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個女孩走了
一個倔性子還好說，若是兩頭倔牛撞在起來，這事兒就難辦了。Www.wenXuemi.Com一個讓道歉，一個死也不道歉，端木紅葉蕭楚易二人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眼看這樣下去，若真的鬧出人命來，那可就難以收拾了。一旁的小丫鬟『青兒』心急如焚，卻也毫無辦法。
「紅葉，住手！」
一聲厲喝陡然從門外傳來，隨聲而來的卻不是那艷如桃李冷若冰霜的烈火山莊大小姐『端木冰雲』還有誰來？此刻，她那張白璧無暇傾城絕世的玉面上微帶慍怒，同時箭步上前，一把拉開了端木紅葉。
「姐，你為甚護著這小子？」端木紅葉怒目而視道，「他就是個沒教養的人……」
聽到這話，端木冰雲立時聲色俱厲道：「住口！出去，你馬上給我出去！」
見她這副神情，端木紅葉顯然有些錯愕，她的冰雲姐姐雖然一向寡言少語難以親近，但對她這個妹妹還是很疼愛。平日里別說吼她，就連重點兒的話也沒一句，今天卻為了一個外人對她發脾氣。也不知為何，她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烈火山莊小公主，就連他爹也不怕，卻偏偏對姐姐『端木冰雲』有些望而生畏。
然而這次她卻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昂起頭顱，怒聲責問道：「姐，你今天是怎麼了，居然為了一個外人吼我？」
「我讓你出去，聽到沒有？」端木冰雲臉色陰沉聲音格外冰冷道。
蕭楚易仰頭看著那個清冷絕艷的美人兒，心裡竟然生不出哪怕是一絲感激，有的只是自嘲與暗諷。無論哪個世界，沒有實力沒有權勢的人，都只是一抹草芥，微不足道的草芥。
而小丫鬟『青兒』則擔心姐妹二人鬧翻，連忙扯了扯端木紅葉的衣角，低聲道：「二小姐，看大小姐現在心情不好，你就先出去吧？」
「憑什麼讓我出去！她心情不好，難道我心情就好？」端木紅葉哼了一聲道。從小就嬌生慣養，跋扈慣了，若真的橫起來，那是誰都攔不住的！
端木冰雲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卻很冷，臉上不慍不怒道：「我再說一遍。出去，馬上出去！」這可是大怒的前兆！然而端木紅葉也是倔得很，側過頭去道：「偏不！」她心底還真不信，姐姐會為了那個死小子對她怎麼樣。
的確！端木冰雲當然不會為了一個外人而對自己的妹妹動手，心中無奈嘆息一聲，當即稍稍軟下口氣，道：「紅葉，如果你還當我是姐姐的話，就立刻出去。」
「可是，他……」端木紅葉怒指蕭楚易道。
身為丫鬟的『青兒』可是機靈得很，見端木紅葉臉上出現鬆動的表情，忙道：「二小姐，我們就先出去吧。」說著，一把拉起端木紅葉，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二人離開之後，端木冰雲蹲下身去扶起蕭楚易，語帶歉意道：「蕭公子，真是對不住，家妹實在太過放肆了。冰雲這裡替她向公子道歉，希望公子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豈敢？！」蕭楚易面露譏諷道。
隨即想起了甜兒，連忙問道：「甜兒呢？就是那個跟我一起的姑娘，身穿藍色羅裙，大大的眼睛，笑起來樣子很甜美。」
「甜兒，她、她……」端木冰雲支支吾吾道，絕美的臉龐露出幾分難色。
蕭楚易心有不祥之感，急忙追問道：「甜兒她怎麼了，你倒是快說啊！」
端木冰雲咬了咬嘴唇，目光直直看著蕭楚易，道：「甜兒，她死了！」
死了？
聽到這兩個字，無異于晴天霹靂，蕭楚易只覺腦袋『嗡』的一聲，腦子登時一片空白。隱隱中，『蓬』的一聲在他心間響起，彷彿什麼東西碎了。這種感覺，他前世曾經有過一次，便是那個與他山盟海誓的女孩無情拋他而去的那一刻。
什麼是心碎的感覺？也許這就是吧！
天旋地轉，雷鳴電閃，他的世界彷彿一下子崩塌了。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目光獃滯地望著地面，蕭楚易一次又一次地在心底拷問，這究竟是為什麼。原本美好的一切，轉眼間就這麼破滅了，難道這真的是命嗎？
那個救了自己性命的女孩……
那個笑起來嘴角有兩個小酒窩的女孩……
那個叫自己『蕭大哥』時會羞紅臉的女孩……
那個說願意一輩子跟著自己無論以後怎樣都無所謂的女孩……
那個牽動了自己真情的女孩、那個自己決定要一生相守的女孩……
甜兒，走了，就這麼走了，離開他了，以後再也不能叫他『蕭大哥』了，再也不能為他做飯了……
在這一刻，蕭楚易不知心底是什麼滋味，想哭卻眼中無淚，想嘶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末了，他深吸口氣，臉上露出淡淡的苦笑，道：「甜兒現在在哪裡？我是說甜兒她葬在哪裡？我想去看看她，陪她說說話兒。」
端木冰雲心裡也有些酸楚，甜兒曾經是她的好姐妹，甚至可以說是整個烈火山莊內唯一了解她的人。也許因為她們兩個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吧，猶記得第一次相識，她二人就聊了很久，遂之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
因此甜兒的死，她心裡也很難過。
然而，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心中的痛，多於她何止千百倍。甜兒臨走前的那席話，猶在她耳畔回蕩著：「這輩子能有蕭大哥與大小姐兩個知己，甜兒已經死而無憾了。只是在臨死前，希望大小姐能答應甜兒一件事……替甜兒好好照顧蕭大哥。甜兒知道，蕭大哥也是一個苦命人，雖然他表面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心底的苦又有誰能了解？所以，懇請大小姐好好照顧蕭大哥，別再讓他受苦……」思緒迴轉，端木冰雲不禁在心底嘆息一聲，和聲道：「你身體能行嗎？」
蕭楚易點點頭，目露堅毅的光芒。
「嗯，那好吧。」端木冰雲淡淡一笑，清冷絕艷，不可方物。
…………
這是幽靜的山谷，一條清澈小溪汨汨流淌，流泉碰在石上淙淙作響，猶如天籟一般動聽。蔥鬱的林間，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散下無數零星斑點，隱隱約約很是迷離。
一座新堆的泥土墳包，一塊小小的青石墓碑，這就是甜兒的葬身之所。
蕭楚易跪坐在墳前，一手撫摸著墓碑，一手燒著紙錢，嘴中喃喃低語；端木冰雲則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姑娘，能借你的劍一用嗎？」蕭楚易忽然轉頭望向端木冰雲道。
端木冰雲微微一愣，美目中流轉起一絲猶豫神色。
蕭楚易嘴角微揚，臉上露出一抹清爽的笑容，道：「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猶豫再三，端木冰雲終是將凝碧劍遞了過去，道：「給！」
站起身來接過寶劍，蕭楚易單手一拉，『錚』地一聲輕吟，凝碧離鞘而出，劍身細長碧藍，其中攜帶著一股凜冽劍氣，一看便知非是凡品。
「好劍！」情不自禁讚歎一聲，蕭楚易緊握凝碧劍，鼓盪起體內真氣，緩緩運集劍身……
「唰唰唰——」
當即揮出一連串藍色劍花。
「叮叮叮——」
隨之青石墓碑多出了五個字：蕭楚易之妻。
望著墓碑，蕭楚易目光溫柔似水，面帶笑容道：「甜兒，蕭大哥知道現在已經遲了。但是，在蕭大哥心目中，你永遠是第一位，也永遠是蕭大哥的妻子，無人可以替代。甜兒你放心，蕭大哥答應你，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但遺憾的是，蕭大哥以後再吃不到甜兒親手做的飯菜了，再也不能與甜兒肩並肩靠在一起看天上的星星……」
師父曾說世間男人沒一個真心的！是這樣嗎？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端木冰雲心生質疑。
「姑娘，你可以告訴我，甜兒是怎麼死的嗎？」蕭楚易轉身將劍遞還回去，並問道。
「心脈震斷而死。」端木冰雲的回答，顯得有些風輕雲淡。
蕭楚易哦了一聲，臉上表情並無多大波動，淡笑道：「甜兒放心，這個仇，蕭大哥必定會為你報的。這個世上只要站著我蕭楚易這個人，就不會再有他魏如風的存在。」話語中帶著森冷的殺氣，眸子里充滿了決然之色。
言罷，蕭楚易深深吸了口氣，仰頭，望天。
眼角，閃爍著淡淡的光芒，彷彿經歷過無數的滄桑，折射出幾分寂寥，幾分凄涼。
呼——
這時，一陣微風輕輕拂過，幾片枯黃的葉子，從樹梢緩緩飄落，落在他的頭上，肩上……天地之間，隱隱有著肅殺之意。
「浮世無緣，情難到老，傾城泣別，兩皆失聲，怨天不公，恨愛無緣。虛生余恨，愛可輕易，九州遙望，一處閑情，恨風依舊，笑我情痴。」
聲音低沉而沙啞，其中蘊含著無限悲慟，無盡哀傷，卻滿載無可奈何之情。
低低嘆息一聲，蕭楚易轉眸看向端木冰雲，淡笑道：「姑娘，未敢請教芳名？」
「端木冰雲！」
蕭楚易點點頭，嘴角淡笑：「多謝端木姑娘！」
端木冰雲眉尖微蹙，奇道：「為何謝我？」
「謝謝你救了我，也謝謝你安葬了甜兒。」蕭楚易微笑道，只是笑容有些苦澀。
端木冰雲目光望向青石墓碑，輕嘆道：「不必謝我！甜兒她是我的知己好友。」隨即，抬頭望了眼遠處的夕陽，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好！」
說罷，蕭楚易與端木冰雲並肩離去，夕陽的餘輝照耀下來，將他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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