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酷吏下的心
登上馬車,鄭崇既興奮又激動。郡守府的馬車,豈是一般人能有機會坐的?
鄭崇打量車廂,一雙手緊張的無處安放。
李牧沒有打攪興奮頭上的鄭崇,而是閉目養神。
不久之後,鄭崇興心情平復下來,本想對李牧表表忠心,但看向李牧時,發現李牧閉著眼,還以為李牧嗜睡症發作睡了,便沒有說什麼。
鄭崇靜靜的坐著,思緒萬千,感慨不已。
他選對了,賭對了,李牧成為了郡守獨子,民間名聲又高,將來繼承郡守之位有很大的機會。
而他,必將平步青雲,成為貴族,改變平民家族的命運,成為後代子孫牢記的祖先。
思緒拉回,鄭崇看著華麗舒適的車廂,心中暗下決心:以後我也要有一輛自己的豪華馬車!
很快,來到了鄭崇的家。
馬車停下后,李牧睜開眼:「到了?」
「公子,您醒了?」鄭崇連忙行禮。
同時外面的車夫也說到:「公子,到鄭兄弟的家了。」
李牧沒有解釋:「鄭大哥,傷好之後,繼續在官塾做士卒嗎?」
鄭崇嘆息道:「無故缺值這麼久,恐怕無法繼續做士卒了,說不定還會被定罪。」
「鄭大哥是受我連累,這事我會為你解決。雖然我貴為大公子,但毫無職位,不然便可為鄭大哥安排職位了。」李牧鄭重道。
聽到這類似許諾的話語,鄭崇激動道:「鄭崇是心甘情願為公子做事,並不奢望什麼,只要公子安好,鄭崇無所謂。」
李牧一臉感動:「鄭大哥之情牧牢記在心,現在鄭大哥先去與家人相聚吧,十幾日未見,想必她們很擔心你。」
說到家人,鄭崇這才反應過來,急匆匆的跑下馬車。
隨即,鄭崇看見了,愣生生看著馬車的家人。
從家人紅腫的眼睛中,鄭崇知道,她們一定因為他哭泣傷心了許久。
鄭崇心中充滿了愧疚,一邊大喊,一邊跑向家人:「娘,爹,夫人,我回來了,對不起,讓你們擔驚受怕了!」
「我兒!」
「相公!」
「爹!」……
好一幅,劫後餘生,家人團聚的和諧畫面啊!
鄭崇,希望你不要害了你的家人,讓我毀這一幅美好的畫面。
李牧對車夫說到:「他們家人重聚,一定有許多話要說,我們就不要打攪了,去官塾吧。」
「諾!駕!」李牧一行人快速離去。
「相公,送你回來的是誰?」
「是大公子。」
「大公子?大公子居然親自送相公你回來?」
「我與大公子……」鄭崇的話,讓家人沒了憂愁,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馬車在官塾停下,士卒列隊,拱衛馬車。
李牧走下馬車,看著官塾說到:「我又回來了。」
「恭迎大公子回來。」守衛官塾的士卒上前行禮道。
以前的士卒雖然也很恭敬,但沒有現在這麼熱衷,畢竟今日不同往日。
「不知現在進入官塾是否合適?」李牧有些猶豫不決道。
士卒一臉巴結道:「合適,合適,三位大人每日都盼著您回來呢!」
李牧擠出笑容:「謝謝,麻煩通報。」
「我這就去。」士卒連忙跑進官塾。
不一會,士卒就跑出來:「大公子請進去,三位大人在等您了。」
「謝謝。」李牧向官塾內走去。
很快,李牧便見到了劉設三人。
「學生李牧,見過三位老師。」李牧行禮道。
「李牧你為何來官塾,可是要重回官塾學習?」劉設有些期盼道。
「學生此次前來為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官塾士卒鄭崇,百姓中流傳了一些對學生不利的流言蜚語,鄭崇四處奔波為學生證清白,因此惹怒了人,被人打成重傷,最近十幾日一直在養傷,所以缺值。這事因學生而起,希望官塾不要怪罪鄭崇。」
劉設沉聲說到:「鄭崇雖然不是有意缺職,事出有因,但身為官塾士卒,卻因私誤正,我準備將其從官塾士卒中移除。」
李牧沒有再為鄭崇說情,因為他知道秦吏的作風。
李牧繼續說到:「第二件事,是想詢問劉師,如何才能授我律令。」
劉設有些奇道:「以你天資,最多兩年便可成為文士,又為何急於學習律令?」
李牧悲傷道:「兩年太漫長了,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失去了太多的人,我想守護我的家人,荊城的百姓。所以,我需要力量,能守護這一切的力量!」
看著李牧一臉真摯,悲痛欲絕的表情,劉設嘆息道:「郡守府的事我也聽說了,你的心情和想法,我也理解,但律令不是輕易能授予的。」
「請劉師明示,獲得律令需要那些條件。」李牧鄭重道。
「身家清白,忠於秦國,熟記《秦律》,嚴守《秦律》,品行優良,能任職官吏。」劉設緩緩說到。
「學生厚顏,自認為符合劉師所說的條件。」李牧拱手道。
劉設搖了搖頭:「你有睡疾,難以任職官吏。」
李牧不服氣道:「如學生任職官吏,劉師是否就授予學生律令?」
「你是想讓郡守大人授你官職吧?唉!不說睡疾,以你的性情,很容易感情用事,其實並不適合為無情的官吏。」劉設嘆氣道。
「為了守護家人,百姓,學生願改!」李牧認真道。
「就算你能使用律令,也改變不了什麼,律令的能力大小,與官職掛鉤,郡守大人最多授予你無關緊要的閑職,因此,讓你擁有律令,也無濟於事。」劉設勸說道。
「現在的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兇徒殘害身邊的人,與其這般無力,不如盡一些微薄之力,讓自己好過一些。」李牧痛苦的說到。
「其實,我不想授你律令也是有些私心的。」劉設無奈道。
李牧一臉不解的看著劉設。
只聽劉設繼續說到:「在秦國,無情的官吏比比皆是,但像李牧你這般至情至善之人,太少了。我不想世間少一個至情至善之人,多一個無情官吏。」
「對於秦吏,牧知道一些,但牧覺得,秦吏的無情,對的是犯法之人,牧對遵紀守法之人,依然可以至情至善。」李牧辯說到。
「《秦律》有許多不完善,不人性的條律,我見過太多因被逼無奈而犯法的人,明明是受害者,卻因《秦律》,我不得不對其審判,每當遇到這種情況,我的內心就深受煎熬,我不想你步我的後塵。」劉設痛苦的說到。
李牧知道劉設的意思,比如有人自衛過當致人死亡,在《秦律》中,這種情況自衛者按殺人犯論罪。
劉設很善良,他現在很痛苦,也怕《秦律》過於苛刻,以後李牧會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