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那天晚上之後,白禾舒回去得很晚,古越川在門口候著,
她沖著古越川指手畫腳,比了個方方正正,又指了指屋中,雙手疊在一塊頭一歪,做了個睡眠的姿勢。
「禾舒小姐,你這是說你今晚留宿沒枕頭嗎?」
他一揮手:「快去給禾舒小姐拿個枕頭來。」
不是!我說,你煮醒酒湯給他灌下去,他喝酒了!現在不會亂來了!
小廝已然將枕頭拿進屋。她搖著頭,她手勢又揮舞了一番。
古越川猜了幾次沒猜出,摸了摸腦袋:「屬下愚鈍,摸索不出禾舒小姐的意思,只能請禾舒小姐明日親自前來了。」
她搖頭,算了算了,明天我自己來吧,你們這些男人手粗,笨手笨腳的,也難叫人放心。
翌日一早,比白禾舒更早到墨言森府邸的是林凝雲的指令,將墨言森扣鎖在屋中,不能出入。
由於去往白府鬧事,更是三天兩頭跑去白府看人家將出嫁的白之安。
乘著天光才亮,四位強壯侍衛前來,氣勢浩浩蕩蕩,卻是坐著偷偷摸摸的事情,他們乘著酒醉的墨言森還在睡夢之中,拿起麻繩將墨公子的手腳捆在床頭床腳四處。
偶而墨言森迷迷糊糊地皺眉翻身,四位侍衛便屏住呼吸,面面相覷,不敢動彈。墨言森雖是在睡夢之中,可那張臉不變,依舊是一副活閻羅的模樣,像是蟄伏的老虎,而他們就是在老虎睡覺時,將他剝皮的刺激。
他微微清醒,想揉疼痛的腦袋,伸手卻撫不上,看著白禾舒那張討厭的臉,幸災樂禍地坐在床頭笑。
他帶著怒氣的辱罵變本加厲:「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白禾舒立刻將棉花塞進自己的耳朵,幸好我有備而來~
小江同學,罵起人來還真是得理不饒人。
他看見白禾舒往耳朵里塞棉花,更是氣憤,努力掙脫著手中的束縛,卻松不開。
在他看來,這種奇奇怪怪的屈辱,還不如陳語蘭直接給他來一刀呢。
林凝雲帶著下人來看墨言森的時候,他還在喋喋不休地罵著白禾舒,叫她臉色一下不好了。
「將你綁起來是我的主意。你送去給白府的物件,白大老爺拿來給我看過了,稀稀拉拉算起來,算是將墨府大半家當都送出去為人做了嫁衣。」
墨言森的臉色頃刻變了,這陳語蘭可真有手段,還學起安安來了,先拉攏林凝雲。
「要不是白府大老爺將物件退還回來,我和你爹爹還不知道原來你是如此敗家的。」
「你在這給我乖乖的,待白府小姐順利出嫁了,自然會將你放出來。」
他冷著臉,一言不發,仍是覺得這一切都是白禾舒在慫恿著林凝雲,才導致這一切的局面。
林凝雲見他看向白禾舒的目光依舊不友好,鼻腔出聲,冷哼一聲:「哼,我改變主意了,縱然是之安小姐順利出嫁,你也不得從這床褥離開,只能是禾舒准許你離開,你才得鬆開這些繩索。」
屋內狹隘,林凝雲的聲響威嚴,這一道囑咐便傳開了整個屋子,屋內沒人敢不聽從林凝雲的指示。
白禾舒還堵著耳朵拿東西,壓根就不知道林凝雲來說了這麼一段話。她轉頭看向林凝雲眼中都是雀躍,欣喜若狂。
林凝雲見她眼神帶亮,便更加得喜愛她,撫著她的腦袋,便離開了。
白禾舒讓幾位小廝幫他喂飯,府外鞭炮炸響的聲音,讓她回神了,鬆開了堵在耳朵上棉花。
敲鑼打鼓的聲響穿過府中的高牆,熱鬧卻很遙遠,原來今日便是白之安出嫁的日子。
其實寧映安自己也有疑惑,既然她變成了小柳讓她變成了白禾舒,那麼這個白之安又會是誰呢?
難不成變成了原書中的刁蠻白之安?
「這樣也好,至少讓我知道你不會去打擾安安的婚禮。」
白禾舒的目光轉向他,他的手腳被繩索捆綁在四周,因為起初的掙扎,導致他的衣襟有幾分凌亂,而他的語氣又微弱,很像是被人狠狠蹂躪過一番地模樣。
他氣短,緩緩又開口道:「這樣。」
「我也不會去打擾安安。」
「我從前從未見過安安那般眼神望向我,期許和愛慕,秋水剪波,一雙眼中有許多柔情。」
白禾舒一愣,看向他的眼神諱莫如深,她不能說話,只好悄悄去抓他的手。
墨言森本是掙扎了一下,後來像是想到了什麼,乖乖地攤開手掌心給她寫。
她的指尖柔柔地撫過他粗糙的掌心:你為什麼喜歡白之安?
「自然是你這種惡人不知道的,安安,她長得好看,待人總是彎著眉笑著,待人公正公平,從未說過若是出身卑劣,便輕看了人,而是從一而終的商量。」
「對人對事皆是如此,菩薩般的善心能被她給予許多人。」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眯著眼睛,似乎在認真地回憶。
白禾舒低著頭,臉上騰紅了,江聽森從不說這些話,有些偷聽評價的害羞。
他語氣微微一頓:「不過,我並不喜歡她如此。」
「我希望她只是我一個人的,我希望她是我的妻子。」
白禾舒聽了這話,不高興地擰著眉頭,指尖輕柔,又在他地手上寫道:可她今日成親了。
落筆最後一下,她的指尖被攥住了,力度很大,死死地扣住她的指尖。
白禾舒吃痛地輕吟:「啊。」
直到周圍的小廝過來掰他的手指,他才鬆開,他眼中的絕望。
生什麼氣啊,分明寫下的是事實。
她倏忽懂得了什麼,為何小柳要如此報復墨言森?小柳就是要讓他將最深的苦痛都經歷一遍,從漫無目的,從不知道白之安的下落至死,到親自將白之安送出嫁。
她想清楚了其中的目的,便再想去他掌心寫字,寫下她的身份,她才是真正的白之安。
她才伸手,要再往他掌心寫字,被他手掌一晃,差點又抓個正著。
周圍的小廝都都驚了,這白禾舒小姐都吃過一次虧了,還伸手過去給墨公子抓。
從牆頭傳來的鞭炮聲不停,似乎又開始奏樂了,熱熱鬧鬧的氣氛透過墨府的圍牆穿了進來。墨言森安靜時,整個屋子都安靜下來。
白禾舒不能作聲,只好在邊上呆著,他冷峻的目光忽而轉向白禾舒冷聲道:「如廁。」
由於林凝雲曾下過死命令,非白禾舒的許可,不得解開墨公子捆綁的繩索,小廝都不敢上前。
白禾舒當時耳朵塞著棉花,也不知為何沒人來伺候墨言森,只招了招手。
禾舒小姐也太好說話了吧!
小廝即可上前為墨言森解開繩索,他鬆開了繩索,恢復了自由,便活動活動手腕便往屋外走去。
幾位侍奉的僕從喊著:「墨公子,恭廁在這頭!」
他目不斜視地往前頭走,不過是隨口找了個理由,叫白禾舒將他鬆開罷了,沒想到白禾舒果真不束縛他的行為。
既已解開了繩索,他自然不肯按照什麼狗屁聽說人的規矩來。
他堅定地往屋外走去。白禾舒聽了僕從的喊聲得知了他要跑走,掀開了屋簾,伸出雙臂擋在他面前。
墨言森推著她的手臂:「讓開。」
她揮舞著手,你說是如廁!你沒說是去找白之安!
他依舊要往前走,可白之安攬在他身前,他俯身從鞋靴中抽出一把匕首:「我再說一遍,讓開,這匕首不長眼。」
她一步不退。
閃著銀光的匕首架在她的脖頸上,眾位僕從速速上前,但是墨言森已然亮出了匕首,沒人敢上前。
白禾舒倔強地舉著手,看著那透著寒光的匕首一點點向自己的脖頸靠近。
他看見她眼中有恐懼,雖是已害怕得顫抖起來,但眼中依舊是堅定的。
他的心中就莫名地煩躁起來,將匕首一收,手一揮,將白禾舒推開。
臨溪街道的路口,新郎官一身紅裝,身騎駿馬,而後隨同的轎子隨著抬轎人的腳步微微擺動。
白禾舒雖是摔到在地,沒等僕從將她扶起,便自己拍乾淨身上的塵土,便沖著他離開的方向奔去。
僕從們都看愣了,被帶綠帽的痴情正室和想要搶小姨子親事的公子,之間的感情糾葛?
禾舒小姐還追了出去,未免也太深情了吧。
火光閃著,炸裂跳躍的炮竹聲,轎子的帘子隨著搖擺,隱約能看見白之安的頭戴紅蓋頭的模樣。
她雖是頭戴紅蓋頭,卻是舉著扇子遮掩著,是不同往常的端莊模樣。
他的手掌捏著牆壁捏得很緊,手掌的血管彰顯,力度襯著紅白相間,人卻沒從牆角的陰影中多走出一步。
喂,喂,喂,正主剛才被你狠狠推了一下呢。
白禾舒開始懂得小柳的惡趣味。
喧鬧敲打的鼓聲走遠了,轎子出了城門,林府並非在臨溪街道,而是臨城市民看熱鬧也就到城門,便散了。
墨言森紅著眼梢,目光依舊炙熱地望著城門轎子離去的方向。
久久,久久不停。
他也算送他的安安出嫁了。
白禾舒在他身後等了許久,她也不知為何她還要跟出來,大概是怕他做傻事吧。他如今的精神還真叫人覺得恐怖。
他轉頭時,白禾舒竟然還想著要藏起來,墨言森肯定不想讓人看見他這副頹廢的模樣。她晃了一下,發現身後都是墨府的僕從,那她躲了有什麼用,還不是都被人看見了。
她楞楞地看著墨言森轉頭,眼中失落和頹廢,那雙曾叫人一眼就著迷的眼睛,如今布著血絲,布滿了失落的黯淡。他微微弓著背,亦步亦趨從白禾舒的身邊路過,宛如一具行屍走肉。
她不敢伸手去打攪他的悲傷。
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都這麼重了嗎?
而後幾日,墨言森倒是在墨府乖乖地處理事務,林凝雲看著墨言森這副模樣很是欣慰,不過還是暗自提防著:「別看他如今這副模樣,我就不信他能這麼輕鬆放棄了,知子莫若母,你可要小心看管著他,別叫他在做些傻事,走入歧途了。」
白禾舒著實靜靜的守著墨言森,古越川那日之後,便被調回了。墨言森這時在不相信任何人,鋪開的紙張,在上面寫上文書,若是白禾舒靠近,為他端茶送水。
他便一揮墨,紙張上全是烏黑的墨水,將其中的內容係數倒了。
他熬紅了眼,也不願喝白禾舒遞上前的茶水。
縱然是她端著茶放到他的嘴邊要喂他,他手臂一揚,大半盞茶都傾灑出去:「我不喝,誰知道你會在茶中下毒。」
「以你的心思,怕是再下毒之後,還要再將我困在這裡。」
給你喝茶是關心你!
要不是不能說話,她髒話都要罵出來了。
他潑了墨水后,便嫌棄般,不想和白禾舒同一處相處,轉頭便走。
走就走!稀罕你了還!
白禾舒氣得跺腳,心中依舊不停告誡自己莫生氣,莫生氣,生氣給魔鬼留餘地。
她低眉看著他書桌上的紙,想為他擦拭其中撒揚出來的黑墨汁,凝神一看,沒被黑墨汁沾染之處,隱隱約約彰顯幾個字,安安,白之安,寧映安……
反反覆復的名字。
忽而她手中的手帕停了下來,心頭像是被撞了一下,他還是沒有放下嗎?
都成親了。
她一時眼中涌熱,心中複雜的情感涌動,分明他就在面前,不能說,他卻抓著白之安那具軀體認,又好氣又好笑。
她低聲笑了,小柳,你厲害。
白禾舒照例每日去找墨言森,那日進屋便看見墨言森的屋子中散亂的衣物,隨手投擲的毛筆,銀票被雜糅,地上還有鮮紅地血跡,丟棄地到處都是。
她一時間慌了,拉著古越川地衣袖,不管不顧地要他進屋看看。
古越川一進屋便說:「昨夜,我一直都守在門口,若是有盜賊前來,我定會知曉。」
白禾舒慌張了,可她依舊是說不出話來,嗓子中傳來嘶啞的叫喊聲,咿咿呀呀地喊著。
喊道後來,手舞足蹈地慌張。
古越川捏著她地手臂勸道著:「小姐,小姐,你別慌張,我這就派人去官府報案。」
她激動的情緒才有所緩和下來,捏著桌角的手臂,抓得很緊很緊,小柳,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墨言森又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