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蠱惑

第6章 蠱惑

道婆掐指算著,口裡嘰哩咕嚕地念著一通,揮著拂塵在屋裡走了一圈,「我得擺壇施法找出巫蠱藏於何地,要細瞧了那件東西,才能尋到解法。」見眾人深信不疑,她又道:「這好比給中毒之人解毒一樣。」

凌雨裳頓時來了精神,也不繼續想慕容禕的事,輕聲道:「那你可得尋出來。」

一炷香后,繡閣的院子里設下了道壇。

道婆也換成了一襲隆重的道袍,揮著桃木劍,燒著靈符,口裡繼續念念有詞,一比一劃,只見烈焰亂噴,瞧得眾人膽顫心驚,凌雨裳生怕這事傳揚了出去,遣了心腹丫頭守在院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

「倏——」的一聲,只見道婆拋出寶劍,劍光一閃,那劍竟直直飛向了院中的一株櫻桃樹下。

「這……」

道婆又念了聲「無量天尊」,道:「著人挖掘,如果貧道沒猜錯,那巫蠱之物便藏在此處。」

嬤嬤帶了兩外丫頭取了鋤頭,在櫻桃樹下挖掘開來,沒多外,還真挖出對木頭小人,那女子穿著粉色小裙,男子著銀灰錦袍,兩人用一個系有小結的紅繩系著。那女子身上寫著凌雨裳的閨字:凌雨裳,昌隆五年三月初五酉時生。男子身上只寫有「慕容禕」三字。

嬤嬤立時啐罵道:「這到底是什麼人埋在院子里的?竟有人使了這種法子來害人。」

道婆瞧了一眼,故弄玄虛的道:「讓我瞧瞧這小結。」丫頭們捧到她面前,她伸手一解,這結一解,紅繩從中斷開,不由得臉色巨變,一臉蒼白。

嬤嬤忙問:「這有何說法?」

道婆欲言又止。

凌雨裳遣退了左右,引道婆進了她的內室。

嬤嬤欠身道:「還請仙姑明示。」

道婆長吁一口氣,「唉,我再問一句,這上面的女子可是郡主?」

嬤嬤點頭應「是」。

道婆道:「若真是如此,只怕郡主與這位男子再難結成良緣。」

凌雨裳原想裝著淡然,倏然起身,忙道:「仙姑幫我,我不要與禕表哥分開……」

道婆目光閃動,「要解開此降術,也是有法子的,只是……只是……」

凌雨裳會意,令嬤嬤去取金銀。

一盤子或金光閃耀,或銀光灼目的元寶出現在面前,道婆只覺雙目都快被閃花了,並不客氣,取了袋子將元寶一併收下。

嬤嬤催道:「仙姑還沒說這化解之法。」

道婆道:「嬤嬤和郡主,可瞧見那結原是斷的?」見她們明白,又道:「確定這是姻緣劫中的棒打鴛鴦,再恩愛的人,中了此巫術都得各奔西東,或大婚之前有人突地發瘋,或突地失蹤,總之就是不能在一起。要解此法,除非……」

凌雨裳急道:「你倒快說!」

十金,又另備二百兩銀子,可算是豐厚的了。

道婆道:「除非將此劫惡運移到旁人身上。」

「怎麼個移法?」

道婆看了眼凌雨裳,「此法倒也簡單,把那小人身上的男子名字換成另一男子的名字。但,郡主需得與他著紅袍紅衣行夫妻之禮,此劫自然可解。」

凌雨裳一聽,這不是說,要她與另一個人行逾規之事?當即花容蒼白,厲喝一聲「大膽!」

「郡主,如果想與心儀之人在一起,唯有此法,否則一生都難遂願。貧道言盡於此,告辭!」

嬤嬤輕呼「郡主」。

「聽道婆的話,哼,我偏不信,一定還有其他的法子可解。」她看了眼嬤嬤,「回頭你尋個懂的,悄悄打聽巫蠱之術的解法。」

嬤嬤應聲。

凌雨裳看著手裡的一對小人,「到底是誰要害我?」

嬤嬤道:「繡閣皆是自己人,丫頭們都是服侍多年的,萬不敢對郡主生出二心。從三月二十五日開始,屢有文武百官家小姐上門添妝賀喜,難不成是哪位心中嫉妒郡主尋到良緣的,趁那兩日院里客多丫頭們張羅不過來,埋下東西也有可能的。郡主且瞧這布料上的顏色,還有這紙條的筆跡,若是下雨,早就壞了,定是最近幾日才埋下的。」

自不能說是郡主閣的人做的,否則所有上下服侍的人,不死也是被拔成皮,凌雨裳面上看著柔弱、溫柔,實則是個狠毒的角色,打罰下人可是半點也不帶心軟的。

凌雨裳咬碎銀牙,狠聲道:「可惡!敢害我!我定饒不得她。與我不和的,就那麼幾個,不管是誰,她們全得付出代價。我若得不到良緣,也要她們身敗名裂,沒男人要!」

她握著拳頭,將那害她之人恨了半死,「聽說禕表哥人在洛陽,去了大商會,與雲五公子頗是交好,還一處賞花郊遊。」

嬤嬤嘻嘻笑道:「雲五乃是當世才子,郡王爺又最是個愛才之人。」

凌雨裳語調極輕,卻帶著恨意,「前些日子,京城裡傳出,說禕表哥喜男風,只怕這與害我良緣之人脫不了干係。」

「郡主,這人太過可恨,施巫蠱害你良緣不說,還害得郡王爺著瘋魔,不可輕饒。若非她們害你,你現在已經是廣平王妃。」

凌雨裳起身,移到案前,很快寫下了幾個人的名字,將手一抬,道:「你著人小心盯著她們幾個,如果我沒猜錯,定是她們其中之人害的。要是坐實是誰,速來稟我。」

嬤嬤接過名單,上面竟有十六位官家小姐的名字,有的頂撞過凌雨裳,還有的給過她難堪,又有的是在背後說過她壞話或慕容禕壞話,更有幾個一見慕容禕就發獃的。

*

豫王府,世子院。

慕容禎坐在偏廳之側,夏候逸拿著一張單子,正小心的稟報著查到的消息。

「雲羅,生於昌隆四年,身世不祥,昌隆七年夏,隨母謝氏如茵訪親不遇,回鄉途中得遇匪賊,其母被殺,她被九華山高僧空明大師所救……」夏候逸笑了一下,道:「世子沒認錯,她就是世子小時候在白馬寺得遇的那位叫雲羅的小姑娘。」

「昌隆八年三月,雲羅在錢塘鎮海寺被人所偷。之後的事,便有些難查,不過這期間在錢塘卻發生了一些,屬下與張統領分析過,屬下以為,定與嘉勇伯蕭家脫不了干係。」

慕容禎道:「說來聽聽。」

夏候逸應喏一聲,繼續道:「昌隆八年三月,錢塘蕭眾望被封為衛國大將軍,其府中女眷家小舉家遷往京城,蕭眾望的嫡長女蕭初雲與雲小姐同齡,更令人驚奇的是,小時候的她們都有一頭黃頭髮。蕭初雲抵達京城第一天便已生病,竟在醫館得遇二十年下山一次的泥菩薩算命,當時蕭眾望拒絕給她女兒批命,但事後不久,因蕭初雲久病難喻,蕭夫人攜女前往棲霞觀請求泥菩薩治病,說來也巧,被泥菩薩看診之後竟奇迹般地好了。」

慕容禎明白,定是夏候逸與張衛都認為蕭初雲就是雲羅。

「昌隆八年秋,蕭眾望領著身懷有孕的平妻姜氏回府,沒想姜氏因難產而亡,雖產下一子卻沒活到半個時辰便已夭折……」

慕容禎聽到蕭初雲被蕭眾望怒極之下踹飛,直至吐血昏厥。

一定是這樣,蕭眾望堂堂七尺武將,一腳踹向五六歲的女孩,這才讓雲羅落下病根,那雲羅也定然就是蕭初雲。

夏候逸又繼續道:「同年十月,蔡氏洗脫嫌疑,原是府中姨娘所害,而蕭初雲是為了護母認罪。蕭眾望後悔莫極,蕭初雲因內傷過重,傷及心脈落下一生都不能痊癒的心疾……」

不過是五六歲的孩子,自小便要承受心疾之苦,吃飯不能太快,會牽動胸口疼痛;不敢大笑,不得走路,不能用力……這,該是怎樣的痛苦。小小年紀,便知曉如何維護父母的體面。

在蕭初雲因病前往江南將養時,他曾聽過,說睿宗皇後幾度誇讚說蕭初雲乃是賢惠女子,那時的她不過才幾歲,就已懂周圜轉旋之術,用一封家書感動父母,竟令蕭眾望為蔡氏娘家大哥謀得臨安府知州一職。

小鄧子在外稟道:「世子,王爺請你去書房議事。」

才聽一半呢,他想一次性聽完。「馬上就去。」給了夏候逸一個「繼續說」的眼神。

一路走來,都是她柔弱、孤獨又無助的身影,她走得這樣的艱難。

慕容禎頓時竟無法討厭起她來,他突然明白那日自己從假山上躍下嚇她是如此的幼稚,對於常人許是驚喜,對於她,也許一個不慎就可能讓她犯病丟命。

直聽到蕭初雲在十一歲那年死於一場大火,而那日正是蕭眾敬回錢塘前的一日。

夏候逸念完,又著重說了一些蕭初雲是雲羅的事實:「蕭初雲的乳娘柳氏有一個女兒喚作杏子,而雲小姐的身邊也有個梁杏子。還有,昔日蕭初雲的琴師花無雙,而今是百樂門的副門主。玉傾城的幼女小花兒,便是今日的玉靈兒,她曾在蕭府相伴蕭初雲長達兩年之久。據暗衛調查,大商會盟主李萬財還俗前乃是鎮海寺的和尚,他又是雲小姐的義兄,我們的人曾打聽到,當年雲小姐寄住鎮海寺,與石頭小和尚的感情最好,石頭是李萬財的小字,如今知曉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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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美人 第二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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