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戀

運動會前一天，雨。

教學樓底下水汪汪的一片，倒影著紅牆白瓦和黑洞洞的窗戶，近視的人乍一看會以為怪物即將突破次元壁。

老沈跟沈耀宗許諾拿一等獎就請客，俗話說有便宜不佔是混蛋，一班一群小混蛋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大放厥詞要拿下參賽的所有一等獎榨乾沈旭的錢包。

「雨這麼大，明天還能玩嗎？」靠窗的陳易幽幽嘆息。

「天氣預報說明天晴天。」沈耀宗回頭。

「你信？」天氣預報的準確率往往可以參考猴子在鍵盤上準確打出莎士比亞著作的概率，尤其當計劃出門和參加戶外活動時。

「我想信。」老沈請大餐啊。

被兩人干擾到自習的瞿帥優雅的側身伸腿,腳搭在沈耀宗椅子腿上作勢要踢：「再吵吵就把你們扔出去。」

自從蕭瑤追到了瞿帥，這一周這個人就瘋狂的愛上了學習。從前除了數學別的卷子看都不看的人，現在瘋狂的背起了英語練起了題。

原因嘛……蕭瑤想去A大，瞿帥想跟著她。但其實倆人成績都夠不著分數線。瞿帥英語成績爛的不能看，蕭瑤數物化都不太行。

於是在戀愛buff的加持下，兩個人開啟了負負得正的學習模式。

……嗎？

瞿帥確確實實是很用力地努力的背英語，但完全看不到提升，現在他本人十分煩躁。老師安慰說這大概是時間問題；

蕭瑤的問題就很經典了：她總是、總是忍不住去想男朋友。笑。

據岳悅不完全統計，每天蕭瑤注意力放在瞿帥身上的時間有二十四~四十二小時。具體時間要看瞿帥今天對蕭瑤做了什麼。比如帶她去吃雪糕的昨天就會比不帶她吃東西的今天長十分鐘等只有在熱戀中的人身上才會發生的耗費時間的現象。蕭瑤甚至可以同時思考有關男朋友的三個問題。而這種「分散注意法」對成績的殺傷性有待考量。

目測殺傷力可觀。

這對單身的A大錄取名額競爭者來說真是個好消息，可喜可賀。

瞿帥收回腳的同時，蕭瑤觸發了好奇自己男朋友在幹嘛的被動，回頭望了眼，恰好瞿帥收腳的同時也看向了她。

於是，一百多平米的室內，從右上角到左下角，旁若無人的架起了一道由目光作材料的鵲橋。

瞿帥朝著蕭瑤會心一笑，wink。

被化解掉不知名焦慮的蕭瑤心頭升起粉紅泡泡，趁泡泡還沒湧上臉頰，她趕快轉回頭。

瞿帥於是繼續學習，笑意深深地。

目視了全過程的沈耀宗內心：嘔。

低頭用力盯著課本的蕭瑤只覺得臉上發熱。偷看被逮到了。對方還wink。太犯規了吧！

還好，應該沒人看見吧。蕭瑤假咳一下，安撫心情，重整旗鼓：我要學習。

剛看了一行題，蕭瑤還沒來得及解題，同桌突然怒氣沖沖地把書一摔，然後在周圍人包括蕭瑤驚詫的目光中若無其事的演草數學。前排的小公主柳晴懷疑的看了眼蕭瑤，張嘴想對同桌說什麼又轉回頭去，撕下一張草稿紙飛快地寫好傳給同桌。

同桌有些激動的回復，寫字的力道透過課桌傳遞到蕭瑤腦中：同桌身上的怒氣，是針對我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同桌就把書都堆在了左邊，在兩人之間隔起一道「柏林牆」。蕭瑤做不出偷看別人小紙條這種事，但她大概猜到她們是在寫什麼了。在罵她，

心裡難受，但是她已經不會為這個哭了。

從一開始她就不該因為她們的態度排斥瞿帥的——無論當初她是否接受瞿帥，在她們眼裡她都是罪不可赦。

如果早點拋開她們，早點承認自己的心意……

人應當為自己而活，如果有人對你好，不該為了另一個對你不好的人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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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校門，蕭瑤和岳悅說再見，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目標是學校附近的大咖書屋，瞿帥腿長先去佔座，放學后一起自習已經成為兩人的默契。

書屋老闆是個胖胖的大叔，非常和善，養著一隻薩摩耶，每天都捧著一本厚厚的法語詞典。

推開門，門牌上的掛墜晃悠出一道漂亮的弧，胖老闆跟她打招呼：「來啦？」

蕭瑤點頭回應，她和瞿帥最近幾乎天天來，老闆和寶貝都認識他們了。

寶貝就是那隻漂亮的薩摩耶。此刻寶貝正扒在主人腿上，沖蕭瑤伸著舌頭，胖老闆餵給它一塊肉乾，它就扭頭不理她了。

蕭瑤找到瞿帥，兩人小聲嘟囔了幾句，開始學習。

做題時的瞿帥嘴巴抿著，眉眼低垂，時而皺眉，這讓蕭瑤想起小時候看古龍電視劇時裡面的某個角色，邪氣而沉靜。

瞿帥發現蕭瑤偷看自己時會提醒她好好自習，問問她是不是哪裡不會，確認自己的女朋友只是被自己的男色所迷之後，嘴臉會很囂張。

有次，瞿帥甚至在氣氛很好的情況下偷親蕭瑤，還不許蕭瑤擦掉臉頰上留下的口水。當然，蕭瑤還是擦了的，只不過瞿帥那不甘心的眼神分明在說下次要親狠一點。

瞿帥還會在教她的時候罵她笨，尤其在一起之後的某段時間，蕭瑤不太記得是在一起的第幾天了。他只記得那段時間瞿帥喜歡穿倉灰色外套，每天張口閉口就是「笨蛋」。

就比如現在，瞿帥幫她畫了一條輔助線，然後用眼神說：笨蛋。

蕭瑤只是笑。

離開書屋時胖老闆在看莫泊桑，瞿帥牽著蕭瑤跟老闆說再見，寶貝跟著他們一直送到門外，在寒風中抖了抖一身柔順的白毛才被老闆叫回去。

傍晚的氣溫已經很低了，瞿帥給她準備了一雙半指手套，現在一隻戴在她右手，一隻戴在瞿帥左手——另外兩隻手牽在一起互相取暖。

其實暖的從來不是體溫，而是心。

走到分岔口，瞿帥放開蕭瑤的手，把手套脫給她：「路上小心，到家給我發消息。」

蕭瑤接過手套戴上，瞿帥就不是很滿意：「聽到沒？」

蕭瑤只是笑。

乖順的眉眼彎彎，帶小窩的嘴角顯現出微妙的弧。

看的瞿帥有些口渴。

對於蕭瑤他從不掩飾自己合理的愛意，於是他湊近——

昏昏欲睡的路燈閃了兩下，像是夏天去爺爺家時有飛蛾撲在燈上。

蕭瑤的眼睛隨之眨了兩下，一下眨在了瞿帥眼裡，一下眨在瞿帥心裡。

到了家，蕭瑤給瞿帥發消息：手套都被你撐大了！

瞿帥還沒到家，但他不惜被風吹冷了手也一直捏著手機等消息。

從分開就沒停下的笑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周末一起去買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