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四章
秦玉樓搖了搖頭,輕聲道:「不燒了,比之前兩日要好了不少,估摸著是身子還有些虛,唯有盼著睡上這一宿能精神起來才好」
三個奶娃娃身子骨結實著,七八個奶娘輪番照看著,好在倒是未曾生過什麼病。
團哥兒這一次的風寒算得上是一次大陣仗了,可沒少令人憂心。
戚修見妻子眼下泛著一抹青色,不由有些心疼,伸手撫了撫她的臉。
隨即秦玉樓只覺得自個整個身子忽而騰空起來了,戚修竟然一把將她整個打橫著抱了起來。
屋子裡還滿屋子的丫頭奶娘在了,秦玉樓的老臉一紅,往他肩上捶了一下,低低嬌嗔道著:「幹什麼呢,快放我下來——」
屋子裡的丫鬟們紛紛垂眼的垂眼,瞧娃的瞧娃,都裝作未曾瞧見。
戚修低著頭,見妻子一臉羞澀,心中微微意動。
抱著妻子輕手輕腳的放到了床榻上,又親自替她脫了鞋襪,將被子掀開了給她裹得嚴嚴實實的。
嘴裡這才道著:「我還得去陪著長輩們守歲,明兒個初一得早起,夫人且先歇會兒,莫要睡熟了,等我回來——」
秦玉樓低低的應了聲。
戚修一直直勾勾的盯著她瞧著,嘴上說要走,人卻一直坐在床沿上,久久未見離去。
秦玉樓雙目微閃,不多時,只有些無奈的主動湊過去學著孩子似的動作吧唧一口往他臉上親了一口,道:「行了,快去罷,莫要長輩們久等」
戚修摸了摸臉,這才心滿意足的起身去了,臨行前又特意瞧了一眼孩子們的睡眼。
不過就走開那麼一會兒,竟還一步三回頭,秦玉樓微微撇了撇嘴,心裡卻覺得有些甜蜜。
丈夫走後,秦玉樓洗漱一翻,依著舊例,將孩子們安置好,又讓丫鬟們依著舊例輪番著打發去過年守歲了,這才懶懶的歪在了被窩裡。
戚修再次回來時,妻子已迷迷糊糊睡著了,孩子們也早已被抱下去安置了,此刻外頭家家戶戶開始燃放起了炮竹,迎接著即將到來的新年。
戚修手中端著一壺被燙熱的酒,這日除夕夜飲了不少酒,他的脖頸、耳朵都泛紅了,步履穩中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漂浮。
微微踉蹌的來到床榻前,瞧著床榻上一室溫馨,心裡頭只覺得無比的熱乎。
有些燥,有些熱。
戚修喉嚨吞咽了一下,只仰頭往嘴裡倒了一口燒酒,喉嚨里在發燒。
人只下意識的往床榻上一歪,然後將睡得迷迷糊糊的妻子給一把掰扯了過來,隨即不由分說的湊過去,對著妻子的小嘴將自己嘴裡的酒一點一點的給渡了進去。
秦玉樓自然被這陣仗給折騰醒了,喉嚨里一時嗆住,又辣又嗆,嗆得眼淚都將要流出來了。
好不容易掙扎開來,一睜眼,便見丈夫手中舉著個下酒壺正仰頭繼續往嘴裡灌了一口,低頭見她醒了,只砸吧下將嘴裡的酒一口飲下了,然後拎著小酒壺直接要往她嘴裡灌著。
秦玉樓頓時嚇得睡意全無,忙用手去擋,掙扎間酒壺弄灑了,裡頭的酒水四溢,悉數噴洒在她的臉上、脖頸上。
戚修見了,竟然低低的悶笑一聲,低頭往她臉上、脖頸處舔舐幾下,隨後似乎有些意猶未盡,乾脆直接揭開了酒壺蓋,將裡頭的酒悉數往她身上倒去。
秦玉樓臉一黑,幾乎將要發怒了,但想到這日乃是除夕夜,一會兒便要到新年了,新年第一日是無論如何都不得發火的。
是以,只緩緩地呼出一口氣,伸手往戚修臉上不輕不重的拍打了兩下,咬牙道著:「好你好酒鬼,這是飲了多少酒啊」
戚修聞言似乎有些不滿,嘴裡「哼」了一聲,隨即將手中的空酒壺隨手往身後一仍,圓滾滾的酒壺在厚厚的地毯上軲轆軲轆幾下滾得老遠。
秦玉樓不由伸手撫了撫額。
戚修卻只顧低頭定定的盯著她微濕的衣裳瞧著,好半晌,這才啞聲道著:「夫人衣裳怎麼濕了,為夫替夫人脫了可好?這樣穿著不舒坦」
說著,便一言不合的開始熟練的解了起來。
秦玉樓能如何,不過只能微微抽著嘴角,一連著小聲罵了幾句「酒鬼」解氣罷了。
此時,外頭還燈火通明,府里開始燃放起了鞭炮及禮炮,新的一年復又開始了。
一夜荒唐的後果便是第二日如何都起不來了。
偏生那個吃醉了的酒鬼一身神清氣爽,大年初一,一臉饜足,渾身的精氣神,瞧著令人羨慕又惱怒。
大年初一,戚家所有的族親都會前來戚府拜年,照例開祠堂、祭祖,給府中新添的幾位小主子們添上族譜,大年初一是整個春節期間最為忙碌的一日。
初二秦玉樓與戚修一同去秦家拜年,餘下幾日,隨著長輩們或者隨著戚修一道陸陸續續前往榮家、長公主家、楊家等親戚友人家拜會。
因著去年那一戰,戚修威震四方,待出了春節,侯爺又將被請去給太子授課,明眼人都瞧得出,陛下是要提拔恩寵戚家,是以,今年春節期間前來戚家走動的人自然絡繹不絕。
大年初七,侯爺五十大壽,原是不打算大辦的,只是戚家低調了這麼多年,便是這兩年開始起複了,也依舊悶不吭聲,去年戚家得了三胞胎,也不過是宴請了戚家近親而已,是以,今年侯爺整歲,不辦,好似也有些說不過去了。
這一日,戚家賓客滿盆,坐無缺席。
本身戚家家族龐大,親戚眾多,現如今戚修軍營里的同僚,戚家三老爺,戚家幾兄弟的同僚好友,便是侯爺十數年未曾聯絡的舊友,這正經合算起來,才知道,果然這人往高處走的境遇到底是不同的。
宴會雖是由秦玉樓親手操持,但那小伍氏與魏氏也沒少出力,許是因著戚家內宅清凈,少了許多勞什子腌臢事兒的緣故,便覺得相比其它府上,戚家內宅一直皆是和和睦睦的,妯娌與妯娌的力氣皆能往一條繩子上使。
自去年經歷過二房那麼一遭后,小伍氏許是心生愧疚,此後里裡外外一直小心翼翼、殷切的幫襯著她,日子一長,秦玉樓的氣兒便也消散了,一家人哪裡有什麼隔夜仇,妯娌之間你若真心相待,我便也會傾心回應。
便是秦玉樓已嫁到京城兩年了,但依舊有不少女眷是她不認識的,她特意請了自幼在京城長大的小王氏前來幫襯救場,楊家乃是國丈家,小王氏是見過大場面的,身份亦是十足尊貴,有著她陪同周旋招呼,秦玉樓倒是輕鬆不少。
除了榮家、秦家、魏家、楊家、莊家、顏家,寧家等這些日常走動較多的親戚世家,餘下一位總兵夫人、兩位將軍夫人、四參將夫人與其餘武將夫人皆是丈夫戚修的同僚夫人。
而相對陌生些的,在旁的府宴上有過幾面之緣卻未曾深交的幾家底蘊深厚的國公府、侯府大抵皆是曾經侯爺的舊友家眷。
至於那些個常年深居簡出的、老得白髮蒼蒼的太閣老夫人、榮老夫人、還有好些年未曾踏出過府門的楊家楊老夫人這一輩的自然是當年戚老夫人年少時的手帕之交了。
便是連長公主都親自來了。
老夫人延壽堂里的那一屋子,尋常家世普通的年輕的太太夫人都輕易不敢進去問候,那一個個哪個不是從太祖那一輩走過來的,熬到了這個年紀還能在宴會上出現的,哪一個又是尋常簡單的人物。
每來一個長輩們,都一臉親熱的拉著秦玉樓的手放肆誇讚了一番,不是誇讚她的相貌,不是誇讚她的品行,更不是誇讚她宴會舉辦的成不成功,能不能幹,而是統一了口徑似的,全部一模一樣的話語,直誇她有福氣,誇她會生,誇她生的那幾個小的可愛伶俐。
秦玉樓聽了微窘,看來,所有的優點都比不過會生這一點啊。
聽得小王氏直一臉羨慕的看著她道:「聽得我都有些嫉妒了」
秦玉樓卻挑了挑眉一本正經道:「回頭你試試一口氣生三是啥滋味,我看你還嫉不嫉妒」
小王氏不由憶起當初生娃時差點沒往鬼門關里走了一遭,想到要一口氣生三,頓時心裡顫了顫。
二人正聊著,那邊顏家一家與孟家一家子來了。
遠遠地只見顏夫人與孟夫人二人並肩走在前頭,顏明錦與一貌美年輕少婦緊隨其後,後頭跟著一名十三四歲的妙齡少女,乃是孟家嫡次女孟嫣,秦玉卿神色淡淡的走在最後。
秦玉樓忙親親熱熱的迎了上去。
與顏家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孟夫人也曾見過幾回,不過除了顏明錦與秦玉卿二人外,餘下的皆是頭次登門拜訪。