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是後悔(二合一大章)
商議后的月余,彥小七同著羲煜在一個並不算晴朗的清晨駕雲趕往蠻荒,之前七尾狸貓說到那三個方案,細細思量起來,彥小七隻覺這些辦法同她沒有一點關係。
但人家既然點名,她就不能不去。
蠻荒外,雲水已經等在此處,他之前聽到過七尾狸貓的話,也不再覺這是彥小七同羲煜分不開,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揶揄就是另一回事。
可惜彥小七在對待男女之事上越來越開放,偶爾還會說的雲水面紅耳赤,直呼受不了。
三日後,秋木趕到,四人一同進蠻荒,只是,誰都知道這一行意味著什麼,四人靜靜的走著,喜歡鬧騰的雲水不再說話,喜歡撒嬌的彥小七也不再動不動就往羲煜的懷中鑽。
七尾狸貓如同沒有看到他們的返回一般,依舊每日里在它最喜的那幾塊大石頭上蹦跳,只是對著彥小七時,面上擠出和善的笑,卻又總是嚇得彥小七不敢看。
幽冥虎的白毛又長了一些,但看著還是像一隻體型壯碩的白貓,皎白粉嫩,讓彥小七心痒痒的還是想上前去將它契約下來。
蠻荒中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平淡,四人每天的任務就是調息打坐,將身體的各項狀態保持在巔峰。
林子外,來蠻荒遊歷遛彎的仙人收到天帝送來的消息已是開始陸續的撤出,這種可以賣人情的事,天帝最是喜歡,只要動動嘴,跑跑腿,就能讓這些仙人念個好,這種事,比他花大價錢去培養死忠和心腹還要划算。
「白蓉那裡可是有消息了?」
天帝端坐在龍椅上,一身明黃的龍袍,像極了凡間的帝王,頭上的金絲髮冠將髮絲全部攏了進去,他自己無事時照著水鏡,總會忍不住對著自己的影子看呆。
他愛極了這身打扮,也愛極了這個身份。
「回帝君,白蓉仙子一出澈羲宮就朝西飛去,似是有了目的和路線。」
她要去青丘?她去青丘做什麼?
天帝只覺怪異,細想了想,那白蓉雖說被他安插到了西海,但她的一舉一動他都有線報送回,她同青丘應該沒什麼聯繫才是。
「派人繼續跟著,將她接觸了什麼人到記下來。」
他倒是要看看這個他一手煮出來的鴨子到底會便宜誰,若是真沒了任何價值,他不介意自己吃掉。
在去往澈羲宮的路上,白蓉就已經知曉自己要面對的處境,也知道一旦被西海老龍帶回西海會是什麼後果。
就是因為知道這些,在澈羲宮時她才異常安分,不論旁人說什麼做什麼她都默默的站在一旁,只當沒聽到沒看到。
清霜在側殿步下結界的時候,一定是忘了,她身上既然有龍族的精血,這種簡單的結界就可以破除,所以那二人相攜去了紫雲殿時,她放出神識感知后,就迫不及待的動手,逃了出來。
她這些天里一直在想,若是恢復了自由她要如何才能自保,但思前想後,她都沒尋到任何好辦法。
被天帝尋到前,她就是一個小散仙,每日里為了在山頭上能有稍大一點的地盤都要同旁人好一通打架。在西海那些年裡,雖然房舍狹窄,能活動的範圍也不大,但還是讓她真切的感受到有人養的好處。
什麼都不用操心,更是不用時時擔心會有人跑到山頭上來找麻煩。
跟著梓文同住一個院子,無聊時,四海八荒的二代們來尋梓文時,她還能看看熱鬧,私心裡對這些二代指指點點一番。
吃喝不愁,又時不時的有好戲上演,這樣的日子才是她期盼的。
所以一逃出來,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去青丘,去尋那個在她看來有些傻氣的彥鈞,那人她雖然沒看上,但梓文看上了。
若是能幫他們一把,做了青丘的媒人,她想要從中撈些好處,若是尋求庇護定是沒什麼問題。
白蓉算計的極美,誰讓這些年裡,她認識的人中只有這麼幾個。
北荒太遠,鳳凰的脾氣她又有些怕,尤其是想到鳳珂,她就對鳳珂那個哥哥沒有任何好感。
若是那彥鈞不是彥小七的哥哥,她這一番計劃就最完美,白蓉心中微微感嘆,完全不知她身後跟著多少雙眼睛。
霜華山上,安瀾這些年在魔界受到的所有驚恐都在看到那房間的一事一物上爆發出來,她瘋了一般將房間中所有的東西,連同床板都用法術弄了出來,丟在院中的地上。
手指間又鑽出火星,奔著那一攤衣物而去,看得白十三心一顫,再顧不得什麼身份禮法,也忙掐了一個術法將那火星撲滅。
「大膽!」安瀾橫眉瞪向白十三:「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打斷我的事?怎麼,幾百年不見,你被那個小鳳凰收買了?你可不要忘了,你就算管得事再多,也只是叔父手下的一隻狗,主人的事你還是少管。」
安瀾的脾氣本就沒多好,這些年在魔界又時時擔驚受怕,識海中那密結的蛛網更是讓她變得乖戾無比。
白十三這種她原本就看不上眼的下人,此時更是看都不想看。
「還請殿下等神君大人回山後再定奪。」白十三的拳頭在衣袖中攥緊,無論安瀾說什麼,他都只能聽著,受著。
「我不想等,你又能奈我何?一隻狗罷了,以為搖搖尾巴,我就會願意聽你吠?」安瀾蔑視的笑,眸光一轉,手指指向那攤東西:「既然你不讓我動手,那好,你來,天黑前,我要看到這些東西消失在我面前,我也要看到這房間恢復成我當年住用時的樣子。」
安瀾拍著手,從戒指中翻出一把搖椅,院中地方實在太過狹小,視野最開闊,最陰涼之處便是那梧桐樹下,偏那梧桐樹一看就是鳳珂之物。
將椅子丟在樹下,安瀾的氣依舊有些不順,等那房間恢復了,自己有了容身之地,下一件事就是要將這梧桐樹砍了。
真是什麼貓貓狗狗都能來這裡安家!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什麼德行!
以為在這山上呆的時間久了,陪在他身邊長了就能得到清霜的心?安瀾的靠在椅背上,抬手將雙眼遮住,唇角溢出無聲的笑,她這位叔父的心早就沒了。
鳳珂一路上心情都很低落,不知是因為之前同彥小七吵了一架,還是因為在回來的路上沒有得到清霜的回應,她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的去回想彥小七的話,只是每想到一個字,心底就換鑽出無數的話語來反駁,讓她心力交瘁。
神魂被來回拉扯,她此時只想回到山上,回到自己的房間中,鑽進被子里用力的睡上一覺,睡醒,她就當這些事從來沒有發生,她還是山上那個一心渴盼心上人目光的小鳳凰。
「叔父,你回來了。」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安瀾從搖椅中起身快步迎到了院門前。
久違的聲音讓清霜一滯,他神識快速探出在安瀾身上掃過,這才笑著回道:「你這丫頭這幾百年跑到哪去了,我派人四處尋你,都沒有你的消息。」
清霜的笑容溫溫暖暖,讓安瀾忍不住想要落下淚來,她衝上來將鳳珂擠開,鑽進了清霜的懷裡。
「叔父,瀾兒好想你,瀾兒後悔了,當初不應該負氣下山的。」
安瀾突然抱著清霜哭的凶,讓他稍有些懵,從安瀾長成大姑娘,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落淚,當年就是被羲煜當眾拒婚,也沒見她落下淚來。
他一向將安瀾當成自己的女兒來養,此時聽她哭的如此傷心,不由得有些心疼,大掌拍在她的背上,柔聲勸著:「有什麼就跟叔父說,叔父幫你想辦法,乖,不要再哭了。」
安瀾抽搭著,她很想將心中所有的委屈都跟清霜吐露,她想讓清霜去幫她報仇,可是這樣的念頭一起,識海中就傳來劇痛,讓她一個字都說不出,只能白著臉縮在他懷裡,疼的打顫。
「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就是太想叔父了,叔父,我還要住原來的房間。」
安瀾撒著嬌、小聲央求著,清霜同鳳珂攜手而回她不是沒看見,雖然不知鳳珂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將清霜打動,但她也知道那院子里被她丟出來的東西,若是不能先下手為強,等一下鳳珂若是也這樣哭上一哭,沒準受她就會受到指責。
這個要求讓清霜有些為難,院子中正房就那麼一個空出來的房間,早已經被她給了鳳珂,而且兩人這些年來在其中添置了很多物件,那房間早已變成二人的寢室。
別說此時站在一旁的鳳珂滿臉不願,就是他自己也有些不願。
「叔父~」安瀾扭了扭身子,探出梨花帶雨的臉,面上的淚痕尚未乾,凄楚可憐。
在有心人眼中,她這般自然是美的,也是值得同情的,清霜一顆如同父君的心又被撞了一下,只僵著頭,不敢看向鳳珂的輕聲說道:「好,你就住那裡。」
話聲一落,院門前,懷中的少女笑顏如花,一旁的少女面白如紙。
彥小七的那番話又毫無預兆的鑽入她的耳中:你當知道你們的關係一定不是靠金丹維繫。
她說的許是對的吧,鳳珂白著臉心頭一陣陣抽痛,他身體大好,再不需要金丹是不是也就再不需要她?
落寞的轉身,她突然又不知自己進到院中又能去到何處,滿身的疲憊似是只有梧桐樹可以讓她依靠。
一腳邁進院門,就瞬間被院中的景象驚到。
清霜同安瀾跟在身後,同樣看到那四散的,扔的滿地的衣物。
鳳珂回頭無聲的看向清霜,卻只在他眼中看到了愧疚和歉意。
「你們沒回來,我就自己動手清理了一下,我以為這些都是沒用的東西,正想等一下丟掉山下去。」
安瀾絕口不提之前在院中與白十三的爭鬥,只小聲的解釋著,將自己的霸道換為刁蠻。
「柯兒。。」清霜看著鳳珂,稍有些為難。
鳳珂就那麼看著他,她想知道他會說些什麼,是不是會像羲煜時時維護彥小七那般,也維護她。
少女清透的目光直直的看來,讓清霜沒由來的感到狼狽,他別開視線,有些不自在的說著:「瀾兒這幾百年裡怕是受了不少委屈,你就讓讓她可好。」
讓讓她?她受了委屈?
可是她這幾百年過得也同樣辛苦,他為何就看不到?鳳珂只覺剛剛還疼的揪起的心,突然失去了任何知覺,只空落落的,四下里都是冷風。
她進到院中,一件一件的將滿地的衣物小心的、細緻的、慢慢的收進戒指中,也不再看向那二人,飛身鑽進了梧桐樹。
安瀾站在清霜身後,唇角邊無聲的笑,再度滑出,看吧,她就說她這位叔父的心早就丟了。
沒了容身的房間,旁邊的幾間廂房鳳珂又不願將就,深夜裡看著書房中柔亮的光影,她心頭無比委屈,坐在梧桐樹下的身子再保持不住打坐的姿勢,滑在地上,沉沉的睡去。
入夜前,安瀾進到清霜的房間,將青崢的話一字不漏的講與清霜。
她說完便回房間去休息,這消息讓清霜很是無法接受,一個魔界的大祭司對自己說他知道靈蕊隕落的原因,這意味著什麼?
難道這些年,他所尋的所有方向真的全都錯了嗎?
柔潤的光影打在他清潤的臉上,勾勒出深深淺淺的暗影,想了許久不得其解,起身就看到樹下縮成一團的身影。
他不由得有些懊惱,他似是又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鳳珂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夢裡,彥小七都無時無刻不出現在她耳邊,不停的念叨,你這樣不對,你這樣不對。
她心煩的去揮手,可那身影卻怎麼都揮不散,她心中煩悶,只大聲的喊著:你不要再煩我了好不好!
身子一動,人已是醒了過來,睜開眼透過枝葉,只見殘月掛在天邊,夜幕卻是黑黝黝扯得無邊無際。
書房中的夜明珠已被合起,她一點點撫摸著身下的土地,心中空蕩蕩,她突然有些理解為何彥小七從不願出門,也不願下山。
有些事,也許只有親身經歷了、觸動了,對方遭遇的過往和心境自己才能切身體會。
可每每到了這時,也許都已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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