號的那種大長句。
她依稀睜開眼,步入眼帘的是一張焦急的面容,小月的聲音在耳畔:「小姐,你可算醒了,怎會在院中散步,霎時暈倒呢。」
她擰了擰眉頭,小月?
她撐起身子,視線緩緩轉向銅鏡,看見銅鏡的第一刻發出了聲驚呼:「卧槽!」
她腦海中響起小柳聲音回蕩,第一句話。
剛剛變成白禾舒長相的寧映安:「……」三句話的許可權,就這麼輕易被用掉了一句。
怪不得叫她不能暴露身份。
混蛋小柳!
她沉了沉眸子,用掉了第一句話,接下來的三句話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她頂著白禾舒的長相,衝到墨言森房間中去。
墨言森冷眸子一抬,見著白禾舒那張臉,淬了一口:「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她才要開口否決,堅定地閉上嘴巴,搖頭。
墨言森一雙眼含著冰霜,冷漠看著白禾舒:「這次事情的離奇又蹊蹺,是你從中有使了手段,劇情線已然混亂,叫我們重蹈覆轍?」
「……」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一次次想陷安安於險情,這次又是你的手筆,盤算著讓安安落到他人的手上你才甘心。」
「又嫁給我是為了什麼?難不成你陷害安安的原因,還有覬覦我。你身上幾斤幾兩肉,掛件衣服在身上就把自己當天仙。」
他狠狠瞥過來的目光更像是利刃,將不屑寫在了眼眸中。
「你的惡毒腸子就是一把骨灰盒收走了,閻王都不會要&…%*¥」
她本來過來的第一句話想好了,先要挑明身份:「不是本人。」然後說上一堆關心的話,表明自己友好的態度,再解釋來一波回憶殺。
有意無意地在小柳制定的不許在墨公子面前做出任何袒露身份的舉動,這條規定的界限瘋狂試探。
結果一過來,便給墨言森劈頭蓋腦地罵了一頓,罵得狗血淋頭。
雖然不是在說她本人,不過墨言森從不會對她如此兇狠,而且語氣狠毒,字字珠璣。讓她深刻體驗了一把,罵人不帶髒字。
她一長段的籌備被他霎時懟得說不出口來,她自然也不服氣沖著她這樣罵,江聽森雖是平常語氣冷漠,看不出情緒,還從未沖她說過這麼狠得話。
一字一句都踩在她得憤怒點上,她漸底下雙眸,握著拳頭微微輕顫,打斷了他的話:「你有病吧。」
「你聽得不服氣就好,只有事實才會叫人惱怒,聽不下去就滾。」
小柳和小葉在她的腦海中笑得不可開交,吵得她腦殼疼,她怒聲呵斥:「閉嘴!」
意識到了,她霎時慌了。
閉嘴,這句不算,這句不算……
她再想說話,嘴邊已然發不出聲來,只能通過嗓子咿咿呀呀地叫喚,沙啞模糊的嗓音。
「裝聾作啞又想博取他人同情來謀害誰,你那點惡毒腸子丟失扔到廢水中給老鼠都嫌棄。」
她盤算的接下來一年中,只說三句話。
一句話字數猛超一篇小短文。
沒想到自己這三句話的使用不過就在一炷香,合起來都沒超過十個字。
越想越氣,越想越氣。她跺腳走了,垃圾江聽森,活該被小柳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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