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終是泡影

白駒過隙，窗間過馬，轉眼，春風已至，梨花萬千。

李淵虎今日打扮很是正經，他面帶笑容的站在院中。

他好像很開心？

他的確應該開心，畢竟今日是他成親之日，這人生三大喜之事，又怎能不開心？

那日放棄逃離后，李淵虎便再也沒有使用過心想事成的能力了。似乎他真的把這場夢境當成了真實，似乎他真的已經打算留下來了。

但不管李淵虎怎麼去融入這個世界，還是會在某個午夜夢回時，被突來的一場噩夢驚出一聲冷汗。不過不管噩夢在怎麼嚇人，只要第二日看到了彩瑤的笑容，李淵虎又會將其所有的忘記，他好像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好像真的能為了她放棄一切真實。

四周的高牆掛著一排排紅燈籠，明明該美麗的東西，此刻看起，卻如同一個囚人的籠子。整個圍牆就是籠子的框，新娘進來的門便是籠子的門，明明這些門都是打開的，但籠子里的人卻已心甘情願被囚在裡面了。

婚禮進行的很快，隨著新娘被迎到門前，隨著新娘踏入拱門，沒過多久，便到了拜天地之時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隨著司儀的兩聲高喊，一切好似已經註定了，只需完成最後一拜，李淵虎的一生，便從此是甜甜美美的一生了，是所有人都羨慕的一生了。

但為何會有不甘心？但為何還是覺得好多地方是錯的？

帶著心中疑惑，李淵虎輕輕抬起頭看向了自己的新娘，隔著紅蓋頭，他彷彿都看到了彩瑤的眼睛，看到了眼睛中無比的深情，看到這個女孩已經把他當成了整個世界.....

「她這般愛自己，我又且能負她？」心中這般想著，李淵虎眼中再無迷茫，便要進行那最後一拜了。

「夫妻對拜....」

司儀的聲音慢慢響起，似乎一切都結束了。

....

「三娃子！」

突然，一聲驚吼傳入了李淵虎耳中。

既熟悉又陌生的稱呼，一瞬間，李逸虎整個人宛如大夢驚醒，然後便驚慌不已，身體開始不停的倒退，直至跌倒在地上，他才抬頭看了過去。

入目，喊他的一個虎頭虎腦的青年漢子，看著青年漢子，李淵虎的腦袋中又多了很多記憶，雖然那份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李淵虎依舊認出了這個青年。

「大猛頭！」

李淵虎不知大猛頭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他也不想去清楚原因，因為這一刻，他突然醒了，他要去做一個清醒著該做的事情。

起身猛地往前一步，李淵虎直接就衝出了大院！

緊接著，便衝出了拱門，衝出了囚住他的籠子。

「三哥哥！別走....別拋棄彩瑤。」

李淵虎踏出拱門的一刻，耳邊便傳來了讓他心碎的聲音，他趕忙的捂住耳朵，他不敢聽，他更不敢停下，他趕忙的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小笨狗！你不要我了嗎？」

一聲哭腔，任憑李淵虎怎麼捂住耳朵都沒用了，那聲音無比清晰的出現在了心跳中，這一刻，李淵虎只覺身體被萬千針扎，寸寸入心血，好痛，好痛。

「啊啊啊！」逃跑的李淵虎身體突然顫抖不止，他猛地回頭大喊了大吼了幾聲：「彩瑤....我的彩瑤...對不起...對不起...」

喊完之後，李淵虎拽住一旁大猛頭，心念一動，便身處海邊，這一刻，除了浪聲，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大猛頭，你怎麼找到這裡的?」看身旁已經長大的大猛頭，李淵虎問道。

「自從你去見了醫女，村中之人都好像忘記你了，但我沒有忘記，我記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一起捕魚，還...還一起去探索遠方的世界。」說著說著，眼前虎頭熊背的青年突然哭了起來。

「村中尋不到你，我便每日撐船往江中而去，堅持了好多年，我終於劃出了那片江河....」說完，大猛頭猛地抱住了李淵虎，哭道：「三娃子，你是對的！」

聽著簡單的回答，李淵虎眼中儘是酸楚，大猛頭雖說的簡單，但做起來卻是異常艱難，畢竟日復一日的堅持與重複不管在何處都是人生最難的事情之一了。

這樣的友情，這樣的朋友，曾經的李淵虎從未有過。

「轟！」這時，一道怒浪打下，猛地一聲，李淵虎心中響起驚雷，好似遇到了更驚恐的事情，他推開了大猛頭。

「不對！」怒指天空，李淵虎大吼一聲。

而這時，彩瑤的身影也出現在了岸邊，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著：「小笨狗，你別走，別拋棄彩瑤。」

「不對！不對！時間上不對！一切都不對！」李淵虎指著大猛頭說道：「在我的記憶里，我明明剛從你的世界離開了幾個月，但你為何從少年長成了青年？」

沒有理會大猛頭的哭喊，李淵虎又指著彩瑤：「為何見到你，我便愛你愛的無可救藥，為何我會忘記你是『醫女』這件事.....」

說著，說著，李淵虎猛地搖頭，突然大哭：「不對不對，不是我忘了，是我自己選擇忘了....是我選擇活在這裡了...」

「對不起....對不起...可能某些感覺是真的，但這一切都是假的，愛情也好，友情也罷，這些東西，都只是針對我的一個囚籠.....」淚水流到自己嘴中，流直舌尖，卻什麼味道都沒有，這一刻，李淵虎終是選擇了直面自己內心，他笑著看著彩瑤與大猛頭，然後轉身迎向了劈來的巨浪。

「轟隆！」一聲巨響落下，李淵虎便被海浪沖入到海水之中，似乎一切都結束了。

....

被巨浪捲入大海的一刻，海水便瘋狂的湧入了李淵虎的口中，這一刻，李淵虎只覺得自己身體在往下沉，只覺得一股冰冷的窒息感從心臟位置開始蔓延。

一切都要結束了嗎？

自己要死了嗎？

莫非來這世間一趟，就是為了這般在虛假中死去一次？

不！

絕不！

我李淵虎絕對不會在虛假中死去！

但什麼是真實？

或許還沒有見到，但一定會見到的，所以在見到之前，我李淵虎決不能死！

無聲的怒吼中，李淵虎的身體竟是開始往上浮去，不一會，便身處岸上。

「咳咳...」連續吐了幾口海水，李淵虎便看向了四周。

此刻，除了平靜的海面，彩瑤與大猛頭都消失了，就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接下來該怎麼做？去找彩瑤主動問清楚，亦或者......」見四周無人，李淵虎便開始思索了起來。

忽然，李淵虎想起來了一件事情，然後就瘋狂的往前跑了起來。

不一會，李淵虎便來到了古林位置。

「兩個世界都有一片古林，而且只有自己能看到.....按理說自己早該發現端倪的，為何潛意識中竟把此地給遺忘了？」看著眼前古林，李淵虎疑惑自問。

思索片刻，找不到答案，便抬頭朝著古林看去。

古林中的樹木很奇特，樹榦漆黑如墨，樹冠如血染一般，而且每一根樹榦上皆畫著一個悲哭的人臉，人臉造型皆不相同，但每一張都顯得極為痛苦，而且眼睛位置還留著血淚，似乎血紅的樹冠便是被血淚染紅的。

看著看著，李淵虎心中竟突升起了悲意，慢慢的，李淵虎便想起了彩瑤。

「她那時哭的好難過....我發誓不會讓她哭的....」想起先前彩瑤哭的撕心離肺，李淵虎心中的悔恨開始蔓延開來。

接著，李淵虎又回憶起自己與彩瑤相識，相知，相愛。

越回憶越清晰，彩瑤的樣子就好像出現在了眼前，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笑容都顯得無比真實。

想著想著，李淵虎心中悲意更甚，只覺自己對不起彩瑤，只覺自己該死。

而後，他又想到大猛頭為了找他，日復一日的划船渡江，不知多少年才成功，而他卻對這份友情不停的質疑。

「李淵虎，你真的個混蛋！就算他們是假的，但那些感情是真實的呀，這可是你的心切切實實感受到的東西，你怎麼能去質疑他們？」突然，李淵虎開始哭著對自己大罵。

「你根本不是為了尋找真相！你只是一個自私鬼，你只是為了自己！你這樣的人活著幹嘛？為何不去死！」

一句『為何不去死！』出口，李淵虎好像找到了一個宣洩口，他眼中透著悲意，竟是一頭朝著近處的一根古木撞去。

猛地一撞，本以為一切結束了，但李淵虎只覺撞到了一個人的懷裡，然後便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

「啊！」

黑暗之中，又是一聲驚吼，李淵虎再一次的驚醒了過來。

抹去額頭的汗珠，李淵虎還未從剛才莫名其妙的自殺恐懼中回神，耳中便傳來一聲嬌滴滴的聲音。

「陛下，你怎麼了？」

順著聲音看去，說話的人與彩瑤一模一樣，亦或者說本就是一個人，唯一不同的就是打扮不同罷了，看了一眼，李淵虎便知自己又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這樣的把戲我玩夠了，你要不就主動來見我，要不就殺了我。」看著彩瑤的臉，看著自己在上一個夢境世界愛的死去活來的臉，李淵虎怒吼一聲。

「啊？陛下你說什麼胡話？快，御醫，陛下的失魂症又犯了。.」

聽到這番話，李淵虎冷笑一聲，起身便朝宮殿外跑去，他已經對這樣的戲碼厭煩了，他只想知道真相，哪怕結局是死！

奔跑在路上，無數的人影開始出現在兩旁，李淵虎對這些人影都很熟悉，他們皆是自己前世的親人，朋友，同學，亦或者曾經喜歡過，心中念過之人。

所有出現的人都對著李淵虎大喊，大哭，乞求他留下來，但越是這般，李淵虎便越是憤怒。

而後，又是無數的人跪在地上求饒，好似等著他去審判。這些跪著的人，要麼是曾經欺負過李淵虎的，要不就是與他發生過矛盾的，亦或者是李淵虎心中認為的惡人。

而後便是美色，財富，一切一切的誘惑接踵而來。

「哈哈哈！彩瑤呀彩瑤，就算你把整個世界都給我，對我也沒用，我心中只想求得真實！這一切在美，皆是虛妄！」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誘惑，李淵虎的心突然無比的暢快，然後就放聲的大笑了起來。

笑聲落下之時，彩瑤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李淵虎前方，她帶著幽怨的眼神，說道：「你這人真是麻煩，世人想要的一切，你皆不要，那你到底要什麼？」

「哈，這些東西若說不想要便是自欺欺人了！在上個世界，我想娶你，與你成家，生一對兒女，這些都是我想要的。」見彩瑤出現，李淵虎直接就坐在地上，平靜的回道。

「想要你還跑！」彩瑤聽了，便回瞪一眼。

「可一切都是假的！夢幻再美，終是泡影！」李逸虎吼道。

「你不是說心不會騙自己嘛，既然這一切你都能感受到，能觸摸到，既然心能感受，真的假的，又有什麼區別？」彩瑤回了一句，便朝著李淵虎走去。

「我不想與你討論這種沒有答案的問題，我只想問你，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亦或者，我究竟有什麼不同，值得你花費那麼多功夫來對付我。」

「我來告訴你吧。」這時，大猛頭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李淵虎眼前。

「果真是兩個大騙子！」看著夢境中唯一認識的兩個人，李淵虎不由怒吼一聲。

「從新認識一下，吾名孟朝歌，一個普通修士。」大猛頭笑著說道。

「彩瑤就是我的真名，身份嘛，此處『輪迴轉生陣』的陣靈。」彩瑤也笑眯眯的看著李淵虎。

「哼！李淵虎！一個普通人！就不知我這個普通人，為何要兩位大人物浪費那麼多時間了！」

聽著兩人介紹，李淵虎心中驚起一陣巨浪，畢竟『修士，陣靈』這些名詞他雖然很熟悉了，但也是從故事裡聽來的，如今見到真的，自是興奮不已。

「此事說來話長，要不找個位置坐下在說？」見李淵虎沉浸思考，孟朝歌便看向彩瑤說道。

就在此時，天空突然暗沉了下來，片刻間，一彎血海便出現在了蒼穹之上，血海之中冤魂萬千，讓人看著就頭皮發麻。

「這是什麼？」看著天空突來的變化，李淵虎一臉驚恐問道。

「走！」彩瑤並沒回答，手一揮，三人便轉到了一處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